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
為了讓許延澤有實力跟薛慶林死磕,皇帝還忍痛從拱衛京畿的禁軍中抽調一萬人,加上張勇那一萬人,都交給他統領。張勇在金州得知這個消息,簡直痛哭流涕。 另外,為了杜絕許延澤被薛慶林拉攏的可能性,皇帝又借三皇子之口,透露薛慶林故意放突厥進入雁回關之事。 衛昭去見許延澤時,內心十分憋悶。區區五品武官,本不值得皇子放下身份去見。但皇命難違,對方又是戍邊將軍,誰知道以后會如何? 衛昭覺得皇帝實在沒有遠見,簡直是在養虎為患。尤其這只虎以前還是他隨意逗弄的玩意,若哪天對方真成了薛慶林那樣的人物,他只怕會被兄弟們笑死。 三皇子全程面帶微笑,但離開時臉色鐵青?;馗?,他忽然想起那個與嚴小澤有幾分相像的嚴小江。離開金州前,嚴小江一直想跟著他,顧忌皇帝也在,他當時沒敢同意。 但在許延澤那受了‘羞辱’后,不知出于何種目的,他忽然派人去接嚴小江過來。 皇帝得知后并無不悅,反而認為很好。他不知道這對堂兄弟關系不好,還以為把許延澤的便宜堂兄扣在京中,可以做人質。 因為嚴小江的到來,皇帝想多留許延澤一段時間的計劃很快打消,十分痛快的將人放了回去。 金州如今已恢復大半,金學禮那日辭別許延澤后,就匆匆趕了回去。老夫人知道突厥的事,很快也帶著女眷回府。娘倆抱著向寒痛哭一場后,就開始埋怨向寒。 老夫人稍加思考,便察覺之前的事不對勁,攆走金學禮后,就拉著向寒問:“小寶,你老實說,是不是早就知道突厥要來?!?/br> “呃……”向寒遲疑了一下,說:“其實也不算知道,就是隱隱有猜測而已……” 老夫人聽完嘆了口氣,經過這些事,她已經確定向寒要做什么。她慈愛的看了向寒半晌,忽然說:“不破不立,想做就做吧。別怕,就算真敗了,還有祖母在呢?!?/br> 向寒怔了怔,緊接著倉猝低頭,許久后再抬起,神情已恢復如常,輕笑道:“祖母,這次很多村子遭了災,節度使也說要減稅。我想將之前收的租子退一半回去,若是家中有人戰死,則悉數退回,金家再補一些?!?/br> 向寒的算盤打得好,減稅后,金家需要交的糧肯定會少很多。加上許延澤做官后,又要免一部分,更不用私底下再出糧草養節度使那五萬私兵。 但沒想到,薛慶林實在太貪心,減了幾個村子的稅后,對金家卻照常課稅。理由還冠冕堂皇,你金家占了金烏那么多地,平日里呼奴喚俾,也交不起稅?再說,被禍禍的只有金州附近的村子,金家在烏城不是還有地? 向寒收上來的租子大半都退給了佃戶,剩下的壓根不夠上交,更別說養薛慶林那五萬私兵。再者,許延澤手下還有一票人得吃飯呢,就是夠也不能交。 因為這事,陳庭鴻帶著五千人,將金府圍的水泄不通。 金大伯、金二伯急得團團轉,指著向寒說:“你呀你,再這么折騰下去,金家就徹底完了。那陳庭鴻是節度使的小舅子,都親自帶人來了,這不是找死嗎?” “你趕緊的,跟我和你二伯一起出去,和陳將軍多說些好話,馬上把租子再收上來……” 金大腰間配刀,正雄赳赳、氣昂昂的走過來,身后還跟兩個鏢局的兄弟。聽到這話,他頓時不樂意道:“爹,你怎么凈長他人志氣?放心,有我和鏢局的眾兄弟在,姓陳的那癟三絕不敢進金府一步?!?/br> “嗨喲,你在這瞎添什么亂?”金大伯揪住他的衣領就往后扔。 然而拽了幾下,金大愣是紋絲不動,金大伯不由怔住,金大得意道:“爹,早就跟你說了,我金寶軒早已脫胎換骨,你日后甭想再打……哎喲?!?/br> 話沒說完,金大伯忽然一腳踹過去,氣道:“我還就不信這個邪了?!?/br> 金大懶得理他,拍拍身上的塵土,直接對向寒說:“三弟,你甭怕,這事有我和你二哥頂著。咱家那些糧食,就是燒了也不能給那群賣國賊?!?/br> 向寒有些樂,也不知許延澤是怎么折騰的,倆便宜哥哥現在真像話不少,這兩天更是沒少幫忙。 許延澤剛進入金州城,身后還跟著五萬軍馬。除了禁軍和張勇的手下,剩下那三萬,都是在回來途中收編的流民、山匪。 第88章 地主的傻兒子22 再次回到金州,許延澤可謂是意氣風發。身穿銀亮戰甲,騎著高頭駿馬,腰桿挺的筆直,著實是英姿勃發。 但剛一進城,他就開始用余光四處亂瞄。沒見到向寒,他氣勢頓時萎了一半,暗自在心里琢磨:不應該啊,信前幾天就送了,媳婦怎么沒來?難道他一點都不想我? 趙太守倒是早得了消息,戰戰兢兢來迎。按理說,趙太守的官階比許延澤要高,不必如此恭敬。但他之前被嚇著了,加上許延澤此時又帶這么多兵進城,頓時兩腳發軟。 許延澤見到他有些驚訝,玩味道:“趙大人居然還在做官?” “哈哈,嚴將軍說笑了?!壁w太守打了個哈哈,想到金家還被陳庭鴻圍著,內心不由一陣叫苦。 他能保住烏紗帽,說起來也是沾了許延澤的光,本該好好拉攏,但陳庭鴻又豈是好相與的? 趙太守仔細琢磨一番,忽然悄聲告訴許延澤金家被圍之事。反正他不說,許延澤很快也會知道,不如說了賣個人情,兩不得罪。 許延澤臉色驟然一變,直接帶著五萬軍馬趕往金府。 陳庭鴻此時正躺在車蓋下,摟著美人、吃著葡萄,見金府仍沒動靜,干脆懶洋洋的吩咐:“別等了,直接撞門。金家向來窩囊,還能翻出什么花樣不成?” 話音方落,驟雨般的馬蹄聲忽然由遠而近,不過片刻功夫,就到了眼前。許延澤神情冷肅,低頭俯視著他,不屑道:“我倒要看看,誰敢動金家一磚一瓦?” 陳庭鴻手中的葡萄‘啪嗒’滾落,半晌才回過神,立刻推開懷中美人,起身斥道:“嚴小澤,你真是好大的膽子,竟敢豢養私兵,你這是造反!” “大膽!”許延澤身后的親衛忽然呵斥:“這是陛下親封的定遠將軍,你是什么人?” 陳庭鴻瞬間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著許延澤,但隨即又說:“皇帝又怎樣?這里可是金烏,不是京城?!?/br> 那親衛本是禁軍,效忠皇帝,聽了這話不由怒極,直接甩鞭纏住陳庭鴻的脖頸,將他拽下馬車。 幾個鏢局出身的心腹見他自作主張,面上都有些不悅。 許延澤卻不在意,禁軍中有皇帝安插的心腹,這他早就知道?;实鄣娜艘逃栄c林的人,跟他有什么關系?雖然他也想教訓陳庭鴻一頓,但還是見媳婦更緊要些。 于是他直接下令,將陳庭鴻手下的武器全繳了。大概是人多勢眾,對方沒怎么反抗,很快全被押在一旁。 許延澤這才翻身下馬,整了整盔甲,然后上前敲門:“我是……嚴小澤,沒事了,快開門?!?/br> 門內護衛面面相覷,嚴小澤是誰? 護衛很快將情況告知金二,金二叼著根草,懶洋洋道:“什么大澤、小澤?不認識?!?/br> 護衛聽了忙回轉,但剛走兩步,金二忽然從椅子上摔了下去,然后狼狽爬起,叫住他:“等等,你說他自稱是嚴小澤?” “是?!?/br> “那不是弟妹嗎?哎喲,可算回來了?!苯鸲团拇笸?,然后風似的跑到門邊,忙不迭的吩咐:“快快快,趕緊開門?!?/br> 許延澤此時正站在門外,身姿挺拔,面帶微笑。金二見了,忙一個箭步沖上去,激動道:“真的是你?哎呀,你可算回來了?!?/br> 許延澤卻僵住笑,很快黑著臉說:“怎么是你?” 耽擱這么久才開門,他還以為是去通知向寒了。沒想到是這小子,真是白瞎了他凹那么久的造型,和恰到好處的微笑。 許延澤直接推開他,嫌棄道:“一邊去?!钡珓傋邇刹?,又轉回頭,問:“你三弟呢?” “???”金二還沒從打擊中恢復,下意識說:“應該在北院陪祖母吧?!?/br> “嗯?!痹S延澤將馬鞭隨手扔給親衛,吩咐道:“你們都留在這?!比缓螵氉酝痹喝?。 向寒此時也知道許延澤回來的事,雖然早在預料之中,但他還是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 得知危機解除,北院氣氛瞬間輕松。老夫人見他頻頻向外看,故意板著臉說:“要走就走吧,陪著我這老婆子,想必無聊的很?!?/br> 向寒忙轉回身,訥訥道:“不無聊?!?/br> 老夫人忽然笑了笑,搖頭說:“剛才是逗你的,想去就去吧?!?/br> 向寒臉頓時紅到了耳根,悶聲說:“我再陪您多坐一會兒?!?/br> “坐什么坐?我正想休息呢,趕緊走、趕緊走?!崩戏蛉斯室廒s人。 向寒這才起身,了然笑道:“那我晚些時間再來看您?!?/br> 離開北院后,他與許延澤在花園相遇,一時相對無言。 片刻后,許延澤忽然大步上前,將他緊緊摟入懷中,然后低頭吻住雙唇,有些急切的探入深處,肆意逡巡,吮吸舔舐。 向寒被他吻的透不過氣,用力想掙開??梢蝗以诳咨?,頓時又疼的淚眼汪汪,只能委屈的瞪著他。 偶爾路過的小丫頭見了,頓時面紅耳赤,悄聲離開。 向寒此時被吻的舌根發麻,嘴也酸痛,氣的將手伸進頭盔,用力揪他耳朵。 許延澤這才依依不舍的放開,但仍不松手。向寒緩過神后,朝他氣道:“你要謀殺親夫?” 許延澤心情很好,聞言捏了捏他的鼻子,說:“缺乏運動才會喘不上氣,走,我陪你運動去?!?/br> 說完,他將手橫在向寒腰間,轉身就往承輝院走。 向寒邊走邊掙扎:“等等,現在事多著呢,你回住處干什么?去京城后,皇帝怎么說的?還有你那些兵呢?怎么安置?” 正好金大、金二此時也匆匆趕來,金二一見他就激動地說:“弟妹,你那些手下可真威武,連陳庭鴻都敢押。噯,你看我怎么樣?能不能在你那混個校尉當當?” 金大則繞著他打量一番,然后‘嘖嘖’道:“可以啊兄弟,我都不敢認了?!?/br> 許延澤只好放開向寒,無奈道:“去前廳說?!?/br> 到了前廳,金大伯、金二伯都在,見許延澤來了,都有些拘束。 金大伯搓著手說:“晗哥兒家、家的……” 金二伯忽然踢了他一下,金大伯忙又改口:“不是,是……小澤啊,這回真是多虧了你?!?/br> 金二伯也說‘是啊是啊’,然后又關切道:“聽說你現在也是將軍了,手下有多少人???對上節度使的話,能贏不?” 向寒無奈道:“二伯,事情沒到那地步呢。您要是沒事,不如安排人給將士們做點吃的?!?/br> 兩邊只是私底下不合,既然沒鬧到明面上,就不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哪會打起來? 再說,薛慶林能不知道許延澤領兵進城的事?讓陳庭鴻圍住金府,只怕就是想來個下馬威。沒對許延澤動手,估計是另有打算。 勸走金大伯、金二伯后,向寒便問他:“你打算怎么處理陳庭鴻?聽說你把他和他手下的那些兵全押了?” 許延澤笑道:“先關起來打一頓,至于其他的,等薛慶林上門再說?!?/br> 見他這么有底氣,向寒不由驚訝,問:“你手下有多少人?” “五萬吧?!痹S延澤漫不經心的說。 金大、金二瞬間睜大眼,表情夸張的看著他。 向寒也一時無言,半晌才問:“皇帝不是只給了你兩萬人?” 許延澤說:“兩萬人太磕磣了,路上遇到一些流民、山匪,想到咱家不缺糧食,就都收留了?!?/br> 金二忍不住說:“弟妹,你看看我,我能當個校尉、統領個千把人不?” 許延澤勾起唇角,說:“叫弟夫的話,我可以考慮考慮?!?/br> 金二忙說:“成成成,別說弟夫,叫哥也成啊?!?/br> 此時他萬萬沒想到,許延澤后來讓他做伍長,統領四個小兵蛋子。 向寒再次無言,五萬人,加上鏢局的人,差不多可以湊個五萬五了。金烏駐軍十萬,但被皇帝弄了一萬送給許延澤,加上上次的事,張勇與薛慶林也有些不合。如此算來,薛慶林在金烏只能調動七萬軍隊。但這七萬人中,還要留一部分人守關。 這樣一來,薛慶林若想對付許延澤,勢必要從朔豐調兵。但鬧出這么大的內亂,皇帝或其他藩鎮很可能會來插一手,風險太大。也難怪許延澤會如此有底氣,他手下那些兵,質量雖然參差不齊,但若調配得當,未必不能痛擊薛慶林。 不過,薛慶林估計并不知道許延澤有這么多兵,所以才敢放他進金州。至于打的什么注意,向寒一時卻猜不出。 薛慶林此時確實另有盤算,他這個人,向來貪心的很。得知皇帝將一萬禁軍送給許延澤后,忍不住就打起了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