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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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不是在國子監,但他們的關系一如從前,洪磊至愛軍營、肯拼搏能吃苦,比讀書時歡暢多了,且一身焦躁尖刺已被軍營漸漸磨平,但仍保留熱血沖勁,非常受上峰器重。 趙澤雍緩步靠近,盡量克制情緒,威嚴打量搶挖溝渠的士兵:在一群赤膊精壯糙漢堆里,他的混帳東西特別顯眼。 容佑棠沒赤膊,因為年輕人好面子,他不好意思露出沒有肌rou的身體,免得被在場所有人比下去。所以他換上短打夏衫,挽起袖子褲腿,渾身黑泥點子,襯得皮膚白皙細潤,正埋頭忙碌。 “哎,殿下來了!”洪磊肘擊提醒好友。 “殿下?!”容佑棠忙抬頭,一眼便看見慶王,當即露出笑意。 眾士兵喜出望外,他們最期盼自己積極干活時被將帥看見了,急忙欲行禮。 “免禮?!壁w澤雍略抬手阻止,嗓音渾厚有力,眸光深沉,緊盯與赤膊黑瘦的洪磊緊挨著的容佑棠。 然而,身為統帥,他非但不能不滿,還得口頭嘉獎: “糧倉乃軍中重地,務必保衛周全。不錯,你們繼續?!壁w澤雍吩咐,負手站立,親自監督。 “是!”眾士兵洪亮應聲,興奮激動之下加倍賣力,不多時,即挖通垮塌溝渠,淤積雨水奔流退散。 呼~ 容佑棠欣慰吁了口氣,想抬手擦汗,卻發現自己兩手泥濘。 趙澤雍難免不忍,卻無法阻攔對方拼搏上進,畢竟軍中最不服關系,是拼力拼命的地方。他勉勵幾句后,即命令眾士兵回營房洗漱換衣,避免受寒傷病。 “行啦,走嘍!”洪磊眉飛色舞,肩扛鐵鏟,輕快敏捷,一步跨離溝渠,容佑棠提著鋤頭,隨后跟上,剛抬腳欲跨,卻被洪磊彎腰抓住胳膊一把拎上去。 洪磊促狹揶揄:“腿到用時方恨短??!關鍵時刻,還得磊哥出手?!?/br> “去你的?!比萦犹男αR,可扭頭一看,慶王正定定望過來,他忙規規矩矩站好,昂首挺胸目視前方。 殿下心里一定在訓斥:成何體統?容佑棠篤定猜想。 新兵們迅速聽命散去,現場只余慶王一行與容佑棠。 容佑棠手足無措,看看天色,努力找話說,提醒道:“殿下,晚膳時辰到了?!?/br> “唔?!壁w澤雍皺眉端詳從頭到腳滿是泥漿點子的人,特別想帶回營帳丟進浴桶洗涮干凈,他最見不得臟亂。 “您還要接著巡營嗎?”容佑棠又問,堪稱絞盡腦汁地搭話。 “唔?!壁w澤雍確實還要去前面巡瞭望塔。 “那,需要屬下做什么嗎?”容佑棠不自知地傾身,屏住呼吸。 趙澤雍搖搖頭:“暫無?!蹦氵@副模樣,還不趕緊下去收拾收拾? “是?!比萦犹膶擂涡π?,握緊鋤頭,不知第幾次失望——但始終沒有放棄,發誓要重新獲得慶王信任! 趙澤雍催促:“你還不下去?” “……是?!比萦犹呐嚲o臉皮,避免顯露沮喪神態,提著鋤頭離去。 入夜時分,慶王忙完,準備返城,一是日常早朝,二是不放心待在王府里的幾個弟弟meimei。 容佑棠在北營其實是臨時歷練,較真細論起來,他應該是慶王的貼身親信。 身份暴露前,他一般忙完就去主帳,或者協助、或者小憩、或者烹茶吃點心,時常睡著了被慶王叫醒,輕松愜意。 然而…… 那都是從前了,如今容佑棠實在不好意思沒事去主帳晃悠,以免影響慶王處理公務的心情。 他惆悵反省,長嘆息,牽馬在營門口眺望,耐心等待。 片刻后,慶王一行出現。 “殿下!”容佑棠忙迎上去,語氣輕快問:“回城了嗎?” “唔?!壁w澤雍頷首,他遠遠看見對方翹首以盼,心情就不由自主變好。 親兵雙手遞上馬韁,趙澤雍接過,身姿矯健,輕松躍上馬背,習慣性低頭看一眼容佑棠,意思是:準備出發了。 容佑棠隨后翻身上馬,動作還算迅捷,但落在自律又嚴格的慶王眼里,就很不夠看了。 騎術甚一般。趙澤雍評價,暗想:笨手笨腳,改日得找個地方指點指點他。 “出發!” 慶王一聲令下,眾人簇擁跟隨。 雨后泥濘濕滑,馬兒在田間道路跑不快,較平時多耗兩刻鐘才進入城門。 容佑棠始終跟在慶王身后,大大方方追隨對方寬闊背影,直到抵達容氏布莊前,才意猶未盡地勒馬,他家到了。 豈料,前面慶王也勒馬停下,扭頭說了句什么,郭達隨即招手讓容佑棠過去。 “郭將軍有何吩咐?”容佑棠把馬韁遞給布莊伙計,快步上前聽命。 郭達看看慶王,從親兵手中接過一小布包,塞給容佑棠,轉告說:“不喜歡就拿去扔了!” “我不會扔的?!比萦犹南乱庾R搖搖頭,鄭重其事捧著贈物。 郭達余光一掃目不斜視的表哥,暗笑,隨后從懷里摸出個扇墜,塞給容佑棠,說:“今日是你的生辰,你小子也不吭一聲!這個拿去玩吧,文人吟詩作對都得搖扇子,無論春夏秋冬?!?/br> 吟詩作對搖扇子?在場眾人第一反應都是:酸書生。 “多謝郭將軍?!比萦犹娜炭〔唤?,恭謹雙手接過,又仰臉凝望威嚴慶王,輕聲說:“多謝殿下?!?/br> 真沒想到,殿下還記著我的生辰、還愿意送生辰禮。 趙澤雍聞言低頭,握緊韁繩,視線落在容佑棠充滿感動的熱切雙眼——可憐巴巴的,欠收拾,真想擄上馬帶回王府。 “放著也是白放著,給你扔著玩吧?!壁w澤雍淡淡表示,忽然抬頭看高處茶樓,若有所思,隨即策馬遠去。 “我不扔!不扔!”容佑棠緊張大喊,虔誠抱著贈物。 布莊伙計迫不及待候著,等慶王離開后,才爭先恐后圍上去賀喜:“少爺生辰大吉!” “老爺出來望了好幾回啦,酒宴齊備,就等您回家?!?/br> “嚴大人家、洪公子家、衛公子家、古掌柜等等,都派人送來了禮?!?/br> “走,都進去喝酒!”容佑棠抱著小布包,心情大好,爽朗一揮手,帶領眾嘰嘰喳喳的伙計回家吃酒席。 此時,容氏布莊斜對面茶館二樓,周仁霖眉開眼笑,目不轉睛觀察庶子言行舉止,尤其重點琢磨庶子與慶王之間的往來,暗忖:雖然男寵名聲不好聽,但慶王位高權重,隨便出手提攜一把,就能讓人平步青云! 明棠不錯,讀書好、人也聰明,像我??上鞘?,矮人一等。 幸好,他得了慶王賞識,只要盡心盡力伺候幾年,榮華富貴不在話下,官運亨通也有可能,一舉數得!好處是實實在在的,比什么都強。 虛名在外,無需理會,好名聲能當飯吃嗎?自古貧賤百事哀。 明棠得了賞識,慶王肯定會高看周家一眼。 周仁霖頻頻滿意頷首,目送庶子踏入布莊,他精力充沛,較之前仿佛年輕了十歲,腦子轉得飛快,已然幫庶子謀劃到幾十年之后,重點在教導其如何進一步獲取慶王寵信,趁年輕,多要些真切利益傍身。 ——否則,我兒豈不白白被慶王玩弄了? 周仁霖理直氣壯想。 想當然謀劃許久,喝了幾壺茶,他才悄悄離開東大街,裝作外出應酬的樣子回府。 容家給少爺過生,眾伙計興高采烈,酒席至深夜方散。 “他們回去了嗎?”沐浴出來的容佑棠問。 雖指代不明,但容開濟一聽就懂,和藹道:“已回去了,你舅舅客氣得很,生怕打攪咱們,說什么也不肯留宿?!?/br> 不得不說,這讓容開濟放心許多:坎坷伶仃半生,只得一養子,愛如珍寶,如今兒子親舅父出現,他難免有所戒備。 “小舅初入工部,確實也忙?!比萦犹囊簧碥浘I寢衣,白天揮鋤挖渠,渾身筋骨酸軟,整個人橫趴在床上,坦言道:“更何況,咱們跟他們完全不熟,拘束客氣是正常的?!?/br> 容開濟聽得心里極熨貼,卻慈祥勸道:“那是你親舅舅,要尊敬示好,知道嗎?他為人不錯,踏實赤誠,是朝廷命官,又千山萬水不辭辛勞追查你母子、還搶著照顧你,多么難得?!?/br> “我知道他們的心意?!比萦犹囊粍硬粍优恐?,悶悶道:“但才剛認識多久???實在親近不起來?!?/br> “慢慢來,會熟悉的?!?/br> 容開濟閑不下來,收拾兒子的書桌,拉開抽屜一看,發現慶王與郭達二人所贈的生辰禮,隨口問:“棠兒,這是什么?” 容佑棠抬頭一看,立即來了興致,跳下床跑過去,愉悅道:“扇墜是郭公子送的,說是讓我吟詩作對時搖扇子用?!?/br> “是嗎?”容開濟樂呵呵,拿起扇墜觀賞,鄭重道:“郭公子一片美意,不可怠慢,明天就找合適扇子配它!” “您做主就行,我不懂搭配?!比萦犹乃斓?,他急急解開淡紫布包。 “那又是什么?”容開濟湊近看: 只見拆開包布后,是個烏木匣子,里面是一方硯臺。 硯臺被安放在嚴絲合縫的硯匣內,周圍墊著月白絨布。燭光下,古樸厚重的硯臺碧綠如藍,溫潤如玉,細膩如金銅質。它右側雕琢芝蘭瑞獸,匠心獨運,大氣雍容。 “唉呀!”容開濟驚嘆,他是書香官宦出身,對文房四寶自然熟悉,此時不由得捧起硯匣細細鑒賞,嘖嘖稱奇。 “爹,這個是不是……?”容佑棠不大確定。 “洮硯!” “???!果然是洮硯嗎?”容佑棠失聲低喊,繼而又驚又喜又悸動:殿下出手一貫不凡,可我犯錯觸怒了他,他卻仍贈名貴洮硯,真真叫我、叫我…… “這是慶王殿下送的?”容開濟急問,勃然變色,忙不迭安穩放置,燙手一般。 “是?!比萦犹睦蠈嵆姓J。 “棠兒,你——”容開濟眉頭緊皺,猶豫為難,滿臉深切憂懼。 “嗯?”容佑棠內心五味雜陳,低頭擺弄硯臺,戳一戳,再敲一敲。 “這硯臺,太貴重了?!?/br> “是啊?!?/br> “慶王殿下待手下都這么周到用心嗎?” “不——” 容佑棠猛抬頭,父子對視瞬息,電光石火間,容佑棠準確讀懂了養父的眼神! “棠兒,坐下?!比蓍_濟嚴肅吩咐。 “爹,您坐吧?!比萦犹你枫凡话?,強作鎮定。 容開濟落座,沉吟半晌,字斟句酌問:“慶王殿下年歲幾何?” “二十六,七月初八的生辰?!比萦犹你懹浻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