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節
呼呼啦啦上來了一大群人,香巧和香桃兩人先從車上跳了下來,再扭身去攙秦明月。 “奴才/奴婢等人拜見娘娘,拜見兩位小主子?!饼R刷刷的,幾乎是異口同聲。 雖還沒行冊封大典,但秦明月明擺著就是娘娘,還是非同一般的娘娘。包括兩位小主子也是龍子鳳孫的命。 安郡王府的人得意啊,早先郡王被遣回了遼東,這偌大的府里沒人可不行,所以很多人都留了下來。沒有主子的奴才,就像是沒有根的浮萍,走在外面碰見什么事腰桿都不硬。如今主子繼了位,成了大昌的皇帝,往細里說他們就是潛邸的舊人,以后前程不可限量,可不是格外的有臉。 秦明月被嚇了一跳,旋即釋然地笑了笑,“都起來吧?!?/br> “是?!睉暥紤酶裢饪犊ぐ?,足以證明安郡王府的人有多么振奮了。 秦明月帶著人一路去了正院,行李自然有人安排送過來。 好久沒坐過這么久的車了,秦明月也覺得腰酸得慌,讓香桃領著昀哥兒和晨哥兒下去沐浴洗漱,她也叫人備了熱水沐浴。 沐了浴,又換了一身干凈的衣裳,感覺格外輕松許多。接著是用膳,等用完膳天也黑了,帶著兩個孩子出去散了會步,回來秦明月就歇下了。 躺在陌生的床上,總覺得四周空蕩蕩的。秦明月突然有一種無所適從感,明明兩人已經處在了同一個地方,卻好像還是離得很遠。 他此時在做什么呢?不知道有沒有想她。 莫名有一種憤慨,他明明知道她已經到了京城,為什么不回來??赊D念一想又覺得自己這種想法太孩子氣,他如今身份不同一般了,又怎么可能隨意出宮。 而與此同時,乾清宮后寢殿里,先是響起了一聲巨響,緊接著便是女子的慘呼聲。 “把她拖出去!” 祁煊身著明黃色褻衣褲,上身的衣襟大敞,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他臉寒似冰,雙目中積滿了黑壓壓的烏云,似是霎時間就要噴涌而出。 “陛下,陛下,饒命??!” 那女子明明受傷不輕,嘴里卻還在求饒著。一旁站著數個宮女太監,個個低垂著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德全微微一擺手,就有人上前將那女子捂著嘴拖出去了。祁煊怒氣未消,光裸著腳在地氈上走來走去,眼角掃到墻角那處噤若寒蟬站著的幾個宮女,頓時刀子似的目光射了過來。 “你們也給朕滾!以后這個地方不準女子入內?!?/br> 德全應諾,揮手讓這些人都下去了。 殿中只剩了祁煊和德全兩個人,祁煊沒了遷怒了對象,回到龍床上坐下。坐了一會兒,他突然站起來,道:“把爺的衣裳拿來,爺要出趟宮?!?/br> 德全面露難色:“陛下,如今宮門已經關閉,這個時候出宮,恐怕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br> 這麻煩自是不必說,估計前腳祁煊出了宮,后腳整個宮里就知道了。 “若是讓太皇太后知道——”德全頓了一下,又道:“反正等行了立后大典,娘娘就能入宮來了,陛下又何必急于一時?!?/br> 不得不說德全的話有些僭越了,這是之與祁煊如今的身份而言,可如今祁煊身邊就德全這么一個心腹之人,當需得事事提醒,畢竟此時不同以往。 祁煊呵呵冷笑:“立后大典,這幾日她們話里話外都是想讓爺擇了馬家的女兒做皇后。不讓她們稱心如意,恐怕這封后大典不會來得這么容易?!?/br> 這才是祁煊為何會怒成這樣的根源所在。 若說登上這皇帝的寶座不高興那都是假的,可匆匆忙忙繼了位,緊接著面臨的就是先帝的喪儀大典。作為嗣皇帝,肯定是要以示孝道,所以這期間祁煊幾乎日日都在奉天殿里。 就他這么壯實得像牛一樣的身子,還暈了兩回,足以見得這喪儀大典是多么的折騰人。本來心情還有些低落悲傷,那種悲傷的感覺早就被折騰沒了,只剩下了累。 等先帝的梓宮送去帝陵,總算能松口氣兒了??膳ゎ^因為處理先皇的那些嬪妃,又和太皇太后發生了摩擦。祁煊的意思是沒有承過寵的,都打發出宮,還其自由,有些生了公主的,就搬到公主府去,也免得在這清冷的后宮磋磨一生??蛇@種做法卻在太皇太后這里受了阻,太皇太后覺得這些嬪妃都該給先帝守著。 反正太皇太后是先帝親娘,那就她說了算吧,祁煊倒也沒辯駁什么??膳ゎ^那些先皇的嬪妃又吵起來了,俱是因為遷宮之事。這么多人如今要遷進壽康宮、壽安宮、英華殿這幾座宮里,肯定是不夠住的。這不就為了誰該住正殿,誰該住偏殿,你不愿跟她擠在一處,她不愿跟她擠在一處,發生了摩擦和爭吵。 反正祁煊也沒打算廣置后宮,索性把東六宮都分了出去。 本以為事兒就算完了,可還是沒消停。 前朝那些礙眼的大臣們上躥下跳地給他找事,后宮太皇太后和皇后也給他找起事來。倒是沒明說,就是話里話外都是讓他考慮立后的事。 祁煊是何等人物,不說是長了無數的心眼,反正心眼也不少,自然明白太皇太后的意思。換做別的事,為了保全這份面子情,他也就含含混混過了,可唯獨這件事在他這里過不了。 于他來想,他和秦明月是多年夫妻,夫妻這么多年來,風里雨里都過來了。合則他在黑河衛挨凍受冷的時候,就能同甘苦,等他一朝發達,就得把人給扔了。 其實太皇太后也沒讓祁煊把人給扔了,不是還有昀哥兒和晨哥兒在嗎,有這兩個兒子,秦明月怎么也能混個貴妃當當??擅髅魇瞧?,現在被人換做成妾,別說秦明月愿不愿意咽下這口氣,祁煊就咽不了。 自顧自地生了會兒悶氣,祁煊也知道這會兒大抵是出不了宮的,又在龍床上躺下了。 一夜氣悶在心,也因此到了第二天早上早朝之時,祁煊的臉都還是陰著的。 他也是個犟驢性子,也不想這么磨磨蹭蹭和太皇太后她們迂回著來了,索性在早朝之上就命禮部官員把立后的事提上日程。 禮部尚書胡前還記著之前祁煊給自己的難堪,明知道最近太皇太后在和新帝鬧騰什么,自然不會輕易就如了他的意。這邊做猶豫樣,那邊就有大臣啟奏,道是原鎮北王世子夫人實在不是合適的皇后人選。 事已至此,這皇帝的位置已經讓祁煊坐了,是再也沒辦法回旋之事。那么新的一場戰役就此打響,歷來后宮都是眾多勢力角逐的地方,太皇太后為馬家打算,下面還有各家人為各家打算呢。 原本該是議國之大事的朝堂,此時竟宛如菜市口一般,為了該立誰,不該立誰,進行了一番爭吵。 如今祁煊可算明白為何先帝會這么早死了,都是被這群人鬧的啊,坐在上面,耳邊全是咬文嚼字的長篇大論,聽久了是個人他都得早衰。 他僵著臉就坐在那里聽著,越聽越氣,因為從頭到尾這群人就沒把秦明月當成回事,竟議起這家的貴女文雅大方,那家的貴女端莊大氣,反正就是沒他媳婦的事。 合則這是配種豬啊,還挑三揀四的。祁煊呵呵冷笑。笑完就站了起來,招呼都沒打一聲就走了。 皇帝要走,也不用跟誰打什么招呼。 德全叫了一聲退朝,便忙不迭地跟了過去。 一眾朝臣愕然,旋即是低低的議論聲,而一旁掌管朝儀的太監也混當做沒聽見的樣子,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那里,顯然一副多見不怪的模樣。 早朝上鬧得這一出,不過是一會兒不到的時間,慈寧宮那里就收到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