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畢竟都是有權有勢的,并不太著急,要說著急的,也就那些肚子里揣著蛋的。還有人盼著情況更嚴重些,巴不得太子妃這一群排隊落胎。 馬斯喀本來也沒什么想法,看胤禟這么大陣仗他才多了個心眼。 備點藥材總沒有錯。 回頭要是真出事了難道就你一家請太醫?你就知道太醫一定先去你府上?你多大臉? 要是用不上,拉太醫院去白送給他們,多好的東西。 馬齊等人一想,也是這么回事,回頭就做起準備來。 他們是在做準備,鐵獅子胡同里頭,九貝勒府在作死。 胤誐聽說他九哥給別人送藥不給他送,頓時不高興了,上門撒潑打滾來。胤禟聽他嘀咕半晌,才撂下一句:“任誰出事也輪不到你,俗話說得好,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br> 胤誐懵了一瞬,回過神來右手握拳在左手心里輕輕一敲—— 這話在理。 既然疫病死不了人,他也沒多擔心那個,倒是這天熱得人心里發慌,擺上冰盆也不好使,他近來夜夜睡不好,真是愁死個人了。 胤誐發自內心的對胤禟表示羨慕,羨慕他有福晉可抱,同樣是妞,其其格抱著就跟個炭爐似的。 因為他羨慕得太猥瑣,險些還挨了揍。 胤禟出了口惡氣,讓他忍著點,再想想有什么法子。 他沒琢磨出個所以然來,倒是寶珠看他心里揣著事,隨口問了一句,之后隨口給出了個主意。 “打個冰炕唄?!?/br> 寶珠的想法格外天真,炕床里能加碳,怎么就不能加冰,你說土炕里頭加冰不合適制冷效果也不好,那你另起個鐵炕唄,側開門,中空,里頭擺個大鐵盆裝一盆冰,弄好之后把側門關上,睡那上頭你還熱得起來那算你厲害。 胤禟首先想到的倒不是耗冰多少,這鐵炕一受冷,睡上頭不得一身水珠子? 不過考慮到胤誐表示他日子沒法過了,先把冰炕打上,回頭讓他自個兒想想辦法。了不起讓伺候的奴才勤快些,不時拿帕子擦擦,或者先往炕上鋪上厚被子,再鋪象牙席,這樣最多沾濕底層的被子,濕不了上頭,睡著還軟和。 這么想當真可行,胤禟上工部尋了個相熟的老匠人,把想法一說,那頭立刻就明白了,問個尺寸趕緊忙活起來。 沒兩日炕床打好了,底下奴才費老鼻子勁兒才送進宮去,直接搬去胤誐那邊,看好位置放下之后,胤誐才聞聲過來。 他一過來就看到趙百福,免他行禮問:“九哥讓你干什么來?” 趙百福錯開身子讓他親自去看。 胤誐看過之后滿心嫌棄:“咋就給爺送個鐵疙瘩?” 趙百福勸說稍安勿躁,讓后頭的將大鐵盆也抬進來,吩咐往里裝一盆冰,開側門推進炕里,把門關上。之后就有小太監抱著十斤重的厚被子來,鋪炕上,鋪平整后,再壓上一床象牙席。 這全是胤禟吩咐底下備好的,掐過尺寸,全都剛好。 看都弄好,老十才品出味兒來。 他擺手讓閑雜人等滾出去,自個兒坐上炕床,屁股底下隔著被子還沒多大感覺,小腿碰到側面涼意挺明顯的。 胤誐對胤禟簡直就是盲目的信任,覺得這玩意兒靠譜,心想今晚可算能睡個安穩覺了。 這一晚,老十睡得的確不錯,他睡前換了次冰,怕冰太少管不了一夜,心一橫給盆里裝得滿滿當當,左右有九哥的接濟,他這一夏真沒缺過冰使。 做好這些之后,他寬衣躺下,剛躺下就覺得涼悠悠的,搭個被角不多時就睡著了,睡到半夜他凍得瑟瑟發抖。 酷暑天,別家薄被都搭不住,他睡著睡著裹上了厚被子,就這樣還著了涼,燒得暈乎乎的連夜請了太醫過來,喝過藥緩過勁兒來掛著鼻涕就上御前訴苦去了: “皇阿瑪!您可要替兒子做主??!” “九哥這心也太黑了!九哥坑我!” 康熙揉著太陽xue問他咋回事,然后就聽見胤誐說,胤禟打了個冰炕送他,他才睡了一晚就凍壞了,這會兒心里還拔涼拔涼的。 如果這不是親兒子,康熙非得打死他。 當皇帝這么多年,啥稀奇事都聽說過,大熱天凍出病來他還是第一例。 生出這么個先天智不足的兒子,都不知道該羞愧還是尷尬。 “平白無故老九給你打什么冰炕?” 聽了這話,胤誐振振有詞回說:“天熱得活見鬼,我就去貝勒府鬧九哥了,他給多送點冰也罷,他不僅勻了冰來,還找匠人打了個鐵疙瘩,說是專為我設計的冰炕……啊呸!我算是看出來了,他是專門搞我來的!” 看老十那糟心樣兒,康熙趕緊使喚梁九功遞個帕子去:“把你鼻涕擤擤,朕回頭好好說說胤禟,既然都凍病了,把你冰炕給朕抬來,庫存的冰也送過來一半?!?/br> 第125章 祈福 胤誐帶來的樂子多少緩和了宮里壓抑的氣氛, 不過也沒高興多久, 局面就變得糟糕起來。要想通過簡單預防杜絕疫病進京根本是癡人說夢, 沒兩日,京中就出現了發熱的病例,起初只是三五個別, 發現之后都門窗緊閉小心瞞著, 生怕曝光出去被官差帶走。 這樣的做法簡直就是災難, 連日高溫以及空氣窒塞加快了傳播速度,只一天, 發熱的人數已經過百,全家一起遭殃的也不止一戶兩戶。 同時,八貝勒府的奴才匆匆趕去太醫院, 說格格毛氏不大好, 請當班的太醫過去看看。 這當口不好……難不成是染了疫??? 那太醫心里在打鼓,還裝出正直可靠的模樣, 問說:“具體怎么個表現?” 奴才回說:“說是著了涼,頭有些暈?!?/br> “可有發熱?” “說是有的?!?/br> 那太醫沒跟著他往八貝勒府去,而是將巡捕衙門的差人喚來, 讓他們走一趟八貝勒府。 過來傳話的奴才是有些不安, 他想著頭上還有貝勒爺撐腰, 這才壯著膽子說了實話,哪怕的確是疫病,總得治,還能眼睜睜看她嚴重下去?毛氏無足輕重不假, 可她肚子里畢竟有八爺的種。 他只想快點把太醫領回府去,然后自個兒也要拿艾葉泡一泡,驅驅邪氣。 沒想到,人沒帶回去,反而還招來官差。巡捕衙門奉四貝勒之命,說是要將染病的集中在一起,統一治療,同病患有直接接觸的也是重點觀察對象。 根據傳回來的情報,熱河那邊至今還有不少人沒有染病,這次疫病傳播是有選擇性的,到底什么標準暫且不明,故而應對手段不似往常那么強硬,也是因為疫病不直接致死,死亡的幾例都是老人小孩體弱沒撐住。 那奴才愣了好一會兒,看官差已經動身往府里去了,才一個哆嗦追上去。 “格格她有五個月身孕,不好挪動,差爺您看是不是問問我們爺的意思?” 官差并不鳥他,鬧煩了才回說他們只聽四貝勒調動,八貝勒說了不算。 待八福晉得知此事,簡直要瘋了。 當然她很高興毛氏遭報應,同時恨死這個災星,一刻也沒耽擱,吩咐奴才拿醋把府里蒸一遍,非但如此,還使人往熱湯里加了一大碗白醋,蹲浴桶里泡了有半個時辰,穿好衣服還念了好幾遍經文。 八貝勒府先亂起來,隔壁四貝勒府緊隨其后,第二天,弘暉病倒。 弘暉三歲了,對這個兒子胤禛給予了厚望,為避免他長于婦人之手養成各種陋習,早就下令使其從福晉院子搬出去。這日一早,近身伺候的奴才就發現弘暉阿哥燒得通紅,滿院子人嚇得足下打顫,奶娘趕緊去通報福晉,烏喇那拉氏作為四貝勒嫡妻能不知道她夫君近來在忙些什么?正因為知道,聽說弘暉燒起來了,她眼一翻就暈過去。 誰家沒幾個懂點醫理的奴才?切過脈后,說是急火攻心,還不止這樣,福晉像是又懷上了。 烏喇那拉氏還暈著,跟前伺候的沒敢掐她人中,生怕她醒來非得往弘暉阿哥跟前去。一群奴才急得團團轉,思來想去拿不定主意,就尋摸著請爺回來坐鎮。 去報信的跑得飛快,胤禛聽說之后心中大慟,他極力忍耐,沒丟下手邊事不管不顧急奔回府,而是咬牙吩咐官差去他府上帶弘暉隔離治療。 等四福晉醒轉過來,得知弘暉已經被帶走,她險些崩潰,催貼身婢女收拾東西,說要跟去照看,就聽說自己有孕在身。 怨這胎懷得不是時候,又氣爺對親兒子也半點不講情面,想起傳言說幼兒很多都沒熬過,她更是崩潰大哭,連嫡福晉的體面也顧不上了。 滿京城都盯著胤禛的動作,聽說他對親兒子也是一樣,多少人唏噓不已。心道這真是個狠人,他為官是造福百姓,托生成他兒子,弘暉真是造孽了。 弘暉被帶走的當日,又有新的消息傳出來,毛氏落胎了。 沒人去關注胤禩如何,這個消息讓京中孕婦慌了手腳。 胤祺動作最快,他立刻找上胤禟,說想送他塔喇氏去陪伴寶珠,他是做哥的,當親弟弟面說話直白得很,就說是怕步了老八那侍妾的后塵,想沾他的光,問允不允。 這是他塔喇氏懷的第一胎,想也知道多貴重,胤禟平時喜歡瞎折騰,大事絕不含糊。他不敢說跟在寶珠身邊一定會沒事,但至少能給五嫂吃顆定心丸,否則她擔驚受怕嚇也把孩子嚇沒了。 胤禟點頭應下,準備回去同寶珠說一聲,他后面一段時間恐怕會比較少回府,忙是其一,同時也要避嫌。 這時候,太子也找上門來,為同一個來意。 太子屏退左右,同胤禟耳語了幾句,直接把自個兒的底牌掀了,說瓜爾佳氏能懷上這胎就是祖宗保佑,胡老也說過往后還有沒有很難講,故而她這胎無論如何都要保住。 先說了問題的嚴重性,胤礽還表了個態,大抵是講雖然不是從同一個娘胎里出來的,他受老九關照不少,早把老九當成是手足情深的好兄弟,往后定要富貴同享,又含蓄的做了個保證。 胤禟聽得挺爽,你打死他也想不到有這天,兄弟們排隊求他這混世魔王。 一通暗爽之后,他也應了。 既然為五嫂開了方便之門,加一個太子妃也無妨,胤禟讓他趕緊回去收拾收拾,把人送來,同時趕著回府,把事情說給寶珠聽了。 寶珠知道熱河爆發疫病這事,她聽從胤禟的囑咐,這些天老實在府上待著,同時約束了底下奴才沒事別往外跑。隔壁八貝勒府的動靜她聽到一些,具體情況不明,至于弘暉染病,壓根就沒聽說。 猛然間得知那事,寶珠很有些難過,弘暉開蒙之后少往外跑,她有些時候沒見過了,從前很親近的。 弘暉乖巧懂事,是個討人喜歡的好孩子。 看她神色恍惚,胤禟就伸手將人攬入懷中,安慰說沒事,弘暉胳膊腿兒結實著,他底子好,鐵定能熬過。又說太醫院已經有進展了,過些時候就能拿出個治療的章程。 這是安慰寶珠說的,其實眾太醫還一頭霧水,疫病繼續蔓延,情況并沒有得到有效控制。 胤禟從小忽悠人,說起假話來輕易看不破,寶珠聽著也信了,這才稍稍穩下心。她抱著胤禟結實的勁腰,將臉埋他胸膛上,蹭了蹭,悶聲說:“今年真是多災多難?!?/br> 胤禟心情也不美,首先額娘芳辰沒法慶祝,還有,這年十月是皇祖母六十大壽,天家沒給獻壽不說,還投下這么多災難,也夠惡心人的。 他心里煩,還是打起精神來安慰寶珠,說別擔心,疫病是熱出來的,拖不久??磳氈槠綇拖聛?,才說:“四哥一人忙不過來,皇阿瑪給我們兄弟都派了差事,這陣子恐怕沒多少歸家的時間。我同太子以及五哥說好了,讓兩位嫂嫂過府來陪你……” 還沒說完呢,寶珠就抬起頭來:“我要同爺一道,我不用陪?!?/br> 胤禟在她嬌美臉蛋上掐了掐:“胡鬧,爺們做正事哪有拖家帶口的?” 寶珠咕噥說:“我擔心你嘛?!?/br> 胤禟這才親親她:“你照看好阿圓他們,我就沒后顧之憂了?!?/br> 也對,她還有兒子,都不滿周歲的。 寶珠給胤禟收拾了好些東西,又怕他在外走動危險,就想把掛在脖子上的珠子取下來,戴上這個她大小沒生過病,讓胤禟拿著也能放心。 這下動作將胤禟嚇得不輕,他趕緊把珠子塞回去:“祖宗,我可求你了,這哪能???你今兒個取下來,趕明岳父能抄著家伙追殺我三十里地!好姑娘,對你相公好點,他還想多活幾日!”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寶珠有些挫敗,看她沮喪的樣子胤禟也揪心,指天發誓說一定好好照看自己,費了好大勁才把人哄高興了。 送胤禟出門之后,寶珠回屋來,就聽嬤嬤說:“福晉放寬心,別讓爺在外頭做事還掛念您?!?/br> 聽得這話,寶珠偏頭看了她一眼:“就是要讓他放不下心,哪怕有個萬一,也能咬牙撐過來?!睂氈橹徊顩]告訴嬤嬤,她原本準備同胤禟說清楚,你敢撒手丟下我,我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趕明帶著你兒子養小白臉,讓你死了也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