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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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錯了?!壁w澤雍嘆息。 容佑棠把名冊放進床頭暗格,一咕嚕躺進被窩,直言不諱說:“郭公子心眼不壞,侯府規矩大,他身為孫輩,頭上壓著好些長輩,有時也挺難的。別個不論,我已經原諒他了?!?/br> “別個——”趙澤雍頭疼地皺眉,心知對方指自己祖母和舅父等人,鄭重道:“放心,本王已明確告誡他們下不為例!” 慶王體質強壯,加之炕床時刻有專人照管,被窩里暖意融融。容佑棠側臥,慢吞吞把玩對方手掌,憂慮嘀咕說:“哼,別是我一走,郭老夫人就給您張羅王妃吧?” “用不著她老人家費心張羅,就你了?!壁w澤雍嚴肅道,他把人緊緊摟進懷里,吻下去的同時低聲說:“小容大人息怒?!?/br> 第172章 起程 “唔……”容佑棠仰臉, 被拽得斜斜半趴在慶王身上, 手肘撐著對方寬厚結實的胸膛,僅隔著一件薄薄里衣, 溫熱肌膚觸感清晰。 二人忘情擁吻,或輕或重地啃咬,呼吸交織, 克制著喘息,偶爾泄露幾聲情難自控的低吟。 午憩時門窗緊閉,層層柔軟帳幔垂放, 炕床上一雙人影親密交疊,難舍難分,緩緩起伏, 被褥衣料不停摩擦,發出窸窸窣窣的動靜。 后頸忽然被寬大的手掌緊握, 容佑棠想別開臉也不能,呼吸急促,唇刺痛,酥麻發脹,憋得臉潮紅,額頭一片汗意,他心如擂鼓,含糊地嗚咽:“嗯……等啊——”話音未落,上衣系帶已被慶王粗暴一把扯開,“嗤啦”刺耳一聲,衣襟被撕裂一道口子! 趙澤雍動作飛快,無法克制,猛地翻身壓住人,輕而易舉制服雙手亂揮的少年。 須臾,只聽見“啪”輕微一聲,床帳一角飄起,掉出一團月白布料。 足足一個時辰后,帳幔內的種種響動才趨于平靜。 “你怎么能把那、那……弄在我衣服上?”容佑棠氣息甫定,探頭掃了一眼,臉紅耳赤。 “那件不是你的,是我的?!壁w澤雍低聲安撫,拉高被子,蓋住對方光裸的肩頸。 “???”容佑棠忙又探頭細看幾眼,歉意閉嘴: 他們今日恰巧都穿著月白里衣,樣式相仿,只是大小不同,乍一看很難分辨。 “那我的衣服哪兒去了?”容佑棠納悶問,掀開帳子張望,少年人的身軀修長柔韌,勻稱白皙,隱現若干紅痕。 “別管它?!壁w澤雍一把拉回對方塞進被窩里抱著,嗓音低沉喑啞,說:“歇一會兒,早些用完晚膳坐車回城去,別耽誤了你的行程?!?/br> “好吧?!比萦犹陌察o躺著,兩人光裸相擁,總覺得渾身不自在,一動不敢動。為減緩尷尬,他轉了個身,后背嵌在慶王胸膛里,可還沒躺好,當胸便橫過一條強壯有力的臂膀,他不假思索,立即抱著對方胳膊按住,以免摸著摸著又…… “咳咳?!比萦犹那辶饲迳ぷ?,故作輕快說:“殿下,我明天就要走了!” 趙澤雍無聲嘆息:“唔?!?/br> “您好好養傷,今后務必保重,別事事不顧一切沖在前頭,一個人能有多少精力呢?總是受傷,再好的身體也扛不住啊?!比萦犹目胺Q苦口婆心地勸誡。 “好?!壁w澤雍一口答應,離別前夕,他的心尤其和軟,叮囑道:“父皇派你去賑災,連年也沒讓過完,雖說情有可原,但卻辛苦辦差的人了。如今大雪,陸路難行,眾所周知,你們盡力趕路即可,切忌急躁冒險。等到了河間,記得先拜會巡撫,橫豎也順路,到時隨機應變,看是喝杯茶吃頓飯還是歇一兩天,你是知府,待上峰要尊敬,但無需謙卑,別太委屈了自個兒?!?/br> “知道了?!?/br> “喜州的貧窮現狀絕非一朝一夕可以扭轉,查清楚情況再做打算。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試探著小心燒,仔細燎傷自己,若見勢頭不對,隨時撤了,顧全大局?!壁w澤雍嚴肅教導,只恨自己無法代為治理。 “我明白?!比萦犹恼Z調含糊,聽不出情緒,慢慢縮進被窩里,黑暗中翻了個身,面朝對方,默默伸手抱住。 慶王千叮嚀萬囑咐,飽含nongnong關切疼惜。 容佑棠側耳傾聽,頻頻點頭,透骨酸心。許久,他深吸口氣,帶著鼻音說:“殿下,據悉皇后暗中有意把周筱彤許配給永興侯的嫡長子文耿做填房,周家后院鬧翻天了?!?/br> “永興侯嫡長子?本王印象中他似乎去年才娶了個填房,又死了?”趙澤雍疑惑皺眉,不太確定。 容佑棠解釋道:“據傳是病逝。那位文公子年近四十,妻妾成群,但前頭三個少夫人要么難產身亡要么死于暴病,周筱彤若嫁過去,就是第四個填房,一過門就有好些兒女?!?/br> “你從哪兒打聽到的消息?”趙澤雍回神問。 “我安插在周家的人手一直沒撤,不過未能刺探進書房重地?!比萦犹奶寡?。 趙澤雍頷首,想了想,反感說:“周夫人尸骨未寒,周姑娘熱孝未出,兩年多才除孝,這種時候皇后提什么婚嫁?成何體統!” “她倒沒明說,只是透了些口風而已,平南侯同意,周、周大人也沒反對,估計悄悄定了,一出孝就成親。據小道消息傳聞,那文公子嗜酒如命,酒后暴躁狂怒,時常動手毆打人,聲名狼藉,所以京城權貴不敢把女兒嫁過去?!比萦犹倪駠u告知。 “原來如此?!壁w澤雍了然頷首,冷冷道:“紈绔子弟,驕奢yin逸不思上進,渾渾噩噩度日。老七前幾年也是那般混帳荒唐,本王見一次收拾一次,這兩年才勉強改了些,但仍很不像話?!?/br> 嘖,七皇子…… 容佑棠不予評價,轉而鄭重透露:“周筱彤一貫眼高于頂,豈能甘心做填房?據我的人觀察,她原來和蘇姨娘母子斗得勢同水火,近期卻收斂了,溫柔孝順,令其父收回禁足令,隨后以侍奉祖母為由搬去了平南侯府,偶爾陪楊老夫人到寺廟上香。問題在于,這一月間,她已去了法覺寺兩次,久久逗留禪房,而春祭將近,掛職禮部的五皇子殿下正奉旨在隔壁皇寺內督辦除夕夜和春祭所用的僧人和法器等諸事宜?!?/br> “五弟?她看上了五弟?”趙澤雍詫異揚聲,粗糙帶硬繭的手掌輕輕撫摸對方細嫩潤澤的后背,極不忍懷里年輕單薄的人即將奔赴貧困之地做知府、做一州父母官。 “呃……可以算是看上了?!比萦犹闹斏鞔?,后背被弄得一陣陣發癢,本能往前挪了挪,中肯分析道:“皇后自身難保,周夫人已死,周、周大人只顧寵愛小兒子,家境日漸衰落,周筱彤走投無路,她急于尋找如意的終身依靠。諸位皇子中,前面三位和六七八九都不用考慮,四殿下深居簡出難以相遇,只剩五殿下,他八面玲瓏誰也不得罪,富貴美滿,府里還懸著個側妃位子,值得一謀?!?/br> 趙澤雍莞爾,一時沒接話。 “莫非殿下認為我不該把您排除在外?”容佑棠睜大眼睛,一眨不眨。 “不,你排除得很好,該賞?!壁w澤雍板著臉夸贊。 容佑棠撐不住笑起來,眉眼精致如畫,笑著笑著又黯然,再度往前挪了挪,汲取更多的溫暖,倦意甚濃,打起精神提醒道:“我說的你別忘了,周筱彤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她像她母親,心狠手辣不擇手段,不定怎么攪渾水,興許會牽動大局?!?/br> “行,本王回頭瞧瞧?!壁w澤雍緊摟著人,催促道:“快睡!今兒提前用晚膳,到時叫你?!?/br> “嗯?!?/br> 傍晚醒來時,容佑棠尋遍床榻被褥,卻找不見自己的里衣,只好作罷,匆匆穿了件慶王的。晚膳后,他趕著回城,面對面辭別慶王,四目相對許久,勉強扯出一抹微笑,澀聲說:“殿下,我回去了?!?/br> 趙澤雍久久不發一語,目光復雜深沉,滿腹擔憂,萬般不舍,最終低聲道:“去吧,一路小心?!?/br> “是?!比萦犹亩硕苏还笆?,屏息轉身,繃著后頸子,目不斜視,一步一步走出書房,難受得喉嚨發哽。他狠狠心,愈走愈快,迅速邁進漫天風雪里,凍得瞬間打挺,精神一震,帶上慶王派的一小隊親兵回城。 徒留慶王一人在書房,孤寂冷清,出神地沉吟。 夜間,慶王回房歇息,他拉開床頭最底下的暗格,拿出一件撕裂了的月白里衣,翻來覆去端詳半晌,把衣服疊得整整齊齊,放在另一側枕頭上。 次日,天光乍亮。 容氏布莊外聚了一群人馬,緊張忙碌。 “佑棠,出門在外千萬別好勇斗狠,能忍就忍,吃虧是福,這世上沒有什么比平安更重要。記住了嗎?”容父正色囑咐,強忍悲傷,在本該一家團圓歡聚的時候送兒子出門赴任。 容佑棠恭謹答:“記住了,您放心,我都記住了?!?/br> 容開濟又握住衛杰的手,懇切囑托:“阿杰,勞煩你費心照顧照顧佑棠,他年紀小,欠缺處事經驗,唉,叫我怎么放心!” 身板高大健碩的衛杰豪爽笑道:“您老真是見外了!我跟容弟什么關系???一塊兒出門,理應互相照顧?!?/br> “這就好,這就好?!比蓍_濟連連點頭。他原本提心吊膽,唯恐兒子赴任半路遭遇危險,憂慮得夜不能眠,但得知慶王點了一隊親兵護送后,登時放下了整顆心! 由于騎馬趕路,每個人只帶了一兩個包裹,容佑棠攏了攏披風,把自己的行囊綁在鞍后,翻身上馬,控著馬韁,同行除了自家精挑細選的六個伙計外,還有衛杰率領的一隊孔武有力的帶刀大漢,陣仗不小。 “時候不早,”容佑棠掃視送行的諸親友,眼神堅毅,朗聲道:“爹,您盡管放心,我一到喜州就寫信回家。諸位,就此別過,來日回京再聚了。出發!”語畢,他兩腿一夾,一馬當先奔向城門。 “少爺,多多保重啊?!?/br> “祝少爺一路平安!” “您到了喜州若是還缺人,一聲令下小的即刻起程追隨!” ……布莊伙計們七嘴八舌地嚷。 容開濟追出老遠,喘吁吁,背佝僂,怔愣眺望街頭販賣對聯桃符的鋪子、以及熱熱鬧鬧精心挑選對聯的幾家人,忍不住鼻頭一酸,掩面哀嘆:“唉!” 轉眼,臘月二十三,家家戶戶擺糖瓜祭灶神,送灶王升天。 連日高熱,卓愷嘴唇灰白,臉頰脖頸卻紅彤彤,昏昏沉沉趴在床上,半睡半醒間,隱約聞見香甜的糖瓜氣味、炮竹刺鼻氣味、藥味等等,他眼皮一動,逐漸清醒,但還沒睜開眼睛就聽見耳熟的哭聲:“該千刀萬剮的東西!” 卓夫人咬牙切齒,壓抑低泣,激憤痛罵:“他把愷兒害得這樣慘,還有臉打發人來慰問?別說天山雪蓮,就算他有能耐送天上的瑤池雪蓮,我也不會收!真真欺人太甚了嗚嗚嗚?!?/br> “小聲點兒,仔細被外人聽見,我也憤怒,可有什么辦法?皇親國戚惹不起!藥是好東西,也根本推不掉,收下擱著吧,日后再說?!弊恐娟柪线~的嗓音勸道,煩躁黑著臉。 卓夫人唉聲嘆氣,拿帕子給兒子擦汗,兩鬢斑白皺紋密布,一顆心幾乎熬碎了。 忽然,門外卓愷的小廝難掩欣喜地稟道:“老爺、夫人,慶王殿下的賞賜和北營的年禮一齊送來了!” “哦?”卓志陽聞言一笑。 “是嗎?”卓夫人轉憂為喜,忙按了按眼睛,連聲催促:“快!快請他們上座呀,先叫管家伺候著,切莫失禮?!?/br> “夫人,你去看一眼,若來了有品的官兒再報給我?!弊恐娟枃诟赖?。 “明白?!弊糠蛉艘魂囷L似的匆匆回房洗臉理妝,準備去前廳待客。 妻子離去后,卓志陽篤定問:“怎么醒了也不吭聲?” 卓愷慢慢睜開眼睛,雙目毫無神采,虛弱開口:“爹?!?/br> “覺著身上如何?” “趙澤武又來惡心人了?” 父子倆同時發問。卓志陽先答:“沒有的事兒,他正被陛下禁足呢,你安心養傷,盡早回營當差,別辜負殿下的信任?!?/br> 卓愷燒得渾身無力,耳朵里嗡嗡響,頭暈目眩,半晌問:“容哥兒上任去了嗎?” “今日都小年了,十八早上佑棠就起程了。放心,爹派人送了他的?!弊恐娟柎认閷捨?,咬牙痛惜:這孩子,病得糊涂了,清醒就問一遍。 卓愷艱難喘息,眼前一陣陣發黑,氣息微弱說:“爹,我想跟您商量件事兒?!?/br> 第173章 除夕 “什么事兒?”卓志陽和藹問, 把圓凳挪近了些, 伸手給兒子掖了掖被子。 趴臥太久,卓愷費勁地喘咳, 鼻息急促,受刑時挨了五十板子,傷口時時刻刻都疼得火辣辣, 鐵打的漢子也難以承受,他咬緊牙關隱忍,愧疚說:“爹, 兒子不孝,給您二老丟臉了——” 卓志陽立即打斷:“別胡說!你一貫孝順上進,只是運氣差些, 被混、被七殿下糾纏不休,與你何干?安心養傷, 別胡思亂想,傷愈后仍回北營去,踏踏實實做事,慶王殿下正直嚴明,才剛打發人給送了賞賜來,多么難得!除了他,再沒有誰按得住七殿下而任用你?!?/br> “我明白?!弊繍鹦α诵?,心里好受了些,黯然道:“殿下確實寬宏公正,值得誓死效忠,但我卻無能,因為私事一而再再而三地給主帥添麻煩。假如我仍回北營,只要七殿下沒死心,勢必還會尋釁滋事,到時怎么辦?這次容哥兒仗義斡旋,以五十板子換取性命無虞,下回呢?不是每一次都有好運氣的?!闭f到此處,他閉上眼睛喘了喘,嘴唇蒼白干裂,鄭重告知:“爹,我思前想后,覺得自己不適合再回北營、不宜再待在京城?!?/br> “什么?” 卓志陽睜大眼睛,用力握膝,猛地傾身,靠近追問:“你說什么?” “據悉,殿下點了一隊親兵跟隨容哥兒赴任,待傷愈后,我將請示殿下,求調去河間,看能否有轉機?!?/br> “你想去河間?”卓志陽震驚,瞬間急了,脫口反對:“那怎么行?萬萬不可!你哥沒有絲毫進取心,自得罪長公主被遣返老家后,日夜花天酒地尋歡作樂,倘若你也離京,你娘大約連眼睛都要哭瞎!” “爹,您別急,先聽我解釋?!弊繍鹚贾\多時,早有準備,細細地分析:“我大概知道容哥兒的難處,他比我年輕得多,卻那般清醒果決,主動請旨調去了河間,干脆利落,一舉遠離是非漩渦,暫且不論將來仕途如何,總之他順利擺脫了困境。當日在御書房,我確定陛下動了殺機,他估計把趙澤武的過錯全按在我頭上了,必須設法平息圣怒,如今容哥兒外調,大大敲醒了我,實乃天賜良機,何苦、何苦死皮賴臉地留在京城?不如換一處地方,再圖其它?!弊繍鹌D難說完,喉嚨干渴,費勁咳了幾聲。 措手不及,卓志陽聽得愣神,半晌才如夢初醒,忙去端了溫水,扶起兒子上半身,無奈道:“來,喝口水,潤潤嗓子?!?/br> “咳咳?!弊繍鸾吡沃种?,就著父親的手大口喝水,重傷和高熱把原本健壯英武的青年折磨得氣息奄奄,連撐起半身都手軟得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