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海綿寶寶回答:對不起,可是我要上學呀! 唐熠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引得旁邊路過的兩個蘿莉頻頻回頭,低聲竊語: “他好好看哦……” “去跟他要微信嘛?!?/br> “他不給怎么辦???” “那就跟他要果汁??!” “……神經病啊你!” 少女發出可愛而羞澀的笑聲,互相追打著跑走了。唐熠被她們的笑聲吸引,回頭看了一眼,繼而將吸管戳進杯子,一邊喝一邊走出了地鐵口。 馬路對面的巨型廣告牌正在播最近即將上映的大電影廣告,海綿寶寶的3d影像出現在半空中。 “我很黃,我很方!” “派大星,你的內褲是黃色的,你沒有忘記我!” “我好像得了春天的病……” “我準備好了,我在等待,我在等待?!?/br> 唐熠仰頭看了一會兒,在心里跟著又黃又方的男主角默念:我好像得了春天的病……我準備好了,我在等待…… 我在等待。 城市的另一頭,宗銘駕車駛入派出所,找到白小雷手下的刑警,問他:“什么情況?錢卓民吐口了沒有?” 刑警一頭黑氣,搖頭:“什么也不說,鑒證科正在驗他后座的血漬,稍后會和數據庫里的檔案比對?!?/br> 警方數據庫只收錄了前科人員的dna,宗銘直覺錢卓民的同伙不在其中,將那柄染了血的尖刀遞給他:“這上面也是兇手的血,拿去給鑒證科吧……我進去旁聽一下審問?!?/br> “好?!?/br> 宗銘走進審訊三室隔壁的監控室,透過單面玻璃看到錢卓民坐在那兒,隔著桌子是兩名刑警,其中一人是白小雷的手下。 “你是什么時候到的帝都?今天下午你為什么要去鳴翠苑?” “你在鳴翠苑地下車庫救走的那個人是誰?” “他是你什么人?現在在哪兒?” “……” 錢卓民一語不發,面無表情,臉仿佛蠟像一般暗淡滄桑,半長的灰發蓋著額頭和鬢角,三十多歲的人看上去足有五十歲的樣子,連眼袋都耷拉下來。 宗銘覺得他比上次見面的時候老了很多,不知道是因為殺了人壓力太大,還是受了超級腦的影響。 半小時后,審訊沒有任何進展,錢卓民看上去是鐵了心要保他的同伙,一個字也不說。 手機忽然響了,宗銘打開umbra,看到李維斯發過來幾張照片:【歐米伽姑娘在小區東面一個公共衛生間外面拍到的,她一直跟著兇手?!?/br> 宗銘眉峰一挑,李維斯接著說:【看最后一張,兇手背上有鞭痕,還記得張斌嗎?那個錢卓民的學生,因為被鞭笞把他告到法院的那個,會不會是他?】 宗銘放大照片一張張看過,回:【身高、年紀和體型都附和,近視眼度數也和焦磊說的差不多……我讓人去查一查他最近的行蹤?!?/br> 李維斯說:【我覺得太不可思議了,他不是受害人嗎?為什么會幫錢卓民殺人?難道兩年多來他們一直私下里保持著聯系?】 宗銘沉默片刻,回:【有可能,不過誰幫誰還不一定……怪不得錢卓民不松口,張斌未成年,扯出來他這輩子都出不了監獄了?!?/br> 李維斯發了個皇帝流冷汗的表情,宗銘看著手機忍不住嘴角上勾,問:【好點了嗎?睡覺沒有?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好多了,正要睡,不過有點餓,可能睡不著?!?/br> 【搞定了這邊的事就回去給你做飯?!孔阢懽旖堑奈⑿U大,繼而在旁邊書記員疑惑的注視下硬生生繃住了,回,【自己先吃點兒面包墊吧墊吧?!?/br> 【不想吃面包,想吃長壽面?!?/br> 【下回出門我得給你烙個餅掛脖子上,免得你餓死了,矯情?!孔阢懗饬艘痪?,關閉umbra,對書記員說:“我有重要情報,想單獨和疑犯談談?!?/br> 書記員請示了領導,片刻后里面的兩個刑警都出來了,他對宗銘說:“您進去吧?!?/br> 宗銘走進審訊三室,坐到錢卓民對面。近距離看,他的面容愈發顯得憔悴,幾乎有些病態的感覺,眼珠定定盯著一個地方,仿佛活死人一般。 宗銘沉默地看了他一會兒,說:“你保不住他的?!?/br> 錢卓民不言不動。宗銘又說:“如果警察抓不到他,很快他就會被人滅口?!?/br> 錢卓民的眼珠終于動了一下。宗銘說:“你以為你是在救他,其實是在害他。實話告訴你,他不是第一個了,他之前的那些人,瘋的瘋,死的死,沒有一個好下場?!?/br> 錢卓民緩慢而機械地抬起頭,死氣沉沉的目光閃過一絲疑惑。宗銘道:“異能不是免費的,有人肯給他,是因為想拿他最珍貴的東西來換。他一沒錢二沒才,最值錢的就剩下自己那條命了?!?/br> 錢卓民一點點變了顏色,宗銘對他笑了笑,說:“買的沒有賣的精,他年紀小不懂,你該懂的,成年人的世界,從來只有交易,沒有饋贈?!?/br> 錢卓民艱難張口,喉結動了好幾下才發出沙啞的聲音:“你在說什么?” 宗銘沉沉看著他的眼睛,直到在他眼中看出一絲瀕臨崩潰的意味,才微笑著說:“你說我在說什么?錢老師,你的愛好很有品位,我深感佩服,在一個坑里跌倒兩次還不悔悟,你真是條漢子?!?/br> 錢卓民臉色大變,干裂的嘴唇嚅動著,眼球幾乎凸了出來,仿佛下一秒就要心肌梗死了。宗銘斂起笑意,正色道:“我無意評判你們之間的關系。我只想告訴你,錢老師,他的時間不多了,為了避免他落在警察手里,那個和他做過交易的人應該已經派出了殺手。慢則三五日,快則一兩天,你大概就能在電視上看見他的死訊,可能是車禍,可能是自殺,也可能是突發惡疾……以我的經驗看,最后一種可能性比較大,因為他們好像更喜歡不見血的死法?!?/br> 錢卓民控制不住地發起抖來,整個人像篩糠一樣哆嗦個不停,緊咬的牙關發出生澀的摩擦聲。然而良久良久,他終究還是什么都沒有說,沉默地低下了頭。 宗銘站起身來,說:“你還有大把的時間考慮,考慮一輩子都不要緊,不過我建議你先想想,如果他父母認尸的時候發現他背上的鞭傷,你要怎么跟他們解釋這一切都和你沒關系?!?/br> 宗銘轉身離開,“啪”一聲關上審訊室的鐵門。錢卓民仿佛被這巨大的聲音驚嚇了,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來,扶著桌面劇烈地喘息著,額頭黃豆大的汗珠亂紛紛滾落下來。 宗銘回到監控室,一推門便看見白小雷來了,正在看書記員記下的筆錄。 “您知道那個人是誰了?”白小雷問宗銘。 宗銘將李維斯傳來的照片發給他,說:“這是路人拍到的,兇手在鳴翠苑門口下車后往東走了半站路,在一間公共衛生間里清洗傷口。照片顯示他身上有鞭傷,我曾經走訪過錢卓民的學生,有一名叫張斌的,家長曾經因為遭受他的鞭笞而起訴過他,我懷疑那名逃脫的嫌疑人就是張斌?!?/br> “我知道他?!卑仔±琢⒖陶f,“今年上高二那個小男生嘛,成績好像還不錯,得過很多競賽獎項?!?/br> “是不是有計算機或者網絡方面的獎?”宗銘問。白小雷打開筆記本電腦翻了一下,說:“有,他參加過這方面的全國大賽……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他居然是兇手,難道錢卓民一直控制和利用著他?” “我看不一定?!弊阢懻f,“他們誰是主犯誰是從犯現在還很難說,我們不能因為錢卓民年紀比較大就主觀斷定他是案件的主導者。我懷疑當初張斌的父母把錢卓民告上法庭,錢卓民其實是被冤枉的,張斌才是那個喜歡被鞭笞的人,錢卓民反而是被他脅迫和利用的?!?/br> 這推斷十分不可思議,但仿佛更能說明為什么張斌會冒著這么大的風險幫錢卓民搞定“青春無悔”的學員,后來又遷怒令他失去第二份工作的盧星晴,謀殺孫萌、襲擊沙蔥和李維斯。 這種骨骼清奇的邏輯,更附和中二期少年的腦洞,成年人則更傾向于把寶貴的異能用在為自己謀取切實利益的事情上,比如齊冉和王浩。 “我讓張斌家那邊的派出所找他的父母談談?!卑仔±渍f,“如果真是張斌,他現在應該還在本地,查一下旅館登記記錄應該能找到他?!?/br> “他心思非??b密,遠超普通未成年人,當初孫萌的案子他一點線索都沒留下?!弊阢懓櫭嫉?,“他有一定的黑客技術,我懷疑他會使用假身份,或者篡改酒店記錄,我們的重點還是得放在錢卓民身上,他一定有辦法找到張斌?!?/br> 接下來三方人員開了一個短會,白小雷負責連夜突審錢卓民,本地派出所的刑警負責全城搜索張斌的下落,宗銘則負責研究手頭所有的情報,分析張斌的行為的心理,給兩隊人馬提供線索。 一切商議停當,天已經黑了,宗銘飛車趕回鳴翠苑,發現李維斯已經睡著了,整個人蜷縮在沙發上,身上蓋著一件長風衣。 房間里沒開燈,中央空調傳來輕微的吹風聲,月光從窗外灑進來,暗淡而溫柔。宗銘走到沙發前,李維斯睡得很沉,臉色仍舊不太好,大概是有點發燒,顴骨有一絲淡淡的紅暈。 襯衫領子沒有系緊,露出一小片肌膚,他喉結兩側的淤青還沒有完全散去,依稀能看出幾個清淺的指印。宗銘伸出右手,指尖隔著薄薄的空氣撫過那片淤痕,胸腔里回蕩起一聲只有自己才聽得見的嘆息。 他盤腿坐到地上,背靠沙發擼了一把頭發,回想起于天河說過的話。 這是他最親近的人,他的伴侶。 也許他們的婚姻是假的,但他心里很清楚,有些東西已經是真的了。 但是那又怎么樣呢? 他又能怎么選擇呢? 下午在醫院,于天河查出他的胼胝體微神經元有明顯的的變異,他的大腦顯示出異于常人的活躍度,而且還在進一步的變異當中。 可見的未來,他將會一直這樣惡化下去,直至有一天變成和吳曼頤,和王浩、齊冉一樣的,被野心徹底控制的怪物。 是的,科技在進步,醫學在昌明,但任何一種絕癥的攻克都要耗費數代人的心血。超級腦出現不過是近幾年的事情,他不敢奢望自己能成為第一個被治愈的幸運兒,他最大的結局應該是成為一個堅強的試驗品,合格的病例,醫學發展史上寶貴的炮灰。 僅此而已。 宗銘在黑暗中微笑了起來,幾近冷酷地凝視著自己看不見的命運。 什么都不選擇,目前對他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就這樣按部就班地走下去,承受應該承受的未來,履行應該履行的責任,也許天可憐見,奇跡出現,他能恢復成一個正常人,像普通人那樣有一份簡單的工作,一份穩定的感情,一個乏味而溫暖的家。 人總要往好的一面想嘛。 宗銘站起身來,走到窗前,小心翼翼推開一扇窗戶,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音。新鮮的空氣立刻涌了進來,帶著淡淡的桂花香氣,沁人心脾。他深吸一口氣,回身輕輕將李維斯抱起來,放到臥室的床上,給他蓋好毛毯,而后走進廚房,挽起袖子開始做他的長壽面。 李維斯是被餓醒的,睜眼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床上,空氣里有土雞湯淡淡的香味兒。 肚子咕咕叫,他趿著拖鞋走進客廳,看見宗銘正在看筆記本上的資料,長腿翹在茶幾上。 “醒啦?”宗銘頭也不抬地瀏覽著頁面,指了指廚房,“鍋里水開著,自己下面條,雞湯已經燉好了?!?/br> “哦?!崩罹S斯打個哈欠,洗手下面,回憶著宗銘的做法,將攤好的蛋皮和泡發的木耳、海帶、黃花菜等等碼在碗底,澆上滾開的雞湯,豐富的香氣立刻彌漫在廚房里。 口水都要掉下來了,李維斯擦擦嘴角,將爽滑的面條撈進碗里,加幾片青菜,迫不及待地嘗了一口,結果舌頭被燙了,齜牙咧嘴地吸氣。 “不要偷吃!”宗銘在外頭喊,“學學我,為了等你到現在還沒吃呢,你這個沒有良心的東西!” 李維斯端著兩碗面出來,看看表竟然已經快十點了,立刻內疚起來:“你怎么不叫醒我,等到這會兒多餓啊?!?/br> “沒事,其實是我看資料忘記了?!弊阢懛畔鹿P記本過來吃飯。兩人面對面坐在餐桌前,李維斯給他碗里調了一點香醋,問:“錢卓民招了沒有?” “沒,硬氣著呢?!弊阢懻f,“我暗示他我們已經知道他放走那人是張斌了,我看他有點動搖?!?/br> “我以為你一拋出來張斌的名字他就什么都招了呢?!崩罹S斯有些意外。 “他大概還抱有僥幸心理吧,覺得我們沒證據,或者就算有證據也找不到張斌?!?/br> 李維斯吃了兩口面條,好奇地問他:“你說他和張斌到底是什么關系?s/m嗎?” “我覺得不是,錢卓民的言談舉止并沒有表現出s/m傾向,他看上去是個被動而懦弱的人,而且鞭笞事件要追溯到兩年多前,當時張斌才十二歲?!弊阢懻f,“所以我懷疑張斌有受虐癖。從白小雷發過來的資料看,張斌從小成績非常優異,他的父母幾乎把家庭所有的資源都放在了對他的教育上,這種情況下當事人的壓力會非常非常大?!?/br> 宗銘一邊攪面條,一邊說:“如果一個人承受的壓力超過一定的極限值,會導致非常嚴重的焦慮癥,產生逃避自我意識的愿望。受虐行為可以讓他從這種焦慮中解脫出來,短暫地緩解個體責任帶來的壓力。如張斌母親所說,錢卓民是個非常有責任感的老師,可能在長期的接觸下張斌對他產生了信任,進而將他變成了施虐者。錢卓民本身就是‘懲罰教育’和‘挫折教育’的擁躉,配合他這種嗜好幾乎是順理成章的事情?!?/br> 頓了一下,他皺眉道:“我現在唯一不確定的是,整件案子是他們倆合謀的,還是一開始只是張斌沖動的計劃,后期錢卓民才被動卷入?!?/br> “他們倆,到底誰才是主導者?” 第71章 s3 e23.辣眼睛 誰才是整件事的主導者? 李維斯沉思起來, 表面上看錢卓民是個成年人, 而且是盧星晴的矯正老師,那么當盧星晴出事,他被“青春無悔”辭退, 理所當然產生報復心理的應該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