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呦,這不是‘二木頭’嗎,怎么,來給你弟弟要球來了?這放假沒兩天半,膽兒還變大了呢!” “馬哥,你沒看人家帶幫手來了嗎,瞧那小子的rou樣,嘖嘖,好像很不好惹呢!” “不好惹?切,還不是和那個‘二木頭’一樣,毛都沒長出來的小毛孩,能有什么膿水!” 幾個半大小子嬉皮笑臉,你一言我一語,根本沒把夏沐和邱繼炎放在眼里。 夏沐的臉上有一絲紫脹的紅,“你…你們…把球還給我們,別…別欺負小孩!欺負…欺負小孩子,算…算什么能耐!” 那個叫大馬哈的小子長得最高最壯,穆臨的球一直被他踩在腳下,聽到夏沐的話,他哈哈笑了兩聲,飛起一腳,反而把球踢得老遠。 “我就欺負了你能把我…” 他后面明顯還有三個字“怎么樣”沒有說出來,夏沐只覺得身邊有個人影猛地沖了出去,對著大馬哈上去就是利落的幾腳,把那個小子踢倒在地上捂著肚子直唉喲。 雖然邱繼炎的動作很快,不過夏沐倒也看清了,邱繼炎不是瞎踢一氣,用的好像是電視上看過的叫跆拳道的動作。 “擒賊先擒王”的古語似乎很有道理,大馬哈捂著肚子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其他幾個比他更弱的小子互相看了看,竟然沒敢像往常打群架時一起沖過來。 邱繼炎用手指著夏沐,對地上的大馬哈和其他幾個小混混大聲喊了一聲,“告訴你們,他是我哥,以后誰再敢欺負他,小爺就敢廢了誰!” 夜已經很深了,一個被窩里的兩個男孩卻好像都沒有睡著。 “你…你怎么…還…還沒睡?” “好幾天沒推拿按摩了,渾身不舒服?!?/br> “你…你經常按…按摩?去…去哪里按???” “嗯,從小就按摩,都習慣了,家里頭請了個專門幫我們按摩的爺爺?!?/br> “喔,是…是這樣,我知道了,對…對了,今天你…你叫了我一聲哥,我知道…知道你是說…說給他們聽的,其實…其實你…你還是看不起結巴又窩囊的我,對…對嗎?” “也不是,我真正看不起的,是不想改掉自己缺點的人?!?/br> “那…那如果…如果我改掉了結巴,你…你能一直管我叫哥嗎?” 夏沐的這句問話后,邱繼炎似乎沉默了良久。 接下來,夏沐聽到了一個不像是來自十歲小男生嘴里說出的話,一句讓他回味多年,又感嘆多年的話。 “不能!因為你們全家,包括那個生了我的女人,永遠,永遠都不可能是我的親人!” 寒假還未過半,何湘寧的病不知道是藥的功效,還是見到母親與兒子后心情大好的關系,竟然慢慢復了元,看起來似乎已經沒有大礙了。 在夏沐學校假期返校的那天,講臺上的班主任老生常談地強調著學生的假期安全,一邊的同學由于多日不見都在興奮的小聲說話,只有夏沐,不知為什么,卻只感覺到一股強烈的焦躁,坐立不安。 不知道為什么,他有一種莫名帶著傷心的預感……邱繼炎要走了。 等他匆匆地回到家的時候,淘氣的穆臨正摟著何湘寧的腿難得老實的沒有哭鬧。 而他的繼母,正站在門邊,兩只眼睛已經完全哭腫了。 家里面靜的驚人,沒有了慈祥的外婆,沒有了…那個冷口冷面卻會幫自己打架的…邱繼炎。 原來邱家已經不能再忍受最愛的長孫在外面停留這么久,丁老夫人逼著邱岳銘親自來妙香鎮,把邱繼炎和外婆都一道帶回了京城。 連一句再見都沒有說上,連最后一眼都沒有看到,那個男孩,就已經真的離開了。 夏沐忽然間就覺得心里面空落落的,整個人像一個被抽走了氣的充氣娃娃,從里到外都變得癟癟的。 他慢慢回到自己的小屋,兩個人一起睡的被子整齊地疊在那里,上面是兩個人共用的枕頭。 枕頭和被子的夾縫中好像露出了一角閃亮的東西。 夏沐快步走過去,移開枕頭,下面是一個卡通的多啦a夢徽章。 這個徽章一直掛在邱繼炎的書包上,夏沐很喜歡那個可愛的造型,曾經偷偷背著邱繼炎拿在手中看過多次。 有一次,當他正在摩挲那個徽章的時候,邱繼炎走了進來,看了他一眼,卻什么也沒說。 那么,現在它被人放在枕頭下面,究竟是邱繼炎無意中遺落下的,還是他有意留給自己做紀念的呢? 夏沐寧愿相信是后者,并且,相信了十六年。 第10章 “我靠!怪不得一個小按摩師都敢給老子挑三揀四呢,原來是背后有金主給撐腰??!” 夏忘川在對面漢子粗豪的聲音里,用力搖了搖頭,將自己的思緒從遙遠的少年時代拉了回來。 那個十六年前曾在睡夢中伏在自己肩頭的少年,此時正雙手插在褲兜里,目光冷淡地落在那個叫輝哥的痞子身上。 看起來脖子比腦袋還粗的輝哥用力晃了晃肥壯的脖子,活動了下手腕,把身體轉向了邱繼炎,向前走了兩步。 “干啥,你瞅我干啥?對了,你剛才說不關小白臉的事兒,意思是這事兒你想要管管唄?行啊,老子我最不怕人多事大,嘖嘖,還說我出不了‘宮里’的門,你有種!既然你有這想法,那咱們就cao練cao練唄!” 邱繼炎面沉似水,兩只眼睛微微瞇了起來,看見朝自己走過來的壯漢,高大的身體紋絲未動。 一旁‘宮里’的幾名員工都傻了眼,這些客人一個比一個橫,眼看著馬上就要動手的架勢,可闖禍的正主兒林經理偏偏還沒趕到,急得帶頭的小伙滿頭大汗。 夏忘川注意到邱繼炎的右腿明顯繃直了,估計那個輝哥真要出手挑釁,這個男人成年后健碩的身體肯定會踢出更加精彩的腳法出來。 不過,他不想讓邱繼炎在‘宮里’這樣的地方鬧事兒。畢竟,以他的身份,和這種下三濫的地痞有了沖突,即便不會吃虧,傳出去,傷了名聲的,只能是邱繼炎。 更何況,雙方沖突的地方還是在按摩院這種地方,到時候,還不知道會有什么的流言傳得滿天飛。 他心里這會兒已經有了主意,只是不知道說出來會怎么樣,看著那個很像動物世界中即將發起沖擊的豹子一樣的男人,夏忘川忽地往前走了一步,還是試一試吧。 “輝哥?”他試探著叫了一聲。 輝哥有些疑惑地停下了腳,回頭看了夏忘川一眼。 夏忘川朝他比了比自己修長纖細的右手,微微笑了笑。 “輝哥,我們調整了您的按摩時間,是有些考慮欠周,不過也確實是事出有因?!?/br> 聽到他的話,屋子里的人都把目光投向到夏忘川的臉上。 “剛才他們也跟您說了,是我生病的原因才不能給您按摩,關鍵我的病不在別的地方,在我的手上?!?/br> 他輕輕擺了擺自己的右手,“您預約我的鐘,院里肯定跟您介紹了,我跟一般的按摩師手法不太一樣,我主要是以給客人開xue疏通為主,可是這兩天,不知道為什么,我在開xue時總是控制不好力道,除了像邱先生這樣體質特別、比較不怕疼的老客人能受得了外,一般客人都受不了那種疼,所以院里就幫我把客人都推遲了?!?/br> ‘宮里’的幾個員工雖然知道夏忘川是在扯瞎話應付幾個鬧事的痞子,可是眼前這種局面,如果弄不好就有一場架要打,所以聽他這么一說,都連忙隨聲附和。 邱繼炎雙手依舊插在褲袋里,臉上似乎沒有什么表情,不過他的目光卻頗有深意地落在夏忘川的臉上。 他知道這件事要是細論起來,根本原因還是在于自己有些任性和堅持,才讓‘宮里’臨時調整了時間,并給夏忘川帶來了麻煩。 眼下聽夏忘川如此說,明知道他在胡扯,心下卻是一動。 這個剪了頭發、摘了眼鏡的按摩師看起來和那天初見時判若兩人。 不過讓邱繼炎心中隱隱感覺有些異樣的,不僅僅是夏忘川讓他眼前一亮的奪人外表,而是他站在那里、淡定又自若的沉靜氣質。 這感覺讓他有些莫名的困惑。 這個看起來應該比自己小一些的青年按摩師身上,不知道為什么,既有一股自己似曾相識的感覺,又有一種斷然不曾相識的意味。 輝哥上下打量了下夏忘川幾眼,嘴里“嗤”地一聲,“就你?按兩下一般人還受不了?你他媽唬誰呢?” 夏忘川面色依舊,“輝哥,真不是跟您胡說,這按摩手法和力氣大小沒關系,您要是真不信,真不怕疼的話,我可以給您按一下,您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了?!?/br> “cao,嚇唬誰呢!我還真不信這個邪,行,今天老子也講究點,我給你三次機會,你不是說會開xue嗎,我就讓你給我開三次,老子要是挺不了,我立刻從‘宮里’走人,要是我挺得了呢?嘿嘿……” 輝哥的眼睛里忽然閃出一絲yin邪的光。 夏忘川稍稍猶豫了有一秒鐘的時間,他的目光在空氣中和邱繼炎的碰到了一起,后者微不可查的朝他點了點頭。 夏忘川忽然便感覺自己剛才那絲猶豫在瞬間化作了烏有。 那個男人點頭的動作雖然風輕云淡,可是夏忘川卻在里面看到了一種無聲的支持。 “好,輝哥,那就一言為定!像輝哥這樣的大哥,說話自然是一言九鼎,我一個小按摩師,也不敢說能給輝哥什么,但如果您能挺住,從今以后,您在‘宮里’的按摩都算我的,您看成嗎?” 輝哥朝兩個小弟搖了搖脖子,一臉得意的表情,“就這么定了!跟你一個按摩的磨磨嘰嘰講條件那不是欺負你嗎?你就等著以后伺候老子吧!” 輝哥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搖晃著走到了按摩床邊,五大三粗的身體往按摩床上一俯,“來吧!小白臉,給哥哥多使點勁兒!” 夏忘川輕輕咬了咬紅潤的嘴唇,慢慢走過去,將身上的一股子力氣都并入到自己的右手指尖上。 “輝哥,我開始了?!?/br> 夏忘川最后提醒了一句,右手伸到輝哥的脊椎上方,對準大椎xue,慢慢按了下去。 輝哥感覺到夏忘川的手指點上了自己的后背,柔柔的,似乎沒什么力氣。他剛要吹個牛逼,嘴還沒等張開,只覺得有一股又酸又麻的澀脹感從脊椎上直透全身。 他哆嗦了一下,想放松自己來抗衡這種酸脹的感覺,卻只覺得渾身上下,好像有一股氣流在每個毛孔里穿梭。 那股氣流過處,就像有無數只螞蟻在用力地啃咬全身的神經和骨髓,不僅僅是又酸又脹那么簡單,而是忽然有一股說不出的疼痛,一下更比一下來的兇狠,讓他覺得自己連氣都喘不上來。 最要命的是,他感覺自己已經疼得馬上就要控制不住尿出來了。 這感覺讓他一下子就把剛才的豪言忘到了九霄云外,“??!”地一聲叫了出來。 “停下!快停下,老子要撒尿!” 夏忘川微微抿了抿嘴角,放開了按在他xue位上的手指。 一邊的邱繼炎看著疼得滿臉大汗,狼狽地沖進洗手間的輝哥,嘴角也動了動,下意識把手伸到自己的后頸處揉了揉。 那里,還隱隱有著一點酸麻的感覺。 輝哥這幾個人畢竟還算是混江湖的,認賭服輸,雖然心里不太爽快,卻也不再糾纏。輝哥指桑罵槐、罵罵咧咧了幾句,橫了一邊的邱繼炎幾眼,推門揚長而去了。 幾個工作人員急忙收拾殘局,想把按摩室整理一下。 邱繼炎看了眼輝哥剛剛躺過的按摩床,轉過身,淡淡地說了一句,“換一間?!?/br> 1010號按摩室里,夏忘川一邊在按摩床邊的溫水盆里慢慢浸泡自己的手,一邊豎著耳朵聽著沐浴室里嘩嘩的水聲。 門邊的衣架上掛著幾件男人的衣服,一眼望去,整齊的像是置身在最高級的男裝賣場。 黑色的西裝、雪白的襯衫、黑色的西褲,都在衣架上列隊般懸掛著,一雙锃亮的皮鞋整齊在在衣架下擺放著,似乎像是剛從鞋盒子里拿出的新鞋一樣。 夏忘川看著衣架,腦袋里卻裝滿了邱繼炎剛才脫衣服的過程。 那個高大健碩的男子,面無表情,像一個被安裝了程序的高級機器人一樣,脫西裝,掛西裝;脫襯衫,掛襯衫…每一個動作都是那么從容不迫,一絲不茍,好像自己脫下來的不是一身高級定制西裝,而是將軍在戰場上殺敵時的御賜戰袍。 夏忘川發現自己的眼睛又一次不受控制地落在那條西褲上。 不難看出,黑色西裝褲有著極為高級的材質,挺刮而又服帖。只不過,在男人褲襠的部位,那里的面料在平整中還是不可避免的有一些褶皺和隱隱的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