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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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一母同胞。 楊皇后強忍厭惡,干巴巴道:“倘若明宏只是傷重,本宮定會安排御醫救治,可孩子已經去了,你就算哭出一缸淚水,本宮也無法令其起死回生?!?/br> “我知道?!睏钊舴忌ひ羲粏?,跪下哀求道:“jiejie,孩子死得不明不白,護城司衙門偏袒兇手,我如今只求為宏兒討回公道,讓他安息?!?/br> 楊皇后直接問:“你想如何?” “我不相信衙門仵作的結論,明宏分明是被容瑫打死的,‘馬上風’一說純屬袒護兇手!”楊若芳怒不可遏。 “你想把案子提到刑部?那不可能?!睏罨屎竺鏌o表情,淡淡道:“近期刑部忙于審理貪污要案,明宏之死并非國之大事,望你理解?!?/br> “我……”楊若芳眼珠子一轉,退一步求道:“我理解??墒?,難道明宏就那樣白白枉死了?昨日已去求了父親,他沒表態,只叫我進宮請懿旨,jiejie要是不幫忙,我遲早被賤人生的小畜生治死??!”她說完,跪坐捂臉痛哭。 唉。 楊皇后冷眼俯視半晌,最終心軟,嘆道:“行了,別哭了。你回去轉告父親,讓他去刑部請兩名仵作重新驗尸,并請下一名督官,監視護城司審案?!?/br> “謝謝jiejie!”楊若芳大喜過望,重重磕頭,斗志昂揚地離宮。 與此同時 慶王府內 “你為何又不及時上報?”趙澤雍虎著臉,不輕不重一頓茶杯。 上報?昨天公堂亂糟糟,形勢未明,盲目搬救兵相當于火上澆油。 “案子即將解決了。殿下公務繁忙,不宜隨便打攪?!比萦犹挠行┚o張,細細解釋:“經過昨日的審訊,案情經過已明,人證物證俱全,周明宏命令家丁毆打瑫弟四人在先,雙方撕打謾罵在后,周明宏確實死于馬上風,那女人給他喝的春酒太烈了?!?/br> 趙澤雍端坐,沉聲提醒:“周夫人的親姐是皇后,據悉,她已去刑部搬了人手,案子一日未判決,她就多一日動手腳?!?/br> “什么?” 容佑棠吃驚地起身,手撐書桌彎腰問:“她搬了哪些人手?” “哼?!壁w澤雍端起茶杯,卻一口沒喝。 殿下生氣了? 容佑棠屏息靜候半晌,無果,他想了想,繞過寬大的書桌,走到慶王身側。 第152章 獲勝 “殿下?”容佑棠彎腰, 細細觀察對方神態, 忐忑問:“你生氣了?” “哼?!壁w澤雍端著茶杯,紋絲不動, 茶香裊裊,扭頭看自己的混帳東西,目若朗星, 炯炯有神,威嚴問:“生氣了又如何?你怕是皮癢了,一陣子沒收拾, 又故態復萌?!?/br> “沒有皮癢?!?/br> 容佑棠尷尬否認,誠摯道:“我給您賠禮道歉吧。真是對不住,殿下大人有大量, 請別跟我一般見識?!闭f著像模像樣地一躬身。 趙澤雍雖然板著臉,眼底卻露出笑意, 他放下茶杯,一把將人摟進懷里,圈緊了腰,佯怒告誡:“休想蒙混過關,下不為例,若再犯,本王有的是法子教訓你!” “不敢了不敢了,殿下息怒?!比萦犹纳钪O慶王性格,這種情況服軟方是上策!他坐在對方懷里,背靠溫暖寬厚的胸膛,握住橫在自己腰間的手,拿起,吻了吻那幾塊燒傷疤痕,懇切地解釋:“其實,那是昨天一大早發生的意外。我剛回到家,問了沒幾句話,官差就登門拿人,才知出了人命、死者是周明宏!委實措手不及,瑫弟當場被抓去公堂開審,因舅父外出辦差,自然我們跟著去斡旋,亂糟糟,一來二去,就耽擱了,拖到今日才有空告訴你?!?/br> 趙澤雍時輕時重揉捏對方耳垂,不滿地問:“為何昨日不打發人來王府報信?” “皆因混亂喧鬧,無暇顧及,絕非故意隱瞞?!比萦犹膱苑Q,輕聲嘀咕道:“昨日開堂審理,烏泱泱一片人旁觀,我和周家爭吵了幾場,幸虧沒誰口頭牽扯您,否則一準傳得沸沸揚揚,損毀殿下聲譽?!?/br> “哦?”趙澤雍挑眉問:“你還有什么理由?說來聽聽?!?/br> 容佑棠從善如流地頷首,繼續解釋:“況且,孫子曰:‘善用兵者,避其銳氣,擊其惰歸’,咱們不宜先出手,只能見招拆招。因為瑫弟他們確實和周明宏有過沖突,雙方對罵互毆,周明宏猝然喪命,瑫弟雖然沒有殺人,但卷入命案,今生估計無緣科舉?!?/br> “唔,愈發能言善辯,本王竟有些不想罰你了?!壁w澤雍嚴肅表示,他抱著人,單手把眼前的兩根天青銀葉紋發帶捋順、令其整整齊齊并排,沉聲道:“世間三百六十行,并非僅有科舉一條出路。你那表弟脾氣有些急躁,遲早吃虧,若能撿回一條命,今后可得改了,否則你將來不定還得給他善后?!?/br> 傾聽慶王批評外祖家表弟,容佑棠有些窘迫,苦笑贊同:“聽說,我那外祖父年輕時也很有血性,極剛強,否則也教不出舅父和瑫弟那樣的個性?!?/br> 趙澤雍搖搖頭,感慨道:“幸好你不是他養大的,否則本王不知該如何懲罰才合適:重了你禁不起,輕了你記不住?!?/br> “那就饒了我吧?” “只能如此?!?/br> 殿下消氣了! 容佑棠會心一笑,扭頭凝視對方,轉而問:“殿下,皇后如今自顧不暇,她還愿意幫周夫人嗎?” “周夫人擅鬧騰,不達目的不罷休,向來與皇后共進退,應該知曉許多絕密,皇后有顧忌,誰的威望都來之不易,親戚危難時刻,她能幫就必須幫,否則周家會心生怨懟,脫離其掌控?!壁w澤雍冷靜指出,他告知:“目前,皇后授意其父平南侯,前往刑部調遣兩名仵作、一名督官,去護城司重新驗尸,只要結論偏一些,他們就能判定容瑫等人毆打周明宏致使其血氣沖動、從而死亡?!?/br> 容佑棠陷入沉思,無意識把玩慶王的袖扣,輕聲問:“他們是以什么名義請刑部出面的?” “刑部總攬大成一切刑獄事宜,有權監督指點下級衙門判案?!?/br> 容佑棠想了想,字斟句酌問:“我印象中,似乎刑部有個不成文的慣例,年底將巡查抽檢某地某些案子,不拘已判決還是正在審理中的,以盡量減少冤假錯案。如今十一月了,不知刑部抽中哪一處?” “未定?!壁w澤雍露出贊賞笑意。 “既然周家往上請了菩薩鎮壓護城司衙門,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我們也上去請菩薩,瞧瞧外來的和尚會不會念經!”容佑棠瞇起眼睛,斗志昂揚。 趙澤雍莞爾,說話時胸膛微微震動,提醒道:“當心請神容易送神難?!?/br> “無妨。首先,一堂審后鐵證如山,周明宏飲用烈性春酒過量致死,尋芳樓鴇母已招了。其次,兩方比較,他們位高權重,引人注目,加之皇后正處于風口浪尖,我和舅父根基淺、品級低,世人往往更同情支持弱者??此麄兡茉趺磩邮帜_!”容佑棠輕輕一掌拍桌。 “這很對。做人別狂妄惹事,但也不能怕事?!?/br> 趙澤雍雙臂用力,把懷里的人轉個身,鼓勵道:“別怕,就按你的想法,放手去做,本王會盯著。周大人比你品級高,他更有顧忌,到時見好就收即可?!?/br> “我明白?!比萦犹泥嵵攸c頭。 趙澤雍捧著對方額頭吻了吻,低聲問:“為何遇到麻煩不向本王求助?你在顧慮什么?” “當然要求助,可我不能一遇見麻煩就丟給您。況且,眼下正在調查皇后,此事最好別插手,以免陛下不悅,誤會您千方百計跟皇后對著干,或者不滿你我之間的關系?!比萦犹恼J真解釋用意。 “什么關系?” 面對面,四目相對,容佑棠鼓起勇氣,伸手抱住對方腰背,含糊說:“這樣的關系?!?/br> 趙澤雍心情大好,強硬道:“正應該是這樣的關系!”語畢,他手掌順著少年柔韌的腰往上,握住其后頸使勁一收,親昵擁吻,充滿寵愛憐惜之意,不帶一絲狎昵。 次日 周明宏身亡一案重新開堂。 仍舊公開審理,吸引眾多百姓旁觀,他們爭相踮腳伸長脖子,交頭接耳地議論:“哎,快看!聽說那三個是刑部的仵作,那兩個有座位的是刑部派下來的督官?!?/br> “干嘛?不是早就驗尸了嗎?死于馬上風,嘖嘖,看來太富貴太風流了也不盡是好事兒?!?/br> “你是羨慕死者能重金包了尋芳樓花魁吧?” “去去去!談點兒正經的,不是快結案了嗎?怎的忽然搞這么大陣仗?” “嗨,有的說是刑部年底例行choucha,有的說是周家不接受兒子死因,要求重新驗尸?!?/br> “什么亂七八糟的?有權有錢了不起呀?那周公子可神氣了,當日在西城面館,我親眼目睹,被告四個書生都已經坐下吃面了,他一來就叫人滾蛋讓位,砸碗勺潑面湯,蠻橫霸道,幸虧老天看不過眼,直接趕了他下地府?!?/br> “常言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周公子死在美人身上,也不算虧?!?/br> …… 容佑棠與養父舅父一行人現身,快步走去后堂,齊志陽公務繁忙,但派了得力手下代為助陣;周仁霖夫婦與長子均未到場,由周府管家代為出面。 原告連楚楚及其侍女碧月在牢里呆了兩夜一天,十分憔悴,主仆反目成仇后,碧月不再攙扶連楚楚,滿懷怨恨地保持距離;與之相比,被告四個年輕書生狀態好些,容瑫等候開堂,不時與同窗小聲交談。 主審官依舊是劉肅,他面沉如水,率部下帶領刑部仵作與督官前往位于衙門后院的停尸房。 “還望劉大人諒解,我們也是奉命行事?!毙滩慷焦傥妆境敢獾?。 劉肅客套疏離說:“巫大人秉公監督,我當然理解,咱們都是為朝廷做事,但求竭盡全力,無愧于浩蕩皇恩?!?/br> 另一名督官石雙柯義正詞嚴道:“仵作的結論將直接指向兇手,讓我們的仵作重新驗尸,看是否一致,穩妥判決,以盡快了結此案?!?/br> “穩妥判決?”劉肅淡笑,意味深長地說: “竊以為,公正判決就是最穩妥的?!?/br> “那是?!笔p柯訕訕附和,臉皮發燙。他眼珠子一轉,問:“聽說,被告乃新科狀元的弟弟?” “堂弟?!?/br> “哦~” “此案其實并不復雜?!眲⒚C背后有強大靠山,無所畏懼,他一板一眼地介紹:“雖然被告四人和死者生前發生了沖突,但起因是死者無理爭奪面館座位并命令家仆毆打被告,許多人親眼目睹,這點無可爭議。此外,原告連楚楚的兩名侍女、尋芳樓的鴇母,俱已招供,死者確屬過量飲用烈性春酒助房事之興而猝然身亡?!?/br> 石雙柯收了周家的好處,不敢不盡心,他堅持認為:“話雖如此,且等重新驗尸后再開堂審問吧,人命關天,絕不能放過真兇?!?/br> 巫本超昂首挺胸,邁著方步,慢條斯理道:“石老弟,咱們只是從旁監督,具體如何,讓仵作們查驗,今兒一共六名仵作,皆為經驗豐富的老手,必能確定真正死因?!彼裢獍选罢嬲倍忠Я酥匾?。 石雙柯賠笑不語,瞥視左右同伴,暗暗叫苦。 足足一個時辰后,再度開堂。 周府管家屏息凝神,探頭,睜大眼睛望著主審官: “啪”一聲,劉肅威嚴大喝:“開堂!原告被告跪下受審?!?/br> 容瑫等人依言下跪。 劉肅明確宣布:“經刑部兩名仵作再度驗尸,判定死者周明宏的死因為房事猝死,俗稱馬上風,確鑿無誤?!?/br> 完了…… 周府管家張口結舌,極度意外,沮喪失望。 容瑫四人則瞬間狂喜,抱成一團喜極泛淚,由衷感激背后努力奔走的親友們。 “太好了!”容開濟松了口氣,容正清也放心大半,罵道:“經此教訓,看他們以后還敢不敢沖動!” 容佑棠唏噓寬慰:“您放心吧,瑫弟嚇得不敢吱聲,定會吸取教訓的?!?/br> 審訊持續到午時,劉肅和幾名同僚商議良久,最后宣判:“根據仵作驗尸結論、所有物證人證指認,經本官和刑部同僚一同審訊,周明宏之死與被告四人無關,與原告及其侍女有關,但并非蓄意謀殺,屬誤殺……” 周府管家愁眉苦臉,汗涔涔,一邊聽,一邊擦汗。 “……誤殺一案另行處理。但被告四人與死者一行當街斗毆,影響惡劣,為京城安穩,特罰各杖責二十,以儆效尤!”劉肅干脆利落地宣布。 完了,完了完了!夫人絕不會接受這判決。周府管家唉聲嘆氣,無暇觀看行刑,匆匆回府復命。 半個時辰后·周府 “什么?” 楊若芳臉色鐵青,怒問:“死因沒改成重傷不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