第8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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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鳴鼎沸,人聲喧囂,天空掠過飛鳥… 仿佛全世界都在嘲笑她。 好吵! 她摘下助聽器用力擲在地上。 她捂住耳朵,用力捂住。 吵,還是好吵! 她想要躲開這個世界,街燈行人,從她身邊快速飛過,她捂著耳朵一路狂奔,可是不管跑到哪里,都躲不開,躲不開這個世界,躲不開全世界的聲音。 從那個時候開始,她的耳朵,漸漸地似乎能聽見聲音了,可是她并不開心。 五天后,她坐上了離開的綠皮火車。 她要逃,逃到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 ☆、第64章 螢火(4) 鐵路中學位于東南區的城郊, 不過好在程池的家也位于近郊區,所以開車只用了四十分鐘便到了學校。 學校修建在鐵路的附近, 時常上課的時候便會聽到火車轟鳴的聲音,車輪碾過鐵軌帶起來的震動能把課桌上鐵質的文具盒震得哐哐作響。 這個鐵路中學的學生大多是周圍鐵路工人的小孩, 家長每天都早出晚歸,根本無暇估計小孩的學習生活,孩子交給學校,老師就得又當爹又當媽地照顧著,而且他們的成績并不算好, 學校升學率并不高。 因為她是985學校畢業的師范生, 在這個學校里, 算得上是很牛逼的學歷了, 同時又有教學經驗, 所以程池剛過來報了道, 便被抓去當了高三的班主任。 這里的小孩, 算得上是非常頑劣的,班上好幾個男生, 那都是在這一帶玩得風生水起的小混混。不過她自然也有對付他們的方法, 論及頑劣, 誰能比得上當年在十三中叱詫風云路上都能橫著走的程池? 開學的第一天, 她便拿著班上的“老大”開刀做了個筏子, 他在課堂上玩手機游戲,程池便把他揪講臺上來玩兒,那混小子一開始倒是厚著臉皮渾不在意, 她在臺上講課,他便在她身旁打游戲,還把聲音開得很大故意搗亂,可是一節課兩節課能撐下來,一整天這樣子弄,那小子就受不住了。 從來沒有覺得,玩游戲是這么無聊的一件事,可是程池盯著他呢,他一放下手機,她就說:“怎么著,繼續??!” 少年人最是講面子,尤其是當著這么多同學的面兒。 他只能強撐著一口氣繼續玩游戲,直到把手機電量都耗光。 玩得他都要吐了。 最后,他只能哭喪著臉,跟程池商量,明天就讓他坐講臺了,他保證,明天絕對不把手機帶到學校。 程池怎么著也不會想到她會在這個學校遇到老熟人。 吳霜。 她恰是這個學校的語文教學組組長,在這兒都呆了兩年了。 語文組開會,吳霜見著程池,很是驚訝一番,開會發言的時候好幾次語無倫次顛三倒四。 程池見到老同學還是很高興的,雖然大學的時候鬧得并不是很愉快,不過畢業都這么久了,又是同寢過四年的室友,散會后她拉著吳霜聊天。 吳霜見著程池,當然也很高興,跟她問了這些年的經歷,兩個人漫步在夕陽下的cao場上,很是唏噓感慨了一番。 吳霜畢業之后先在上海的一所高中工作了一年,不過上海的物價房價實在太高,她又沒拿到編制,工作一年后便辭了,后來跟朋友一塊兒來了鹿州,說是在這個鐵路中學對985的學生有編制的名額,她琢磨著雖然學校一般,但是有編制可就有保障了,索性也就安心在這兒當了語文老師。 同時她對程池能進山里支教三年,表示很不可思議,當時她畢業去支教,吳霜很是不屑一顧,覺得她鐵定不到一個月,就得回來,沒想到她能堅持這么久。 后來程池拉著吳霜邀請她吃飯,吳霜好幾次欲言又止,想說的話,始終沒有說出口,她心里頭對程池有愧,自然更不好跟她去吃飯的。 回想起六年前,暴風雨來臨的那個下午,她趁程池洗澡的時候,掛掉了她的電話,許刃打給她的電話,并且刪掉了通話記錄。 事后她知道了許刃的事,方才恍然。 如果她沒有掛電話,如果她將電話遞給在洗澡的程池,如果她接到了…… 是不是許刃就不會出事,不會殺人,不會坐牢。 她根本不敢去想。 更不敢讓程池知道這件事,這件事成了這么多年,她心里揮之不去的陰影,仿佛一個沉重的十字架,重重地壓在她的心頭,每每到暴風雨的天氣,便是她的受難日。 她無法原諒自己。 程池并沒有多想什么,只當吳霜還在耿耿于懷過去她們之間的不愉快,索性拍了拍她的肩膀,大咧咧地說:“以前我脾氣不好,也沒少對你冷嘲熱諷的,說那么些不好聽的話,你別放在心上,當然,你這人也不是省油的燈,反正,咱們算是扯平了,誰也沒欺負到誰?,F在咱們還能有機會能重逢,就別想過去啦!” 吳霜臉色微微泛紅,眼睛也有些紅,她的喉嚨里泛著酸澀,她想對她說,扯不平的,這輩子,她們都扯不平。 她欠程池,也欠許刃。 她還不清的。 最終,她什么都沒說,與程池一塊兒走出了學校。 “你住哪兒?我送你回去?!背坛啬描€匙開了車門,車燈亮了亮。 吳霜說:“不用,我就住在學校邊上的教師職工宿舍?!?/br> 程池點點頭,坐進了駕駛座,不忘對她道:“那下次有時間咱們一塊兒吃個飯,好好聊聊?!?/br> 吳霜并沒有離開,她欲言又止地看向程池,遲疑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她想問的話:“你和許刃…怎么樣了?” 程池手扶在車窗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就知道,這女人從剛剛到現在就心緒不寧,要說什么又不敢說的樣子,原來還在糾結許刃這事兒。 “我畢業那會兒,見過許刃一面,后邊兒也沒聯系?!背坛卣f得很是輕松隨意:“聽說他現在過得不錯?!?/br> 吳霜又連忙追問:“那你…”似乎是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太迫切,她緩了緩:“那你還…還難過嗎?” 你還難過嗎? 整個大學,后三年,程池像正常人一般,生活,學習,學院因為許刃這個事,還特意拍了輔導員來給她做心理疏通,可是她表現得很鎮定,給人的感覺,好像并沒有什么問題,大家都以為她是釋懷了,然而,還是有不對勁,事后想起來也讓人脊背發涼的。 整整三年,吳霜從來沒有見過她笑。 一次也沒有。 吳霜知道,她只是不想讓家人和朋友擔心,才努力地過好生活。 她一直都難過,從來不曾釋懷。 所以事隔經年,闊別重逢,她只問她一句,你還難過嗎? 聞言,程池倒是笑了,輕描淡寫地說:“總不至于都這樣了,還放不過我自己?!?/br> 總不至于困守回憶,畫地為牢,將自己囚禁一輩子。 程池懶懶地坐在辦公室里,今天來了例假,一整天都打不起精神來,不過因為她身體一直很好,倒是沒有腹部疼痛的感覺,只覺得精神偃偃的。 晚上楊靖他們叫了她一塊兒去唱歌,約了好些個多年沒見的朋友聚聚,程池倒是也沒有拒絕,姨媽造訪到給了她可以不喝酒的理由,兩全其美。 現在的程池越來越不大愛喝酒,也不喜歡過去那種渾渾噩噩的頹唐狀態,現在她更愿意享受清醒,即使有些時候并不大好過,卻是生命所要承受的必然的苦痛。 如果連自己做不好,她又有什么資格站在三尺講臺,教書育人? 傍晚的放學鈴聲打響,程池將車開出了校門,徑直朝著市中心駛去。 剛剛進入三環,程池目光一瞥,恰好看到一輛紅色的法拉利與她并肩而行。 豁喲! 那不正是她賣掉的那輛車嗎? 那輛法拉利她開了好幾年,車身的每一處細節都無比熟悉,一眼就能認出來。 還沒等程池反應過來,法拉利已經開上了高架橋,與她朝著不同的方向駛去。 程池想都沒想,直接在下一個十字路口擼了方向盤,油門一踩,朝著高架橋下行方向駛去。 她的愛車??! 可以說她的一整個青春歲月里,除了許刃,她最寶貝的物件,便是這輛法拉利。 三年前,因為一些無法釋懷的情緒,她叫老爸幫她把這車賣掉了,其實心里頭偷摸著還是有點后悔的,怎么說,她都是一個念舊的人,一個負她良多的許刃況且念念不忘,更何況這輛從來忠心耿耿,替她贏了許多場競速賽的愛車。 她想把車買回來,不管花多少錢。 她追著法拉利一路駛去,兩輛車在公路上一前一后的奔馳著。 司機小張注意到,后面有輛小本田一直緊隨其后地跟著他,還不住地違規鳴笛,似乎是要叫他停車的意思。 他看向后視鏡里的老板,老板雙目微闔,睫毛修長,輕微地顫栗。 他不動聲色,脖頸靠著座椅,筆直地端坐,修長的長腿微微外開,像是睡著了,又好像只是在閉目養神,小張拿不定主意,只能加快了速度繼續往前開。 在小張的眼里,老板是個正經嚴肅的男人,從來不茍言笑,他待人很謙和禮貌,但又透著疏離與冷漠,叫人猜不透心思,不敢與之玩笑。 像他這樣的人,即便有朋友,應該也是事業上的合作關系,但是卻又恰相反,他的朋友都是些于事業無關緊要的閑雜人,楊氏地產的少總就是一個,不大像是正經人,與他在一處,喜歡玩玩鬧鬧動手動腳,可是老板居然也不生氣,任由他去,這可當真是鬼了怪了。 哦對了,最讓小張覺得不可思議的是,老板都已經是二十九的人了,身邊居然沒有女人,像他這樣的成功人士,模樣又生得這般地好看,總歸是有大片的紅花綠葉要依附過來的,可是老板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他給他開車這兩年,甚至都沒見他帶什么女人上過車。 有一回應酬出來,有女人喝醉了酒,眼巴巴地就往他身上貼,手都順著他的衣領摸到了他的胸口,結果他面上牽著禮貌的微笑,卻直接毫不留情地將女人的手給拍了下來,那動作叫一個流暢自然不留余地啊,他從女人身邊經過,從始至終與旁人微笑著聊天,不曾看她一眼。 他就像一個矜貴的公主,容不得半點無禮的進犯。 小張這可就奇了怪了,他這個年紀,難道不正是如狼似虎的大好時候? 直到后來,他無意中在老板的錢夾子里看到過一個女孩清麗的的證件照,只是瞥見,一晃而過的那種,也看得不大真切,但是想來,老板應該是有喜歡的姑娘,那張照片都泛白了,在他的錢夾里不知道躺了多久。 本田車還追著法拉利,在越來越寬闊的大馬路上開得很野。 小張終于有些猶疑地開口道:“許總,后面有輛車,一直跟著咱,你看…咱是不是停下來?!?/br> 許刃這才微微地睜眼,聲音平靜無瀾:“確定是跟著我們?” “是啊,從下了高架就一直跟著,還一個勁兒地鳴笛?!?/br> “那就找個地兒,停吧?!?/br> 兩分鐘后,法拉利停在了大橋上的緊急停車道上。 本田緊隨其后,也停在了后面,許刃抬眸,輕描淡寫地瞥向了后視鏡,后視鏡里,一個女人穿著裹身的職業正裝,踩著高跟鞋,朝著他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