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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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行了!”郭達連忙阻止,哭笑不得。 慶王嚇了一跳,不由分說一把拽起跪著的人,板著臉,無奈訓責:“你糊涂不糊涂?平白無故,為何詛咒自己?” “哎,我說容哥兒,假如公主是皇家明珠,那親王是什么?寶石么?”郭達忍笑問,言下之意是:你跟表哥的關系,隱瞞世人都勉勉強強,剛才居然想哄老天爺?!膽子很大嘛。 “我——”情急口快的容佑棠這時才醒悟,發覺自打了嘴巴,登時十分尷尬。 “坐?!睉c王把容佑棠按坐下,隨即勸阻表弟:“你別逗他?!?/br> “是,是是是?!惫_好整以暇應聲。 “慌什么?我們自然是相信你的?!睉c王朝容佑棠安撫道。 容佑棠點點頭:“這、這就好?!鳖D了頓,他正色囑托:“請殿下代為解釋幾句,切莫任由三公主一再誤會?!?/br> “本王當時就解釋了,只不知她能否聽進心里?!睉c王有些頭疼?;始胰w明珠,長公主香消玉殞,二公主已出閣,僅剩恰巧趕上為皇后和王昭儀守孝的三公主耽誤了花期。 略一沉吟,容佑棠試探著問:“朝廷一定擬好了一批三駙馬人選了吧?” ——再如何大方的人、再如何疼愛meimei,也做不到將心上人拱手相讓。 “你肯定不合適,必須排除在外!”慶王的態度極強硬。 “殿下英明?!比萦犹男廊毁澩?。 郭達爽快透露:“自告奮勇者不少,其中包括我家族旁支的一個堂弟,名叫郭亮,品貌家世都合適,他今年中第的,現放在監察司歷練?!?/br> 慶王頷首:“郭亮不錯,正直寬厚,算是有誠意求娶公主的,但仍需密切調查,以防看走眼?!?/br> 容佑棠點頭如搗蒜:“對!殿下所言極是!公主金尊玉貴,終身一定不能馬虎,您得幫忙為她挑一個踏實可依靠的?!?/br> “那是當然?!睉c王鄭重其事。 兩日后,皇宮果然專門為廣平王辦了一場盛大接風宴,容佑棠官居三品,得以奉旨出席。 “祥兒,快快平身,今兒是朕特意為你辦的宴席,莫非不滿意?”端坐上首的承天帝慈愛微笑,十分和藹。 “謝父皇。您圣明仁慈,兒臣卻因鎮守廣南、多年未能侍奉君父膝下盡孝,慚愧萬分,能當面給您磕頭請安已心滿意足,斷無不滿之意?!蔽羧盏亩首?、如今的廣平王紅著眼睛,慢慢起身。他年逾而立,離京數載,兩鬢竟已現斑白,身形消瘦,眉眼間滿是郁郁不得志,顯而易見,他在封地過得并不愉快。 “朕知道你的孝心,入席坐吧?!背刑斓酆皖亹偵?。 “是?!睆V平王畢恭畢敬,小心翼翼,唯恐不慎觸怒父親,往日中宮嫡子的傲慢急躁之色蕩然無存,被偏僻濕熱清貧的南境打磨得穩重許多。 承天帝冷眼審視多日,頗為欣慰次子的轉變,舉杯道:“朕今日設宴,專為廣平王接風,諸位不必拘泥,應盡興歡飲。來,飲此一杯,祝大成千秋萬代、國泰民安!” “謹祝大成千秋萬代、國泰民安?!?/br>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隨著一片附和聲,容佑棠仰脖,一飲而盡,轉身扭頭時恰能看清斜對面堪稱戰戰兢兢的廣平王,不禁心生感慨。 轉眼,酒過數巡。 “容賢弟,酒量不錯啊?!毙氯螒舨孔笫汤烧餐庑Σ[瞇舉杯。 容佑棠忙雙手舉杯近前低低碰了一下,夸道:“詹兄酒量更佳,喝了好幾杯,看著您愈發神清氣爽了?!?/br> “哎,我只是喝酒不上臉而已,盡存在腹內了,燒得慌?!闭餐庑Φ醚畚舶櫦y密布,不拘真真假假,總之周到融洽,場面上的功夫很到家。 幸虧容佑棠年少經商時見識過形形色色的人,應付自如,大加贊賞道:“這御釀美酒真是極品,綿柔甘香,回味悠長?!?/br> “賢弟喜歡這秋白燒?我家倒儲藏了幾壇子,只是比不上御釀?!闭餐馀d致勃勃地透露。 “哦?”為展示戶部同僚關系融洽,容佑棠十分識趣,側身傾耳道:“能得詹兄珍藏,即使比不上御釀,想必也非同尋常?!?/br> “你若是感興趣,下回休沐我就開一壇子,咱們一塊兒嘗嘗?!?/br> “既如此,恭敬不如從命,一言為定了!”容佑棠爽快同意,他對詹同光印象尚可。 那小子,上任才幾天?就和詹同光稱兄道弟了!斜對面的慶王暗中失笑。 君主盡歡,席間氣氛熱而不燥,但承天帝年事已高,撐不住全場,只小坐兩刻鐘,便要退回寢宮歇息,愉悅道:“朕還有幾本奏折待看,眾卿家務必盡興?!?/br> 容佑棠忙跟隨眾人起身,齊齊高呼:“微臣恭送陛下?!?/br> “父皇,慢點兒?!贝蠡首右灰姼赣H起身,便自然而然上前,意欲攙扶,這一項活計近幾年都歸他了。 豈料,承天帝并未伸手,而是對眼巴巴卻不敢肆意的次子說:“祥兒,來,朕問你幾句話?!?/br> “是!”廣平王簡直喜出望外,趕忙靠近,低眉順目地攙扶父親。 承天帝站定,又說:“旻衡、旻裕,你們也來,小小孩兒,別熬得太晚?!?/br> “是?!眱蓚€皇孫忐忑不安,雖然天性想親近父親,但因為分別太久,相聚時難免有陌生感,遂只規規矩矩緊跟廣平王。 “小九,你也不許熬得太晚?!背刑斓塾株P切地叮囑。 九皇子恭謹答:“是?!?/br> 承天帝滿意頷首,這時才吩咐長子:“你留下,和澤雍一道主持宴會,按時散席即可?!?/br> 大皇子很不甘愿,擠出微笑道:“兒臣遵旨,父皇請早點兒歇息?!?/br> “唔?!背刑斓鄞钪巫拥氖直?,頭也不回,率領一行人浩浩蕩蕩起駕回寢宮。 哼! 手下敗將,難道還想翻身?大皇子心里不住冷笑,坐回原位,舉杯對鎮定從容的慶王說:“三弟,你怎么從不送送父皇?” 慶王舉杯與兄長碰了一下,平靜答:“有二位皇兄在場,我豈敢擅越?” “哎,哈哈哈,瞧你這話說的!其實誰送都一樣?!贝蠡首有那楹棉D了一些,余光瞟向對面的容佑棠時,他的心情更好了,眉開眼笑,仰脖痛飲一杯。 宴席長近兩個時辰,主賓笑談應酬的同時,必須注意儀態整潔端方,謹言慎行,生怕自己失態出丑。 因此,一個時辰后,連年輕如容佑棠都略感煎熬,臉幾乎笑僵,耐著性子端坐,待同僚前輩們陸續離席出去透氣或更衣后,他才應詹同光的邀,兩人一同離席。 宴廳設在皇宮御花園內的聽雪臺,近西角園門,夜色濃如墨,數不清的宮燈遠遠近近閃爍,更衣處則設在聽雪臺側方耳房。 “唉喲哎~”詹同光嘆息,低頭抓一把腰封,長長吁了口氣,小聲說:“我真是老嘍,稍微坐久些就腰酸背痛,比不得你們年輕人?!?/br> “哪里,年輕人臉燙得很,燒紅了都?!比萦犹恼f著用力揉搓自己的臉頰。 “嘿嘿嘿,吹吹風散一散吧?!闭餐鈽泛呛?,但走了幾步,他忽然被前方露臺依欄吹風的朋友叫?。?/br> “潤賢兄!” “來,我們找你商量件事兒?!?/br> 詹同光止步,微微皺眉,容佑棠會意,自覺說:“您去聊著,我去吹吹風?!?/br> “好?!闭餐馇敢獾匾慌耐鸥觳?,快步趕去欄桿邊。 寒冬臘月,宴廳內卻暖洋洋,有些悶,容佑棠喝得微熏,渾身發燙,不想立即返回,又不便逗留露臺窺聽別人談話,遂離開露臺,順著旁邊的寬闊斜坡散步,悄悄扯開領口散酒熱。 片刻后,正當他準備轉身返回宴廳時,卻突然聽見斜坡中段的一叢矮松后傳來輕柔急切的女聲: “容公子請留步!” 第216章 災難 誰? 容佑棠下意識疑惑止步, 回頭四顧,看見幾丈開外的矮松叢后立著一纖弱女子,對方正翹首張望。 她是誰?剛才在叫我嗎? 幾個疑問一閃而過,容佑棠未及細想,便心生警惕,暗忖:無論她是誰, 總之是宮里的人, 我是外男,斷無與宮中女子黑夜私談的道理! 思及此,容佑棠火速打定主意,佯作什么也沒聽見, 二話不說,大踏步原路返回! “哎?”三公主趙宜琪頓時急了,脫口輕呼:“容公子!” “容大人許是害羞了, 公主且稍候,奴婢去請他?!睂m女福了福, 滿臉堆笑,但笑意并未抵達眼里。 “小嬋, 你好生去請,倘若他不愿意,就、就算了吧?!壁w宜琪緊張叮囑婢女,眸子亮閃閃。私會外男,她長這么大,還是頭一次任性妄為, 堪稱“大逆不道”,心如小鹿亂撞,忐忑不安。 “是?!泵麊拘鹊膶m女即刻邁步追趕,她精瘦輕盈,步伐奇快,左手擺動,右手攏在袖中。 可惜,此刻趙宜琪目不轉睛,眺望逐漸走遠的容佑棠,無暇顧及婢女異狀。 容佑棠走得飛快,緋色官袍一角獵獵飄揚,全神貫注觀察時,驚覺若干不妥: 方才喝得微熏,愜意放松,竟未留意沿途沒有遇見任何巡邏的禁軍、提燈往來的宮女、打掃更衣處的太監等等! 聽雪臺筑于高處,斜坡頗為漫長,正當容佑棠拐一個彎就能登上空曠高臺時—— “容大人留步,三公主有請?!毙刃τ?,恭順有禮,下手卻穩而狠:她自背后發起偷襲,左手悍然扣住容佑棠喉嚨、使勁朝拐角黑暗處一拽,右手掏出手帕,并順勢抖開,一把蓋住其口鼻,力氣奇大,明顯身懷武藝。 “誰——” 容佑棠大吃一驚,難以相信對方竟敢在皇宮襲擊朝廷命官!喉嚨要害被制,他誤以為自己遇見了殺手,遂本能地拼死對抗: 在外闖蕩多年,雖未習武,但拳腳靈活了許多,容佑棠左肘全力往后搗,小嬋冷笑著朝右避,并未將文弱書生放在眼里,專注于捂緊浸了藥液的手帕。 然而,容佑棠的左肘只是幌子,他估摸著間隔,繃緊的右肘隨即出擊! “嘭”沉悶一聲,躲避不及的小嬋右肋挨了一下,咬牙忍住痛呼。 容佑棠竭力鎮定,余光一掃,發現聽雪臺的臺基石壁近在數尺之外,電光石火間,他趁刺客沒站穩時,反手抓住對方雙手,兩腳原地奮力一蹬,借自身體重,試圖把殺手“砸”到石壁上! 小嬋急忙側身,但仍淪為半個rou墊子,她頭戴的銀發簪與石壁相撞,斜斜劃開頭皮,鮮血汩汩,沿高領藏藍冬裝流進后脖子。 容佑棠口鼻始終被捂住,呼吸斷斷續續,近身搏斗間,他聞到了血腥味,便知一擊得手,剛一喜,卻突然感覺丹田發熱,心無法自控地亂跳,手腳漸漸無力,恍若大醉癱軟。 糟糕! 刺客下的什么藥? 搏斗僅持續數息,直到人質眼神迷離失神、臉頰脖頸潮紅,小嬋才收回手帕,顧不上自己頭部受傷,飛快整理兩人衣裝,然后作出一副攙扶的姿態,冷冷喝道:“老實點兒!” “走!” 烈藥發作,來勢洶洶,片刻內,容佑棠的心跳快得幾乎連成一線,什么也聽不見,眼前一陣陣發黑,夾雜金星亂冒,呼吸急促,鼻息粗重,不由自主地被攙著下斜坡。 三公主趙宜琪煎熬地等待,生怕被拒絕,望眼欲穿,當遠遠瞧見婢女攙扶容佑棠下坡時,她眉眼帶笑,含羞帶怯,有心想搭把手,可又顧忌閨閣訓誡,沒敢伸手。 小嬋很快把容佑棠硬拖到御花園門口,主動笑著解釋: “公主,大人在席上喝得有點兒醉,他方才沒聽清楚,我跑近一解釋,他立刻就答應了!” “是、是么?”趙宜琪深信不疑,慌忙低頭,粉面羞紅,聲如蚊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