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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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嘞?!?/br> 容佑棠慢悠悠走去前廳,升官的激動欣喜感已徹底平復,他有些無聊,路過矮松叢時,懶洋洋伸手一拍,撲簌簌,震落梢頭一片積雪。 “佑棠,你做什么呢?”正四處巡查的容開濟遠遠問。 容佑棠忙收手,煞有介事地解釋:“掃雪啊,我怕積雪壓折了樹枝?!?/br> “大冷的天兒,仔細凍著手,快回屋看書去,等賓客來了我再叫你?!比蓍_濟舍不得兒子在家里還cao勞,近前便是不由分說地一頓催促。 容佑棠哭笑不得,忙懇切請示:“爹,我才吃了早膳,飽得很,坐不下,想走一走?!?/br> “那就走一會兒。宴席都安排好了,你什么也不必忙,歇著吧啊?!?/br> 隆冬時節,呼吸交談間白霧陣陣,容佑棠勸說:“您也歇會兒,宴席交代管家和江柏、張冬他們cao辦即可?!?/br> “嗨,我就是四處看一看,清閑不費勁兒?!比朔晗彩戮袼?,容開濟笑容滿面。 容佑棠正想再勸兩句,卻看見門房小廝飛奔入內,急切稟報:“老爺、少爺,有貴客到訪!是七、七皇子殿下,他有一位同伴,但小人們都不認識?!?/br> “七殿下?”容佑棠詫異揚聲,一頭霧水。 容開濟也皺眉:“我們家辦小宴,怎會驚動那等貴人?” “無妨,我去瞧瞧?!比萦犹恼f著便朝外走。 “一起?!?/br> 容佑棠和養父步履匆匆,剛繞過照壁,迎面便撞上浩浩蕩蕩一群人! “不知七殿下大駕光臨——”容佑棠甫站定,一句順口客套話未完,倏然吃驚睜大眼睛,失聲低喊: “瑞王殿下?” 第212章 稀客 瑞王殿下? 容開濟和門房小廝震驚愣住, 忍不住好奇打量據傳天生孱弱所以深居簡出的瑞王: 只見七皇子小心攙扶著兄長,瑞王身披茶色織金鑲雪白滾邊的大氅,從頭到腳包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那眼里仿佛蘊著一泓寒涼的水,極有神。 “下官參見瑞王殿下、七殿下!謹給二位殿下請安?!比萦犹亩ǘㄉ? 絲毫不敢慢待, 立即催促家下人行禮。 容開濟等人猛地驚醒,急忙跟隨行禮,七嘴八舌稱:“草民叩見瑞王殿下、七殿下,二位殿下萬安?!?/br> “都起來, 無需多禮?!比鹜跆痔摲隽朔鋈萦犹?,嗓音清朗。 “不錯,容哥兒好眼力!這也給你認出本殿下的皇兄了?!逼呋首于w澤武大加夸贊。自邁進容府門檻后, 他的心就高高懸起,緊張至極, 無法自控地四處張望,悄悄探尋某人的行蹤。 容佑棠略躬身, 笑道:“外頭冷,二位殿下快請進屋上座,請?!?/br> 瑞王頷首,他一向話少,比慶王更沉默寡言,安靜跟著容佑棠走。 “容哥兒, 你了不得啊,才多大點兒年紀?就已升了戶部侍郎,年少有為呀?!壁w澤武隨口談起。他一邊偷偷東張西望,一邊在心里扇自己耳光,怒罵:沒出息!就算他在這兒又怎么樣?難道武爺怕他不成? 容佑棠搖頭道:“哪里,殿下謬贊了,下官年輕愚拙,一切皆是仰仗浩蕩皇恩而已?!?/br> “皇恩再浩蕩,也不可能隨意拿六部要職賞人,顯見你是有才華的,可堪重用?!比鹜趼龡l斯理說。 場面禮節往來,容佑棠應付自如,拱手謙虛道:“殿下過獎了,下官愧不敢當?!?/br> 瑞王扭頭,看了看容開濟,溫和問:“這位想必便是令尊?” “殿下英明,這一位正是家父?!比萦犹拿?,微微吃驚,畢竟皇親國戚往往眼高于頂,像七皇子那般才是常態。 容開濟凈身后在皇宮熬了幾十年,甚懂禮節,他馬上欲再度叩首:“草民容開濟,給殿下請安——” “免禮?!比鹜鯀s提前阻攔,淡笑道:“你能撫養出容侍郎那樣才華出眾的孩子,委實難得?!闭Z畢,他余光一瞥貼身侍從,那有品級的中年太監心領神會,即刻高聲宣告:“容開濟教導有功,瑞王殿下特賞南珠一掛、沉香拐一枝、錦緞一百匹!” 無緣無故的,瑞王為什么賞我爹??? 容佑棠茫然不解,有些忐忑,但親王賜無法辭,只得按捺疑惑,與同樣一頭霧水的養父致謝: “草民叩謝瑞王殿下恩賞!” “多謝殿下,您實在是破費了?!比萦犹墓е敺Q。 瑞王平和道:“區區贈禮,不值得什么,本王貿然來訪,打攪了?!?/br> “二位殿下屈尊紆貴大駕光臨,寒舍蓬蓽生輝,實乃求之不得的好事兒,若說‘打攪’,那是萬萬沒有的?!比萦犹闹幸幹芯氐貞?,暫時摸不清對方來意,略一思索,小聲提醒養父:“爹,您回屋歇著,我會招待殿下們的?!?/br> “行!我去吩咐沏好茶,你千萬好生招呼,切莫失禮?!比蓍_濟鄭重叮囑,以為對方是找兒子商談秘事的。 “好的?!比萦犹狞c點頭,其養父捧著燙手的禮盒,匆匆下去安排待客茶點。 不多時 一行人邁進客廳,容佑棠熱情招呼:“二位殿下,請上座?!?/br> 瑞王與七皇子分坐上首兩側,其心腹侍從各司其主,雁翅排開。 而后,容佑棠親自接了茶盤和果品攢盒,為貴客奉茶、上點心,周到細致,不卑不亢。 瑞王溫和道:“容大人,你也坐?!?/br> “是?!比萦犹穆渥?,吁了口氣,誠摯道:“在二位殿下面前,下官豈能算‘大人’?真真折煞在下了!請殿下直呼姓名即可?!?/br> 瑞王點點頭,扭頭望向弟弟,趙澤武會意,端著茶杯起身說:“哎,坐著怪無趣的,容哥兒,你家有園子嗎?” “只有一個極小的,不知——”容佑棠尚未說完,趙澤武便大手一揮:“帶路!你們聊,武爺出去逛逛?!?/br> 容佑棠瞬間領悟:看來,是瑞王殿下有話相問,我還以為七殿下又來打聽愷哥呢。 “既如此,瑞王殿下請稍候?!比萦犹碾x座,親自引領七皇子至后花園月洞門口,并安排幾個伶俐小廝陪同,返回客廳一抬眼: 除下披風的瑞王獨坐,垂首沉思,其心腹侍從已被屏退至廊下等候。 “殿下久等了?!比萦犹睦事暤?。他敏銳察覺:較之以往,瑞王少了許多淡漠冷清,多了些俗世煙火氣息。 瑞王如夢初醒,輕聲說:“你坐?!?/br> “謝殿下?!比萦犹牟换挪幻?,耐性十足。 瑞王穿著一身霜色錦袍,腳蹬白底黑靴,鬢若刀裁,眉發烏濃,愈發顯得皮膚玉白細膩,俊美無儔。他想了想,先問:“方才一路上看見你家下人正大清掃,并抬桌子搬椅子,莫非是在準備宴請?” 容佑棠大大方方承認:“殿下英明。下官外放多年回京,加之仰賴陛下隆恩榮獲擢升,便和家父商議著置了幾桌酒,邀請親友們小坐?!?/br> 瑞王一怔,歉意道:“本王事先并不知情,委實打攪了?!?/br> “哪里哪里?!比萦犹倪B連擺手,爽朗笑說:“您絕對是貴客中的稀客,天下不知多少人想給您請安,卻無緣得見,下官何德何能?竟有幸接待您的大駕,簡直受寵若驚!” “你果真是個有趣的人?!比鹜踺笭?,有感而發,喃喃道:“怪道他喜歡你們家?!?/br> “???”容佑棠側耳問:“請恕下官一時沒聽清楚,不知您說的是哪位?” 瑞王的眼神瞬間悲喜交加,面上卻十分平靜地告知:“宋慎?!?/br> 草上飛? “宋、宋神醫?”容佑棠一怔,慢慢坐直了,心里頓時噴涌千兒八百種猜測,思緒轉得飛快,暗忖:當日在喜州,宋慎絕口不提瑞王,也沒多提“夏小曼毒害瑞王案”的始末,我離京太久,尚未了解許多事…… “本王聽三皇兄說,你在喜州見過他?是嗎?”瑞王略微傾身,難掩關切。 一聽對方提及“三皇兄”,容佑棠便不由自主笑了笑,謹慎答:“是的?!?/br> “他怎么樣?還好吧?”瑞王屏住呼吸,保持傾身的動作。 容佑棠下意識皺眉。 “他出事了?”瑞王目不轉睛,一副不問清楚誓不罷休的架勢。 “回殿下的話:”容佑棠迅速打定主意,字斟句酌地稟報:“當時下官在喜州任知府,宋大夫到訪,他略提了幾句關于夏小曼……謀害您的事兒,小住三天就起程回故鄉了?!?/br> 瑞王沉吟片刻,不欲深談舊案,轉而細細詢問:“他騎馬還是坐車?是否攜帶著夏小曼的骨灰?” 容佑棠正色答:“他騎馬,急于送其師姐回故鄉入土安葬,下官不便挽留,只能讓他養足精神再趕路?!?/br> “他精神不好?”瑞王立即追問。 容佑棠欲言又止,時刻銘記眼前是天生患有心疾的病人,不敢大意刺激,遂避重就輕地解釋:“宋大夫在京城出了些意外,加之旅途勞頓風塵仆仆,難免疲累,但休息三兩天就恢復了。殿下請放心,他是老江湖,必定會一路平安的?!?/br> 瑞王一聲嘆息,什么也沒說。 容佑棠穩穩坐著,心不在焉地品茗,滿腹疑團,驚疑不定,暗想:觀瑞王的神態,顯然待宋慎不一般,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回頭我得去問問慶王殿下,或許他知道內情。 雙方各有心事,客廳足足安靜兩盞茶的功夫。 沉默良久,瑞王勉強恢復平靜,重新開口,斯文客氣地問:“宋慎無家可歸的時候,是不是經常到你家借???” 容佑棠回憶數息,認真答:“并不經常,前后加起來不足兩月?!?/br> “他曾多次提起,夸你們和氣善良、慷慨收留陌生人,令尊熱心為其張羅可口飯菜、置辦衣裳、饋贈銀錢等等,實乃世間少有的好人?!比鹜跽勍挛难?,尊貴從容。 哦! 原來我爹剛才獲得賞賜是因為宋慎的美言! 容佑棠恍然大悟,嚴肅地解釋:“家父之所以喜歡宋大夫,其實是因為他醫術精湛、豪爽赤誠,妙手回春治愈家父舊疾,患者及其家眷自然敬重他?!?/br> 瑞王眉頭一松,笑了,剎那如玉生光,風華流轉,起身問:“他在這兒有固定的廂房嗎?” “有?!比萦犹逆偠ù?,隱隱有所猜測,試探著說:“去看看?” 瑞王點點頭。 容佑棠暗暗心驚,極力冷靜,佯作平常,引領瑞王前往宋慎住過的客房,有條不紊地安排小廝準備茶點和炭盆熏籠取暖。 “你家今日設宴,快忙去吧,本王坐會兒?!比鹜跽驹跁狼?,頭也不回地吩咐。 客房素雅整潔,但長久無人居住,冷冰冰,容佑棠很不放心,當機立斷,懇切坦言:“殿下是貴客,下官豈能失禮冷落您?” “罷了,”瑞王嘆息:“去請你七殿下來,省得他攪亂宴席?!?/br> 您真是太體貼了! 容佑棠如釋重負,欣然領命:“是?!?/br> 半個時辰后,受邀賓客陸續提著禮盒登門。 容佑棠疑慮重重,可漸漸忙起來了,分身乏術,也就顧不上后院客房的兩個皇子。 “今兒咱們請了卓家公子的,那二位殿下什么時候走?”容開濟耳語問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