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節
從四月起,除請安之外,入宮的次數屈指可數。遇南康公主問起,就是一句話:“一切聽太后安排?!?/br> 桓偉和桓玄陪坐在側,好奇的問了幾句,似懂非懂之下,將定親和長大畫上等號。 掰著指頭算算,元服還不到年紀,想要被視為長大,是不是能換個辦法,例如定親? “阿母,我要定親!” 桓偉和桓玄同時出聲,語驚眾人。 袁峰愕然當場,耳朵也不紅了;南康公主和李夫人看著小哥倆,半晌沒有言語;慕容氏深吸一口氣,仔細想想,以鮮卑的規矩,這個年紀定親也不算早…… 幾人心思不同,神情各異,都沒出聲。 剎那之間,室內陷入寂靜。 桓容帶著劉皇后的書信前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情形。 一二三木頭人? 桓容咧咧嘴,差點被自己囧到。 “阿母,阿姨,這是怎么了?” 南康公主回神,見桓容站在殿內,下意識咳嗽一聲??人灾?,想起小哥倆的童言童語,又不禁笑了起來。 李夫人亦是搖頭輕笑,慕容氏同樣沒忍住。 一時之間,滿目盡是夏花絢爛,艷色無雙。 桓容滿頭霧水,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袁峰正身行禮,三言兩語將事情說明。末了,耳根又有點發紅。 桓容恍然大悟,看看袁峰,又看看皺著小臉、鼓著腮幫的兩個弟弟,禁不住搖頭失笑。 “阿弟有志向,為兄甚慰,宏愿定能達成?!?/br> 桓容的本意是表揚小哥倆有立志出海,看一看世界的決心,值得贊許。結合目前情形,卻很容易被想歪。 南康公主和李夫人本已止住笑,聽到這句話,再次笑不可仰,停都停不住。 “阿兄放心,弟一定做到!” 桓偉和桓玄表情嚴肅,鄭重立下誓言。 此舉無異于火上添油。 南康公主笑得停不住,李夫人難得抹了抹眼角,慕容氏干脆背過身去,發髻上的金蝴蝶顫動雙翼,炫出奪目金光。 伺候的宦者宮婢表情扭曲,顯然是想笑不敢笑,忍得極其困難。 等到南康公主和李夫人笑夠,宮婢方才換上新茶,送上新制的糕點?;競ズ突感粠У揭贿?,由慕容氏看顧著用點心。 桓容取出劉皇后的書信,將事情簡單道明。 “你說秦氏子借烏孫之名前來?”南康公主展開書信,從頭至尾看過一遍,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正是?!被溉蓊h首,道,“來者是秦氏六子?!?/br> “嗯?!?/br> 南康公主看過書信,又遞給李夫人,道:“阿妹,信中提到兩味香料,可還有?” “香料?”李夫人略顯詫異,看過信中內容,蹙眉道,“這兩味香……” “怎么?”南康公主轉過頭,問道,“可有哪里不對?” “倒也沒有?!崩罘蛉说?。 畢竟是贈給劉皇后,幾味香料都是精挑細選,最適合宮中使用。只是她萬萬沒料到,會用得如此之快。 依秦策的年齡,這還撐得住嗎? 想到這里,李夫人心頭一動,傾身靠近,以絹扇附到嘴邊,在南康公主耳邊低語幾句。 南康公主的表情……十分難以形容。 提神? 助興? 一年的量幾月用完? 秦氏天子已年過耳順了吧? “阿母?”桓容不明所以,愈發感到好奇。 南康公主終歸見多風雨,和李夫人對視一眼,心中都有猜測,只不好當面講明。 “阿子,秦氏六郎可還在建康?” “在?!?/br> 秦玦此行既為做生意,也是為了傳遞書信。等到南康公主的回信,他才會啟程離開。 “善?!蹦峡倒鬓哉菩Φ?,“我欲見其一面,阿子可能召其入宮?” 書信中看不出太多,當面問上一問,更能確定心中猜測。 見面? 倒也不是不行。 桓容沉吟片刻,點了點頭。 “陛下,”李夫人輕啟朱唇,笑著問了一句,“這秦六郎君相貌如何?” “???”桓容不解。 “和秦四郎君可相像?”李夫人雙眼微瞇,笑容絕美,卻莫名讓人頭皮發麻。阿姊見過秦四郎君,她還沒有認真看過。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總是有些遺憾。 “阿姨為何會有此問?”桓容覺得事情不太對。 “好奇?!崩罘蛉巳允切?。 好奇? 桓容看看李夫人,又看看親娘,對比秦璟和秦玦的相貌,實事求是道:“有五六分相似?!?/br> 劉皇后和劉淑妃是親姊妹,即便不是同母,兄弟倆的相貌也十分相似。 “甚好?!崩罘蛉诵θ莞?。 “阿子盡快安排,我欲見其一面?!蹦峡倒鞯?。 “諾?!?/br> 桓容本能覺得這事不對,可已經答應親娘,總不能臨時反悔?;蛟S是他想得太多,事情正如李夫人之言,僅僅是好奇……而已? 秦玦和烏孫使臣同住苑城,接到召見的旨意,以為是桓容有事,不敢耽擱。然而,引路之人未將他帶往太極殿,而是穿過修葺過的宮道,直往長樂宮。 看到陌生的宮殿,秦玦下意識停住腳步。 引路的宦者早得吩咐,當即解釋道:“郎君莫怪,要見郎君的實為太后殿下?!?/br> 秦玦對外的身份是烏孫使臣,宦者稱他為“郎君”而非“殿下”實是合情合理。 “太后?” 想到劉皇后信中吩咐,秦玦壓下疑惑,邁步繼續前行。 行到殿前,宦者行禮道:“郎君且稍待片刻?!?/br> 話落,宦者入內通稟。 未幾,又有一名宦者行出,請秦玦入內殿。 見過長安宮室,臺城并不能吸引秦玦的目光。兩地的建筑風格不盡相同,宮殿的格局卻有幾分相似。 內殿中的布局擺設都讓秦玦有熟悉感。 見到南康公主和李夫人,秦玦更是愣在當場。 明明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甚至話都沒說上半句,但眼前這位遺晉大長公主,桓漢天子的生母,莫名讓他想起遠在長安的劉皇后。 再看陪坐在南康公主身邊的李夫人,秦玦耳根通紅,忙不迭收回視線,正身行禮。 論理,室內該設立屏風。 南康公主有話要問,李夫人要仔細看一看秦玦,偶爾不循規矩,自然不容旁人置喙。 李夫人氣質溫婉,嬌柔似水,目光卻是格外銳利,不著痕跡的上下打量,看得秦玦額前直冒冷汗。 終于看得滿意了,李夫人轉向南康公主,輕輕點了點頭。 南康公主笑道:“六殿下遠道而來,一路辛苦?!?/br> 秦玦正身坐好,認真回話,頭皮始終緊繃。 明明是兩位不折不扣的大美人,可就像阿母和阿姨,太嚇人了有沒有? 第二百八十章 不同 秦玦十六歲上戰場,殺敵斬將、沖鋒陷陣不在話下。無論遇上怎樣的強軍, 照樣眼也不眨一下, 直接帶兵向前沖。 今日面對南康公主, 莫名的頭皮發緊,下意識感到緊張。目光轉向李夫人, 又會控制不住的臉紅。 這個難受勁,著實無法形容。 “令親的書信我已讀過?!蹦峡倒鏖_門見山,“信中提及幾味香料, 未知郎君可知曉?” 秦玦握緊手指, 定了定神, 回憶劉皇后寫給他的書信,答道:“家母未曾多言, 只叮囑我, 無論太后殿下作何決斷, 務必要等到回信?!?/br> 這個答案在預料之中。 南康公主和李夫人對視一眼, 話題轉過幾句,又道:“去歲南北皆遇大災, 糧食歉收乃至絕收, 今歲春耕可好?” 秦玦皺了下眉, 三言兩語帶過去, 無意多言此事。 歸根結底, 雙方盟約僅為暫時,日后怎樣還不好說。 糧為民本,民為國本, 未知南康公主真意如何,決不能輕易述之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