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現在,東京的帝國酒店和這座建筑物是完全不同了呢?!迸赃呉粋€女人說。青江嚇了一跳,往身邊一看,才發現站了個一身黑色套裝,鼻梁高挺的女子。 “這座模型再現的酒店,是弗蘭克·勞埃德·賴特(frank lloyd wright)的代表作,現在好像遷移到愛知的明治村去了。不過,只遷移了玄關部分?!?/br> “雖然如此,它依然是明治村最大的建筑?!鼻嘟f。 女人轉向他?!昂孟袷堑哪?,青江老師?!?/br> 雖然素不相識,但她卻是個美得令人窒息的女人。青江覺得自己的血壓直線上升。 “呃,您是……”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青江,問道:“您認識中岡警官吧?麻布北署的?!?/br> 這話問得出乎意料。青江沒有思考的余地,下意識地答道:“嗯?!?/br> “果然。太好了?!迸说谋砬槿岷推饋?,“我有話想對您說,不知您是否方便?” “呃,現在嗎?” “對?!迸苏f著,朝青江后面望去。青江感到有人靠近,也回頭一看,卻是個大塊頭的強硬男子,眉梢有一道舊傷疤,令人望而生畏?!澳銈兙烤挂鍪裁??”青江的聲音有些畏縮。 “請放心,我們不會做什么壞事?!迸苏f,“只想問問您關于羽原圓華小姐的事情?!?/br> “羽原?呃,你們是……” 女人從包里取出一張名片,上面寫著:“開明大學總務課 桐宮玲”。 “前兩天,中岡警官到學校來了,向腦神經外科的羽原博士問了一堆問題。這件事,您是否聽中岡警官說過?” “沒有,我這段時間都沒見過他?!?/br> “哦?!蓖m玲看看手表,“不會耽誤您太久的,能不能稍微談一會兒?” “啊……好吧?!?/br> 青江也想聽聽中岡和羽原全太朗之間發生的事。 他們的車停在購物中心的停車場上,是一輛黑色小轎車。在強硬男的催促下,青江上了車,坐在后座上。開車的是桐宮玲,男人坐在副駕駛位置。 “請問,”青江道,“您是從中岡警官那兒知道我的嗎?” 駕駛席上的桐宮玲點點頭?!坝鹪┦渴沁@么說的。怎么?” “沒什么……” 怪了,青江想。上次和中岡談話時,他說即便和羽原全太朗碰了面,也不會說出青江的名字。 青江看著副駕駛席上的男人。那人一直默不作聲,也是開明大學的人嗎?他的面容和龐大的身軀,散發著一種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才有的獨特氣息。 車子開進了城市賓館的地下停車場。青江還以為他們會去賓館的茶室,但上了電梯之后,桐宮玲卻按下了客房所在的樓層。 “在房間里談更放心些?!彼路鹂创┝饲嘟男乃?。 青江咽了口唾沫,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前面等待著自己的,或許是件大事。 可是,他被帶進的卻是一間毫不出奇的套房。房間里空無一人。正中是一張桌子,一把長椅和一張單人椅擺成了l形。青江照桐宮玲的指示,在長椅上坐了下來。她自己則坐在單人椅上。 “要不要來杯咖啡?” 旁邊有輛小推車,水壺、咖啡杯一應俱全。桐宮玲在杯子里沖好咖啡,放在青江面前。在此期間,強硬男一直站在門口,目不斜視,沒向他們看上一眼。這更讓青江覺得詭異。 “中岡警官問了羽原博士很多關于圓華小姐的事,這讓博士很困擾?!?/br> “困擾?為什么?” “因為他不想回答?!蓖m玲微微一笑,“圓華小姐獨自出門旅行,博士自己都不清楚她如今身在何方——趁著熱,請把咖啡喝了吧?!?/br> “多謝?!鼻嘟f著,往咖啡里倒了些牛奶,“是這樣啊,獨自旅行?!?/br> “青江老師在赤熊溫泉和苫手溫泉見過圓華小姐?” “是的,只是碰巧?!?/br> “其實,羽原博士很擔心圓華小姐。完全聯系不上,也不知道她好不好。就在這時候,中岡警官突然來訪,讓他的擔心又深了一層。所以,他想問問青江老師圓華小姐的近況,因為自己抽不出時間,就由我代勞?!蓖m玲背書似地說。 “哦,是這么回事啊?!鼻嘟攘丝诳Х?。 “您能不能說說見到圓華小姐時的情況?先從赤熊溫泉說起?!?/br> “是這樣。她闖進了禁入區,和我在一起的人就提醒了她一句。當時就只是這樣而已,我也沒多想什么。但是,在苫手溫泉的小鎮上再次見到她的時候,我就有些吃驚了,于是上前搭話?!?/br> “搭話?是怎么說的?” “啊,就是很平常的那種。問她為什么會在這里。不過她當時沒有回答我?!?/br> “當時?” “我把自己住的旅館告訴了她,天黑之后,她來找我了?!?/br> 青江把自己和圓華在旅館的對話,以及兩人前往事故現場的事情說了一遍。 “這樣啊。原來圓華小姐在尋找一位朋友?!蓖m玲望著一旁,似乎在思索。 “她是什么人?” 桐宮玲似乎沒明白青江的意思。 “啊,這種說法很奇怪吧。她是做什么的呢?她說,她既不是學生,又沒在工作?!?/br> “就是這樣呀?!?/br> “可是,不知怎么的,總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她不是普通的無業游民,學識淵博,還能正確預言天氣?!?/br> “天氣?” “她說準了下雪的時間,而且分秒不差?!?/br> “青江先生,”桐宮玲笑道,“圓華小姐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子而已啦。她或許是有點怪,但那只是單純的個性使然?!?/br> “啊……” “您還和圓華小姐聊了些什么呢?關于在尋找的那位朋友,她說了些什么嗎?” “這一點,她什么都沒說。只是……” “什么?” “那個……”青江猶豫著,“我想,中岡警官是不是問了甘粕謙人君的事情?” 桐宮玲吃驚地瞪大了眼睛。與此同時,一直面無表情站著的男人也向青江投來銳利的一瞥。 “您怎么知道這個名字的?”桐宮玲的語氣嚴肅起來。 “從……從博客上。甘粕才生先生的博客?!?/br> “您怎么發現那個博客的?” “哎呀,說來話長——” 青江語無倫次地把整件事講了一遍:發現甘粕才生博客的過程、如何得知羽原全太朗的名字、如何在和中岡談話時,發現在圓華那兒看到的照片酷似年輕時的甘粕才生。 “這樣啊。最后一個問題,中岡警官為什么懷疑有他殺的可能性呢?” “這……我就不知道了?!?/br> 桐宮玲緩緩搖頭。 “請不要隱瞞。沒關系的,就算出了什么問題,我們也會負起一切責任。當然,也絕不會說起,是從青江老師那兒聽到的?!?/br> 青江望望她理性的面孔,又瞟一眼仍然站著的男人。男人仍然沉默著,直視前方。那表情充滿威嚴,似乎在催促他回答。 “中岡警官似乎在懷疑赤熊溫泉那位死者的太太?!鼻嘟砂桶偷卣f,“他們夫妻倆年紀相差太大,女方很可能原本就是沖著財產結婚的……” “原來如此,是太太啊?!蓖m玲仿佛心領神會,連連點頭。 青江發現基本上都是自己在講話,他自己也有一大堆事情想要知道。 “那個,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嘗試扭轉問話者和被問者的立場,“圓華小姐尋找的朋友就是甘粕謙人先生吧。圓華小姐為什么覺得,只要去發生事故的溫泉區,就能找到他呢?” 但桐宮玲只是淡淡地說,不知道。 “剛才我就說了,連身為父親的羽原博士都不清楚圓華小姐的目的。名叫甘粕謙人的青年的確曾是博士的病人,但我們也是剛剛得知,圓華小姐正在找他。當然也就無法向您解釋原因了?!?/br> “啊,可是……” “您說,您拿到了一張類似名片的東西,對吧?!蓖m玲打斷青江的話,帶著難以捉摸的表情說,“在苫手溫泉的旅館,圓華小姐給了您一張手寫的卡片。能不能給我看看呢?” “誒?啊,我沒帶在身上?!?/br> “在哪兒呢?大學的研究室里嗎?” “呃,在哪兒呢……不過,那東西沒什么用啊?!?/br> “為什么?” “上面只寫著一個假號碼。我曾經打過,接電話的完全是一個不相干的人?!?/br> “是誰接的電話?” “都說不認識啦。是個上了年紀的女人。因為不是圓華小姐,所以我馬上掛掉了?!?/br> 桐宮玲的視線移開了一會兒,又回到青江身上。 “卡片上還寫著別的什么嗎?” “沒有了,只有名字和電話號碼?!?/br> “哦。不過,我還是想看看實物。如果在大學的話,能不能請您這就回去,找出來給我看看呢?” “誒?這就要?” “當然,完事之后,我們會送您回家的。拜托了。只要看看那個,以后我絕不會再麻煩青江老師您。甚至都不會再出現在您面前。拜托了?!?/br> 她把頭深深地低了下去。 “啊……這樣嗎??墒?,我不知道那張卡片還在不在啊,仿佛記得是把它給扔了?!?/br> 桐宮玲的右邊眉毛輕輕動了動?!叭拥酱髮W的垃圾箱里去了嗎?是什么時候的事?” “哎呀,這就不清楚了。會在哪兒呢……”青江抱著胳膊思索。知道電話號碼是假的以后,那張紙片對他就是廢紙一張,現在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了。 而且,他也不明白桐宮玲為何如此執著。上面只寫著姓名和電話,她肯定看到過好多次了。 “那么,能不能給我看看您的通話記錄?”她說,“您原本想打給圓華小姐的那通電話,應該還留有記錄吧。我想看一下?!?/br> “行倒是行……”青江從內袋里取出手機。她為什么這么想知道那個號碼?都不知道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