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這樣啊??墒呛芏嗳擞昧蚧瘹渥詺⒘搜??!?/br> “那是在室內,對吧?這次的受害者是在室外死亡的?!?/br> “大多數自殺者選擇室內,一是不愿波及他人,二是考慮到這樣可以提高毒氣濃度。即便是在室外,選一個無風的日子,在身邊制造毒氣的話,也可以讓自己中毒吧?” 青江苦笑起來。這破壞了中岡的情緒,他的表情嚴肅起來:“我說的話很奇怪嗎?” “啊,不好意思。不是奇怪,是我非常佩服。您的設想很獨特,自成一說。不過很遺憾,這是行不通的。中岡先生,您知道硫化氫的產生方法嗎?” “在網上查了一下。比如,和某種沐浴露或洗滌劑混合?!?/br> “使用頻率高的那種沐浴露已經停產了??傆行┤嗽谛麄饕恍┍哭k法。這且不提,正如你說的,基本上,將某兩種液體混合就能產生硫化氫。而必需的一樣東西,就是裝液體的容器,這樣才能制造毒氣自殺,現場也必然會留下這種容器。但救生隊員并未發現這樣的東西?!?/br> 中岡點頭。 “我知道。但也有可能是被人收起來了?!?/br> “收起來了?”青江剛要問是誰,一轉念就想到了答案,“您是說,被太太收起來了?” “不是不可能,對吧?第一個發現水城先生尸體的就是她啊。如果她把容器和裝液體的空瓶子收起來扔掉,是不會有人發現的?!?/br> “太太為什么要這么做?讓自殺看上去像一場事故。究竟有什么——”說到這里,青江腦海中靈光一閃,“啊,對了。所以麻布的警官先生才要出動啊。哈哈,原來是這樣。唔,所謂警察,的確是要懷疑許多事情的呀?!?/br> “您好像想通了什么?!敝袑悬c掃興。 “想通了。就是那個吧?騙取保險金。我從哪兒聽說過,有規定,自殺是不會支付保險金的。所以您懷疑,她把自殺偽裝成了事故?!?/br> 中岡沒有作聲。青江反而連聲催促:“您覺得我的推理怎么樣?如果是關于騙保的事情,您還是去找教法學的老師談吧?!?/br> “不是那個,我是想問您,剛才我說的方法有沒有可能實現?” “不可能。我只能告訴您,那不現實??拷诋a生硫化氫的容器,那才是自殺行為呢?!?/br> 中岡一手托腮?!叭绻魃厦嬲帜??” 青江一時語塞。中岡也發覺自己信口開河了,便一臉正經地等著學者回答。 “有動機嗎?”青江問,“受害者自殺的動機?” 中岡坐直了身子。 “光請教您,我也于心不安,那么,我來回答您吧。確切地說,沒有發現水城先生自殺的動機。他是一位著名的制作人,家財萬貫,當然也沒有足以逼得他走上絕路的債務?!?/br> 青江還是第一次聽說受害者是電影界的。對他來說,那是另一個世界的人種。 “那么……” 嗯,中岡下巴前伸。 “我也覺得這或許不是自殺,但又懷疑這不是一起單純的事故。所以,正在調查各種可能性?!?/br> “請等一下。既然不是自殺,又不是事故,那剩下的……”青江躊躇著要不要說下去。 “醫生給受害人水城先生開過安眠藥。如果在離開旅館前讓他喝下安眠藥,在山中散步時就可能有倦意襲來。想休息一下,坐下去之后,說不定就這樣睡著了。然后馬上在他身邊制造硫化氫,離開現場。十分鐘后,戴上防毒面罩返回,處理容器。這種可能性呢?您總不會說這也絕對不可行吧?”中岡淡淡說完,向青江投去挑戰似的目光。 青江舔了舔嘴唇。 “警視廳認為這是一起謀殺案嗎?而兇手就是死者的太太?可是當地的警察似乎完全沒往這方面想啊?!?/br> 中岡微微一笑:“是啊,這是為什么呢?!?/br> “是因為懷疑,才說這些話的嗎?” “警察就是要懷疑一切可能性。別說這些了,我還等著聽老師您的看法呢?!?/br> 青江搖頭道:“我認為這樣作案是無法做到的?!?/br> “為什么呢?” “剛才也說了,因為這無異于自殺。如果要在屋外中毒身亡,就必須制造相當體量的氣體。在這種時候靠近,就算戴著防毒面具,也是很危險的。必須穿化學防護服才行。而且,容器中殘留的液體又該怎么處理?如果傾倒在現場,一定會被隨后趕來的救生隊員們發現?!?/br> 中岡聽著青江的解釋,饒有興味地點著頭。 “原來是這樣啊。聽上去的確有難度?!?/br> “警察懷疑的事情還真是多啊?!?/br> “這本來就是我們的工作嘛?!?/br> “有句話我不知該不該問,有動機嗎?就是那位太太殺害丈夫的動機?” “這個嘛……”中岡含糊其辭。 “對了,聽說那位太太相當年輕啊。是沖著遺產去的嗎?” 中岡苦笑:“隨您去想象吧?!?/br> “資產家一死,警察可辛苦了。又不能簡簡單單地放過?!?/br> “您說的沒錯。不過這次的案子,并不單單是因為有動機才懷疑的?!?/br> “這話怎么說?” “身為一名刑警,也想為自己爭一口氣。哎呀,您還是別問了吧,這和您沒什么關系。已經耽誤您不少時間了,今天真的非常感謝?!敝袑Y貌地低頭致謝后,便大步向門口走去。 10 在列車??吭谡九_邊之前,他就透過車窗發現了那個人。深藍色的防寒服包裹著全身,頭上戴了一頂黑色毛線帽。脖子上還圍了一條寬寬的圍巾,看不清顏面,不過戴著綠色圓框眼鏡,應該沒錯。在電話里說的,那就是標記。 車門打開了,那須野下了車。這里沒他想的那么冷。冷風甚至讓他發燙的面頰感到舒適。 戴著圓框眼鏡的女人走了過來?!澳悄琼氁跋壬鷨??” “是的,今天請多關照?!?/br> “我才要請您多多關照。我來替您拿行李吧?!?/br> “哦,那就不好意思了?!?/br> 女人接過那須野遞過來的運動包。她戴著毛線手套。 “接著要坐車了?” “是的,車就停在下面?!?/br> “遠不遠?” “大概要走個十五分鐘?!?/br> 兩人走下站臺,通過自動檢票口。一走出大樓,就見到細碎的雪花正從天上飄下。不愧是北國。 那須野注意著腳下,跟隨著戴圓框眼鏡的女人。人行道上沒有積雪,但隨處可見明顯已經結了冰的地方。要是在這里滑上一跤跌骨折,可就沒法瀟灑了。 停車場上停著的是一輛小型rv。從車牌可以看出,這是一輛租賃車。 戴圓框眼鏡的女人用遙控器解除了車鎖,坐進駕駛室。那須野打開后車門,坐在寬敞的后座上。 女人發動汽車,說:“那么,我們這就出發了?!?/br> 那須野眺望窗外。道路兩邊堆著高高的積雪,不過路面上的雪已經被除掉了。這輛車好像是四輪驅動的,開起來應該沒什么問題吧。 “今天的拍攝是從幾點開始的?”那須野問道。 “應該是從早上六點開始的?!?/br> “六點啊,那家伙真夠拼的?!?/br> 他看看手表,現在剛過下午三點半。 “不過,我還真沒想到,”那須野說,“吉岡先生居然會邀請我。那位吉岡導演?!?/br> “是嗎?”女人的語氣里沒有一絲熱情。大概是不關心別人的喜悅吧? “說是救場,那么,是代替哪位呀?” 聽那須野這么問,女人想了想:“我不太清楚呢?!?/br> “不過,你應該知道演職人員名單吧?在名單里,卻沒有來到現場的是誰?” 但女人仍然搖頭。 “對不起。我沒有仔細問過。他們只讓我去車站接您?!?/br> “唔,這樣啊。那就沒辦法了?!?/br> “對不起?!迸嗣娉胺?,微微點了一下頭。 “沒事,你不用道歉?!蹦琼氁皣@了口氣,翹起二郎腿。 那個叫木村的男人是昨天聯系他的。他說,電影導演吉岡宗孝正在拍攝一部新作,但原定要出演的一名演員突然變卦,問他能不能代替。木村似乎是助理導演。 “條件之一是要會滑雪。那須野先生在學生時代參加過滑雪部,對吧?務必要請您幫這個忙?!?/br> 木村說,這是一部以雪山為舞臺的懸疑片,預定于今年年底上映。 那須野已經很久沒有正經拍過戲了,何況是賀歲檔。他問了問片酬,覺得條件還不錯。最近閑得發慌,正想干點什么。雖然他有所屬的事務所,但他們沒有一點想替那須野攬活兒的意思。就算自作主張接了這單,應該也不會有人說什么的吧,于是就一口應承下來。 “細節我們見面后再談吧。我讓人去車站接您,是個戴圓框眼鏡的姑娘。如果那須野先生穿上能在雪上行走的服裝就更好了?!?/br> 木村還說,因為要報銷交通費,所以請拿好乘車券的收據。 雖然不知道演什么角色,不過,要是能以此為開端,工作接連找上門就好了——那須野茫然望著前方,想。 視線滑向一旁。戴圓框眼鏡的女人仍然默默地開著車。就算在車里,她也沒摘下帽子和口罩。穿著厚厚的防寒服,看不清身材如何,不過應該不胖。那須野換了個位置,通過車內后視鏡望著她的面龐。因為戴著眼鏡,只能看到眼角眉梢,但似乎是個美女。 兩人的目光在鏡中相遇?!霸趺??”她問道。 不,沒什么。那須野說著,坐回原位。 不知什么時候,車子已經開進了一條小路。右側是鎮上的房舍,好像是溫泉街。 女人把車靠邊停下?!霸谶@里下車可以嗎?” “在這種地方?” 那須野下了車。這里的空氣比車站寒冷得多,他趕緊披上了在車里脫下來的羽絨服。 四周空無一物。路邊的樹上蓋滿了積雪。 女人掏出手機,不知道往哪里撥了個電話。 “您辛苦了。那須野先生已經帶到……就在入口處……請稍等。那須野先生,您的靴子可以走雪地嗎?” “放心吧,我就是為了走雪地才穿了這雙?!蹦琼氁疤鹩夷_的雪地靴給她看。 “他說可以……啊,是嗎……那我把車子開回去……好,待會見?!彼咽謾C放回口袋里,“另一名員工會過來,您能和他會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