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節
福伯是知曉她心情的,才會急匆匆來尋她,交到她手中。 孟云卿從福伯手中接過,“多謝福伯?!?/br> 此處雖然不是蕙蘭閣,卻也尋了一處的涼亭落座。小茶難得見她如此高興,就也不作打擾,和福伯一道退了出去。 信一共有三封,此時能收到的,定然是四月前就寄出來的。先沒有拆信,而是逐一看了看信封,有兩封上的字跡她再熟悉不過,便也如同落款那樣,是沈琳和沈修頤的。 最后一封,就沒有落款,連字跡她都沒見過,她實在認不出來。 但這滿滿一手的信握著,總覺得心中的暖意令人動容,便從沈琳的那封開始拆起就讀。 見字如人。 “云卿……” 第150章 來燕韓之前,沈琳便同孟云卿說起過, 她會同許鏡塵一道出使西秦。 這封信便是出使西秦時候寫給孟云卿的。 她從前就羨慕三哥(沈修頤)可以四處游歷, 看遍天下風景,閱盡人文地理, 此番隨許鏡塵到西秦, 圓了一直以來的夢。 信里提到《伏天行跡》中說的縹緲寺,她過往一直以為是寺廟, 許鏡塵同她說起是集市,她查閱典籍后信了。等真正到了西秦,親眼見過, 才曉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她在縹緲寺買了好些東西, 都是西秦國中特有的, 在別處少見得。尤其是看到這小簇蒼樹葉子干枯后做成的書簽, 蒼樹是西秦特有的樹。 她想起孟云卿喜歡看書, 應當也會喜歡這枚書簽的, 便買了下來,隨信一道寄來。 現在的日子,她很喜歡。 同許鏡塵一道出使, 游歷,再討論過往讀過的行跡和典籍,才體會出不同的意境,每日都覺得充實和飽滿。以前在府中,也只能同三哥說說而已,她如今是真的歡喜。 等此番出使西秦回去, 她和許鏡塵會修整一段時間,然后趁著冬日前啟程去南順。白案堂里有云,南順的冬日偶爾也會下雪,只是雪覆蓋在湖水上,湖水也不結冰。綠樹紅花上都是白雪,當為美景。她和許鏡塵早前就定下來,要去南順看雪景。 算了算日子,干脆就放在今年臘月里。 然后在南順過年節,開春再回燕韓。 若是時間來得及,她想借到蒼月京中,去看看孟云卿。 燕韓同蒼月隔得遠,書信的時間也長,一來一回就要四個月左右,她不知道孟云卿在蒼月是否習慣?畢竟風俗人情都與燕韓不同,若是不習慣,就寫信給她,她便來蒼月同孟云卿做做伴。正好晚些時候,再從蒼月去南順。 …… 孟云卿止不住眉間的笑意。 見字如人。 透過幾頁信箋,仿佛能看到有人伏案寫字的模樣,身邊定然還像平日一般,放了一盞清茶,寫一寫便停下來悠悠品一品,嘗些點心,才又繼續。 孟云卿托腮彎眸。 她喜歡讀這樣的信。 信里又說到許卿和。 早前覺得許鏡塵的這個兒子不太好相處,呆久了,又覺得慢慢有轉機。 她此番是同許鏡塵和許卿和一道來西秦的,許卿和雖然開始時嘴上倔了些,臨出發時,還是心花怒放。 許卿和娘親過世,許鏡塵又常年出使別國,他在家中只能讀書寫字,又不喜歡同旁人說話,才漸漸養成了孤僻的性子。出來一趟,倒同他們親近不少。她年長不了許卿和幾歲,也不天真到許卿和能像接納娘親一樣接納她。 她和許卿和都是有各自性子的人,誰也不必遷就誰。 只要家中平和,對許鏡塵便好。 這是這家伙似是掛念孟云卿得很,聽說她在給孟云卿寫信,就嚷著要一道寫了之后,送去一站一道寄來。眼下,就坐在她對面寫字呢,孟云卿應當會一同收到。這家伙朋友不多,若是收到了,務必記得給他回信。她可是在他面前夸下???,說孟云卿會回他們信的。 臨末了,讓孟云卿代為問候孟老侯爺,還有段旻軒。 …… 孟云卿笑了笑,原來,這四封信里,有一封是許卿和寫的。 她認不出字跡來的有兩封。 其中一封的字跡她見過,但她確實沒有見過許卿和的字,如此,那最后一封便是許卿和的了。 由得沈琳的緣故,她將許卿和的信先拆了。 這封信就不如沈琳那封一般,滿滿的,足足寫了三兩頁。 只有一頁不到,字跡倒是好看,不是糊弄來的。 孟云卿便也認真讀了起來。 “孟云卿……” 叫得還是她全名。 應是少有給人寫信,字里行間生疏得很,但說話寫字的風格倒是都如出一轍。 說起他給父親買的那盒白玉棋子,父親很喜歡,回家就會把玩。父親雖然嘴上不說,他卻能看出來。于是又問問孟云卿,她買回去送人的那盒白玉棋子,對方喜不喜歡? 他欠她的銀子攢得差不多了,等她回來就可以可以還給她了。 …… 孟云卿搖頭,還惦記著這件事的。 遂又繼續。 他這回同父親一道去西秦,覺得書中讀到的終究是淺,燕韓國中之外的風土人情,比書中寫得更加精彩。讓孟云卿不要笑話,他日后也想子承父業,學好功課,去鴻臚寺,做和父親一樣的事情。他同父親說了,父親不置可否,但是答應日后出使,能帶上他的就帶上他,只是讓他功課不能落下。 所以,他日后要忙起來了。 就更沒有時間猜字謎了。 …… 孟云卿笑了笑,有人的言外之意,是更猜不過她了。 這小家伙的信,確實天馬行空了些。 但這些心情能同她分享,怕是拿她當成為數不多的朋友了,她心中還是高興的。 索性繼續讀下去。 …… 他很抱歉。 當日孟云卿離京的時候,他沒有來得及去送,本來說好去送她的,其實也去了。只是當日學堂有事,他已經提前許多交功課給老夫子了,結果還是沒有趕上來送孟云卿。 等他到城門口的時候,去送孟云卿的人都走了。 他只看見了衛同瑞。 一個人在城門口,不說話,也不應聲,就騎馬看著遠處,整個人好像都凝在風雪中一般。 她走了,衛同瑞應當很難過。 他一直覺得她同衛同瑞般配,那時京中也傳得沸沸揚揚,衛家和定安侯府在說親,若是孟云卿沒有離開燕韓,說不定這門親事就定下來了。后來他也見過衛同瑞兩次,一次是在蘭軒閣飲酒,一次是同沈修頤一道,人比從前話少了許多。他都替她和衛同瑞惋惜。 最后,希望孟云卿在蒼月一切順利,早些回燕韓來。 …… 孟云卿擱下手中信箋,臉上的笑意微斂。 她沒想到,竟是從許卿和的信里聽說到衛同瑞的消息。 心中不會沒有波瀾。 關于衛同瑞,許卿和其實說的不錯,她興許真的會同衛同瑞成親——若是沒有忽然冒出陳家遺孤的事情來。 只是世上的事情,沒有那么多如若。 就像她并不討厭衛同瑞,甚至也會因著他為她做得些許小事,心中微暖。那時舅母和將軍夫人有意撮合他們,外祖母也中意這門婚事,若是沒有陳家的事情,她興許真會嫁給衛同瑞。 談不上有多喜歡,就像許多京中的貴女一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后名正言順留在燕韓京中。 再不時回門,見見外祖母和舅舅,舅母。 這便是外祖母,舅舅和舅母能給她尋得的好親事。 然而衛將軍關衛同瑞的禁閉,也讓她看清更多現實。 衛同瑞會讓韓翕給她送信,會同父親默默抗爭,卻不會為了她去公然忤逆父親,或拼盡全力一定要娶她。 她也不怨衛同瑞。 因為她同他一樣,沒有非同他在一起的理由。 在一處,興許是一樁良緣。 不在一處,也不是壞事。 端午山洪暴發時,她發著高燒,同段旻軒一處困在山洞里,心中卻莫名慶幸。慶幸從燕韓和他一路到蒼月,慶幸和他經歷的種種,慶幸想同他在一處的強烈意念并非遷就。而是山洞塌陷時,她哭得聲嘶力竭,在雨中,他攬她在懷里,可以一言不發,卻好似了說盡了千言萬語。 她有一定要同他一處的理由。 他喜歡她,她也喜歡他,他們共經生死,一步一步相互攙扶從暴雨泥石流中撿回一條命。 他就早已不是旁人。 他是她的段旻軒。 …… 收起思緒,手中便還余有一封書信,是沈修頤的。 孟云卿莞爾。 相對沈琳和許卿和的信,沈修頤的就簡練得多。 說孟云卿離京不久,他就隨同先生去了巴爾,也沒有留在京中參加沈陶的婚事。 他想云卿是惦記沈陶和沈妍婚事的,就將聽到的說與她聽。譬如二嬸辦了很大排場,光是流水席就大擺了三日。聽說齊王待沈陶也好,回門的時候辦得風風光光,一時在燕韓傳聞佳話,二叔和二嬸對婚事也很是滿意。沈妍出嫁排場雖然比不上沈陶,但二叔和二嬸也沒太偏頗,總歸,比起旁的世家庶女婚事,也算圓滿了。 家中一切都好,讓孟云卿不要記掛。 祖母的身體也康健,春日里到了,還能由寶之,懷錦和婉婉陪著,在花苑里走走,就是很惦記她,不知她在蒼月這邊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