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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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林建大窘,臉色白了又紅、紅了轉青,憋屈得很,他知道那孩子絕對非富即貴,磕磕巴巴半天,才弱弱地回:“說什么???我不過和容、容賢弟閑聊罷了?!?/br> “大膽!你敢哄我?”那孩子登時氣極,雙目圓睜。 想著畢竟是來拜壽的,眼前的鬧劇雖非本意,但終究跟自己脫不了干系,容佑棠嘆口氣,開始想辦法善后,他觀察了一會兒,很快就知道該用什么方式跟那孩子打交道。 容佑棠上前,一臉堅定不屈的凜然正氣,鄭重抱拳,朗聲道:“多謝這位大俠路見不平仗義相助,在下感激不盡!” ……??? 小男孩結結實實呆了一呆,緊接著眼睛彎成個月牙兒,抿嘴極力憋住笑,抬高下巴像模像樣地表示:“舉手之勞罷了,算不得什么?!?/br> 容佑棠忍笑,面上卻惆悵感慨:“像剛才情景,也不知道發生過幾回,但只有您這樣兒的義士愿意幫忙說話……唉?!?/br> 趙澤安挺同情的,眨眨眼睛,剛想安慰幾句時,慶王趙澤雍氣定神閑踱了進來,低沉渾厚的聲音聽不出情緒,淡淡說:“好一個能言善辯的書生?!?/br> 這嗓音…… 容佑棠如遭雷擊,猛地轉身,看到的是身穿玄色錦袍的慶王,對方肩寬腿長,幾步就到了近前,那長年在戰場上廝殺出來的氣勢撲面而來,壓得容佑棠屏息凝神——這是人對強者不由自主的敬畏。 “慶——”容佑棠剛脫口而出一個字,就被趙澤雍身后的衛東急打眼色叫停了。 “小九,大俠?”趙澤雍戲謔開口,同時抬手,想摸摸胞弟的腦袋。 可趙澤安卻一撅嘴、擰身閃避,皺眉不喜,疏離而戒備,且隱隱帶著敵意。 ??!難道那是九皇子?容佑棠迅速退避一旁,躬身低頭,腦子轉得飛快。 “出來玩了這半日,也該回去了吧?”趙澤雍手停在半空,無奈放下,語氣耐心又溫和,很有兄長風范。 “我不!”趙澤安梗著脖子,硬梆梆回嗆,絲毫不給親哥面子,對著衛東說:“不是說好了來看民間夫子過壽嗎?帶路吧!” 衛東沒表態,只是為難地望向慶王,腹誹道:我哪敢邀請皇子出席堂伯父壽宴?分明是九殿下您想出來玩找的借口! 趙澤雍挑眉,先暼一眼噤若寒蟬的林建,再看一眼鎮定自若的容佑棠,雖然沒點破,但眼神足夠明顯,好整以暇道:“小九,那夫子的學生你已經見識過了,還用得著見夫子本人嗎?” 教不嚴,師之惰啊。 聞訊趕來的衛夫子頓時無地自容,他的學生們也是臉頰火辣辣,跟被人甩了一耳光沒甚區別,但誰也不敢吭聲,因為此時此刻,大部分人都看出來了:趙澤雍身上的玄色錦袍兩肩飾有龍紋,頭戴金鑲玉嵌九珠華冠,并佩戴祥云龍形玉佩——那可是皇室子孫專用的! 容佑棠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他有心想為衛夫子說幾句話,卻無法當面駁斥慶王的話,因為他已經知道對方身份,豈敢不敬? “唉,真掃興?!本呕首訏咭曇蝗ι泶┰郎綍号鄯浇淼膶W生,嘆了口氣,不得不承認三哥這回說得有道理,他眼珠子一轉,仰臉對容佑棠說:“幸好,你還沒有拜師,否則我就不幫你啦。來,你跟我走,我給你找個好夫子?!?/br> 跟、跟你走? 容佑棠目瞪口呆,忽然覺得自己惹上了個天大的麻煩!他深吸口氣,剛想好聲好氣地婉謝九皇子美意時,卻看到慶王投來意義不明的威嚴眼神,容佑棠渾身一凜,到嘴邊的話忙咽了下去,匆匆塞回腦子里過濾審查。 “算啦,回去就回去吧,外頭怪冷的?!壁w澤安自顧自宣布,他對容佑棠很有好感,因為從沒有人把他當鋤強扶弱的俠士對待,這感覺新鮮極了、美極了!他甚至伸手抓著容佑棠的披風,催促道:“走,別再來這兒受氣了,我認識不少夫子,給你隨便挑?!?/br> 呃,九皇子您真大方……不過,我真不敢當??! 容佑棠叫苦不迭,眼下卻束手無策,被拽著走。李順胡亂把壽禮朝衛府下人懷里一塞,趕緊趕著馬車追上去,心里大叫:不行吶!我家少爺可不能跟您走! 于是,他們就這樣旁若無人地離開了,留下一群后怕不已互相埋怨的書生。 “哎呀,好冷,今天怎么這么冷?”趙澤安雖然只有十歲,但身量已達容佑棠肩膀,只是稚氣滿滿,臉頰尚有些rou乎乎的,孩子氣十足。 容佑棠看一眼走在前面的慶王,低頭說:“我坐馬車來的,車上有手爐和銅踏?!毖灾褂诖?,表達了心意即可。 趙澤安脆生生地說:“我們也是呀,只不過這巷子太小,馬車進不來,停外面了?!?/br> “……嗯?!比萦犹南乱庾R回頭看了一眼自家跑得挺順暢的馬車。 巷道里,趙澤安只拉著容佑棠說話,理也不理他哥一下,容佑棠就算不是重生的,也看得出慶王和胞弟關系不佳,更何況他是重生的,據前世從生父周仁霖口中得知—— 忽然,前面“噼里啪啦~”響起了突兀刺耳的炮竹鑼鼓聲,嚇得年幼的趙澤安驚叫出聲,慶王即刻轉身,一把護住胞弟,沉聲問:“何事如此喧嘩?” “屬下這就去探!”親衛忙奔了出去,片刻回轉,躬身稟報道:“回殿下,剛才那動靜是因興陽大街周府周仁霖大人攜家眷自瀘川外放回京起的?!?/br> 姓周的一家子回京了? 容佑棠驀然瞪大眼睛,很長時間腦子里一片空白,連呼吸都停頓,緊接著心臟狂跳,呼吸急促手指頭哆嗦,興奮又緊張! 趙澤慶卻皺眉:“周仁霖?” 下屬忙介紹:“就是那平南侯府的二姑爺、當今皇后娘娘的妹婿,任職戶部的?!?/br> 趙澤慶不咸不淡地“唔”了一聲,明顯不待見。然而九皇子聽了卻很高興,脫口而出:“姨媽回京啦?太好了!” “你說什么?”趙澤慶臉色突變,抓著胞弟的胳膊往上一提,恨鐵不成鋼地問:“誰是你姨媽?外祖家里就一個舅舅,你我哪兒來的姨媽?” “呃,我、我……你這么兇做什么?放開我!”趙澤安被嚇住了,他基本沒受過委屈,被問得泫然欲泣,憋屈得不行,又不敢過份頂撞胞兄,眼看著淚珠就要滾落。 “送九殿下上馬車,回府!”趙澤雍黑著臉喝令,強忍下痛心失望與擔憂,沒妥協掙扎發脾氣的胞弟,剛要離開,突然又停下,轉身,定定看了容佑棠半晌,看得后者不由自主想后退,末了丟下一句話:“既然小九許諾要給你找夫子,那你明日到慶王府來吧?!?/br> 第4章 狹路 “你說什么?”容開濟大驚失色,倏然起身,袍袖帶翻了茶盞,茶湯四漫,難以置信地問:“慶王殿下邀棠兒明日過府?” 李順咧咧嘴,不知該笑還是該愁,細細講明:“起先,是衛夫子門下那幾個酸書、呃學生出言挑釁,幸而少爺才思敏捷,震住了他們,然后九殿下仗義相助,說是要幫少爺找個好夫子,最后慶王殿下就親口相邀了?!?/br> “這、這——”容開濟快步來回踱,眉頭緊鎖,他可不認為天上會平白無故掉餡餅,生怕是權貴意圖對兒子不利,扼腕道:“這如何是好?不論是慶王殿下還是九殿下,那都是龍子,身份貴重!豈是容易相處的?” 李順跟著繞圈,努力寬慰: “老爺稍安勿躁,依我看,少爺是最有主意的,從不做無準備之事,喏,他已經去找衛公子商量了,衛公子是慶王殿下的兵,又那么賞識少爺,想必會幫忙的?!?/br> “嗯,嗯,你說得對?!比蓍_濟頻頻點頭,略松了口氣。 夜幕降臨,這時,外面傳來張媽慈祥的一句:“哥兒回來啦?!?/br> “噯,忒大雪!大門二門我都順手關了,張媽別出去了啊?!比萦犹膬龅帽羌馔t,一溜小跑進來,在廊下蹦了幾下,用力抖雪,眉眼都是笑,看起來特高興。 容開濟立即迎出去:“回來了?快,進屋暖和暖和?!?/br> “爹,覺得好些了嗎?孫大夫開的藥吃了怎么樣?”容佑棠步伐輕快,進屋脫了披風后,首先跑到碳盆前烤火。 李順退出去吩咐擺晚飯、燒熱水。 “藥挺好的?!比蓍_濟胡亂點頭,跟上去迫不及待地問:“好端端的,為什么慶王殿下會邀你過府呢?衛公子怎么說的?” 容佑棠搓搓凍得失去知覺的雙手,樂呵呵回答:“賀壽時碰巧遇上的。衛大哥說了,叫我別怕,明日辰時中到慶王府去等著召見,見機行事即可?!?/br> ——其實,容佑棠下午見過衛杰之后,又去了興陽大街一趟,悄悄打聽周府,確認正是生父周仁霖攜妻子嫡女并兩位嫡子回京才離開。 然后,他并沒有回家,而是去了西城長枝巷,憑前世記憶順利找到了周仁霖金屋藏嬌的院子! 那女人叫蘇盈盈,是瀘川花魁,容貌出眾且頗有文采,千里迢迢回京路,周仁霖冒著得罪妻兒及平南侯府的風險、秘密安排她不遠不近跟著,完全是毛頭小子為愛瘋狂的架勢。 容佑棠清楚地記得,前世此事鬧開后,一貫因下嫁而高傲獨斷的侯門嫡女楊若芳幾乎把周家后院拆了,鬧了個天翻地覆、鬧回娘家——最后卻不了了之。 平南侯什么人? 扶持今上登位、蕩平東南水寇、賜一等侯并加封太保銜、嫡長女乃當今皇后! 如此顯赫地位,豈有不為女兒出頭的道理? 想起往事,容佑棠不禁冷笑。 原來前世蘇盈盈是開年后才進的周府,那時周仁霖已經在岳父的幫扶下榮升為戶部左侍郎了,那個位子,至關敏感,位高權重如平南侯都不能肆意。 所以,楊若芳被迫忍下蘇盈盈。 但這一世,容佑棠絕不會讓周仁霖得了錦繡前程、又得美貌愛妾! 夜長夢多,事不宜遲。 復仇計劃早已在腦子里過了無數遍,今天總算可以實施。容佑棠激動得走路都發飄,立即跑回自家鋪子,找心腹小廝秘密交代清楚后,而后才神清氣爽地回家。 哼,且看你周仁霖怎么倒霉! 容佑棠一整晚都在笑,笑得大家都以為他對明日慶王府之行胸有成竹,容父也寬心不少,早早催促兒子睡下。 夜深人靜,碳盆表面積了一層白灰,火光漸弱而寒意愈盛。帳子里頭容佑棠滿頭是汗,痛苦皺眉,攥著被角,急促喘息,睡夢里,他又回到了三年前的冬夜:鵝毛大雪,狂風怒卷,馬車跑在離京南下途中,容佑棠母子坐在車廂里,容母柔聲細語地談起娘家,話里話外牽掛又忐忑。周家派了兩個下人趕車,行至一湖堤時,馬兒忽然受驚,拉著車廂狂奔入湖,冰層不堪重負,裂開,吞噬了不速之客。 “娘!娘!”容佑棠恐懼大叫。 那水多冷啊,瞬間就能把人凍僵。 冰水爭先恐后地沖進車廂、涌進口鼻,容佑棠死死拉著母親,第一時間奮力爬出車廂,可惜他不會水、憋不住氣,不消片刻就嗆水了,意識模糊,只記得后背有一雙手在用力推……在浮上水面之前,他已經昏迷,醒后,見到的就是容開濟,據養父所言,當時就只有他一人趴在冰面上,并沒有其他人。 而那時,周仁霖一家已經離京赴任瀘川,容母的尸身,還是容佑棠央養父幫忙打撈埋葬的。 至于趕車的那兩個男人,則消失得無影無蹤。 “啊——”容佑棠猛地坐起,汗濕衣衫,呆坐片刻,伸手一抹,滿臉汗水混著淚水。 總會報仇的。 惡有惡報,哪怕老天不報,我也會親手報! 容佑棠長長吁了口氣,復又躺下,卻翻來覆去睡不著。 —— 慶王府后花園湖心亭前的空地上,卯時初,雪一直下,夜色尚濃。 趙澤雍為人極自律,十數年戎馬倥傯,已習慣性早起,他穿一身武袍,在空地上先打了幾趟拳,活動開筋骨后,又提長刀虎虎生風地當空一劈,刀風激得雪花翻飛,招式凌厲,力道剛猛,長刀斬、砍、挑、點、抹,快速激烈,足見其雄健彪悍。 不愧為赫赫有名的西北將王! 待趙澤雍終于收刀調息時,已是辰時初,天光漸亮,邊上候著的小廝忙遞了熱毛巾過去,又接過兵器收好,訓練有素,不見諂媚卑微之態。 “小九起了沒?”趙澤雍邊走邊問,渾身冒熱汗,準備回房換衣服。 “九殿下昨夜里微微地發熱,吃了藥才睡下,現還在休息?!毙P恭謹對答。 趙澤雍不贊同地搖頭:“昨天不過略挨了幾刻凍,就病了,體格太差,皆是平日太過養尊處優的緣故。去,叫他起來用膳?!?/br> “是?!毙P剛點頭,轉眼就見隔壁定北侯府的小公子郭達神采奕奕地邁步過來了,他忙請安,郭達笑著點點頭,轉頭說:“見過慶王殿下?!?/br> “自家人,私底下無需多禮?!壁w澤雍姿態閑適,問:“怎的這么早過來?” 郭達年方弱冠,真真的侯門貴公子,為人率性開朗,此刻苦著臉回:“快別提了,我剛去給老祖宗請安,好端端的,她老人家又把我訓了半日!最后才說是家里得了新鮮獐子rou,叫我來請表哥小九過去吃午飯?!?/br> “哦?”趙澤雍莞爾。 “哎!”郭達悄悄觀察表哥臉色片刻,決定直說算了,遂坦白:“吃午飯是次要,其實是老祖宗聽說昨日你帶小九出去玩,咳咳,是不是、嗯、據說——” “沒錯?!壁w澤雍緩步下了游廊,穿過月洞門,“我訓了小九一頓,那小子嬌氣,夜里有些發熱,嚷著要回宮,其實并無大礙?!?/br> 郭達皺眉:“又嚷著回宮???表哥也別太嚴格了,你一年才回一次,感情總要慢慢培養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