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故事的主角是少年和少女。 十四歲的少女母親曾結過兩次婚, 第三次婚禮辦得聲勢浩大、全城皆知,眾人在明面上紛紛矚目稱頌,在背地里卻竊竊私語, 滿臉妒意。 少女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等到開學的時候, 她被全班人摒棄,各類污穢的言語撲面而來, 而且她竟然全部坦然接受,并且覺得這些都沒有錯, 事實上, 就是這樣的。 后來為什么變了呢? 大概是少年拎著那個罵她最大聲的人, 一拳又一拳,表情狠厲。 那天回家之后,她拉著他, 問他到底為什么要那樣做呢?而且……他們兩個也沒有什么關系。 “反正你也很討厭我,不是嗎?” 明明在他面前總是一副冷漠淡然甚至偶爾還會露出一個譏誚笑意的人,卻有著世上最溫柔的聲音,“看不慣, 就打了?!?/br> 他隨口一說,她卻失心莫忘。 “后來呢?”傅遇問。 蘇花朝說:“后來呀,后來少年就收留了少女?!?/br> 傅遇的臉上并沒有多大的表情, 他眨了眨眼,突然問道:“你們會結婚嗎?” 蘇花朝被他問的一個猝不及防,表情有些難以言說,“你怎么突然問這個問題?” “霍大哥收留了你, 你不應該以身相許?” “……”蘇花朝咬牙,“傅遇你每天都在看些什么書?” “飛狐外傳?!?/br> 蘇花朝捏了下眉心,耐著性子道:“以后不許看了?!?/br> “為什么?” “因為不可以?!碧K花朝說,“我的話你不聽了?” 傅遇搖搖頭,“聽得?!?/br> 他的人生啊,原本只有小鎮里的母親為伴,打小母親就耳提面命的教導他,傅遇也認真的聽她的話;可后來,母親去世,再也沒人管他了。 現在……多了一個蘇花朝,給他吃的穿的,還教他各種東西,傅遇會聽她的話的。 他是真的把她當做自己的jiejie的。 見他應了,蘇花朝安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說:“回房洗個澡換身衣服吧,衣服上都是汗,對身體不好?!?/br> 傅遇點點頭,轉身進了屋子。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蘇花朝覺得自己不是多了個弟弟,而是多了個孩子。而且得有一百二十分的耐心哄著他、教導他。挺累的。 不過……她想了想,以后要是和他有了孩子,蘇花朝想想,還是愿意這樣教導他的。 她會教他禮記和論語,給他說一千零一夜里的故事,教他要尊重長輩,懂禮貌,要善良,要溫柔,要始終對這個世界坦誠。 想著想著,她就忍不住笑了。 霍綏端著兩碗面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這么一幅情景。 那時晨光熹微,溶溶橙光從落地窗外照射進來,陽光在她身上打下薄薄的一層金光,漾的她浸入那金色光景之中。 暖的像朵向日葵。 盈盈一笑間,使人方寸盡失。 那句話就這樣奪口而出, ——“結婚吧?!?/br> 他說。 一秒,兩秒,三秒后, “嘔——”地一聲,清脆而又響亮。 蘇花朝捂著嘴趕忙跑到洗手間去,對著洗漱盆吐了好幾下,霍綏站在客廳上,手里端著兩碗面,臉色十分的不好看。 卻還是放下碗,走到洗手間,輕輕地拍打著她的背。 蘇花朝干嘔了小半天,什么也沒吐出來,最后漱了下口。 抬頭,正對上霍綏的臉。臉色不是很好看,“就這么惡心嗎?” 蘇花朝回想起剛剛發生的一切,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我不是那個意思?!?/br> “你吐了?!被艚椕鏌o表情道。 蘇花朝笑彎了眉,“我的戶口本好像就在房間,要不,吃完飯,抽個時間去領證去?” 她說完,仔細的觀察著霍綏的反應,光滑的鏡面里,他的眉眼清晰,瞳孔顏色幽深漆黑,卻隱隱帶了笑意。 他勾了下唇,說:“好?!?/br> · 兩個人換了身衣服,黑色大衣,是g家今年新出的一款情侶大衣,蘇花朝在上市的時候就找人在國外買了回來。之前一直沒來得及穿,今天倒是真真好有機會穿了。 興致高漲的到了民政局門口,結果碰了一鼻子灰。 ……周日不開門啊。 蘇花朝眨了眨眼,“這回可不是我不答應?!?/br> 霍綏作勢掏出手機就準備找人給他開門,“難得來一趟,還是辦了吧?!陛氜D打了幾個電話,最后愣是把局長給叫了過來。 腐敗。濫用私權。糜爛。 蘇花朝心里連用了幾個詞來評價他剛才的官僚行為,但她轉頭,看到后視鏡里自己笑彎了眉。 就……難得來一次,還是辦了吧! 省的下次又得抽空過來,麻煩! 那天的陽光很好,曬得人直犯困,軟綿綿的,空氣里都是塵埃的味道,和著早春不知名的花香。經過一個冬天的詰難,枯朽的枝椏上已經冒出了斑斑點點的綠意,積雪消融,耳邊有著流水潺潺的聲音。 離局長過來還有好一會兒,蘇花朝直接拉著霍綏下了車,說要和他在外面走走。 霍綏拗不過她,只得下了車。 其實外面的溫度并不高,北方寒風凜冽,陽光的那一點光亮實在是算不上是暖和,但她開心,霍綏也只好作罷。 畢竟今天……太特殊了。 他們再過半個小時,就要結婚了。 想到這個,霍綏拉住了蘇花朝。 蘇花朝扭頭,疑惑的看著他,“怎么了?” 霍綏解開大衣紐扣,手伸進心口處的口袋里,從里面緩緩的、緩緩的拿出了一個寶藍色的絲絨盒子。大街上人來人往,而他向來冷毅的眉眼,被春光添筆,帶了幾分春意。 蘇花朝看著他手里的那樣東西,問他:“是那枚戒指嗎?” 那枚被你珍藏多年,卻一直沒有送出手的戒指?用光你當時身上所有的錢,所買的戒指嗎? “嗯?!彼c頭。 時隔多年,在他購買的時候,是完全沒有想到,過了這么多年,才把它送出手。 但幸好,時光輾轉,歲月蹉跎,當下他終于可以將它拿出來。 給她。 霍綏摸了摸鼻子,“要跪下來嗎?” “戴上就好啦?!碧K花朝哪里舍得讓他跪在這冷冰冰的水泥地上,她伸出手,示意:“戴上啊?!?/br> 霍綏打趣她:“這么急著嫁給我???” 蘇花朝哦了一聲,想要收回手,“既然你不愿意,那算了?!?/br> “哎——”他拉起她的手,取下那枚戒指,干脆利落的戴在她的無名指上。 不大不小,剛剛好。 蘇花朝勾了下唇,抬起手,逆著陽光,仔仔細細的觀察著這枚素戒。 很普通,普通到如果它放在展柜里,蘇花朝都不會去多看它一眼??伤痔厥?,它不僅僅是一枚戒指,更是有著霍綏的初心。 他從一開始,便墜落至她的身上。 原來她一直仰望著的星星,并非與她相隔幾億光年,從始至終,他都近在她的身側。 霍綏伸手,把她抱在自己的懷里,貼在她的耳邊,問:“喜歡嗎?” “喜歡?!?/br> “開心嗎?” “開心?!?/br> 霍綏的唇角也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勾了起來,他單手摟著她,站在陽光照得到的地方,兩個人心情頗好,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聊天,等著人過來開門辦手續。 沒想到等到的卻是霍綏的一通電話。 蘇花朝被他摟在懷里,他手機聽筒里傳來的聲音,句句清晰落于她耳。 霍綏一改臉上的愉悅神情,眉眼漸漸擰在一起,嘴唇抿著,臉上沒有絲毫的笑意,冷毅的像是冰川上的石頭。 “好,我過來?!?/br> 他自始至終只說了這么一句。 蘇花朝能明顯的感覺得到霍綏的心情低沉,搭在她肩上的手漸漸往下垂,直落在他身側。她從他懷里出來,退了半步,仰頭看他,“我們現在去醫院吧?!?/br> 霍綏搖搖頭,說:“先領證?!?/br> “去醫院?!碧K花朝表現的格外強勢,“證以后有的是機會領?!?/br> 蘇花朝伸手拉著霍綏,但他仍舊站在原地,她扭頭回望,他的眼里沒有太多的表情,只是安靜的、十分安靜的站著。 “阿綏?!彼跑浟寺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