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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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個禁軍,生怕罪名落到自己頭上,該不會動大刑了吧?屈打成招?”五皇子疑道。 慶王搖頭,沉聲道:“我事先囑咐過曹統領,不得隨意動刑。無論能否抓住兇手,禁軍都難逃懲戒,畢竟內廷安危由他們戍衛,宜琳出事的半刻鐘內,明顯是巡護換防安排欠妥,被兇手抓住了作案時機?!?/br> “嘖,如此看來,主動告老的前任統領卓志陽算逃過一劫了?失職失察的罪名,只能現任統領扛?!蔽寤首舆駠u撇嘴。 慶王昂首闊步向前,余光卻不時掃向容佑棠,正想問對方為何沉默寡言時,容佑棠沒頭沒腦地問:“殿下,宮廷畫師何時能將粗布上的掌印指紋處理出來?” 五皇子識趣地閉嘴搖扇子。 慶王答:“他們稱精細復雜得很,使用修復前朝古絹畫的法子,至少需要兩日?!?/br> 容佑棠毅然決然,又問:“那,昨夜出席家宴的都有誰?” 慶王不由自主地停頓,若有所思,低聲問:“你怎么想起來問這個?” “我、我好奇?!比萦犹暮忉?。 五皇子隨口答:“嗨,還能有誰?無非帝后、皇子公主、部分妃嬪?!?/br> “一定還有許多宮女內侍吧?” “那是自然?!?/br> 容佑棠點點頭,扭頭看著慶王,小心翼翼地提議:“等畫師修復兇手的掌印指紋后,能不能……?”他點到為止,并未說破。 “你想查宮女內侍容易,其他有點兒困難?!睉c王據實以告,并叮囑:“五弟,容大人年輕魯莽,說話沒輕沒重,望你擔待一二?!?/br> “行吶?!蔽寤首訜o意識地禮貌回應,隨即領悟,震驚問:“容大人,莫非你想挨個兒地試?出席家宴的人個個有頭有臉,宜琳是公主、是親人,要求我們按掌印指紋自證清白……確實難啊?!?/br> “我只是隨口一說,具體還得殿下們做主?!比萦犹撵?,他也知道自己的提議必定觸犯眾怒,可惜別無辦法,左右環顧一眼,慶王會意,揮手屏退隨從。 容佑棠嚴肅指出:“二位殿下請想:皇室家宴雖然固定每月一次,但被害者并非每次散席后都游園,她是臨時起意。那么,假設兇手是仇殺,他如何及時得知被害者進了御花園呢?我懷疑——” “咳咳!” 慶王突然咳嗽示警,容佑棠立即打住,迎面看見下了早朝的大皇子帶人大步走來,眉眼間露出一兩分得意,似乎強壓狂喜。 “大哥?!?/br> “早朝順利嗎?” 大皇子負手駐足,精神抖擻,親切回應兩個弟弟的問候,說:“一切順利,為兄剛從御書房出來。你們哪兒忙去???” “去瞧瞧被禁軍篩查為疑犯的宮女太監,清白的給放了,以免積壓生怨?!睉c王簡要答。 五皇子心知肚明,故意問:“大哥,父皇果真親自審問貪污黨首游冠英了么?” “君無戲言,當然是真的?!贝蠡首忧椴蛔越匚⒙N起嘴角,暢快愉悅。 “游冠英那廝,貪得無厭,欺上瞞下,勾結土匪謀害欽差,他還有什么臉面圣呢?直接砍頭便是?!蔽寤首涌犊ぐ旱爻庳?。 大皇子努力繃緊臉皮,端著長兄的高架子,諄諄教導:“五弟,俗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與貪污亂黨往來的朝廷命官,興許也不干凈,難得欽差們九死一生查獲游黨作惡的鐵證,怎能不順著往上查?必須徹查!嚴懲貪官,肅清吏治?!?/br> “也對,還是大哥有見地?!蔽寤首宇h首,內心卻止不住地涌起對皇家手足親情的懷疑:宜琳停尸待殮,兩位兄長均漠視為meimei討回公道,只顧爭權奪利、趁機打壓政敵,巴不得置對方于死地而后快……唉! 慶王深吸了口氣,問:“大哥,父皇身體如何?” “放心,太醫們就候在御書房外,為兄本想陪伴的,可父皇宣布秘審,只得作罷,趕來看看你們的情況?!贝蠡首涌胺Q春風得意,幾次強壓下險險露出來的笑臉。 “原來如此?!睉c王干巴巴答腔,說:“那您自便,我們先去辦案?!?/br> “行,去吧?!?/br> 雙方別過,背向走遠。 “唉~”五皇子有感而發,懨懨地搖了搖扇子,第無數次生發遠離冷血無情帝王家的念頭,小聲嘟囔:“所以,我更喜歡游山玩水,無拘無束,逍遙自在?!?/br> 慶王正色提醒:“總要家中平安無事,你才能放心寄情山水?!?/br> “我明白?!蔽寤首涌嘈︻h首。 此時此刻 承天帝在御書房內親審貪污黨首游冠英。 “你有臉求朕寬???” “做夢!” “朕出于信任,將河間一方百姓交予你巡撫,多年來,賑災賑濟從未間斷,竟都被你中飽私囊!游冠英,你好大的膽子,欺上瞞下,貪婪無恥,連朕派下去查案的欽差,你也敢勾結土匪謀害?”承天帝雷霆震怒,猛地拍桌,一揮手,打翻一杯參茶,茶湯四溢,迅速打濕龍袍衣袖。 “陛下息怒,您千萬保重龍體啊?!崩畹掠⒑醚韵鄤?,很是擔憂,忙不迭上前收拾狼藉。 “罪臣自知辜負了您的隆恩厚望,萬死不足以抵罪?!?/br> 游冠英痛哭流涕,與月前判若兩人:富態肥rou在刑部天牢已熬干了,十分清瘦,臉色蠟黃,因著面圣,獄卒們特意給洗涮一遍、換上干凈衣物,但洗不凈無形的腐臭死氣。他“砰砰砰”地磕頭,懺悔道:“陛下乃古往今來第一仁慈圣主,罪臣臨死前有幸得以面圣,必將感激生生世世。罪臣得到您的信任,被委以河間巡撫重任,頭幾年日夜銘記圣諭,一心只想實實在在地干出一片功業來,并不懼清苦貧寒,更從未動過貪污的念頭?!?/br> “哼,悔之晚矣?!?/br> 承天帝黑著臉,端坐龍椅,怒不可遏,高聲痛斥:“若非朕派了欽差去關州查案、順帶揪出你來,你今日仍高居巡撫之位,欺凌百姓魚rou鄉民!你最初為人如何,朕深知,故委以重任;但外放地方后,你卻沉迷酒色金銀,自甘墮落,早將‘為國為民’四字拋之腦后!今日爾等瀆職貪污亂黨下獄,鐵證如山,還有什么可辯解的?” “罪臣、罪臣不敢辯解?!庇喂谟⑹莸醚劭舭枷?,額頭重重磕地,半晌,悔恨哭叫:“陛下,我是有苦衷的呀!假如當年沒有送出第一份孝敬,我根本不用千方百計地搜刮金銀財寶?!?/br> 果然……嗎? 承天帝一顆心漸漸往下沉,握拳,拳頭縮進袖筒,不動神色,威嚴問:“貪污作亂,你有什么苦衷?莫非有人拿刀逼你?” ——這個問題,老皇帝其實心里有數,但為了維持穩定大局,更為了保全某個皇子的臉面、維護皇家尊嚴,本來決定做兩案處理:貪污案先判決,受賄案日后擇機處理,以免朝廷過份動蕩。 但長公主出事后,接二連三爆出家丑,承天帝受到巨大刺激,痛定思痛,最終改變了主意。 游冠英涕淚交加,先是點頭,繼而搖頭,神智混亂。下獄受審多時,他的精氣神盡毀,精力不濟,但求生保命是人的本能,所以他極力為自己辯白,哽咽透露:“陛下有所不知,您雖然給欽封了巡撫,但河間自古出了名的貧苦,與其它富庶之地的同級無法相比。年年入京述職,期間,地方官哪能不走動?走動哪能空手?一旦激惱京官,罪臣回到地方辦事就難了,只能硬著頭皮打點關系。初時只是孝敬地方土物,后來……” 貪污黨首和盤托出,承天帝后靠椅背,別開臉,遙望窗外一角藍天,仿佛側耳傾聽,又好像怔愣出神。 “……去年中,罪臣偶然聽到消息,獲悉二皇子殿下正高價采購好玉、雕琢后給您賀壽,罪臣該死,動了獻殷勤討好的心思,絞盡腦汁,托何爍四處尋找,得到一塊好料,上京述職時,以重陽節禮的方式,孝敬給了二殿下——”游冠英絮絮叨叨,竹筒倒豆子,臨死之前說了個酣暢淋漓。 “節禮?當日都有哪些人送了?就你一個?”承天帝面無表情問,余光一暼,隨侍的刑部侍郎會意,立即提筆蘸墨,開始記錄。 游冠英癱軟跪坐,搖搖欲倒,神情恍惚,自嘲苦笑:“怎么可能?年年送節禮,都得用心吶,二皇子府賓客盈門,人多著呢。朝中無人難辦事,我進不去大皇子府的門,慶王府的門更是沾不得,只能攀住二殿下,期望他遮掩遮掩河間?!?/br> 此人必須死,而且當誅九族。 承天帝眼神肅殺,索性敞開了問:“皇長子和慶王拒收你的孝敬?” “大殿下不屑理睬窮省的巡撫,估計嫌有失身份吧?!庇喂谟⑤p笑,受過牢獄刑罰的軀體包裹在寬大衣袍里,形銷骨立,頻頻搖頭,懊惱嘆道:“慶王則一貫不近人情,戰場上打出來的親王,冷冰冰,之前在西北,無緣親近,近一年留京也特立獨行:不辦節禮和生辰禮,叫人想孝敬都沒借口。聽說他武藝高強,一言不合,當場便斬殺朝廷命官——” “胡說!” “你是何處聽來的謠言?慶王何曾肆意殘殺過朝廷命官!”承天帝皺眉,憤慨呵斥。 苦苦哀求多時,游冠英自知死罪難逃,但應會有大批同僚陪葬,算值了。生平第一次,他大大方方正眼打量皇帝,直言不諱道:“慶王在西北時,不是斬殺了一批押糧官嗎?據說還扣留了尸體,鞭尸泄憤?!?/br> 以訛傳訛,荒謬至極。 承天帝無可奈何,正色駁斥:“休得胡說八道,慶王分明只斬了一個貪污軍需物資之人,堂堂親王,怎么可能鞭尸泄憤?” “哦?!庇喂谟⒈砬榇魷?,兩眼無神。 “游冠英,你若是能仔細供出行賄權貴的官員們,朕饒你凌遲之苦,改為斬首,如何?”承天帝不疾不徐問,鐵了心,決定下狠手肅清朝堂。 千刀萬剮,凌遲處死? 游冠英一想到就怕得想自盡逃避,只是舍不得早死一刻,此刻聽見皇帝允諾改為痛快斬首,不假思索,當即點頭如搗蒜:“遵旨,罪臣叩謝陛下寬宏大量!”語畢,他冥思苦想,供出一連串熟悉的、共同悄悄行賄的同僚。 御書房內暗潮涌動,許多人提心吊膽;御花園內同樣不得太平。 此刻,荷花池后方的鹿坡半山腰。 “哎,這山坡我從小到大翻了幾百遍,但從沒走過這條道?!蔽寤首芋@奇慨嘆。 “小心?!睉c王回手攙了一把,“多謝殿下?!比萦犹慕枇μ露缚?,厚道的沒供出三公主,避重就輕解釋道:“當局者迷。殿下們走慣了既有的道路,自然不會費心思抄小路?!?/br> 數名口風緊的禁衛隨同護衛,警惕戒備。 樹林茂盛,雜草叢生,慶王一馬當先,走得很慢,縝密審視小徑沿途,凝重指出:“此路明顯新近有人走過,足跡清晰可見?!?/br> “是不是花匠或工匠們留下的?可能他們懶得繞正道?!蔽寤首雍锨楹侠淼靥岢?。 “回頭一查問便知?!比萦犹牡男耐煌粊y跳,愈發震驚,不由自主地猜測:長公主之死,有可能是骨rou相殘! 五皇子“嗯”了一聲,他隱約有猜疑,但鑒于太過驚世駭俗,無憑無據的,半個字也不敢說。 前行的慶王忽然停頓,蹲下,他從草叢里拾起個什么東西,半晌沒吭聲。 “殿下,有何發現?”容佑棠緊張激動,疾步靠近。 第135章 端倪 “這是何處撕扯下來的?”慶王疑惑問。 一片生有倒刺的草叢中,掛著一角月白布料,異常顯眼。 慶王將其輕輕揭下來,手指輕輕一捻:柔軟垂順,觸感上佳。 “我看看?”容佑棠屏息湊近,就著慶王的手,略一搓揉,熟稔地介紹:“殿下,此乃江南綢料,富貴人家多作為貼身衣物,一般不外穿。這個可能是里衣單褲或外袍內襯?!?/br> 五皇子滿懷期待地奔上前,審視半晌,懊惱道:“僅有一小片???宮里但凡有些頭臉的,都可以穿用,實屬尋常,看不出什么?!?/br> “但宮里有頭有臉的人這兩日抄小路翻越此山做什么?”慶王低聲問,他細致搜尋附近半晌,指著一處略凌亂的草叢說:“那人在此處摔了一跤,掙了幾下?!?/br> “哦?” 容佑棠緊隨其后,撥開草叢細看,五皇子和禁衛們也蹲地,埋頭尋找線索。 半晌,五皇子猛地高舉一物,驚喜低叫:“諸位快看,這是什么?” 慶王等人立刻循聲回頭: 午后燦爛陽光下,只見五皇子右手捏著一枝發簪粗細、半指長的翠綠莖桿,其頂部有鵝黃色花苞。 慶王左右端詳,他生性不喜風花雪月,疑惑問:“那是野花還是山下花匠養的?” “明顯不是荒草叢里長出來的!喏,看,它被折斷了,孤伶伶獨一枝躺在此處,十有八九是蘭花?!蔽寤首优d奮地解釋。 容佑棠定睛觀察半晌,贊同頷首,苦惱道:“五殿下所言有理。但蘭花品種千千萬萬,普通的漫山遍野盛放,名貴的須暖房里精心伺候著,不知它屬于哪一種?!?/br> 慶王當機立斷:“五弟,你仔細收好,下山多叫些花匠辨認即可?!?/br> “行!”五皇子翻來覆去琢磨半晌,慎重將一小截花枝收進袖筒,由衷期盼:“唉,我真希望它是獨有的名貴品種,好歹把線索串一串,否則沒頭蒼蠅似的,父皇又定了三日的破案期限,怎么辦吶?”五皇子難免焦急,一把折扇常年不離身,“唰啦”打開,撲扇撲扇搖動。 慶王繼續前行,頭也不回地寬慰:“只要我們竭盡全力,父皇會諒解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