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節
“我審問過燕熙身邊的丫鬟,她們回想了一下,說燕熙今日說喜歡廚房那王婆做的飯菜,時常點名要她做菜。王婆的孫女前段時間,恰好得了天花去了。我令人將王婆拿下,那些臟東西,果然就是王婆幫忙找來的。王婆家里也被找出了好幾個燕熙酬勞她的金釵銀釵?!?/br> “咱們家里可容不下這樣的下人?!贝骱E?,“將王婆一家都發賣出去,賣到最苦最臟的地方,也讓其他人看看謀害主子是什么下場?!?/br> 聲音帶著肅殺的味道,涉及到女兒的性命,戴海這回是真的動怒了。 戴夫人道:“我已經將他們全家都賣去煤礦了。至于燕熙那邊……” 說到二女兒,戴海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明明從小到大,燕熙的衣食住行都很是不差,就算稍遜于燕翎,可是燕翎原本就是嫡女,若是比庶女待遇還差才可笑。 “燕熙她是徹底壞了心腸,無法回頭了?!?/br> “是我的問題,若不是我對她太好。讓她有了不切實際的想念,她也不會變成這個鬼樣?!?/br> 比起別的男人,戴海比較好的一點就是不會遇到問題就推到別人身上。 “果然孩子不能養于妾室之手,我看源兒就被你教養得很好?!贝髟词谴餮辔跬杆龅牡艿?,才五歲的時候,便被送到戴夫人身邊教養。 戴夫人只是笑笑沒說話,她不是那等眼皮子淺的人,會故意養廢庶子。戴源被送來的時候,還不知事,日后成就如何還不知道呢。再說,她的兩個兒子都已經長大成人,戴源將來有出息的話,反而是兒子的臂膀,所以戴夫人索性好好教養,也讓戴??吹搅怂馁t惠之處,對她越發滿意和信任。 “燕熙她……”戴夫人臉上恰如其分地流露出悲傷和憤怒,“在知道她做了這樣的事情后,我真是恨不得她死去?!?/br> 戴夫人心中明白自己說自己不介意,那簡直就是侮辱丈夫的智商。 “我實在沒法接受她繼續呆在家里,她犯下這樣的過錯,還是和她姨娘一起去侍奉佛祖吧?!贝鞣蛉似鋵嵏裰琅来餮辔?,一了百了。戴燕熙這回是徹底碰到了她的逆鱗。只是這樣的話,她作為嫡母,卻不能說出口。 戴海顯然是思考過這個問題,他長長地嘆了口氣,“燕熙吧……我等下讓人給她送一壺鳩酒吧,她已經是徹底歪了,即使我一次又一次地給她機會,她也不會悔改?!?/br> “誰也不知道她今天對燕翎出手,接下來還會對誰出手。我總不能為了她一個心術不正的女兒,而將全家人都置于危險之中?!?/br> 戴夫人怔了怔,旋即點點頭。 戴燕熙的下場就這樣定了下來,當然對外他們只會說她是因病去世。 …… 云夕參加完添妝禮后,過兩天便去溫家喝了一場的喜酒。那天正好是云深休沐的日子,夫妻兩攜手而至,吸引了一大票的目光。 溫家在京城中也是一等一的人家,溫梓然作為世子爺,他的成婚自然是賓客如云,大擺筵席。 燕翎的嫁妝也是提早就送了過來,在這時代,嫁妝本身就是女子的底氣,而這份豐厚的嫁妝,也讓溫家人十分滿意,上門的賓客更是對此高看了她幾分,尤其是在知道這嫁妝基本都是燕翎自己賺的。按照她們的說法是,燕翎眼力好,在云夕還沒發達的時候,就同她合作,這下便直接沾了光了。 別看不少人表示女子要在家安分守己,不易拋頭露面,但是媳婦能干會賺錢持家,他們內心還是相當喜歡的。 作為舅家,吳江氏本該過來的,只是吳家最后來的卻只有吳江氏的丈夫吳晉。 前天在戴家發生的事情,很快就傳了出去,大家基本都知道吳江氏婆媳的做法,對她們很是鄙夷。吳江氏同她兒媳婦冷若梅根本不敢出現在人前惹出閑言碎語,這才借病躲了過去。 溫家的婚宴上,女子在后院,男子則是在前院擺酒。 云夕那一桌,基本都是身份同她相當的。她還看到坐在旁邊桌子的杜周氏,杜周氏帶著朵朵和云瑤兩孩子也過來了。 云夕同她們打了招呼。今年杜周氏時常帶里家里的兩個孩子出來走動,毫無疑問便是為了兩個姑娘的親事。云夕也想著給朵朵做臉,拉著她親親熱熱地說話。 說了一會兒后,菜肴一道道上來。其實像這種婚宴,也沒有多少人重點是在吃飯,基本都趁這個機會同其他人交流感情,保不齊還會結實新的人脈。云夕過來之前,便已經在家吃了碗面墊墊肚子。她只是挑揀幾樣看起來不錯的菜色,動了動筷子。 一個身著粉衣的丫鬟走了過來,附在她耳邊說幾句話。 云夕忍俊不禁:這丫鬟是溫梓然派來的,他想請云夕陪燕翎說說話,也省得她一個人無聊。 云夕心中卻忍不住懷疑,這分明是溫梓然擔心那些溫家那些三姑六姨燕翎一個人招架不住。別看溫家只有溫梓然一個獨子,旁支倒是有不少,加上七七八八的親戚,人卻也不算少了。原本還會有溫梓然繼母的娘家的,只是溫老夫人發話不許他們上門,這才省了這一層的關系。 相比較而言,云家的親戚就不多了,所謂的旁支更是沒有,或者說早就已經逐出去了。據說云穆有個出嫁的庶妹,不過那庶妹嫁的遠,最多也就是年末的時候相互送一下禮的關系。云深大婚的時候,那位姑姑原本要回來的,只是因為孫女生了病的緣故,所以沒有回京城。 想到這點,云夕便覺得嫁給云深還是好處很多的,起碼不必應付那么多親戚。 她進婚房的時候,燕翎已經同溫梓然吃過子孫餑餑,喝過交杯酒了。裝飾得喜氣洋洋的婚房內人還真不少。 “新娘子同咱們梓然可真般配?!?/br> “郎才女貌?!?/br> “就不知道什么時候能給我們梓然添一個白白胖胖的孫子?!?/br> “我聽說嫂子命格可好了,定能夠三年抱兩?!?/br> 燕翎被一群女人打趣得臉色緋紅成一片,都說不出話來。 更有人說道:“梓然年紀也不算小了,子嗣可是大問題。你既然嫁入了溫家這樣的人家,可不能拈酸吃醋,要賢惠大度,讓梓然早日有兒子才是?!?/br> 云夕走了進來,其他不少人都認出了她的身份,同她微笑著打招呼。 燕翎見到她進來,不可避免地松了口氣。 云夕走到燕翎身邊,說道:“你們這里倒是熱鬧?!?/br> 先前還在鼓動燕翎快點生孩子的幾個立刻都消停了下來。 “這是明郡主吧?你同云世子年歲也到了,不知道什么時候抱孩子呢?”一個年紀大約五十的婦人開口道。剛剛也是這位讓燕翎賢惠大度的。 云夕嘴角抽了抽,她特別反感人家問她孩子問題。她和云深沒有特地避孕,也沒有特地找所謂的好日子,決定順其自然。事實上,云夕今年才剛過十八的生辰,她都覺得自己的身子骨生孩子早了點。 云夕微微一笑,“這種事自然是順其自然?!?/br> 那婦人搖搖頭,一副云夕年輕不懂事的模樣,“哎,咱們女子嫁人后,最重要的便是要生下一個孩子。女孩還不頂事,得是男孩才是。這才能好好穩固自己的地位,省得被別的小妖精給搶了先?!?/br> 這婦人說上癮了,那叫一個滔滔不絕,“不過吧,若是真身體有問題的話,也不必強求,去聘一個溫柔安分的妾室,等她生下男孩后,再將那孩子抱到自己身邊養著,同親母子也差不多了。子嗣綿延可是家族大事,我們女子得賢惠,可不能做那等不容人的人?!?/br> 其中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婦人皮笑rou不笑道:“不知道二姑您給姑丈納了多少的小妾?您這么賢惠,想來姑丈身邊定是群美環繞,子孫滿堂?!?/br> 另一個人噗嗤一笑,說道:“誰不知道二姑將二姑丈身邊把得嚴嚴實實的,也就只有她一個人。姑丈膝下也就只有一子一女?!?/br> 那婦人臉色變得鐵青,說道:“那是他自己不愿納,我先前也想給他納幾個的,可是他不愿我也不能強求?!?/br> 云夕涼涼道:“我正好知道幾個年輕貌美又溫順懂事的女子,不如到時候送幾個給令夫好了?!?/br> 那婦人嘴唇抖了抖,訕笑道:“不然郡主費心?!彼屏送谱约旱陌l髻,裝作突然想起的樣子,“呀,我那兒子年紀還小,可喝不得太多的酒,我過去看看?!?/br> 然后趕緊離開,似乎生怕云夕真的給她丈夫塞美貌的妾室。 云夕十分無語,這是哪里來的大奇葩??! 等她走后,剛剛那第一個嗆她的女子同燕翎道:“你不必理會她,她平時最愛以長輩的身份給人塞小妾。偏偏自己卻是個遠近有名的河東獅?!?/br> 燕翎笑了笑,說道:“多謝二嫂提醒?!?/br> 這位正是溫家旁支的二房太太崔氏,從身份上來看,是燕翎的二堂嫂。剛剛那位則是溫侯爺出嫁的二姐,算得上是燕翎的二姑。 一群人熱熱鬧鬧地說著話,云夕發現燕翎身邊的拘謹之意也去了不少,神色松快了許多。她本來性子就爽朗大方愛笑,很快就博得了溫家人的好感。至少她一看就不是那種愛掐尖算計人,性格也好相處,加上還是未來的侯夫人,其他人也樂得同她處好關系。 云夕覺得,溫梓然之所以讓她過來,便是擔心燕翎被刁難吧,如今看來,他倒是不必太擔心。 …… 云深同溫梓然關系不錯,不然當初也不會幫溫梓然易容了一把,讓他換了個身份,呆在燕翎身邊培養感情。他承認的朋友不算多,溫梓然算一個,文晏回勉強算半個。 這回溫梓然千求萬求,許了好多的好處,才讓他出面幫忙擋酒。 溫梓然的想法很簡單,云深的性子擺在那邊,人人都怕得罪了他,有他在,其他人也不好太膽肥地跑來灌他酒,也免得他喝得醉醺醺,白白耽誤了洞房花燭夜。 這一招效果還是不錯的,至少不少蠢蠢欲動的人看到冷著一張臉的云深,立即打消了心中的小算盤。不過其中不乏一些不怕死的,比如裴正海,他笑嘻嘻地頂著云深散發的寒意上來了。 “來,正海給長官敬一杯酒,多謝長官平日的照顧?!?/br> 他開了頭后,其他幾個人,幾杯酒下肚,單子也大了起來,嬉嬉笑笑地跟著湊了過來。 云深可謂是雙拳難敵四手,他就算打得過他們,在這大喜之日,總不能動起拳腳,最后免不了也喝了幾杯下去。 大家喧鬧之中,你推我,我推你的,其中一個人酒杯中的酒還撒到了云深衣服上。云深素有潔癖,自然不可能繼續穿這衣服。加上他也想借著換衣服的機會脫身,索性讓人領他去換衣服。 溫梓然直接派自己身邊的護衛鐵伍帶他去換上衣服。 那換衣服的樓位于湖畔,大約有兩層。 云深因為剛剛一口氣被灌了幾杯酒的緣故,白玉般的面容上浮現出淡淡的粉色,去了幾分仙氣,多了幾分的人味。漆黑的眸子中有點點星光若隱若現,立如芝蘭玉樹。 …… 身著淺藍裙子的張佳雨此時正好在湖畔上。張佳雨正是那典儀夫人張唐氏的寶貝女兒,原本張唐氏看中了戴家的嫡次子戴英,誰料到昨天張唐氏去戴家時,打算同戴夫人定下這門親事后,戴夫人卻委婉拒絕了。 張佳雨知道這件事后,心情一直怏怏不樂。她自認為自己國色天香,是難得一見的佳人,先前若不是身體不好,在家休養的緣故,早就名動京城了。 像她這樣的人,自然也該是身份尊貴容貌俊美的男子才配得上她,比如云深、比如溫梓然、比如文明月,比如蕭以延。她原本對戴英并沒有太多的感情,反而隱隱覺得對方配不上她。所以在知道戴家居然拒絕了她以后,張佳雨頓時惱怒起來。 她也是見過戴燕翎本人,怎么也想不明白這樣的容貌怎么能引得溫梓然這樣的世子上趕著求親,今日親眼見了溫梓然、云深等人更是不甘。 恰好酒席上有人同她娘問起她的親事,并且還想將家中的子侄介紹給她。張佳雨連戴英都看不上,更別提是尋常的五品官員之子了,直接尋了個吹風的理由走了出來。 她心中暗罵道:那戴燕翎定是使了什么不干凈的手段,用名節逼迫溫世子娶了她。 觀其神色,與其說是瞧不起這種手段,不如說是覺得自己慢了一步。 忽的她目光一凝,看到湖畔對面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過來。 張佳雨怔了怔,視線落在不遠處的“摘星樓”。摘星樓本身是溫家讓男客們換衣服的地方,女眷則是在拜月樓,拜月樓距離摘星樓遠遠的。這件事溫家的人都有同客人們交代過,張佳雨也是知道的。 她看著朝這個方向走過來的云深,心中微微一動:這戴燕翎能用這種法子嫁入溫家,她為什么不能以此進了云府。 她可是聽說了,那位明郡主在大婚之日中了招,日后怕是沒有誕下子嗣。只要她生下孩子,不是正室勝過正室。她寧愿嫁給權貴做良妾,也不愿嫁給小官之子做正室。 她想法一定,立即轉身去了摘星樓中。她猶豫了一下,咬了咬牙,將褂子脫了下來。脫下外衣后,她仍然覺得不夠,即使將內衫褪下,露出白皙的皮膚。 她嘴角帶著一抹自信的笑容,她就不相信會有哪個男人見了這樣活色生香的畫面會不動心。 當聽到門開的聲音,張佳雨轉過頭,在看到云深時,裝作吃驚的樣子,“呀!你是誰?怎么闖入我換衣服的地方了?” 然后手忙腳亂地想要將衣服穿上,只是越氏慌亂,越是“無意中”露出了白皙的胴體。 眉目清秀的少女眼眶帶著驚慌失措的眼淚,以及那若隱若現的窈窕身段……若是尋常的男子,見了這一幕,早就色授魂與了起來。 云深厭惡地看著這女子,這里可是男子的更衣室,同女子的更衣室相隔甚遠,再怎么粗枝大葉的姑娘也不可能闖入這個地方換衣服。事關名節,哪個女子會輕忽。 答案只有一個,那便是對方是故意這么做,然后以此相挾,好賴上他。 那張佳雨還在那邊梨花落淚道:“我清清白白的身子被人看去了,還怎么活?!?/br> 她卻也不想想,在場的不僅是云深,還有溫梓然的護衛鐵伍,她總不能同時嫁了兩個人。 云深冷笑一聲,“真是礙眼?!?/br> 他手指微彈,一道劍氣直接射向窗子,將原本緊閉的窗子彈開來,風呼的一聲吹進屋內。張佳雨因為這股涼意而忍不住打了個顫抖,沒等她再接再厲,云深直接一腳,將她踹了出去,直接踹到了外面的湖里。 “噗通”——這是張佳雨落水的聲音。 云深滿意地點頭,然后轉頭看向鐵伍,語氣帶著隱隱的威脅,“你剛剛看到什么了?” 鐵伍在這一刻醐醍灌頂,“小人什么都沒看到。只知道那位姑娘不小心腳滑,掉到湖里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