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節
阿諾德掀了掀眼簾,斬釘截鐵道:“那一定是你的問題?!?/br> 戴蒙被堵得說不出話來,眼睜睜的看著阿諾德拿起了夏目留下的傘,在頭頂撐開,是近乎紫的蘭黛色,猶如氤氳的晨霧。絲毫沒有搶了別人東西的自覺,阿諾德徑自撐傘離開,石板路上雨水縱橫,僅僅是一個背影就能入畫。 戴蒙以為阿諾德會就這么離開,可是高傲的首席止步了,他沒有回頭,清淡的聲音穿過雨幕,像是詢問又像是憐憫。 “d,你究竟為何加入彭格列?” 彭格列初始落魄的很,卻詭異的招攬到了來頭不小的守護者,阿諾德認同giotto的大義,戴蒙……也許只是覺得有趣。 到了最后興味變成了執念,彭格列與期望中的烏托邦漸行漸遠,阿諾德已經能看出giotto臉上的疲憊,甚至,他覺得阿爾瓦洛也不太正常。 夏目抱著小狐貍,目光有些放空了,彭格列一開始是什么樣子,他再清楚不過,現在卻一點一點面目全非。giotto作文還靠在桌邊,仔仔細細的摩挲著一枚金屬的家徽,正好夏目推門進去,聽到年輕的首領輕輕的說: 【阿爾,我累了?!?/br> 雖然還沒有說要就此遠離,照夏目看來,離開是必然的結果。 禮節性地敲了三下房門,門內傳來giotto的應答聲,夏目抱著狐貍推門而入,層層疊疊的文件之下,金發青年一臉的生無可戀。 “……真想燒掉這些東西?!眊iotto怨念道,探頭看向夏目身后,性格詭異的霧守不在,隱隱已經猜到了什么,giotto嘆了口氣,“如果d又做出什么事,我先代他向你道歉?!?/br> 夏目微笑著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giotto,我……想回家去了?!?/br> giotto一怔,超直感瘋狂的預警,他勉強保持著臉上的微笑,點頭道:“羅馬離得也不遠,幾天就能……” “我并不是阿爾瓦洛,相信您早就知道了,“他的目光澄清,一副坦蕩的樣子,“我只是暫時使用這具身體,真正的阿爾瓦洛……!” 小狐貍用力的咬住了他的手腕,血一下子就滲了出來,他死死咬著不松口,好像這樣就能阻止夏目說下去,甚至阻止他離開。 他真的是個很自私的人,沒錯吧? 脊背被溫柔的撫摸,夏目像感覺不到疼痛一樣柔和的安撫著,漸漸地,小狐貍松口垂下耳朵,眼淚啪嗒啪嗒的落了下來,打濕了漂亮的皮毛。 【阿夏……留下來不好嗎……這個時代有什么不好的……】 “是啊,榮光的時代?!毕哪奎c頭表示認可,祖母綠的眼眸中流露出絲絲縷縷的溫柔,小狐貍心中又燃起了希望,幾乎是迫不及待的說:【既然這樣,就留下來吧!留在這個榮光的時代!我無所謂的……我……】 “但是啊,這里不是我的時代?!毕哪枯p輕的說。 他想起身披日月神光的高天原,想起有妖怪飛過的天空,天空之下是城市五彩斑斕的霓虹,妖怪和人類熙熙攘攘,還有一直陪伴在身邊的友人們,然后…… 【再突然不見的話,就把你關起來!】 理所當然的口氣,逐漸迫近的氣息,一紅一黑的妖瞳中倒映著他的身影,與漫天的霓虹融為一色。 夏目閉了閉眼,他從不敢仔細回想過去,因為思念會粉碎他一直以來的鎮靜,他現在只想好好的回到友人身邊,哪怕是繼承高天原他也認了,本來就是他的責任,或早或晚都無所謂。 “如果是因為戴蒙……”giotto還想挽回,夏目卻搖了搖頭。 “不是的,不是因為今天的事,只是因為時間到了……想要回去需要借助彭格列指環及其持有者的力量,這幾年以來,積累已經足夠了?!毕哪繙睾偷目聪蜣抢X袋的小狐貍,“而且,阿爾瓦洛已經是能夠獨當一面的魔術師,我也可以放心的離開?!?/br> giotto坐回了椅子上,微微苦笑,“既然已經阻止不了,就讓我送上身為朋友的祝福吧。也許不久的將來,我也會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隱居,也將踏上離別的道路?!痹掝}有些沉重,giotto微微一笑,驅散了凝重的氛圍,“不過當務之急還是處理掉這些文件啊,可以來幫忙嗎?” 夏目微笑著點頭,稍微包扎了手上的傷口,就開始收拾桌子上凌亂的文件,仔細的分門別類歸攏到giotto手邊,辦公室里一時只有紙張摩擦的聲音。批閱文件的間隙,giotto抬起頭,輕輕嘆息一聲。 如果第一個離開的是夏目,下一個是預計本月要走的雨月,在下一個又是誰呢? 也許……就是他自己吧…… 把夏目暫時托付給了鳳凰火,的場靜司垂眼看著有些緊張的沢田綱吉,彭格列大空指環就在他手上戴著,寶石閃光,幾位初代的守護者們難得集聚一堂,戴蒙也在,他的心情明顯不怎么好,卻還是出現在了這里。 當年的事,已經不想再回憶,本以為要變成永遠的遺憾,沒想到峰回路轉,這里竟然就是那個靈魂所在的時代。 真是戲劇化的結果…… 戴蒙本來很欣賞那個黑衣的青年,對方有毀滅一切的決心和力量,只是他剛剛才發現,這樣符合他想象的人物已經心甘情愿的給自己戴上了枷鎖,他注視著那具失去靈魂的軀體時,眼里是化不開的溫柔繾眷。 他在心里輕“嘖”了一聲,轉頭去看初代云守,鉑金色短發一如當年那樣泛著凜冽的光芒,那張面容定格在最好的年華里,清冷而不近人情。 giotto沒猜對,阿諾德才是第三個走的,那次事件之后,戴蒙與彭格列二世背地里聯系頻頻,又有西蒙家族的事情,阿諾德索性就眼不見心不煩,留下了云屬性戒指,情報部的工作也辭了,一個人慢慢的周游整個歐洲乃至世界,戴蒙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兒,只在死后,高傲的首席才被牽引到指環中。 戴蒙的心情有些矛盾了,他應該上去嘲諷一下吸引注意力嗎?有些拿不太準的時候,正好的場靜司抬起眼簾,理所當然的命令一句: “開始吧?!?/br> 這一刻所有守護者都不約而同的在心里掀桌了(╯‵□′)╯︵┻━┻ ☆、第281章 281、榮耀時代(完) 六色火炎之后,的場靜司睜開眼,倒映在他眼中的是一片火海,木質建筑倒塌的聲音清晰得恍若真實,大叢大叢的火星向上飛起,火星之中,低緩的圣言流淌,教會的執行者們猶如火光中的幻影,黑鍵在指間閃爍著冰冷的光。 擅長近戰的教會執行者們,一向是魔術師的噩夢。 “阿爾!先撤退!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魔術師的黑斗篷劃過火焰上方,淡金色的發被熱風徐徐吹起,被稱作阿爾的少年似乎并沒有聽到那呼聲,他還在向前走,流淌的水銀在他身側結成閃光的扇面,將熊熊烈焰隔絕在一米開外。 “這不是……意氣用事……” “那些教會的獵犬不見到足夠的血,絕對不會退去……” “更何況……”少年有些悲傷地凝望著燃燒的建筑,這里還有藍寶的涂鴉,那里殘留著戰斗的痕跡,這里是留存了太多回憶的地方,彭格列最美好的年華埋葬在此處,現在卻毀滅于教會之手! “……不可原諒!” 一名執行者幽靈一般出現在少年身后,看到銀閃閃蜿蜒流動的禮裝眼神微動,手中的黑鍵近乎無情的落下,相隔半米,不得寸進! “肆意奪取他人所愛之物……踐踏他人懷想之地……這等卑劣行徑還真是數百年如一日……”黑鍵深深陷入水銀之中,緊繃著一張臉的執行者用力下壓,然而無濟于事,無光的瞳孔中,倒映出少年微微含笑的模樣。他的面容本就雋秀,這么一笑,祖母綠的眼瞳似乎都閃閃生光。 “要說再見了,執行者先生?!?/br> 火焰在他身邊卷集而起,像是舒展的神鳥的翅膀,裹挾著可怕的聲勢滾滾而去,瞬間掠過了幾個執行者,教會特制的服飾甚至都被破壞大半,銀色的潮水緊跟而上,千萬根尖棱閃動,執行者最后的視線里殘留著銳利的銀光,劇痛只持續了一瞬,他就徹底喪失了意識。 火海之中即是戰場,魔術師各種魔術層出不窮,讓執行者們疲于奔命,圣言的聲音似乎也變得微弱,的場靜司愉快的瞇起眼睛,他認出來了,哪怕換了一具身體,他也能認出夏目。 執行者的進攻更加謹慎,他們的本意是獲得彭格列指環,那據說是世界基石的一部分,讓教會尤為垂涎,以回收圣遺物的名義想要收歸己用。 這是一場有預謀的進攻。 的場靜司意猶未盡的看了好一會兒,才施施然的轉身去找回憶的主人,也就是彭格列初代。這里只是個回憶,他是來自現實的虛無縹緲之人,除了回憶的主人,無人能感知到他。 所以當務之急,是趕緊破壞掉這回憶,把夏目完好的帶回去。 giotto咬牙就想往火海里沖,神出鬼沒的執行者們不知從何處而來,每個人臉上都是如出一轍的呆板,g手持弓箭緊緊護在giotto身邊,咬牙切齒道:“這些家伙到底有完沒完!” 從三天前的凌晨這場戰斗打響,一直到現在都沒有結束的跡象,期間藍寶的戒指險些被奪去,還是夏目果斷出手擋住了大半的執行者。那些手持奇怪武器的家伙根本不能稱之為人類,眼中的狂信讓人心驚。 “交出彭格列指環……交出彭……”執行者的話還沒有說完,霎時間鮮血飛濺,有一層特殊防護的服飾保護不了暴露出的脖頸,銀色的手銬劃過,鮮血噴灑在被火焰烤的微微發燙的地面上,阿諾德面無表情,褐色皮毛的小狐貍蹲在他肩膀上,焦慮的甩著尾巴。 也不知道那邊情況如何,執行者的數量遠超想象,阿爾瓦洛很是擔心,數次想要跳下阿諾德的肩膀,都被按住了,急得嗚嗚叫。 giotto有些不妙的預感,果然下一秒,爆炸的火光沖天而起,幾乎形成了氣勢恢宏的火焰柱,隱隱可見教會司祭的一角白衣,卻很快就被火焰吞沒。戴蒙又殺死了兩個執行者,皺眉看向火焰正中,他跟夏目相處的時間長,這時突然就想起了夏目曾經研讀過的一個魔術。 【解放所有力量的話,是可以使用這個魔術的,只是……】記憶里淺金色發的少年不再說話了,他安寧的微笑著,合上了線裝書,【那種時候身體只是負累而已,靈魂才是真正能發揮力量的形態?!?/br> 戴蒙·斯佩多其實并不怎么理解,然后他費盡力氣在執行者的阻截之下闖入火海,阿諾德也在他身邊開路,眉宇一直是緊鎖著的。中心地帶的火焰已經熄滅,白袍的碎片飄落到地面上,司祭已經被拼力阻截下來,少年姿態的魔術師倒在地上,寬大的衣袖遮住半個手背,手指上全是寶石爆裂劃出的傷口。 低咒一聲,戴蒙快走兩步把明顯已經昏迷過去的少年扶起來,微卷的淺金色發柔軟的貼在臉頰邊,顯得極其無害,可是看看四周遍地的執行者尸體,再沒人會只憑外表判斷無害與否。 試著呼喚了幾聲,少年依然閉著眼,阿諾德干脆的伸手把少年抱了起來,向火海外走去,戴蒙走在后面,給沒有死絕的執行者挨個補了一下。他們走之后,一只小狐貍從角落里冒出頭來,因為是靈體的緣故,身上有一層淡淡的流光,他定定的注視這兩個人離開的方向,許久,猶豫的歪了歪頭。 giotto在看到昏迷的阿爾瓦洛時就有了不妙的預感,等到那雙祖母綠的眼眸終于睜開,不妙的預感成了現實。 “笨……笨蛋??!那家伙已經不在這身體里了!”因為身體的原因,他喘了口氣才繼續說,“超直感……超直感能感應到他在哪里嗎?!” 祖母綠的眼眸死死盯著giotto,阿爾瓦洛繼承了阿其波盧德家的高傲,現在卻軟下姿態,近乎請求了,“拜托你……無論如何都請把他找回來!” 守護者們不明白這些話的意思,giotto卻是知道的,只是超直感并不萬能,本來就是玄而又玄的東西,現在突然被當做救命稻草,實在是…… “我只是擔心……”阿爾瓦洛低下頭,看著手指上的傷口,夏目已經相當小心了,一直記得這是他的身體,使用起來很是謹慎,可是,“那個火焰魔術發動,我并沒有感覺到身體里魔力的流逝,恐怕是用了靈魂的力量,我……”他說不下去了,有些哽咽,“……那是個會亂來的家伙?!?/br> giotto垂下了眼眸,天藍的光影一陣波動,火焰發出噼啪的爆鳴聲,他輕輕的嘆息,突然就感到前所未有的厭倦。厭倦相互廝殺的一切,厭倦那些人眼里的貪婪,厭倦日漸偏離軌道的家族…… “也許我太任性了吧,”他微微苦笑,火焰燃燒的聲音突然變得模糊起來,“從那天開始,我沒有再見到阿爾,不,是阿夏。那份愧疚一直存在在心中,哪怕我遠渡重洋去往異國他鄉,哪怕我很快有了自己的家庭,一直在控制不住的想這件塵封在回憶中的事……” “那孩子,本來應該有更光輝的未來……” “是夠任性的,”有人淡淡的評價了一句,“而且膽子夠大,竟敢把夏目從我身邊帶開?!?/br> 周圍的場景漸漸退去了,無垠的天空在金發青年腳下延展,他抬起那雙與天空同樣藍的眼眸,微微苦笑,“這是我的過錯?!?/br> 雖然只是個人類,但是對于這樣一個溫和有禮的家伙,威脅根本毫無意義,的場靜司不耐的攏袖,“既然有錯,就從回憶中出來吧,我要帶夏目回去?!?/br> “原來是叫‘夏目’嗎……”giotto微微一笑,“從這里出去的話,我還能見到他,對嗎?” “……你想都別想!” 沢田綱吉稍稍挪動了一下已經站麻了的腿,偷眼看了看閉目假寐的的場靜司,又看看夏目……哎哎哎?! 輝煌的光明再一次出現在那雙迥異于人類的妖瞳中,夏目眨了眨眼,像是還沒反應過來,不過很快他就找回了狀態,看向沢田綱吉,像往常一樣微笑起來,“綱君?!?/br> 沢田綱吉幾乎要熱淚盈眶了,他很想握著夏目的手宣泄一番內心激動的情感,然而的場靜司眼簾微動,立刻就讓他把這個想法掐死在了肚子里。他的決策真是無比明智,的場靜司醒來的第一件事,果然就是一把握住夏目的手把他帶進懷里,恨鐵不成鋼道:“都說了少管閑事!因為管閑事遭的罪還少嗎?” 夏目默默地掰著手指算了算,果然次數不少,可他似乎改不了這個習慣。 的場靜司見狀只能長嘆氣,無奈的蹭了蹭他的臉頰。 “算了,夏目這樣就好,我會把心懷不軌的家伙統統都……” 金紅的大空火焰燃起,金發青年的影子漸漸清晰,死氣狀態下瑰麗的金紅瞳在澤田綱吉身上略一停留,隨即露出淺淡的笑,緊接著,他的視線投向夏目。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個靈魂的真實面貌,就如同他想象中的形象一樣,光輝而高潔,讓人如沐春風。 “阿夏……”青年的嗓音低沉的念出那個名字,“很久不見了?!?/br> 夏目抬頭,與金發的青年對視,火光滟滟中,他欣喜地彎起眼眸。 “是啊,很久不見,giotto?!?/br> 夏目本來以為giotto是很厚道的人,會直接給予沢田綱吉繼承,畢竟這幾天守護者們的繼承讓這個少年首領疲于奔命,還要承受彭格列二世的暴躁嘲諷以及的場靜司的低氣壓,過得實在不容易??墒莋iotto偏不,打著關心后輩的旗號,讓戴蒙幫忙造了場幻境,把一群守護者都丟了進去,特別注意把澤田綱吉和他的云守丟在了一起。 “當年最讓我頭疼的就是阿諾德和戴蒙,這孩子的霧守這個羞澀的女孩子,這可是大大超乎我的預料?!睕]形象的飄在半空中,金發青年眼神閃亮的盯著眼前的監視畫面,“哦哦我倒是失算了,原來性別可以轉變的嗎?!” 這不是性轉而是換人好嗎?夏目眼神復雜的看著場中拿叉子狠戳前輩的六道骸,向giotto攤開手,“承惠一座寶石礦,畢竟是我這邊的孩子被拐走了,當世頂尖的幻術師這個價格買斷很優惠的~” giotto:……這個價碼真是獨辟蹊徑啊寶石礦什么的。 當了多年首領,giotto顧左右而言其他的技能早已滿點,當他拿不出新一季度預算或者習以為常的遭遇財政赤字時,他總靠這招混過去。夏目不吃這一套,堅持哪怕是朋友也要付賬,兩人小聲討價還價,里包恩不忍直視的拉了拉帽檐。 幻滅了……有關初代首領的所有美好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