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李維斯想了一下,天臺地方大,又有凸出的閣樓作為掩護,應該是兇手的首選。但通往天臺的門只有業主才能刷開,兇手如果沒有備用卡,很可能進不去,而樓梯間平時很少有人會用,所以藏匿在這里也是一個好的選擇。 “我往上去天臺,你往下搜樓梯間,隨時保持聯系,看到可疑的人馬上通氣?!崩罹S斯說。雖然焦磊戰斗力可能更強,但兇手是個超級腦,既然自己有免疫力,理應去更危險的地方。 焦磊沒有多想,點了點頭便悄無聲息地迅速往樓下跑去。李維斯深吸一口氣,握著槍上了天臺。 刷開通往天臺的小門,明亮的陽光立刻灑了進來,李維斯小心翼翼探頭看了一眼,沒發現有什么人影,于是走了出去,貼著墻一點一點搜尋著兇手的蹤跡。 四個單元,八座閣樓,李維斯剛剛繞過兩座閣樓,就聽見焦磊在藍牙對講里“咝咝”一聲。 兇手居然躲在樓梯間里! 李維斯迅速轉身,握著槍往樓下跑去,剛進樓梯間,便聽到一陣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焦磊在對講里急道:“他看見我了!他正在往樓下跑,你進電梯下一樓攔住他!” 李維斯沖出樓梯間,按了電梯,所幸這個點兒沒什么人,電梯幾秒鐘便到了,他疾步跑進去,按了一樓。 電梯飛速下降,到達一樓。李維斯跑出去一腳踢開樓梯間的門,兜里的追蹤器剎那間狂震了起來,緊接著,只聽“咚”的一聲,一個黑影掠過他眼前,直接從上一層的樓梯中間跳到了下一層的樓梯中央! 那是一個中等身材的男人,穿著黑色兜帽衫、深藍牛仔褲,戴著棒球帽和口罩,背上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雙肩包。他落地后踉蹌了一下,李維斯毫不猶豫地舉槍對準,喝道:“站??!不然我開槍了!” 那人身形一頓,回頭,淺咖色墨鏡后面露出一雙漆黑而冰冷的眼睛。他看了一眼李維斯手里的槍,毫不猶豫地飛身而起,再次越過樓梯扶手跳到了更下層。 “shit!”李維斯不敢開槍,拔腳追了上去,對焦磊吼道,“他進了地下車庫!去出口攔他!” “好!” 李維斯一路狂奔跑進地下停車場,遠遠看見一個黑影晃了一下,往向南的出口奔跑,忙對焦磊道:“他往南跑了!”一邊說著,一邊往黑影追去! 那人動作極為靈活,在車輛之間飛快穿梭,形如鬼魅。李維斯幾次差點追上他,都被他以刁鉆的角度折跑掠過。兩人一前一后跑出地下停車場,焦磊正好從外面沖進來,伸手往腰間一摸,一柄尖刀脫手而出,擦著黑衣人的胳膊飛了過去。 細細的血絲從那人胳膊上飚了出來,他的腳步因此頓了一下。李維斯大步跑過去,眼看離他只有四五米距離,忽聽一陣刺耳的銳響,一輛黑色京瑞轎車像離弦的箭一樣沖了出來,直直撞向他的方向! “!”李維斯大驚失色,就地一滾躲過車頭,整個人被帶了一下,一個后背撞在墻壁上! 黑色轎車急剎車,原地一個甩尾停在黑衣人身邊,那人毫不猶豫地打開車門跳了進去。當焦磊趕過來的時候,車子已經迅速啟動,撞斷停車場出口的檔桿,像出膛的炮彈一樣飛了出去。 焦磊沖著車尾再次甩出一把飛刀,不敢強追,跑過來看李維斯:“你怎么樣?撞到沒有?” 李維斯后背劇痛,頭暈眼花,連滾帶爬地站起來,掏出手機打宗銘電話:“你到哪兒了?兇手跑了!黑色京瑞兩廂,車牌號4z6g……” “知道了?!弊阢懺谀穷^簡短地回答了一句,掛了電話。 李維斯大口大口喘著氣,只覺心臟狂跳,仿佛要沖出胸口一般,良久才緩過一口氣兒來,擦了一把頭上的汗,問焦磊:“你看清他了嗎?” “沒?!苯估跉怵H地搖頭,走到無米開外撿起一把蔬菜刀,說,“有血,他被我劃傷了……還有那輛車,我感覺我好像扎上了輪胎,就是不知道扎透了沒有?!?/br> 兩人站在車庫門口,對視片刻,同時嘆了口氣。 物業接到檔桿斷裂的警報,派了兩名保安過來查看情況。李維斯對他們解釋說有人想潛入自己家,自己是出來追賊的,又請他們把剛才的監控調出來,查一下那輛黑色京瑞的車主是誰。 保安帶他和焦磊去物業辦看監控,一行人剛走到物業中心門口,李維斯的電話響了,是宗銘:“抓住了,出來吧,我們在小區南大門西側的十字路口。 李維斯精神一震,留下焦磊去查監控,自己一路小跑往宗銘說的地方跑去。 那輛黑色京瑞被宗銘開著車懟到了人行道上,左側大燈碎裂,灑了一地的玻璃碴子。焦磊甩得一手好飛刀,那車的右后輪胎被扎穿了,已經整個癟了下來。 宗銘站在駕駛室車門邊,冷然看著車里的人:“下來吧?!?/br> 李維斯跑過去,驚訝地發現車里坐著的竟然是錢卓民,探頭看了一眼后座,是空的,座位的墊子上灑著幾滴血,顯然是兇手留下的。 “不對,他們有兩個人!”李維斯對宗銘說,“他只負責接應,真正的兇手是個年輕人,逃跑的時候被焦磊刺傷了!” 宗銘對錢卓民道:“開后備箱?!?/br> 錢卓民面無表情地打開后備箱,李維斯掀開看了一眼,空的,沒有人。 “他跑了?!崩罹S斯心下一陣沮喪,四下看看想要找到那個黑衣人,然而完全看不到對方的蹤跡——時間過去這么久,那人肯定已經跑遠了。 “別找了?!弊阢懻f著,按住了他的肩頭,“別著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們還有錢卓民,白小雷的人正在趕過來,一定能撬開他的嘴?!?/br> 但愿吧……李維斯抹了一把頭上的汗,點了點頭。宗銘發現他滿身塵土,臉色煞白,擔心地問:“你怎么了?受傷了嗎?怎么臉色這么難看?” “摔了一下,沒事?!崩罹S斯將桑菡的槍交給他,“阿菡的,他在家里假扮我,那人入侵了你的筆記本,開啟了攝像頭?!?/br> 宗銘接過搶別在后腰上,回頭對錢卓民道:“錢老師,我懷疑你與一宗謀殺案有關,請你配合一下我們的調查?!?/br> 錢卓民面無表情,一語不發。宗銘掏出手銬將他的雙手拷住,這時一輛警車飛馳而來,白小雷的人和本地派出所的民警趕了過來,將錢卓民帶走了。 “回去吧?!弊阢懻f。李維斯要上車,宗銘又把他拉住了,觀察了一下他身上的塵土痕跡,揉了揉他的后頸、右肩和腰椎,問:“疼嗎?” 揉到腰部的時候李維斯抽了口氣,疼得抖了一下。宗銘臉色一變,掀起他的襯衫仔細看了看,又捏了兩把,松了口氣:“沒事,皮外傷,我晚上給你推一推就好了?!?/br> 李維斯被他一抓一揉才感覺自己渾身像散了架似的又酸又疼,京瑞車帶他那一下太狠了,他整個后背撞在墻上,摔得不輕 不過宗銘說沒事,應該沒事吧。 兩人回到家里,焦磊已經把監控錄像拷貝回來了,正在和桑菡研究。桑菡把南北大門的監控都看了一遍,說:“他們不是一起來的,黑衣人先到,京瑞司機一刻鐘后才來,我懷疑他們期間通過電話?!?/br> “京瑞司機是錢卓民?!弊阢懻f著,將他的槍還給他,“查一下錢卓民的手機,也許能確定對方的身份?!?/br> “又是錢卓民!”桑菡皺眉道,“他和兇手到底是什么關系?為什么每次都能在我們馬上抓到人的時候出現?” “應該是同伙吧?!弊阢懻f,“白小雷的人已經把他帶走審問了,晚一點我過去看看?!?/br> 焦磊想起自己甩出去傷了兇手的那把飛刀,從廚房里撕了一個保鮮袋裝起來遞給宗銘:“你把這個帶過去給鑒證人員看看,這上面是兇手的血,上次李維斯撿到的那個紙杯子上沒能提取到足夠的dna,這次應該沒問題了?!?/br> 宗銘給他豎了個大拇指:“好刀法?!?/br> 焦磊不好意思起來,撓頭道:“生疏了,其實我瞄準的是他的腿,不知道怎么的就沒扎上,唉,擱在從前絕對不會失手的?!?/br> “回頭練練吧?!弊阢懻f,“我現在開始考慮吸收你進我們處了,今天的事證明血牛得配倆,一個不夠?!?/br> “謝謝領導賞識!”有望成為警察叔叔,焦磊馬上雞血地給他敬了個禮。 宗銘掏出手機給他發了個位置,把車鑰匙丟給他,說:“你去接一下于天河吧,我接到電話先回來的,這個點兒車不好打,他又不愛擠地鐵?!?/br> “好嘞!” 焦磊走了,宗銘讓桑菡把監控攝像給自己發一份,將那把沾著血的刀子收起來,說:“我去一趟派出所,和他們一起審一審錢卓民。阿菡,你查一下錢卓民的手機通訊記錄,看他在事發前后和誰聯系過?!?/br> 桑菡點頭答應,宗銘又囑咐李維斯:“別碼字了,好好睡一覺,你臉色太難看了……等我回來給你做面條?!?/br> 李維斯胃里吐空了,被他一說有點兒餓,便道:“那你早點兒回來啊?!?/br> “盡量吧?!弊阢懭嗔巳嗨念^發,走了。 李維斯躺在沙發上休息了一會兒,想起歐米伽姑娘來,問桑菡:“電阻妹沒來嗎?” “沒有?!鄙]仗统鍪謾C看了一眼,說,“可能他聽你的話沒出來吧,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學校,你一個人沒事吧?” “沒事,兇手已經跑了,應該不會回頭來尋仇?!崩罹S斯說。 桑菡收拾了東西,背著雙肩包走了。李維斯送他到門口,忽然問:“你最近沒去看電阻妹么,她不是在帝都集訓嗎?聽說還有演奏會,沒請你去聽嗎?” “……沒?!鄙]毡砬橛悬c復雜,低頭出門,說,“我忙,沒時間?!?/br> 李維斯下意識覺得他情緒不對,還想再問兩句,電梯來了,桑菡回頭說了聲再見,便匆匆走了。 年輕人真矯情啊……李維斯一邊感嘆,一邊回到屋里,反鎖門窗,躺在沙發上準備睡一覺。剛迷迷糊糊有點兒睡意,手機響了,歐米伽姑娘發了微信過來:【太太,你們抓到兇手了嗎?】 李維斯強忍困意回:【沒,讓他跑了,不過抓住了個同伙?!?/br> 歐米伽頓了一會兒,問:【兇手是不是和我差不多高,中等身材,穿著黑色兜帽衫,戴著黑色棒球帽和口罩?】 李維斯一個激靈,從沙發上坐起來,詫異問:【你來了?我不是讓你別來嗎?!】 【我知道,所以我沒進你們小區,就是怕給你們拖后腿啊?!繗W米伽說,【我追著他的信號到了你們小區南門,就在對面的快捷酒店開了個頂層的房間,用望遠鏡給你們當瞭望員來著?!?/br> 李維斯簡直要給這姑娘跪下了:【你看見他了?你看清他長什么樣了嗎?】 【沒,他戴著口罩一直沒摘下來,但我拍到了他幾張照片?!繗W米伽姑給他發了幾個圖片,說,【他坐著一輛黑色小車出來,在你們小區南門口下車,往東走了一段路,然后進了旁邊的一個公共衛生間。我看他身上有血,不敢跟進去看,只爬到窗戶上拍了幾張照片,你看看有沒有什么用?!?/br> 李維斯接收了照片,打開,發現歐米伽姑娘攝像技術挺好,雖然隔著窗戶,竟然照得十分清晰。照片是一個年輕的男人,脫了一邊的衣服袖子,在洗臉池前清洗胳膊上的傷口。 如歐米伽姑娘所說,他戴著口罩,拍不到臉,但他裸露出肩膀和半片脊背完全暴露在鏡頭下,幾道清晰的傷痕像蛇一樣爬在他白皙的皮膚上。 沒有看錯的話,那應該是鞭痕。 第70章 s3.e22.受虐癖 傳完最后一張照片, 唐熠關閉藍牙, 將微單相機塞進雙肩包,離開了快捷酒店。 他是臨時請假從樂團里跑出來的,時間緊迫, 只來得及帶工具,沒來得及換裝,所以盡管很想親自保護親愛的軒轅飄飄太太, 還是忍痛放棄了。 看著樹葉縫隙里灑下來的金色陽光, 唐熠瞇了瞇眼,抓了抓自己的奶奶灰卷毛, 吹著口哨往地鐵站走去。 不知道那些照片能不能幫上忙,殺害海妖太太的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兇手背上會有鞭痕?有人強迫他做這種事嗎?會是軒轅飄飄太太口中的同伙嗎? 嗐, 變態們的口味可真重…… 下午四點半,地鐵站里人滿為患, 唐熠聳了聳鼻子,將掛在脖子上的耳機扣在耳朵上。巴赫組曲悠然響起,立刻將嘈雜擁擠的世界阻隔在外。 他排隊過安檢, 饒有興趣地看著四周表情各異, 或冷漠或焦急、或開心或沮喪的人們,有一種身在末世的感覺,四周充滿行尸走rou,bgm卻伴奏著圣潔悠揚的提琴組曲。 他喜歡用這樣的視角來觀察世界,這給他一種置身事外的、安全的感覺, 好像只要把自己剝離在現實的外面,就能免于遭受傷害。 通過安檢,他背著雙肩包往滾梯走去。一個其貌不揚的男人盯上了他,不徐不疾地跟在他身后,靈巧的手悄悄伸向他的牛仔褲后兜,纖細的手指撥弄著塞在里面的玫瑰金手機,輕巧而富有耐心地一點一點將它抽出來。 唐熠懵然不覺,低頭走向地鐵月臺。那人渾濁的眼睛浮上一絲竊喜,將偷來的手機塞進袖管,轉身想走,卻撞在一個堅硬的胸膛上。 桑菡背著雙肩包,戴著棒球帽,漆黑的眼睛冷冷看著小偷。小偷眼中閃過一抹恐懼,色厲內荏地低斥一句:“沒長眼睛啊你?”側身想溜。 桑菡疾退一步攔住他,伸出右手,勾了勾指尖。小偷一驚,閃身欲跑,桑菡身形微動,飛快擋住他的去路,聲音冷漠而富有威脅性:“拿出來?!?/br> 小偷眼珠一轉,憊懶一笑:“說什么啊你?”指尖一抖,手機從袖管中滑落,遞向假裝不經意路過的同伙。 桑菡出手如電,左手三指叼住他的手腕,同時右手微微掀開一點衣襟,露出腋下槍套里的手槍。 小偷勃然變色,將手機還給他,飛也似跑了,轉瞬之間便消失在人潮之中。桑菡舒了口氣,握著手機四下張望,看到那個熟悉的清瘦的身影被人群夾裹著進了地鐵,立刻快步追上去,在關門之前擠上了隔壁車門。 地鐵啟動,平穩而枯燥地往前疾馳,桑菡慢慢擠到隔壁車廂,壓低帽檐,背對唐熠,將手機輕輕塞進他的牛仔褲后兜。 一分鐘后,地鐵到站,桑菡轉身下車,站在月臺上給唐熠發了一條微信。 隔著玻璃車窗,他看到那個頂著奶奶灰卷毛的小小少年從屁股兜里掏出手機,低頭看微信,然后乖乖地笑了,露出兩顆小小的虎牙。 地鐵開啟,桑菡目送他離去,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往對面月臺走去。 一刻鐘后,唐熠到達目的地,腳步輕快地走出地鐵口,在一臺自動果汁販售機前掏出手機,打開微信,掃描桑菡發給他的二維碼。販售機發出嗡嗡聲,玻璃窗里滾下來一個火龍果,一個蘋果,外加兩個獼猴桃。三分鐘后,一杯包裝精美的混合果汁從出貨口遞了出來。 唐熠拿起果汁,看到隨機印刷的包裝紙上畫著海綿寶寶和派大星。 派大星頭上的對話氣泡里寫著:海綿寶寶,我們去抓水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