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節
葛知府磨刀霍霍準備揪出幕后的人。 云夕則是看著廚房的人熬煮了整整兩大鍋的藥,等熬煮好了后,讓人將這些藥湯端到馬車上,送到醫館之中。 醫館中大概留著幾個的老大夫,還有幾個官差。只是這些官差明顯都離病人遠遠的,似乎生怕被他們給傳染上。每個病人都躺在床上,一間屋子擺了十張床,每個床上躺著兩個人。男的一間,女的一間,每個人的臉上都看不到生氣,似乎都已經任命了,只有麻木和茫然。 其中一個官差看到云夕,連忙行了一禮,“夫人,這樣的地方,哪里是你這樣的貴人該來的、萬一不小心被傳染了可怎么辦?” 云夕抬腳走了進來,說道:“不會被傳染的,他們得的并非瘟疫?!?/br> 一個老大夫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眉頭緊緊皺起,“可是這癥狀就是瘟疫啊?!?/br> 這幾個老大夫留在這邊給這些人看病,顯然是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所以云夕對他們還是頗為尊重的,語氣也溫和了許多,“你再重新把脈,注意腹部那位置?!?/br> 年邁的大夫連忙過去診斷,不同于云深和云七能夠很快診斷出來,他花了好一會兒時間才松開搭在病人手腕出的手,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還真不是瘟疫,是身子中有蟲子?!?/br> 云夕道:“剛剛過來給他們看病的是我從京城中帶來的大夫,醫術不比宮里的太醫差,他也說了,這些人都是因為身體中有廉蟲的緣故,這蟲子在體內的癥狀同瘟疫很像,這才讓他誤解了?!?/br> “我已經讓人熬煮了藥,將這些藥劑喝下去,殺死體內的蟲子,很快就會好了?!?/br> 那些原本奄奄一息的病人聽到自己還有得救,眼中煥發出光芒,就要掙扎著起來。 幾個老大夫臉上露出羞愧得表情,“終究是我們學藝不精,才會連是不是瘟疫都沒認出?!?/br> 云夕語氣輕快,“哪里是你們的問題。那神醫云七一開始也以為是瘟疫,畢竟這蟲子藏得太隱秘,沒有專門去尋找根本就發現不了,他先前也誤診了,直到今天早上覺得不對勁,重新診斷后才發現錯誤?!?/br> “即使是宮里的太醫,沒有人提醒的話,也想不到這頭上來的。誰讓它和瘟疫的癥狀一模一樣呢?幾位先生能夠不顧自己的年紀和身體,親自留下來給大家看病,這份醫德便已經勝過了大多數的大夫?!?/br> 她幾句話說的這幾個大夫眉開眼笑的,只覺得面前這位夫人真是再可親不過了。 他們還想幫忙端碗過去喂這些病人。 云夕哪里能讓幾個老人家在自己面前做事,直接讓云大等人過去,至于霜降和銀丹,她們負責女的那間屋子。云夕心中明白,對于這些病人而言,他們所需要的是信心。 所以她也告訴大家,喝了藥以后,一定會好起來的。還拿李大人舉例子。 “李大人可是這次的欽差大臣之一,他今天喝的藥可是和你們一樣的,我出門的時候,看他已經好了不少了?!?/br> 她這話十分具有說服力,讓不少人的神色都松快了起來。欽差大臣那是什么身份,就連知府都得恭恭敬敬的。他喝的藥,那還能有差的嗎?底下的人也不敢讓他身體出了差錯啊。 還有幾個更是說道:“沒想到我也有和欽差大臣喝同一碗藥湯的時候啊?!?/br> “是啊是啊,我們身體肯定會好起來的?!?/br> “只希望這洪水早點退下啊?!?/br> 云夕看著氣氛已經不像是一開始那般死氣沉沉,嘴角不由地勾起。 她對幾個大夫說道:“我另外讓人送了藥材過來,若是不夠喝的話,那就再熬煮一下,你們也不必親自動手,那些官差也不是吃閑飯的?!?/br> 幾個正在舀著藥湯的官差連連保證自己會好好做事。先前他們之所以敬敏不謝,也是因為以為這是會傳染的瘟疫,既然是身體生蟲子了,那他們就不擔心了。 云夕看著所有人都喝了一碗后,又讓人從馬車上抬下了好幾袋的大米。生病的人還是多吃點好東西養養身體的好。 做完了這一切她正要離開,兩輛馬車開了進來。馬車外面都是披著一層白色的紗,風一吹,似乎隨時要隨風而逝的樣子。 云夕一看到這做派,便猜到只怕又是那寧霏要來了。 她的預感那叫一個準確,下一秒,身著白衣的寧霏從馬車內下來,臉上依舊是一成不變的圣潔表情。 她的視線落在云夕身上,似乎有些驚詫,“云夫人?!?/br> 被點出身份,云夕卻一點都不驚訝,她也覺得寧霏事后會調查出她的身份。更不用說他們那天晚上鬧出那么大的動靜,后面不少人都醒了過來。見過欽差大臣,甚至同他們聊天,對這些老百姓而言,本身就是值得吹噓的一件事。 云夕只是點了點頭,問道:“寧姑娘也來了嗎?” 從這車內,她嗅到了頗為熟悉的幾種藥材。 幾個白衣女子將一桶藥湯搬了下來,寧霏道:“我聽聞他們吃了些治瘟疫的藥后,都沒效果,想起我們教中有個方子十分好,便讓他們熬了一些過來?!?/br> 云夕的鼻子靈,加上一整個早上都是聞那幾樣藥材的味道。所以這藥湯一拿下來,她便已經知道了里面的成分——無非便是雷丸、牽牛子這些,只是少了那幾種調養身體的藥材。畢竟那些藥材更花錢一點。 她眸光冷了幾分,說道:“這只怕并非治療瘟疫的藥吧,而是殺蟲的藥劑。不過倒也對癥,這些人本來就不是得瘟疫,而是身子里生了蟲子?!?/br> 她目光落在寧霏身上,說道:“將她們都給我帶回去?!?/br> 寧霏聽到她說到蟲子的時候,臉色微變,等聽到云夕說將她們抓起后,更是維持不住那仙子的做派,“你,你這是做什么?” 云大、云二、銀丹和霜降直接將這些人放倒在地上,她們摔在地上,原本潔白的衣服染上了泥土,看起來分外狼狽。 寧霏更是死死地瞪著她,眼中閃過怨恨,“云夫人,您怎么能夠無憑無據就抓人?” 云夕冷笑一聲,說道:“你倒是厲害,還沒把過脈,便知道這些人不是得了瘟疫,還能對癥下藥帶了這些藥過來??梢娔闶孪缺阒肋@蟲子的事情?!?/br> 她說這話的時候,想起了李司也曾經喝過她當初送來的所謂去濕氣的藥,心中越發篤定,“你借用白衣教圣女的身份,將那些蟲子放入藥中,借著施藥的機會,讓老百姓們吃下,導致他們得了這樣的病,然后再裝作善良無私地贈藥,收攬民心?!?/br> 寧霏臉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凈凈的,她沒有想到面前的這位云夫人居然能夠將所有的事情都猜測得八九不離十,她嘴唇動了動,有氣無力地辯駁,“我是白衣教的圣女,我怎么可能做出那種事?” 云夕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嗤笑道:“白衣教的圣女?你這是在說笑話嗎?你大概不知道吧,當時將紅姑帶到皇宮面見陛下的人正是我。白衣教的圣女和教主我都是見過的,唯獨不是你?!?/br> “還有在冒充之前,先打聽一下吧,白衣教的圣女武功高強,身負雪凝功,你再怎么學,也是學不出來的?!?/br> “你們冒充白衣教,給民眾下蠱,欺瞞大眾,居心叵測?!?/br> 她不想再聽寧霏說什么,直接讓云大等人將她們捆綁起來,為了以防她們吵鬧個不停,云夕隨手將一些布塞在她們嘴里。 既然都已經將她們給抓捕了,那就趁熱打鐵,直接將那宅子一鍋踹。 紅希得了她的吩咐,點頭道:“我立刻回府帶著人馬過去?!?/br> 那些人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將她們一網打盡再簡單不過了。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多帶些好手過去才是。 銀丹正要將寧霏等人塞進馬車里,一塊泥直接砸了過去,砸在寧霏的發髻上。 “喪心病狂的賤人!虧我以為你真是個好的,誰知道你卻如此惡毒,為了自己的名聲,將我們害成這樣?” “就是!” “原來我之所以得這病,都是吃了你給的東西。像你這樣腸子爛了的人,怎么不去死?” 這些老百姓們聽了云夕之前的話,再想到自己生病以后的痛苦,將所有的仇恨都遷移到了寧霏等人身上。他們強撐著從床上下來,隨手抓出泥土砸了過去。 銀丹為了避免誤傷,連忙先閃開來,也讓這些人好好發泄一些。這些人差點因為寧霏等人的私心被弄死,只要不過分,云夕都不會阻止。 幾個女孩子沒一會兒就被砸得像是從泥土中撈出來的一樣。其中一個婦人更是嫌不夠,直接沖了上去,長長的指甲往寧霏的臉上抓,“我抓爛你這張勾引人的狐媚臉?!?/br> “長得人模人樣的,心卻如此惡毒?!?/br> 寧霏吃痛地想要躲閃,可惜身子被捆綁著,根本沒法掙扎。加上她嘴里還塞著布,想叫出聲都沒辦法。 這大娘怨氣不是一般的大,抓了寧霏還不夠,其他幾個人的也一起給抓了。鮮血混合著泥土,看起來分外的猙獰。 云夕冷眼旁觀這一幕,這些都是寧霏她們自找的。 等他們發泄完,一個個氣喘吁吁地在旁邊喘氣后,云夕才讓人將這些根本看不出原來樣子的女人押到馬車上。 等她回去后,紅希卻還沒回來,云夕也只知道她除了帶了十個好手過去,還另外帶了二十個衙門中的官差過去。這么多人在,應該不會放跑半個人。 葛知府等人從紅??谥兄乐谎云Z,只是詳細情況終究不清楚。一看到她回來,立即迎了上來,“夫人,這幾個便是白衣教的成員嗎?” 云夕道:“她們不是,她們只是冒牌貨罷了?!?/br> 她將在醫館的事情言簡意賅地說了一下。 葛知府的神情嚴肅,語氣透著幾分的憤怒,“我原本只當她們是好的,卻不知道她們所謀深達,甚至不惜利用無辜的老百姓?!?/br> 昨天到今天中,因為這蟲子便已經死了兩個人。顯而易見,對于這群人而言,為了自己的利益,生命算什么? 云夕道:“我離開前也問過了,得了這病的,每個都喝過她們送過去的藥湯?!?/br> 她只是還不清楚,指使寧霏的人是誰?不過沒關系,那么多人,總能撬開幾張嘴。 葛知府沉著臉,“將這些人全都給我壓進大牢之中?!?/br> 云深卻阻止了他,說道:“還是將她們交給我們吧,丘州應該有官員同她們勾結在一起?!辈蝗贿@些人也不能發展得那么快。 葛知府似乎想到了什么,臉色黑了黑,卻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云夕在府里等了好一會兒,紅希依舊沒有回來。按道理來說,那些人并不難解決,早該回來了才是。 她心中不由生起不安的情緒,不會不小心翻船了吧?萬一那邊真有高手在就不好了……云夕坐不住了,站起身,打算親自帶人過去看看。 萬幸的是,紅?;貋砹?,只是身上沾染了些血跡。 “夫人莫要擔心,這些血跡不是我的,我只是沒想到其中也有幾位身手還不錯,險些陰溝翻船?!彼f道:“這次在那宅子中,倒是搜出了不少的金銀財物,另外我們還找到了幾個瓶子,瓶子中養著不少蟲子?!?/br> 紅希將一個樟木箱子抱了出來,打開箱子,露出了里面五個淺紫色的瓷瓶。 云夕拿起其中一瓶,打開一看,里面是密密麻麻的蟲子。若是密集恐懼癥的人見了,只怕會起雞皮疙瘩。 葛知府看到這些,手緊緊握成拳頭,“城里的瘟疫果然是這些人搞的鬼?!?/br> “人贓俱獲,我看他們還有什么話可說?!备鹬薏坏脤⑦@些人給千刀萬剮了。 除了這些蟲子以外,還在那宅子找到了不少殺蟲的藥材,可見這些人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就等著隨時上場。 那宅子所有的人都被押了下去,葛知府也下令讓人將寧霏等人通告全程的百姓。 云夕提醒道:“別忘了說她們并非真正的白衣教?!彼刹幌氚滓陆痰拿暠粴?。 葛知府點點頭,對他來說,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等云夕進屋以后,紅希也閃了進來,明顯就是有話要說。等關上門后,紅希從懷里掏出了幾本的賬本,放在桌上,她生怕被人聽到,還特地凝音入耳,“夫人,這些是我在寧霏的屋子中找到的,她將這些藏在了花瓶中。我生怕那些官差中有誰的眼線,所以不曾讓別人知道這事?!?/br> 云夕點點頭,翻開賬本,第一本和第二本的賬本上記載的都是給他們提供貨物的一些商家……毫無疑問,從這兩本賬本下手的話,能夠順藤摸瓜找到不少的線索。 等翻到第三本的時候,云夕的神情越發嚴肅,第三本上所記載的卻是丘州不少官員家中的陰私之事。比如張千總家中的義子實際上是他的私生子,只是被他收作義子。比如丘州守備的妻子前幾年病逝,真正原因是因為這位守備的母親同兒媳婦關系不睦,形同仇人,這才偷偷在兒媳婦藥中動手腳,比如杜同知借著職務之便,收受了不少的賄賂,在去年更是收下一個富商給的五千兩銀子。 云夕一頁頁翻下來,心情越發的沉重??磥韺庼靶牟皇且话愕拇?,掌控這些秘密的他們無疑可以借此威脅不少官員。 上頭所提到葛知府,也只是說他貪杯,最愛普州的高度醇酒。 云夕抬頭看向紅希,說道:“這幾份賬本關系重大,牽涉不少,幕后之人肯定不愿賬本落在我們手中,定會想方設法拿走?!?/br> 她靈光一閃,嘴角不由勾起了淡淡的笑意,“不過這樣也好,我們正愁揪不出那人呢?!?/br> 她說道:“先讓我們的人守在這宅子,守個兩天,等兩天后再撤掉人。在這兩天以內,我們盡快將這三本賬本重新抄寫一遍,再將原件送回去?!?/br> 等他們的人撤走,幕后之人肯定會忍不住派人去將賬本給找出來。云夕將原件放回去也是為了防止他們狗急跳墻。 …… 云夕接下來兩天時間都在抄寫這賬本。其實這項工作交給云深更合適的,這人模仿起賬本那叫一個以假亂真,只是云深這兩天事情不少,還真抽不出時間來。 云夕以養身體為理由,窩在房間中抄寫賬本。 另一邊寧霏等人的行為被葛知府公布后,也的確在丘州掀起了一陣陣的波瀾。不少先前吃了她送來東西的百姓身體都診斷出了廉蟲,一個個對寧霏恨得牙癢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