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郭姨娘靠在軟塌上閉目養神,一旁的小丫鬟給她錘著小腿,屋內燒著炭盆很是暖和,過了許久, 郭姨娘才睜開眼睛:“這個點, 老爺應該已經回來了吧?” 小丫鬟停了手, 替她理了理衣服, 又給她穿上外衣, 披了披風, 又拿了手爐, 這才慢慢地走出了院子, 果然見到賀閔沉著臉走進來,見到她的時候臉色也沒有任何變化。 郭姨娘伏低做小許久,才讓賀閔臉色好看些,她裝作不經意道:“聽說三姑娘去給大姑娘做了有司, 這大姑娘是未來的皇后,三姑娘這可是交上好運了?!?/br> 賀閔一聽到煢娘的名字臉色就又沉了沉,他原本還為家中出了個皇后而沾沾自喜, 可煢娘的及笄禮一出來,這滿朝誰不知道她心里向著誰,他這生父反倒不如一個舅舅,可是被人看盡了笑話。這幾日賀閔心情都很不好,眾人不敢當面得罪他,背后卻都在笑話他,說他把自家的金鳳凰送出去。 賀閔有苦說不出,他一直覺得自己沒有做錯,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嗎?分明是顧氏自己看不開,這才熬壞了身子??深櫾畦挡恢獜哪睦镏懒怂郧暗哪切┦虑?,以此來威脅他。他若只是風流,最多被人說幾句,也算不得大事,可他卻千不該萬不該寫了一封婚書,他已有正妻,寫下婚書就是騙婚,這個罪名倒不算重,但這名聲足以將一個文人打入懸崖底,永世不得超生。 賀閔這人極其自私且又膽小,壞卻又壞的不夠狠,不然當初也不會被張家給拿捏住,屈辱地寫下那封婚書,也不會如今還讓張氏借著這封婚書接著來拿捏他,也因此,他不敢賭顧云璧會不會為了煢娘來隱瞞此事,他不敢讓自己有一絲危險,最后只能憋屈地接受了顧云璧的條件。 郭姨娘見賀閔臉色變幻不定,隱約猜到了什么,面上卻不露聲色,只是柔聲道:“其實老爺想想,大姑娘早年受了不少委屈,待到日后時間久了她自然就會記得您的好了,畢竟是親父女呢……” 郭姨娘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見管家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老爺!老爺!大姑娘回來了!” 賀閔猛地站起來,頓時就忘記自己先前的憋屈,喜形于色:“快,快將大姑娘迎進來?!?/br> 他低頭看了一下自身,郭姨娘立刻知機地過來替他理了理袍子,他卻連這點時間都等不得,一把打開郭姨娘的手,匆匆忙忙地跑出去。這哪里像是去見女兒,倒像是去見頂頭上司一般。 郭姨娘見賀閔跑了也不著急,揉了揉被打紅的手背,倒是她的丫鬟急了:“姨娘,您還不跟著老爺去前頭嗎?萬一大姑娘以為您怠慢了……” “急什么?大姑娘要見我自然會讓人來宣,我又何必在這種時候到前頭去打擾人家父女相見?”郭姨娘這么說著,聲音里卻帶著一絲諷刺。 當初賀煢娘在賀府過得是什么日子,別人不知,她卻知道的一清二楚。若這大姑娘在顧家辦了及笄禮,卻將賀家給扔到一邊或是隔了兩日再回來,此舉雖是重重打了賀閔的臉面,但郭姨娘反倒不擔心??伤斕炀突亓烁?,這打算就有些玩味了。 在郭姨娘心中,大姑娘心有城府,卻又并不是拘泥世俗的那種人,她怎會為了區區名聲讓自己不痛快,這一見的結果恐怕要讓賀閔大失所望了。 正堂上,賀煢娘揮退了仆役。因為行動不便,她換下了那身及笄禮時的禮服,只是穿著簡單的衣裙,頭上的釵冠也取了下來,只是戴著那支羊脂白玉的蓮花簪,只是妝容未洗,看著竟然有些凌厲。 她端端正正地跪下來,朝著賀閔行了三個大禮,又奉上一杯茶。 賀閔接過茶,十分舒心,正準備端著父親的架子囑咐煢娘幾句,卻見她又跪下來,足足三跪九叩,一字一句道:“女兒拜謝父親生恩養恩,從此父女之義絕矣?!?/br> 賀閔的笑僵在臉上,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摔成了幾瓣,茶水濺在了他的衣衫上,他卻毫無所覺,只是不可置信地質問道:“你……說什么?!” 煢娘慢慢地站起來,這張與顧氏有七八分相似的臉反倒讓賀閔有一種不敢逼視之感。但隨即,賀閔便反應過來,惱羞成怒:“你瘋了嗎!居然對為父說出這樣的話!不知尊卑!毫無孝心!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我若沒有孝心,你此刻身上的官服就該被扒下來了?!?/br> 賀閔的臉一下子變得蒼白,隨即又漲紅:“是顧云璧告訴你的?!” “不,這是我告訴舅舅的?!睙δ锏?,“通jian、騙婚、殺妻、縱容繼妻欺辱嫡女,這些罪名雖然不能置你于死地,但讓你名聲掃地、貶為白身還是足夠了?!?/br> 煢娘每說一項,賀閔的身子就矮了一截,卻還是拼命解釋道:“你聽我說……這里頭是有緣故的……”待到煢娘說道“殺妻”他才激動起來,“我沒有殺妻!她當年是病死的!那給她診病的大夫可以作證!” 煢娘卻不以為意,笑道:“那又如何,您作為御史,當知人言可畏啊,但凡有些惡意的,造了謠傳出去,真相與否又有什么重要呢?” 她這神態讓賀閔猛然回憶起來,年初賀煢娘落水之后,曾經就用這句話將張氏和賀榮娘給打到了泥地里,只是當初他是高高在上的老爺,賀煢娘不過是一個在他面前辯解討好的大姑娘,而如今兩人身份倒轉,他反倒成了那個要辯解要討好的人。 賀閔的眼睛被怒火燒得通紅,咬牙切齒道:“你這樣做,于你又有什么好處?!你身為未來皇后,這樣詆毀父親的名譽,傳出去你的名聲也不好聽!不要以為有了一道封后的詔書,你就能如此有恃無恐了!” “我就是有恃無恐?!睙δ锏哪樕蠋е钯R閔覺得刺目的笑容,聲音不大,卻是斬釘截鐵,“無論我做什么,陛下都會為我撐腰?!?/br> 面對這樣的賀煢娘,賀閔只覺得腦袋一陣一陣地疼,他有氣無力道:“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煢娘這才不慌不忙地將自己的要求說出來:“日后,您安安分分地當好國丈,旁的事就不要理了。我知道您好名聲,淡泊名利、不慕榮華這樣的名聲就很好,您說呢?” 頓了頓,又道:“您既然不肯休掉張氏,那就把她貶為妾室。往后,您若要娶妻也隨您,不過可得看好了人,她若是知道了什么,或是對外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到時來找您的就不是我,而是暗衛了?!?/br> 這也是煢娘與顧云璧商量之后的結果,畢竟真的斷絕父女關系是不可能的。既然賀閔貪名逐利,那就斷了他所有的念想,用一個毫無用處的虛名鎖住他一輩子。 賀閔癱軟在椅子上,嘴巴一張一合,卻什么都沒有說出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賀煢娘走出了正堂。 郭姨娘在房中等了一陣,果然見到有人來找她去瀟湘閣見煢娘,她唇角露出一抹笑容,很快又拉平,乖乖地跟著來人去了瀟湘閣。 煢娘正坐在房中,她許久不曾來瀟湘閣,如今見著這地方竟然覺得有些陌生,不過她本來也沒有將這里當成家,所以也不大在意。 賀閔一心想往上爬,對于他這樣的人來說,高官厚祿就在眼前,卻只能眼睜睜看著,這種抓心撓肝卻又求而不得的心情,或許對他來說才是最大的懲罰,畢竟當年他寧肯放下身份,去親近張氏這樣一個他看都看不上的女人,為的就是調離皁縣往上爬,而如今他身為國丈,卻永遠只能做一個微末小官,這樣的身份落差,也不知他每日里會怎樣嘔血不甘。 但他與賀煢娘的血緣關系卻是沒有辦法被斬斷的,他如今被煢娘給唬住,等到他回過神來,以他的身份,真要做點什么,煢娘也沒有辦法。 而即便對賀閔此人十分惡心,但煢娘心里始終有著底線,她不想隨意決定別人的生命。既然這樣,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發生,就必須得有人隨時看著他,煢娘思來想去,將這個人選定為了郭姨娘。郭姨娘很聰明,看得懂形勢,再合適不過了。 郭姨娘進來,向著煢娘福禮,將自己的位置擺的很低。 煢娘看著她好一會,才將自己的要求說出來。 郭姨娘早就知道煢娘來找她,必然是要她站隊的,賀閔雖然是她的丈夫,可若在賀閔和煢娘中選一人依靠,她想都不想一定會選擇后者,于是當即直接答應下來。 煢娘沒想到郭姨娘會答應的這么爽快,愣了一下,才道:“我可以向你保證,這府中不會再有夫人了,往后你就是這后院中地位最高的女人?!?/br> 郭姨娘睜大眼睛,心跳頓時變快了一些,她咽了一口口水:“大姑娘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br> 郭姨娘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姑娘,一朝成了妾室,這一輩子都只能屈居人下,即便她再看不上張氏,但對方就是比她高一等。這些年郭姨娘雖然面上什么都不說,但心里一直都惦記著,如今煢娘這話一說出來,哪怕她仍舊是妾室,但頭頂上那座大山沒有了,張氏的一雙子女也成了庶出,與她的兒子一樣,有了煢娘撐腰,她往后就是這后院中的頭一份了,既然這樣,妾室不妾室又有什么關系呢? 煢娘回到顧府,才覺得松了口氣,她從以前就不喜歡做這種事情,但她也知道,自己占了賀煢娘的身體,就要繼承她的因果,好在事情如今也算基本解決了。 她雖然沒有殺人,但張氏和賀閔將一輩子對自己渴望的事情求而不得,永遠承受心靈的折磨。她在離開賀府的時候,就聽見仆役急匆匆去找大夫,說是賀閔暈倒了,煢娘卻并沒有半分心軟。往后,這樣的事情還會越來越多,只希望賀閔能夠堅強一點,活得更長一點,畢竟她一點也不想給這樣的人披麻戴孝。 煢娘被紅纓扶著躺到了床上,很快就睡了過去。等到她醒來已經是晚上了,煢娘迷迷糊糊地坐起來,就有人扶著她喂她喝水。 熟悉的氣息縈繞在煢娘身邊,她渾身無力,也懶得計較趙瑕又爬到她房里來了。待到喝完了水,煢娘才清醒一點。 屋內燒著暖融融的炭,趙瑕脫掉了外面的大氅,他穿著一身藏青色的衣衫,這顏色有些暗沉,卻意外地襯他,且更顯得腰窄腿長。 趙瑕摸了摸煢娘的額頭,才嘆了口氣:“你這身子實在是有些差,日后進了宮,要好好調養才好?!?/br> 煢娘這才意識到自己身子發軟并不是因為剛睡醒,而是有些低燒。她今日及笄,雖然已經足夠小心,但多少還是受了些寒,再加上后來又去了賀府,疲累之下,身體果然就有些撐不住了。 趙瑕替她裹緊了被子,又將她摟在懷里,才叫了綠羅進來替她把脈。綠羅低著頭看都不敢看,只是小心地抬頭看了一眼煢娘的臉色和舌苔,又把了脈,才道:“姑娘身子有些受寒,但并不嚴重,不需要用藥,奴婢熬了姜湯,姑娘喝了把寒氣發出來就好了?!?/br> 綠羅說完就趕緊下去端姜湯了。 煢娘靠在趙瑕懷里,若是往常定然是要催著他趕緊回去的,如今也不知是病了還是怎么,原本的成熟理智一下子沒了,整個人就像變成小孩一般,嘟囔道:“不想喝姜湯?!?/br> 從前的沈眠是寧肯喝中藥都不愿意喝姜湯的,趙瑕一直都對這一點哭笑不得,沒想到換了個身體,這毛病依然還在。對煢娘難得的撒嬌,趙瑕勉強保持了靈臺最后一絲清明:“就一碗,很快就喝完了,我讓他們給你準備糖……嗯……不然,我陪著你喝?” 煢娘:“……”說什么千依百順都是騙人的,她連一碗姜湯都躲不過去。 此時,綠羅已經端著姜湯進來了,卻只是放在床邊的小幾上,然后就趕緊離開了。 煢娘苦大仇深地看著那一碗姜湯,她最怕姜湯的味道,感覺比中藥還要難吃,可是她也知道自己的身體,最后只能郁悶地認命了,只是她整個人被趙瑕裹得像條蠶,掙了掙也沒掙開。 “你放開我呀,你不松開我怎么喝?” 趙瑕忍不住笑起來:“不是說了我陪你喝嗎?” “你要怎么……唔……” 熱辣的姜湯從兩人相貼的唇中渡過來,煢娘滿臉通紅雙眼緊閉,也不知是被辣的還是羞的。這姜湯分明已經不那么燙了,可煢娘還是覺得有什么東西從口里一直燙到了心底。 這一碗姜湯喝完,煢娘的額頭已經發了汗。趙瑕又試了試她的額頭,發現沒那么燙了,心下松了口氣,于是抱著她和衣躺在床上,柔聲道:“睡吧?!?/br> 煢娘已經有些迷糊了,卻還是掙扎著問道:“你……不回去嗎?” “我怕你踢被子又受寒了,今晚就留在這?!?/br> 煢娘本就困,又沒力氣推開他,只得破罐子破摔由他去了,在睡著之前,趙瑕似乎還說了什么,可煢娘已然抵擋不住睡意,沉沉睡去。 趙瑕慢慢地拂開她額頭上被汗濕的頭發,手指從她光潔的額頭滑到挺翹的鼻尖,直到柔軟如花瓣一般的嘴唇,他的喉結動了動,卻什么都沒做,只是眸中閃過一絲暗光,將人更緊地摟進了懷里。 第六十二章 自煢娘的及笄禮之后, 宮中和禮部就開始忙碌起來。原本要準備封后大典至少也該半年的時間才足夠,趙瑕卻根本等不了那么久, 朝臣們盼了這么久,總算等到趙瑕松口成婚,心中比他更加著急,故而也有意無意地忽略了這一點。 時間緊也就罷了,偏偏還不能有半點敷衍,誰讓這位皇后還是承平帝的心頭rou,誰敢怠慢?只是即便如此,趙瑕卻仍舊不滿意。首當其沖的就是皇后的居所, 禮部尚書按照歷年的慣例, 請求修繕坤寧宮, 誰知趙瑕大筆一揮, 直接就將皇后的居所改在了乾清宮。 禮部尚書當場就傻眼了, 這歷代皇后可都是住在坤寧宮的, 即便是晉文帝與蘭皇后那樣鶼鰈情深的, 當年也沒有帝后同住一宮??! 禮部尚書不敢擅專, 火急火燎地去問了幾位閣老。 章閣老自從接連受挫,最近又恢復到了曾經安靜如雞的狀態,楊閣老便先說道:“祖上倒也沒有哪條規矩說帝后不能同住一宮吧,再說了, 帝后和諧,于朝廷和天下不也是好事嗎?” 謝閣老卻瞪了他一眼:“你當這是你自己府上?——帝后同住一宮,萬一陛下日后納妃怎么辦?” “陛下都親口說了不會納妃, 你這念頭怎么還沒打消呢?”楊閣老往后一靠,瞇了瞇眼睛,“謝兄,咱們都一大把年紀了,在朝堂上跟陛下吵吵也就罷了,但人家小夫妻的事情你還摻和進去,你這張老臉不羞得慌嗎?” 謝閣老被他這話氣得半死,還未開口,一旁的章閣老卻已然接過了話頭:“楊閣老此言差矣,旁的不說,若是日后皇后有孕在身怎么辦?終歸子嗣為重?!?/br> “正是?!敝x閣老也緩了過來,皺著眉頭道,“陛下的家事也是國事,我們自然有勸阻之責?!?/br> 楊閣慢悠悠道:“謝兄你想的不錯,但你別忘了,咱們這位陛下可不是先帝,他若是定了主意,難道你還有法子給勸回來嗎?” 謝閣老陷入了沉默中。他如果有辦法,陛下也不會到了這個年紀才成婚。比起耳根子軟又偏聽偏信的先帝來說,承平帝趙瑕心志堅定,雖說于國于民有利,但對于他們這些臣子來說,卻是要憋屈得很。 因為楊閣老這一席話,謝閣老有些意興闌珊,對著仍舊在等著的禮部尚書道:“罷了,陛下既然已經下了旨,你照做便是了,往后若沒有那等違背祖宗規矩的事情,便不要再來問了?!?/br> 好吧,既然大佬都這么說了,禮部尚書還有什么辦法,往后趙瑕那些體貼皇后的細枝末節他就當沒有看到。他也算是明白了,這陛下娶的哪里是皇后,這壓根是當祖宗娶回來的。 隨著冬天過去,承平七年悄無聲息地就到來了。大年三十的晚上下了一場大雪,將天地都鋪成了一片瑩白,倒是個瑞雪迎春的好兆頭,欽天監也報來了好消息,文武百官也相當上道,折子上說的都是好話。 承平帝心情愉快,便頒下圣旨,上元節與民同樂,燈會連辦三天,取消宵禁。消息一傳出去,百姓們喜不自勝,奔走相告。商家們更是卯足了勁,各色花燈、小食都擺了出來,即便還未到上元節,就已然出現了一派熱鬧景象。 到了上元節那天,雪也化得差不多了,白日里又出了日頭,傍晚時分,街面上已經是人山人海,擠得水泄不通。 煢娘和舅舅一家吃了元宵,就在紅纓等人的保護下出了門。 上元節的花燈要屬東城那一片最好看,因為承平帝會在東城的城門處與民同樂,所以每一年的燈王都會放在東城,也因此東城這一片的客棧酒家到了這個時候人滿為患,更別提那些位置好的,早早就被達官貴人給占了。 而此時,一處位置最好的酒樓卻早早被人包下了一層樓。煢娘和舅舅舅母一同走了進去,紅纓打開窗戶,他們恰好就能看到燈王的全貌。 這花燈做的巧奪天工,有不少百姓都在四周欣賞,可謂是摩肩接踵,好在四周有京兆府的捕快和禁衛一同在巡邏,這才沒出什么事情。 延寧被煢娘抱著從窗戶往外看,頓時就被這燈王給震驚了,興奮地嘰嘰喳喳說個沒完。 這四周酒樓上坐著的都不是什么小人物,煢娘雖然戴著面紗,但還是有不少人認出她來,對于這位被承平帝放在心尖子上的未來皇后,這些達官貴族心里自有一番計較。 不多時,就有仆役來敲門,都被木清給擋了回去。木清雖然少在宮闈出現,人又低調,但知道他的人也不少,見到是他守在這里,也就不敢再多說,別有心思的人也都打消了念頭。 可是在這些仆役走了之后,又來了一人,木清卻是不敢直接擋回去了,只能回去告訴煢娘。 “楊閣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