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節
只是想到歸宿的這件事情上,孟云卿又想起了娉婷。 不知娉婷和沈通在茶莊子那里調養得如何了? 說是等回京后,就找福伯打聽娉婷和付鮑的事,也仿佛落在腦后了,晚些時候等福伯忙完,當是要去問問福伯的。 還有在衢州城幫忙的音歌,也不知道衢州城那端的災情消解了沒有。 來了京中四五日,心中惦記他們幾人,盼著他們早些來京中才是。 再遠些,便是四月初到華城的時候,她寫了信回定安侯府。當時是給段巖的,段巖說走侯府的信鴿,應當不出一月內就會到定安侯府。再等定安侯府那頭回信,也要到七月中下旬了。 一直沒有書信來,她也不知道外祖母,舅舅和舅母他們如何了? 沈陶和沈妍的婚事都定在四月,眼下都六月了,侯府里若是來信了應當也會提及。 還有婉婉和懷錦,寶之,這幾個孩子,有沒有長高,書又讀得如何了? 原來離了侯府,掛記得便也多了許多。 …… 過了晌午,孟云卿在小榻上午睡歇息。 午睡后,小茶才道福伯領了人來蕙蘭閣,已經等了些時候。 福伯年紀大了,還讓福伯等,孟云卿有些愧疚,讓小茶請人到外閣間落座,自己整理了衣裳就出來。 “小姐,這兩位是意來坊的佟掌柜,碧芙苑的曲掌柜?!备2θ萏@藹介紹著,佟掌柜和曲掌柜也拱手行禮,“見過孟小姐?!?/br> 孟云卿不知這京中的意來坊和碧芙苑是做什么的,但見他們身后各自跟了一個小廝,小廝手上都拎了小箱子。一個小廝手中拿了軟尺,一個小廝手上拿了掛飾,便也猜到是京中做衣裳和首飾的鋪子了。 早前她來京中,衣裳和首飾都是福伯備好的,大致按了她的身型趕工的,穿上倒也合身。有些細微處改一改就好了,子桂和汀蘭都可以做,也用不著兩個掌柜跑一趟。 福伯道:“下月初是君上壽辰,按往年的慣例,侯爺和小姐都是要入宮的。入宮的禮服有講究,小姐又在守孝,要單獨做幾身備用?!?/br> 原來如此,虧得福伯考量得周道。難怪爺爺說好些事情要打點,讓福伯同她和段旻軒先回京中。若非如此,真到了七月才想起,只怕會手忙腳亂的。 “子桂和汀蘭可在?讓她們二人來幫忙正好?!备2畣柶?。量身裁衣,讓子桂和汀蘭兩個丫鬟來做最合適,佟掌柜在一側記錄和提點就好。 孟云卿便讓小茶去喚她們二人。 首飾這端就要好說的多,看得是孟云卿的臉型和身型。等意來坊的衣裳圖稿出來了,再配合著選色和定稿就好。外閣間內,便是子桂和汀蘭在幫著量體,碧芙苑的掌柜在一側作畫。 有福伯在一旁說話,也不覺得無趣。 過了不多時,量體的和作畫的都差不離了。 苑外又來了丫鬟:“小姐,謝將軍府上的寶然小姐到了,說來尋小姐喝茶?!?/br> 謝寶然? (第二更) 孟云卿微怔。 說來,她對這個謝寶然的印象倒是很好的,當日在后花園里也能說話說到一處去,是個心思通透,又豪氣爽利的小姑娘。 “快些請進來?!泵显魄浞愿?。 話音剛落,苑外就傳來女子爽朗的笑聲。須臾,一雙繡花鞋便先踏了進來,而后才見一個身材高挑的姑娘,衣著華貴,臉上的笑意卻是大方自然:“云卿,你這是在做衣裳呀?!?/br> “是啊?!泵显魄鋺?,她便緩步上前看了看。 “謝小姐好?!蔽輧燃娂娦卸Y。 謝寶然笑瞇瞇點頭,看了看兩個掌柜身后的小廝,又道:“是在做入宮的禮服嗎?” “正是?!备2畱?。 謝寶然就笑了:“正巧今日遇上了,干脆也幫我量一量吧,娘親前日里還在說此事,省得你們也再跑一趟了?!?/br> 小茶怔了怔。 孟云卿忍俊不禁,她倒是會替人著想。 正好她這邊的瑣事忙完,意來坊和碧芙苑的掌柜家果真給謝寶然量身,畫像之后才走。 雖說從前也給謝寶然做過衣裳和首飾,但十幾歲上頭的姑娘,一年一個樣,變化很大,很少有去年的衣裳今年還能穿得。 特別又像謝寶然這樣的,個子本就高挑,腰身曼妙,光是今年同去年相比,就出挑了不少,衣裳隨時都要做,更何況進宮拜謁的禮服,更要慎重些。 衣裳要量體后重做,過往的首飾也要換一翻了。 來了京中幾天,孟云卿也聽了不少謝將軍府中的傳聞。 謝將軍的夫人也是將門出身,謝寶然便承了一身將門女兒的豪爽之氣,父母都少有約束她。 謝將軍在戍邊,將軍夫人卻是在府中的。 雖說府里主事的人是將軍夫人,但許多事情母女倆都是商量著來的,不像母女,倒像姐妹多些,很讓京中其余的貴女們羨慕。 謝寶然同母親也都不是尋常女子。 她二人若是都想謝將軍了,就次日換上行囊,騎馬也好,馬車也好,往謝將軍戍邊的地方去了。待了一段時間,等她母女二人都厭煩了,便又浩浩蕩蕩回了京中。 這些傳聞她都聽過,但此番從謝寶然嘴里說出來,又感覺不同。 小茶斟茶,謝寶然就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喜滋滋道:“我和娘親商量,等君上的壽辰一過,我們就啟程去看爹爹去。反正也大半年沒見到爹爹了,這回就呆久些,索性同他一道在那邊過了年再回來,還能一處包包餃子,吃個團圓飯什么的?!?/br> 當她是朋友,才會同她說這些話。 孟云卿莞爾:“謝將軍定然高興?!?/br> 謝寶然也點頭:“爹爹肯定高興,他總說太慣著我和娘親了,一直想讓我和娘親搬去同他一道??赡镉H說,女兒也不小了,要是常年同你戍邊,人都見不著幾個,日后還能嫁到何處去呀?還是得留在京中的?!?/br> 說這些的時候也不避諱,還模仿著將軍夫人的口氣,是個招人喜歡的性子。 孟云卿也笑。 謝寶然又道:“而后,我爹爹就說了,那日后等你選好了女婿,再舉家遷過來?!?/br> 一邊說,一邊笑,還一邊吃茶,忙個不停。 孟云卿又讓小茶去取些點心。 蕙蘭閣里綠樹成蔭,最適合納涼,周遭又有溪水環繞,坐在苑子里飲茶也不覺得熱。她在府中其實也無趣,同謝寶然說說話,也覺得時間打發得快。 等小茶去取茶點,謝寶然就湊上前來:“那個阿玉什么的,被趕出侯府去了吧?” 阿玉? 孟云卿有些意外,謝寶然怎么會突然問起阿玉的事情來?但瞧她一臉笑意,應當是知情的,孟云卿也不隱瞞,如實道:“聽府里的人說起,似是同她娘親一道回鄉了?!?/br> 謝寶然就笑:“我就說嘛,這個阿玉心術不正,旻軒哥哥的什么事情都同王芷嫣她們講,一臉特意討好,就顯得自己好像這宣平侯府的半個主子似的。后花園那日就更可氣了,哪有搶著主子的話說,還不讓主子說話的,最后竟然還往主子衣袖上倒熱水!” 謝寶然說得義憤填膺,孟云卿也聽出了幾分,阿玉過往就喜歡以半個主子自居,京中那些個貴女想知曉段旻軒的消息,也都同她走得近,想多打聽些府里的消息。 難怪,會養成她那幅優越感。 謝寶然又笑:“那日旻軒哥哥來問我,后花園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我就一五一十告訴他了。我就知道,阿玉這個丫頭這回是留不住了……” 原來段旻軒去尋了謝寶然問。 孟云卿也端起茶杯輕抿一口,不置可否。 謝寶然忽然想起了什么,忽得放下手中茶盞,鄭重其事道:“云卿,你可不要多想,我可不像王芷嫣和沈悠,周瀟瀟她們那樣,終日纏著旻軒哥哥的?!?/br> 真是有什么說什么的性子,孟云卿哭笑不得。 謝寶然說得更具體:“我們謝家都是舞刀弄槍的,爹爹是,娘親是。娘親說,若是再找個將門之后,日后房子只怕都要拆了,我還想著給爹爹和娘親找個溫文如玉,文質彬彬的女婿呢。云卿,你放心,我不喜歡旻軒哥哥的,嘻嘻?!?/br> 謝家同孟家走得近,是因為孟老爺子最喜歡同謝將軍下棋。 這不,六月初了,老爺子也當動身去尋謝將軍下棋去了。 所以段旻軒同謝寶然自幼關系也好,不同于京中其他貴女。 不多時,小茶取了點心回來。 謝寶然又悄悄道:“云卿啊,其實,我早前就知道你了?!?/br> 早前? 孟云卿才取了一個點心,還沒送到嘴里,就詢問般看她。 謝寶然笑嘻嘻道:“那時候旻軒哥哥才從燕韓回來,孟爺爺大病初愈,我同娘親來看孟爺爺,旻軒哥哥就同我說,丫頭來,告訴你個小秘密。我問什么秘密啊,旻軒哥哥就說,他十月里會再去一次燕韓,然后會給我領個嫂子回來……嘻嘻,然后云卿你就到京中了。說來,云卿,我算是這京中第一個知曉的吧……” 所以當日在后花園的時候,謝寶然才同她很是親近。 這種親近里,又沒有旁的貴女眼中的阿諛奉承。 段旻軒的舉動,謝寶然也并不意外。 原來,段旻軒早就同她提起過了。 謝寶然就牽了牽孟云卿的手,彎眸笑道:“云卿,我聽旻軒哥哥說,他已經找太子去同君上說賜婚的事情了。七月初九是君上的生辰,會在宮中宴請群臣,這樁婚事應當在君上生辰上就會定下來了,到時候可忘了通知我來喝你們的喜酒呀?!?/br> 孟云卿啼笑皆非。 晚飯前,謝寶然就起身離開了,說是答應了要同娘親一道吃晚膳的。 家中只有娘親在,可不能放娘親的鴿子。 臨末了,孟云卿就送她到侯府門口。 謝寶然又說起:“云卿你初到京中,旻軒哥哥又日日在朝中,旻軒哥哥就托我帶你去京中四處游玩,你明日可有時間?” 她是邀孟云卿明日去四下看看。 孟云卿本也無事,正好應了。 謝寶然自然高興,便約了明日上午早飯后,她來侯府接孟云卿。 孟云卿道好。 將軍府離得遠,謝寶然來一趟需要些時候,謝寶然是個閑不住的性子,見她應了,就歡歡喜喜上了馬車。 段旻軒是怕她悶在府中無聊,才喚了謝寶然來陪她。 他向來替她著想。 孟云卿不覺笑了笑,領了小茶往蕙蘭閣走,卻在途中又遇見福伯。 “老奴是專程來尋小姐的?!毖粤T,將手中的幾封書信替與她,“小姐,都是燕韓國中送來的書信,一共三封,老奴趕緊給小姐送來,不敢耽誤了?!?/br> 燕韓國中送來的書信?云卿喜出望外,她以為要到七月中下旬去了,竟沒有比這更好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