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德妃似是有些憔悴呢?!?/br> 阿蔓說完這句話后,果然就見紀淑妃接著這個話茬說下去,引得上首的皇后都開口關心德妃了。 德妃心理惱恨,但是面上半點不顯。 “勞娘娘您關心了,臣妾并無大礙,只不過昨夜沒歇息好罷了?!?/br> 德妃不想繼續說這個話,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左側的蕙貴妃,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坐在底下的人。 “安貴儀可有大礙?前兩日聽說重華宮請了太醫來著?!?/br> 安貴儀的肚子已經七、八個月了,坐在一邊,旁邊都是空蕩蕩的,再邊上卻是擠得緊緊,花團錦簇的,因而在這殿中格外的顯眼,聽到自己的名字猛地被一提起,笨拙的起身,一副受寵若驚的語氣。 “并沒有什么事,多謝娘娘關心呢?!?/br> 阿蔓的眼睛從安貴儀高高聳起的肚子上掠過。 “快生了吧?” 安貴儀摸著肚子點了點頭,滿臉都是柔和,從前冷冰冰的姿態仿佛都成了浮云。 皇后也笑著開口了。 “陛下前兩日還囑咐本宮說要多關注關注安貴儀,這宮里又該多一位小皇子誕生了呢。這樣想來本宮也是高興極了?!?/br> 旁人是什么想法阿蔓不關注,但阿蔓看著安貴儀心里卻并不舒服。她還記得當初安貴儀在陛下面前搬弄是非;還記得在陛下冷落長樂宮的時候,重華宮的人有多趾高氣昂。 “臣妾記得當初三皇子出生的時候皇后娘娘也是這樣高興呢?!?/br> 阿蔓刺心。 安貴儀摸著肚子的手頓了一下。 三皇子?祁容華生的三皇子? 安貴儀最瞧不起的就是這位生了三皇子、卻還是一個小小的容華的祁容華了。從閨中就開始和她相爭,只不過一副蒲柳之姿而已,卻妄圖與她爭輝。但是這蕙貴妃現在提起這話是什么意思?皇后當初想要抱養三皇子的意圖這宮里沒人不知道,但是最后卻沒成,難道皇后如今又打她腹中孩兒的主意了? 安貴儀很難不往這些壞的地方想。 其實這話不光刺了安貴儀的心,也往皇后的心里插了一刀。 德妃如今不足為患,她身為六宮之主,陛下做的那些動作她不可能不知道,且陛下終究還是看中她身為嫡母的事,還將二皇子身邊的事交給了她處理。她現今已經察覺到了陛下的心思,只要她好好的當著這個皇后,沒有失職的地方,只要不是天塌了,她這個皇后的位置絕對不會易主。 想到這些,皇后就不在意了剛才的話了,看著不遠處蕙貴妃笑意吟吟的臉龐,甚至心情頗好的想道。 “任你再受寵又如何?說到底也只是一個貴妃而已。等你韶華逝去,后宮多得是花骨朵一樣的姑娘冒出尖來?!?/br> 平和的開口。 “本宮身為嫡母,關心子嗣乃是應當的,別說三皇子和安貴儀腹中的小皇子了,就連四皇子本宮也是一視同仁的?!?/br> 說完這話,又說了幾句寒暄的話就結束了今日的請安。 阿蔓詫異皇后變了性子,原本一說到子嗣的事皇后就面色陰沉,且從前的請安,皇后都是想拖多久拖多久,恨不得時時刻刻都在她面前立規矩才好。但是阿蔓又轉念一想,之前皇后生了場大病,就有些明白了。生死關頭,性情大變也不奇怪。 阿蔓由采梓托著手,站在了步攆前,停住了腳步。 “安貴儀,不若來長樂宮坐坐罷?” 阿蔓側了側身,看著正站在恭送高位妃嬪離開的妃嬪中的安貴儀,嘴角含笑,表情真摯。 ☆、第80章 080 安貴儀甫一今日長樂宮就感覺有些不適,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總覺得長樂宮里每一個宮人眼里都帶著惡意。安貴儀有些不安, 緊緊的抓住了秋韻的手。 “貴妃娘娘呢?” “貴儀主子稍安勿躁,貴妃娘娘正在更衣呢?!?/br> 正在奉茶的小宮女聽到問話, 細聲回話。 安貴儀點點頭。 其實自從懷孕后,安貴儀就很容易餓, 每日都得加餐,宮里的小點心都是不斷的。只是今日一大早就去鳳儀宮請安, 在鳳儀宮折騰完后又被貴妃請來了長樂宮, 這么一番來回腹中早有些饑餓了, 只是看著這桌上的點心, 她半點也不敢碰。 阿蔓出來的時候,正巧瞧見的就是安貴儀偏著頭在瞧桌上的點心。 “安貴儀可是肚餓了?” 阿蔓微笑, 打量了一下今日幾上放著的幾碟點心。 松子百合酥, 桂花糖蒸栗粉糕, 宮里最普通不過的點心了。安貴儀瞧著這些點心卻又不動手, 阿蔓很容易就察覺到了安貴儀的心思。 裝作沒瞧見安貴儀的搖頭,阿蔓故意揚聲吩咐殿中伺候的宮人。 “安貴儀有些餓了,去讓小廚房端些現成的吃食上來?!?/br> 說完后,阿蔓若有若無的瞥了一眼安貴儀的肚子,對著安貴儀笑道。 “本宮怎么忘了呢?孕婦是最經不住餓的了?!?/br> 果然瞧見了安貴儀臉上有一絲驚惶之色閃過。 當小廚房的人端了吃食上來,阿蔓就見到安貴儀臉上的勉強之色越來越明顯,忽然就有些意興闌珊。最初知道是安貴儀在背后排擠她,在背后中傷她, 在陛下面前說些子虛烏有的事來污蔑她的時候,阿蔓心中怒氣十足,心里也篤定了主意之后該給她點顏色瞧瞧。陛下對安貴儀這胎并不看重,知道安貴儀有孕的時候既沒有什么賞賜,也沒有什么欣喜,對安貴儀也沒什么恩賜,要不然安貴儀也不會聽著這樣的大肚子還去鳳儀宮請安了。阿蔓知道的時候有些心安,但同時不知怎么的也有些怪怪的感覺。 今日請安貴儀來長樂宮,阿蔓做足了打算。 一來是為了震懾安貴儀,讓她閉緊她的嘴巴。 二來是為了殺雞儆猴,宮中眾人最近對自己的怨言越來越多,總有些耐不住寂寞的人想要跳出來。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是為了試探陛下的態度。陛下近來表現出來的舉動實在讓她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可是一瞧見安貴儀捧著那大肚子,一臉驚惶的模樣,眼里還有盈盈的晶瑩,阿蔓忽地就覺得嗤之以鼻。 還是從前那個高傲的安貴儀來的順眼些,眼前這個女人阿蔓都覺得有些陌生。這宮中不是東風壓住西風,就是西風蓋住東風,若是還做從前的安貴儀,對著自己這樣的舉動,早就面不改色的將這點心放入嘴里了。哪像現在的安貴儀,以柔弱相對?這種招式,對著男人倒還可以試試,對著女人?簡直都讓阿蔓感覺有些膩味了。 瞧著安貴儀皺著眉頭,手卻放在肚子上不住的撫摸,阿蔓開口。 “安貴儀可是不適?” 阿蔓昨日就想到這個主意了,今日一大早就打著身體不適的旗號去太醫院請太醫到長樂宮候著,就防著安貴儀用肚子做借口。 安貴儀見機正想點頭,想用這理由脫身。 阿蔓才不依,都還沒入正題呢,怎么能讓人就走了。 采梓機靈,連忙開口。 “娘娘,來請脈的太醫到了呢?!?/br> 阿蔓贊許的看了一眼采梓,笑了。 “可真是巧,也給安貴儀請請脈吧?!?/br> 沒成想,太醫還沒開始請脈呢,陛下就來了。 嘉元帝倒也不是無緣無故的來長樂宮,剛下早朝就聽見趙福說長樂宮請了太醫的事。嘉元帝納悶,明明晨起的時候阿蔓還好好的,怎么才沒過多久就身體不適了。又想到阿蔓心里愛藏事,知道她有什么話也不都不肯說,怕她是真的身體不適,卻在他面前硬撐著不表現出來,這才放下了手里的事來了長樂宮。 “陛下怎么來了?” 阿蔓驚詫。 難道陛下是怕她對安貴儀腹中的孩子不利?這才匆匆忙忙的趕來了? 嘉元帝根本不知道阿蔓在想什么,他捋了捋阿蔓鬢邊垂落的發絲,面色柔和,語氣溫柔的實在不像是個帝王的模樣。 “朕聽說你請了太醫?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晨起時不同朕說?” 安貴儀聽見這話,心里就是一刺。本來保持著請安姿勢的身子已經搖搖欲墜了,這話無疑是為在她心里添了一把火。 安貴儀從來沒瞧見過這樣的陛下。陛下多情的名頭,她是自小聽到大的,父親曾是陛下的老師,她也曾聽過父親對陛下的評價,知道陛下是一個既多情也無情的人。等入了宮,她對這點就更明白了,陛下對妃嬪的寵愛,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即使是寵愛,也都是帶著居高臨下的態度。 可是今日陛下對蕙貴妃的態度?哪里像是帝王寵愛妃嬪?明明就是一個普通的男子寵愛自己的妻室。 安貴儀咬唇,她已經隱隱地察覺到了嘴里的腥味,知道自己把唇咬破了,但就是松不了口。 阿蔓聽了這一連串的話之后,有些不自在。 “沒什么大礙?!?/br> 說完后,忍不住眼風一翻,往旁邊微微側身,嗔了一句。 “陛下,安貴儀在這兒呢?!?/br> 嘉元帝這才注意到挺著大肚子還在行禮的安貴儀,皺著眉叫了一聲起。 “你怎么在這兒?” 安貴儀見陛下終于注意到自己,心里還來不及高興,就被眼前的陛下潑了一頭的冷水。 “既然有孕在身就該注意著,別沒事就來長樂宮串門子?!?/br> 言下之意就是說她在攀附長樂宮了。 安貴儀有些委屈,不由得就擺出一張委屈的臉。嘉元帝看了卻覺得心煩,又想到安貴儀當初在他面前是如何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面孔,嘴里卻捏造了許多的謊言。又想到了,自己把安貴儀當成阿蔓后,驚醒后安貴儀面上也是這副神情。嘉元帝知道當時發生的事情有些不對勁兒,但是時過境遷,再加上朝中的太傅,只能將這事掩在心中不提了。 “陛下,是貴妃娘娘讓嬪妾……” 安貴儀辯解的話還沒說完,嘉元帝就不由分說地打發了安貴儀出去,嘉元帝這才拉著阿蔓的手坐到了榻上。 “到底哪里不舒服?” 嘉元帝將她手里的掐絲海棠花暖爐拿開,用自己的手捂阿蔓的手給她取暖。 阿蔓知道自己掙扎也沒用,陛下最是個自我的性子,容不得人反抗,索性就落落大方的將手伸到陛下的袖子里,貼著手臂更暖和。 “晨起好像有些不舒服,現下又好了?!?/br> 嘉元帝哪里聽不出她話里的搪塞之意,但卻被她的小動作給取悅了,也不計較這些,說起了別的。 “你這幾日飯食用的的太少了些,所以總是這里不舒服,那里難過的。平日里總跟你說多吃些多吃些,你就是不聽的。也都是小廚房的不好,每日都備許多的小食來,害得你一到正餐時候就半點都吃不下了?!?/br> 兩個人相處得時間越長,也就越自在起來,于是也容易原形畢露,阿蔓就是如此。尤其是近段時間兩人說的上是形影不離的,她的各種小毛病都被嘉元帝察覺了。別的都好說,嘉元帝最難容忍的就是她用膳的輕忽。 倒還是三餐俱全,只是每餐用的膳食就是一點點,幾乎就是原樣端來原樣端下去,只有碰到喜歡用的多用那么一筷子。倒是其他的小食用的不少,什么榛子,松仁的,還有點心糖果類的,實在不濟,就連什么rou脯的都可以放在嘴里嚼。 實在不可理喻。 嘉元帝總想把她這個毛病揪過來,可是她卻愣是不改,陽奉陰違的手段玩的爐火純青的。 有一次真的狠了心了,讓小廚房什么都不許做,但是瞧著整個下午都是懨懨的阿蔓,嘉元帝自己先忍不下心了。 所以,每次都只能在口頭上念叨兩句。 阿蔓聽到這話只覺得耳朵里都起繭子了,口里卻熟練的對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