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不過穆臨可沒有一星半點夏沐的性格,雖然才四歲,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磨人精,小覇王。 邱繼炎和夏沐吃過早飯后開始寫假期作業,穆臨就開始在他們的桌子底下鉆來鉆去。每次鉆到邱繼炎那兒,他都要用力在他的腳上踩一腳。 邱繼炎皺緊了眉毛,忍了幾次,終于在穆臨再一次伸腳時回踩了過去。 過于懸殊的力量讓穆臨登時吃了大虧。 在小覇王一陣連哭帶嚎的就地十八滾后,邱繼炎被外婆數羅了幾句,不過他挑了挑眉毛,給了穆臨一個不屑的眼神。 結果,高潮在晚上來了。 看著正在給自己洗襪子的夏沐,邱繼炎忽然想到了昨天晚上被他焐過后暖暖的被窩。這個看起來有點臟亂的小結巴,焐熱的被子里卻似乎帶著一股淡淡的體香。 那味道在十歲的邱繼炎心中,不知道是一種什么樣的感受,只知道那味道從鼻孔中慢慢滲透進來,讓自己莫名地放松,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帶著對昨晚那份味道的回味,邱繼炎掀開了被子,心里暗暗在想,自己要不要再強調一下被窩很冷呢? “天,這是什么?” 一向淡漠的他也忍不住大聲叫了出來。 他的被子里有一大灘明顯的水漬,被子掀開時,一股nongnong的尿味撲面而來。 一定是穆臨那個小王八蛋! 邱繼炎兩只深邃的眸子幾乎要噴出火來。 他抬身就要下床去隔壁房間找那個小兔崽子算賬,已經了然于胸的夏沐急忙攔住了他。 “別…別去了,何姨今天好不…好不容易睡著了,別…打擾她了!是穆臨不好,我…我替他給你道歉,行嗎?” 邱繼炎看著情急下緊緊抓著自己雙手的夏沐,對方的臉很瘦很干,顯得眼睛特別的大,而現在那雙大眼睛里,滿是祈求和迫切。 他莫名就心軟了下來。 “那我怎么睡?” “咱倆…咱倆睡一個被窩,行嗎?” 夏沐感覺自己在說出這句話后,臉上微微熱了起來。 邱繼炎猶豫了一下,看著正慢慢松開緊抓著自己的那雙手,點了點頭。 “行?!?/br> 兩個人擠在一個被窩里的感覺就是明顯比一個人睡時暖和多了。 “這么睡不冷,要不,以后咱們就這么睡吧!” 邱繼炎打了個哈欠,似乎很隨意的說了一句。 “可…可以啊,” 夏沐發現自己的心莫名的跳得厲害。 為了避開一邊的尿窩子,兩個人先把被窩挪了挪,這樣,離床邊就很近了。 可是兩個人的空間,也更小了。 他背對著邱繼炎,緊貼著床邊,小小的空間讓那個男孩幾乎和他貼在了一起。 夏沐感覺到他平靜沉穩的呼吸在自己的耳邊一下一下地吹過來,吹到脖子上、耳朵后,又熱又癢。 他一動都不敢動,只是感覺一顆心像是裝了彈簧,騰地一下子上去,騰地一下子又下來。 “你身上擦啥了?聞著怪香的?!?/br> 邱繼炎的鼻子貼在夏沐的后頸處,用力聞了聞。 “沒…沒擦啥啊?!?/br> “喔,睡吧?!?/br> 夏沐“嗯”了一聲,眼睛看著窗外,今天晚上的月亮又大又圓,美得像一個甜甜的夢。 第9章 第二天下午,穆文軒帶著一堆藥品從省城趕回來了。 夏沐發現,邱繼炎從看見他爸的第一眼起,整個人便像一只豎起了尖刺的刺猬,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憤怒和仇視。 何湘寧的母親雖然對這個新姑爺沒有什么好感,可既然女兒已經有了自己的選擇,并且和他生了兒子,面子上總是要過得去的。 可是她的外孫卻完全不理這些,無論她怎么好言相勸,邱繼炎都始終板著面孔,自始至終不和穆文軒說一個字。 夏沐看出了邱繼炎對自己父親的怨恨。 畢竟,正是自己的父親,親手將他的親媽從一個六歲孩子的身邊搶走,那種孩子失去母親的痛苦和絕望,又怎么會不衍生出刻骨的怨恨呢。 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眼前怒氣沖沖的邱繼炎,而且自己越著急越結巴,估計也說不出什么中聽的話來。 好在現在是假期,干脆帶他出去玩玩吧。 邱家外婆也不想家里一直是這種尷尬的氣氛,聽夏沐說要帶邱繼炎出去,便欣然同意,只是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注意安全。 妙香鎮本身便處在山區,小鎮的四周到處都是堆滿了積雪的野山。 邱繼炎心中不舒服,也不說話,順著小路就朝前走,夏沐只好在后面跟著,走了半響,兩個人才發現已經走到了鎮子北頭的小山上。 山上的雪沒有一點融化的味道,比鎮子上要冷了很多。很快,兩個人的鼻子尖便凍得紅紅的。 邱繼炎看著遠處鎮子里已經變得有些模糊的房舍,蹲下身團了一個大大的雪球,用力向那邊擲了過去。 他的年紀雖小,可是力氣卻很大,那雪球落在遠處一棵老樹的樹干上,發出“呯”的一聲響。 “那是什么樹?樹上好像還有果子!” 邱繼炎好奇地指著那樹,快步走了過去。 “那叫…雪后梨,是…是我們這的特產…被雪打過后…會…會更好吃!” 兩個人站在高高的樹下,隱隱地,能夠聞到一股淡淡的梨的清香。 “我爬上去摘!” 邱繼炎二話不說,摟著樹干就想往上爬。 他雖然個子不矮,長得也結實,可是城里孩子從小到大,從來也沒有爬樹的經驗,使了渾身的力氣,都是剛上去一點就掉了下來。 “我…我來吧,你等著!” 夏沐輕輕拉過邱繼炎的手,讓他站在一邊。自己朝手心呵了呵,開始朝樹上爬去。 他雖然沒有那么矯健的身手,可是畢竟從小在這山林里長大,爬樹難不倒他。只不過,山上現在的氣溫非常非常的低,抓在樹干上的手,片刻之間,便凍得通紅,像是貓撓一樣的又疼又癢。 他咬牙堅持著,不斷看著越來越近的掛著棕色凍梨的樹枝,偶爾還瞄一眼樹下一直仰著頭的邱繼炎。 他好像看到了那雙黑亮眼睛里滿滿的期待,一瞬間,兩只手似乎都忘了疼。 終于摘到了幾個凍梨,夏沐感覺自己的手已經凍得徹底木了,好不容易才將梨揣在棉衣口袋里。 下樹要簡單點,不過他卻險些失了腳,主要是手已經不太聽自己使喚了。 下到地面的時候,夏沐一邊拼命給自己紅腫的手指吹氣,一邊示意邱繼炎到自己口袋里掏梨。 “你看看,上面還有冰呢,要回家用水化開了才好吃?!?/br> 當幾個凍梨在水盆里漸漸軟化,散發出越來越清甜的香味時,邱繼炎卻沒有著急去品嘗,他皺著眉頭,看著夏沐涂滿了凍傷膏的手。 他們倆畢竟還都是孩子,不知道在山頂那樣低的溫度下,那樣長時間的露出手肯定是要凍傷的。 晚上,邱繼炎輕輕扳了扳夏沐的肩膀,“你還疼嗎?” 夏沐一直睜著眼睛睡不著,因為兩只手都疼得厲害。不過他怕影響了邱繼炎的睡眠,始終不敢翻動身體。沒想到,那個男孩也沒有睡著。 “沒…沒事兒,不…不疼?!?/br> “嗯,睡吧?!?/br> 夏沐感覺邱繼炎似乎沒有剛開始見到自己時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了,不過,大多時候,他還是板著臉,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和自己多說話。 他不只不愛和自己說話,他對何湘寧,也始終沒有表現出一個久別孩子對親生母親的思念。 兩個人似乎在一個被窩里越睡越慣了。 好幾次夏沐在深夜睡來時,都會發現在不知不覺中,本來背對背的兩個人,變成了相擁而眠的姿勢。 而且讓他感覺羞澀的是,每一次,都是自己被那個男生摟在懷里。 那個明明在年紀上還小過自己的男孩,在他的胸膛里,竟然會奇怪地充滿了一種,讓夏沐感覺值得依賴的厚實與熱力。 而那個男生有著沉穩而規律的呼吸,噴在自己的臉上、唇間,熱熱的,讓他覺得接下來的夜,無比的甜。 有一天下午,正在屋子里寫作業的兩個人忽然聽到院子里傳來穆臨的哭聲。 夏沐急忙跑了出去,門外的小覇王此時一身的雪和泥,滿臉鼻涕眼淚,倒象是一個落魄的山賊。 “怎…怎么了?” “哥,大馬哈,大馬哈他們欺負我,在胡同那,把我的球,爸買的球,搶走了,嗚嗚…哥快幫我搶回來,嗚嗚?!?/br> 夏沐皺起了眉頭,他知道外號叫大馬哈的小子和他們那幫人,都是妙香鎮上年紀不大的小混混,可是這些已經上了學的家伙搶一個四歲娃娃的東西,真是太過分了。 他猶豫了一下,說實話,他有些緊張和害怕。畢竟,從來都不惹事的他,對于主動去找一幫小混混說理,心里還有不少的忌憚。 “他們還罵我是什么野種,說mama在城里跟爸搞破鞋,嗚嗚,哥,什么是破鞋?” 夏沐感覺有一股濃烈的火苗“騰”地從心里竄了上來。 一時間,緊張和害怕早不知道跑到了哪里,此時此刻,他整個腦海里都只剩下一股蒸騰的怒火和無法控制的沖動。 “穆臨你等著,哥去幫你把球要回來!” 這一瞬間,憤怒甚至讓他忘記了自己的口吃。 他剛要抬腳,身邊走過來一個比他還要高一點的身影。 “我跟你去?!?/br> 是邱繼炎。 當幾個正在胡同里踢球的野小子看到夏沐和他身邊的邱繼炎時,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追球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