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吳膺……爸爸就因為那個女人把mama推下了樓?”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看到是岳竹是打來的,段天驕立刻按下了接聽。 岳竹還來不及說話,段天驕就先問了一通,岳竹只好把所知道的都告訴了她,又寬慰了她一番。 段天驕平復了心情后問她:“你找我有什么事?” 岳竹遲疑了幾秒鐘后才開口:“周唯的事情你聽說了嗎?” 段天驕“嗯”了一聲,岳竹問:“新聞看了嗎?天驕,吳放有沒有去找過周唯?”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岳竹掛了電話。 段天驕難以將兩件事情聯系在一起,她問段驍:“難道是吳放?” “吳放的爸爸不是說不管吳膺的事了嗎?岳竹說什么了?” 段天驕沒吱聲,抓著手機就出了門。 . 岳竹不斷回撥著那個神秘的電話,對方卻總處在關機狀態。 她晚飯也不想做了,坐在花房里將頭發抓的亂七八糟。 袁滿煮了碗小餛飩端到她面前:“不急不急,吃飽了才有力氣想辦法?!?/br> 岳竹聞著味道,看著餛飩問他:“香油滴了嗎?” 袁滿揉了把她的頭發:“放過了,快吃吧?!?/br> 吃完飯,袁滿又主動洗了碗,岳竹看著廚房里周唯給的烘焙工具,問:“她明天會來上課嗎?” “不管她來不來,你都可以問高露,高露說不定能找到她?!?/br> 岳竹一拍腦門:“對啊?!?/br> 袁滿又說:“原本以為周唯即使不是個神助攻,也是個好隊友,可現在看來,她基本上是打算離隊了?!?/br> “沒想到吳放還真有點手段,估計視頻也已經被毀了,周唯到底還是過不了吳放這一關?!?/br> 袁滿聳了聳肩:“我們只能孤軍奮戰了,晚上我去趟醫院,我剛好有個高中同學在那家醫院做醫生,我去找他了解了解情況,再想辦法去看看那個女孩和她的父母?!?/br> “我跟你一起去?!?/br> “不行,那里肯定有他們的人盯著,你就不要露面了?!?/br> “不,我要去,讓我去做她父母的工作吧?!痹乐裾J真地看著袁滿。 夜幕降臨,醫院四處燈火通明,強光晃著眼,岳竹的臉被墨鏡、口罩和帽子捂得嚴嚴實實。 袁滿靠近她耳邊低聲說:“女孩在1218,只有她mama在,你就裝成是她同學。我去四樓找我高中校友,我們分頭行動?!?/br> 電梯到達四樓,袁滿走了出去,岳竹看著數字不斷地變化,心跳也漸漸加快。 病房外并無異常,這間病房離護士站格外近,于是岳竹先走過去詢問女孩的情況,沒想到卻遭到小護士的冷漠對待。 “都這樣了,吳家還出錢讓她在這里住著。沒什么好看的,你不懂什么是腦死亡嗎?” 假新聞的威力果然大,岳竹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懟回去:“腦死亡是死了還是怎么了?我看看病人和家屬礙著你什么事了?新聞看不懂就多讀書多學習,三甲醫院不是養你這種天天看八卦的閑人的?!?/br> 說完她就離開了護士站,小護士卻沖著她喊:“那個誰,記者媒體一律不能進去?!?/br> 岳竹回頭,墨鏡擋住了眼神里的殺氣,她冷言相對:“我是她朋友?!?/br> 看見小護士急忙撥打了電話,岳竹知道她的時間不多了。 她匆忙進了病房,看了病床上的女孩一眼,她面無血色,嘴唇都是枯白。她一把抓著女孩mama的手:“阿姨,您女兒是什么樣的人你應該很清楚,這是假新聞,請您不要放棄為她討回公道?!?/br> 女孩的mama看著突然到訪的岳竹,頓顯局促不安,她問:“你是誰?” 岳竹如實相告:“我曾經差點被吳膺性侵,當初我父親為了錢放棄了替我討公道,因此我五年沒有回過家。您在吳家做了這么多年的事,您不會不知道吳膺是什么樣的人,阿姨,如果您女兒知道她不僅承受了身心的傷害,還被人詬病成一個壞女孩,我想,即便是有奇跡,她都不愿意醒過來?!?/br> 女孩的mama眼角濕潤了,她還想再說點什么,岳竹卻放開她的手:“阿姨,我得走了,我電話在這個紙上,你收好,想清楚了聯系我?!?/br> 岳竹說完,匆匆離去。 經過護士站的時候她摘掉墨鏡看了這個小護士一眼,這個眼神讓小護士握著手機的手不自覺的松動了一下。 手機掉在了桌子上發出聲音,岳竹輕輕勾起嘴角,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暢快。 病房里,女孩的mama打開紙條,上面寫著一串號碼和一句話。 “她什么都沒有做錯,不應該成為犧牲品?!?/br> 回到一樓大廳里,岳竹坐在凳子上,呼出一口長氣。她發現角落有媒體依然在蹲點,還不止一個團隊。 她有一種沖動,想沖過去說出全部的事實,可是她沒有任何證據,她知道,沖動很可能讓她成為新的炮灰。 她握著手掌,微微顫抖。醫院里來來往往的醫護人員和病患此刻都變成了一個個飄忽的影子。 回想起女孩的樣子,她眼眶一陣發酸。 她想起了曾經的那個她,她甚至覺得女孩沒有親眼經歷這個反轉,或許是一件好事。 被誣陷人格或許比被侵犯身體更讓人覺得無助。 “這么快就辦好了?”袁滿走過去遞給她一瓶罐裝咖啡:“同事的辦公室里拿的?!?/br> 岳竹接過咖啡喝了一口:“太苦了?!?/br> “那別喝了,我去買杯熱奶茶給你?!?/br> 岳竹卻拉住他的手:“袁滿,女孩的mama會打電話給我的對不對?” 袁滿坐到她身邊摟著她的肩膀:“會的,一定會?!?/br> “如果當初有人給我父母這樣一張紙條,他們會不會有所動容?!?/br> 袁滿說:“人心都是rou長的,我想你爸媽一定也不好過。他們用這些年的悔恨在填補當初那個錯誤的決定,他們已經得到了自我的懲罰?!?/br> 岳竹將頭靠在他肩膀上:“累了,我們回家吧?!?/br> 電臺調到那個喜歡朗誦詩歌的頻道,這一次換成了一個女主持人,她聲音如溫暖的春風,選了一首英國詩人拜倫的《普羅米修斯》。 “巨人!在你不朽的眼睛看來 人寰所受的苦痛 是種種可悲的實情, 并不該為諸神蔑視、不睬; 但你的悲憫得到什么報酬? 是默默的痛楚,凝聚心頭; 是面對著巖石,餓鷹和枷鎖, 是驕傲的人才感到的痛苦; 還有他不愿透露的心酸, 那郁積胸中的苦情一段, 它只能在孤寂時吐露, 而就在吐露時,也得提防萬一 天上有誰聽見,更不能嘆息, 除非它沒有回音答復 ……” 33.熱量 面對段天驕的質問, 吳放既從容又淡定:“是我做的?!?/br> 盡管段天驕也認定了這件事情和吳放脫不了干系, 但她聽到這四個字的時候仍怔住了。 吳放的軍裝一如既往的精神, 窗外在跑步的士兵們也依然氣勢恢宏,可他的辦公室里有一股壓抑的氣流席卷著兩人, 讓他們無法坦然地面對彼此, 也無法像那些士兵一樣坦蕩。 “吳放,你這樣做,是越過了道德底線去污蔑一個清白的靈魂, 甚至是……構成毀謗, 觸犯了法律……” 站在一個新聞人的角度, 段天驕從心理上不接受他的丈夫利用媒介做的這件令她所不恥的事情。 吳放卻心甘情愿的替她的父親段友志承受這樣的責罵。在他看來, 她的父親在她心里的形象已經因為岳竹的事情坍塌了,她必定無法接受這件事情又是他的所作所為。 一個父親在女兒心中的形象遠比一個丈夫在妻子心中的形象重要, 因為父親是一個女兒的后盾, 他的形象是女兒心中的堡壘。 而他是吳家人, 他有做這件事情的立場。他被諒解的可能性比段友志要大。 放在周唯別墅里的那個移動硬盤里有段友志的把柄, 可這件事情是他的父親吳庸示意他去做的。 表面上,吳庸說不再管吳膺的事情,可他們到底是親兄弟, 吳膺的利益又和吳家息息相關, 他不可能真的不管。 吳膺現在不能倒,否則對吳家來說, 他們將失去的不只是利益源, 還是利益的鏈接。 這個鏈接斷了, 吳家的很多生意都將無法再平穩運營。 何況,想扳倒吳膺的大有人在,這一次不下狠手,那些人必定會借機查個底朝天,到那個時候,吳膺的船翻了,吳家勢必受牽連。 但吳放沒想到的是,段友志的狠手竟然使得是這樣殘酷的招式。 “抱歉,我知道我讓你失望了,但我只能這樣做?!?/br> 吳放將隱忍和嘆息都深深放在了心里,他希望段天驕可以狠狠的痛罵他,盡情地發泄她的情緒,這樣她說不定能好過一點,而自己,也能借她的口譴責自己的罪責。 “這不是失望不失望的問題,吳放,你知道我的,因為岳竹的事情,我無法再正視我的父親,可現在你這樣做,要我以后怎么去面對你?我沒辦法做到心安理得的跟你生活。我覺得我們是劊子手,我們殺了一個女孩,殺了她的**,又踐踏她的靈魂。我做不到不在乎這件事情……” 吳放突然將天驕擁進懷里,“這是我們吳家的事,與你無關。你不是那個劊子手,也不是參與者,你不要自責,更不要受這件事情的影響。你爸爸將你保護的很好,我不能讓你毀在我的手上?!?/br> 忍著眼淚的段天驕終于嚎啕大哭。 他們本是夫妻,理應像樹根那樣緊緊連在一起,可家族的緣故讓他們無法真正并肩而立。 這些天來,段天驕從小到大所構建的那個精神世界被現實粉碎的再也拼湊不起來,她不僅覺得自己的過去活在一場虛幻和謊言中,還依稀看到自己的未來也置身于迷霧和污垢里。 她的親哥哥對她的好朋友做出那樣的事情,五年沒有得到她的原諒,現在呢?她是該遠離還是帶著心里隔閡跟她的丈夫生活?她徹底迷失在這個選擇題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