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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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恐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燒自己,萬斌果斷表態:“張保坦承過失、自愿賠償,下官贊同他的提議?!?/br> 丘霄淮拱手答:“卑職也贊同?!?/br> “唔?!比萦犹男牢抠澋溃骸皬埓笕巳绱松蠲鞔罅x,本官豈能忽視你對朝廷、對百姓的心意?崔大人?” “卑職在?!贝尬氖Ь瓷锨?,小心翼翼夾緊翹起看戲的尾巴。 “你仔細算算,給這些撒落的糧食折個價,下月從張大人的俸祿里扣除?!比萦犹姆愿?。 “是?!贝尬氖钌顝澭?,簡直想拍案叫絕: 嚯! 好厲害的知府! ——倘若容佑棠當場審問紛爭內情、訓斥懲罰張保,下屬只會嗤笑其“年輕氣盛,急躁沖動”;但他不動聲色,鎮定老辣,話鋒銳利,笑談中不僅拉攏了人心,而且令張保顏面掃地!實在令人嘆服。 “卑職多謝大人成全?!睆埍D槤q紅,呈豬肝色。他忍氣吞聲,端著半碗粥,頂著無數災民暢快解恨的白眼,羞窘難堪,轉身又去了粥棚,暗中大罵容佑棠祖宗十八代。 容佑棠心知肚明,但絲毫不為所動,肅穆強硬,嚴厲下令: “所有人聽著!” “剛才都看見了沒有?必須愛惜糧食!倘若讓本官知道有誰糟踐食物,一律嚴懲不貸!此外,居住避難處期間,禁止爭搶食物或斗毆,有沖突先找本村里正,里正無法調解再上報官府??偠灾?,請諸位務必冷靜渡過難關,本官會盡快設法安排你們回家生活?!?/br> 半晌,張保雙手端著粥返回,眼巴巴望向容佑棠,后者淡淡吩咐:“給謝淳?!?/br> “是?!睆埍1徽垓v得怕了,老老實實把粥遞給謝淳。 容佑棠催促道:“謝淳,接著,那是你應得的?!?/br> 謝淳感激極了,接過粥,珍愛地捧著。 容佑棠又語重心長叮囑:“謝里正,謝淳沒了親人,你盡量照看些吧,倘若他確實無依無靠,你有責任向衙門上報孤兒,朝廷會按時發些口糧?!?/br> “哎,好的?!?/br> 新知府究竟是什么樣的人? 他年輕俊美,時而親切和善、時而疾言厲色、時而關愛百姓、時而敲打下屬…… 四周鴉雀無聲,百姓肅然起敬,心服口服,紛紛點頭,短短個把時辰便有許多人由衷敬愛新任知府。 然而,萬斌、張保等人卻唉聲嘆氣,愁眉苦臉,尤其懷恨在心的張保。 足足三日后,容佑棠才大概安頓好了災民。 夜間 “大人,早些安歇吧,別熬壞了身子?!毙l杰踏進書房,手里握著一只信鴿。 伏案疾書的容佑棠頭也不抬,笑道:“衛哥,私底下別叫大人,聽著多生分?!?/br> “容弟?!毙l杰從善如流,愉快道:“好些人打聽你的年紀,我說十八歲,他們都不信!哈哈哈,你的手段震住了他們?!?/br> 忽然,安靜蜷臥的鴿子發出“咕咕”兩聲。 容佑棠一聽,猛地抬頭,急忙擱筆起身,屏息緊張問:“誰派來的鴿子?” “你說呢?”衛杰笑著反問,把鴿子塞進容佑棠手里—— 第180章 鴻雁 “咕咕咕”幾聲, 鴿子仰脖鳴叫, 它在容佑棠手心里活潑地掙了掙,歡快蹬腿。 “當然是殿下派來的?!毙l杰爽朗告知。 容佑棠兩手攏著鴿子, 迫不及待想閱信,可又不好意思顯露心急,笑得眼睛彎起, 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說:“原來是殿下啊?!?/br> “快拆信,我把鴿子帶下去喂點兒吃的?!毙l杰催促。 “嗯?!比萦犹拇故? 笑眼明亮,輕輕解下鴿腿系著的紙筒,親昵摸摸信鴿, 毫不吝惜地夸贊:“好鴿子!難為你了,大老遠飛過來, 下去吃飽喝足了歇息吧,養養精神?!?/br> 衛杰接過鴿子,大咧咧撫摸安撫它,提醒道:“那我回屋了啊。容弟,你早點兒歇息,別忘記明天要巡察受災的易縣?!?/br> “好,知道了?!比萦犹恼菩臄n著紙筒,越是焦急反而越故作平靜,怕被朋友調侃,個中緣由連他自己也想不通。 長期跟隨慶王左右,衛杰豈有不明白的?其實他應該算最早察覺的一批人之一。 “走嘍,睡覺去?!毙l杰打著哈欠,識趣地帶上書房門。 “去吧?!比萦犹奈⑿δ克?。 門“吱嘎”一聲被掩上。 哈哈! 容佑棠立即落座,倆手肘撐著半趴,眉開眼笑,把小紙筒擱在桌面,翻來覆去端詳半晌,小心翼翼打開、剝除防水薄油紙,屏住呼吸,展開紙卷,定睛凝視: 只見慶王熟悉大氣的筆跡映入眼簾:“小容大人謹啟——” 容佑棠瞬間歡喜雀躍,神采奕奕,可剛看了開頭幾個字,書房門卻被“叩叩”敲響,親信小廝張冬稟報:“大人?張冬求見?!?/br> “進來?!比萦犹膰樢惶?,飛快坐直,迅速拉開抽屜收好信。 張冬是圓臉,膚色偏黝黑,高瘦靈活,他已榮升為小管家,感恩戴德之余,倍感責任重大,戰戰兢兢,一天到晚忙得腳下生風,細致打理后衙的里里外外,并且口頭改“少爺”為“大人”。 “小心點兒,擱那兒吧。不、不不,別太近,仔細妨礙大人出入,挪遠些?!睆埗笓]身后的兩個同伴,換了個燒得紅旺的熏籠,將漸冷的抬走。 容佑棠端坐,腰板挺直,埋頭翻看底下若干縣衙呈上的公文,余光時不時掃視忙碌的三個小廝。 須臾,熏籠和熱茶換畢,張冬端著小漆盤,躬身關切說:“大人,夜還長,廚房做了杏仁羹,您用一些吧?” “我夜里不餓,下回別做了,睡前積食于脾胃無益?!比萦犹臏睾投?。 “您放心!”張冬忙解釋:“只有半盅,就幾口而已,您公務繁多,墊墊肚子好些,若空腹忙碌至半夜,脾胃豈不餓壞了?” 深切惦記著信,好奇得猶如百爪撓心。容佑棠吸了口氣,說:“那行,先擱著吧,等待會兒空了的” “是?!睆埗瑯泛呛?,把燉盅放在書桌旁的熏籠上溫著,又手腳麻利地收拾里間供偶爾小憩的床榻。因年輕當了管家,缺乏經驗,他變得有些嘮叨,滔滔不絕地說: “唉,小的跑遍喜州城里的所有布莊,愣是沒找著您家常慣用的床褥帳幔料子和樣式!委屈您了,再忍一陣子,等冰雪融化運河暢通時,去信請老爺托船運送一些下來,尤其夏季衣袍鞋襪,這兒賣的總沒有咱們布莊的好?!?/br> 小容大人謹啟……短短幾個字,容佑棠回味無窮,細細琢磨,仿佛喝了極品雨前茶,滿口余香,顧不上聽小廝說什么。 “除了衣袍鞋襪,”張冬收拾好里間,出來查看熏籠和窗縫,又說:“還有您平日愛吃的下粥醬菜和燉煮干貨也缺,這兒的人嗜煎烤酸辣,跟咱們京城差太遠了,猛地一吃,喉嚨火辣辣,脾胃怎么受得了!” “區區小事,你看著辦吧?!鳖D了頓,神游天外的容佑棠抬頭,想了想,嚴肅提醒:“可以適當請家里寄些物品,但要適度。我現為喜州知府,衣食住行豈能樣樣要求和家里一致?入鄉隨俗,咱們得主動融入此地。另外,全天下自然都城最富庶繁華,你嘴上別總掛著‘京城京城’,更不宜把都城和地方相提并論。記住了嗎?” 張冬呆了呆,撓撓頭,忐忑解釋:“少爺,我沒有別的意思,我、我并非瞧不起喜州?!币粫r情急,他仍習慣于稱呼“少爺”。 “我知道你沒有惡意?!?/br> 容佑棠安撫,趁機提點:“但說出來難免被個別人誤會,誤以為咱們傲慢。你很機敏,否則老爺不會點名讓你管這個小家,只是言語方面尚需注意些?!?/br> “是!”張冬躬身,心悅誠服地承諾:“多謝少爺教導,小的記住了,今后說話一定先過過腦子?!?/br> 容佑棠莞爾:“惶恐什么?改正即可。下去吧?!?/br> 張冬聽命告退,匆匆回小倉庫盤點短缺待補物品了。 “吱嘎”一聲,書房門再度虛掩。 呼! 容佑棠吁了口氣,隱忍得極難受,一把拉開抽屜,復又展開紙卷,笑瞇瞇,默念慶王來信: “小容大人謹啟:一別多時,未悉近況,喜州嚴寒濕冷,汝平安否?千里迢迢赴任,路途勞頓,切記保重身體。另,處理災情固然要緊,但勿過于cao切,思深方益遠,應穩中求勝。又另,汝所贈梅子酒已悉數移至月亭畔,然土藏時不慎破損一壇,甚憾。京中無事,勿念。祝春安?!?/br> 哦,原來殿下把我家花園的梅子酒都轉移到王府月湖湖心亭了!容佑棠恍然大悟,浮想聯翩,想象搬運儲藏和不慎損壞酒壇的一連串情景,心神旖旎蕩漾。 逐字逐句,反復默念,珍愛異常。 良久,容佑棠無聲嘟囔:破損一壇也沒什么,殿下不必遺憾,等今年梅子下來了,我多多地釀幾十壇送給你! 巴掌大的信,約莫看了幾十遍,直到焦急激動之情略緩解后,容佑棠才提筆回信,滿心喜悅,認真寫道: “慶王殿下敬啟——” 嘖,不妥! 容佑棠一筆劃掉,重起一行寫道: “慶王殿下親啟:暌違已久,常在念中,倍添懷思——” 太、太……有失莊重,不妥! 容佑棠再度一筆劃掉,重起一行,可寫了一段,仍不滿意,劃掉。 又寫,又劃;再寫,再劃。 寫寫劃劃,增刪修改,因信鴿攜重有限,容佑棠絞盡腦汁斟酌每一個字,鄭重其事,樂在其中。 全神貫注地伏案回信,不知不覺至深夜。 書不盡意啊。 容佑棠十分惋惜,意猶未盡地擱筆,靜等墨跡晾干,只見巴掌大的信上蠅頭小楷擠得密密麻麻,抬頭寫的是“趙三公子親啟”。 瑩亮燭火忽然動了動,“啪”地開了朵燈花,引得心情甚佳的容佑棠愉悅一笑,他環顧書房內外,最后凝望對面的太師椅,回憶慶王挺拔端正的坐姿、低沉渾厚的嗓音說: “小容大人?” 殿下放心,我平安無恙。 獨處一人,容佑棠暫放下所有憂慮,自得其樂鼓搗許久。最后心滿意足地回屋歇息,默默把玩從不離身的斗劍白玉佩,香甜酣眠。 翌日清晨,風雪翻飛。 天光淡青,門外逐漸傳來種種響動。 “……醒了沒?” “別叫他……累……多睡……” 天亮了? 容佑棠揉揉眼睛,睜開一條縫,睡眼惺忪地坐起,擁著被子愣神,半晌,開始思索今日公務。 半個時辰后,喜州衙門門口聚集了一群車馬人手,很是熱鬧。 前堂耳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