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可見宗銘真的是個大忙人兒,怪不得這狗見著個活人就瘋狂摩擦。 飯后李維斯清洗碗盤,出去倒了個垃圾,回來的時候巴頓咬著他的褲腳將他扯到冰箱前,敲黑板again。 李維斯發現留言條上多了一行字:遛狗。 宗銘回來了? 沒聽見車進來??! 李維斯跑出去看了看三樓的窗戶,燈是黑的,喊了一聲“宗先生”,沒人回答,顯然樓上根本沒人。 見鬼了!李維斯目瞪口呆了三秒鐘,真誠地問巴頓:“這不會是你寫的吧?其實這個地方根本就沒有人,宗銘就是你,你就是宗銘吧?” 巴頓:“……” “親,你會變身嗎?要等月亮出來嗎?” 巴頓癡漢臉看了他三秒,沖上來抱住了他的腿。 “what the fu……” 吐槽歸吐槽,“未婚夫”大人交代下來的事情還得好好辦,李維斯加了件厚外套,給狗拴上牽引繩出了門。 時逢月中,一輪滿月掛在天上,將幽深的山林照得朦朧一片,李維斯拉著狗沿小道穿行,一開始是他拖著狗,走著走著就變成了狗拖著他——發情期的阿拉斯加犬簡直就是一臺四驅播種機,力大無窮,熱情奔放,看見樹要過去蹭一下,看見石頭要過去蹭一下,連看見野兔都要試圖過去蹭一下……李維斯跟著它跑了半座山,感覺明天連這里的土地公公都要懷孕了! “你夠了!”走到一處小溪邊,李維斯氣喘吁吁拽住了巴頓,將它綁在一棵樹下,自己坐在溪邊的大石頭上喘氣兒。 還是建議宗銘給狗做個絕育吧,這樣對狗不好,對人更不好??! 背后忽然吹過一陣涼風,李維斯倏然回頭,依稀看見右后方閃過一個黑影。 “誰?” 風吹樹枝,疏影搖曳,沒有人回答。 李維斯天生膽大,仗著練過幾年功夫,往那邊走了兩步,提高聲音道:“誰???出來!” 五米外的大樹下站著個人,身形非常高大壯碩,因為天黑看不見臉,只看到兩只泛著冷光的眼睛。 “你干什么?為什么跟著我?”李維斯從地上撿了一根木棍,雙手握著慢慢往前走,呵斥道,“不出來我動手了??!” 那人像是被他嚇住了,往后退了兩步,轉身跑了,很快便消失在了黑暗里。 不會是野人吧?李維斯追了兩步,放棄了,隨即覺得自己的猜測有點可笑——這里雖然是山區,但離大城市很近,往前再走不遠就是一個叫雞架寨的村子,哪里會有什么野人。 丟下木棍,李維斯拖著巴頓往回走,走到一半,遠遠聽到省道上傳來車聲,站在崖邊看了一眼,看見一輛藍綠色的越野車開得飛快,往雞架寨那邊去了,暗夜中留下兩道明亮的車燈。 遛狗一小時,脫臼五分鐘,李維斯回到石湖農場的時候,感覺兩條胳膊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想了半天,在“朕就是這樣漢子”留言紙上添了一行字:“把狗閹了吧?!?/br> 然后他將巴頓拖過來:“你看怎么樣?” 巴頓高高興興地繞著他轉了一圈,站起來扒在冰箱門上敲黑板。 “看來你不是宗銘?!崩罹S斯失望地搖了搖頭,在留言紙上加了一句“宵夜在冰箱里,自便”,便回到房間去睡覺了。 不知睡了多久,靜夜里忽然傳來一絲輕微的響動,李維斯恍惚醒了一下,聽到仿佛有車進來,隔了片刻,一個略顯蹣跚的腳步從客廳傳來,似乎還拄著拐杖。 宗銘回來了?他腿不方便?出于對殘疾人的普世關愛,李維斯想起來看看有沒有什么要幫忙的,但仿佛被一種古怪的力量魘住了,根本無法徹底醒來。 樓下傳來一陣歡快的狗爪撓地的聲音——巴頓也醒了,李維斯模糊聽見它討好的嗚嗚聲,夾雜著一個男人低沉的呵斥聲,最后似乎有重物落地,發出“嗵”一聲悶響。 別是摔了吧……李維斯有點擔心,但夢魘的感覺更加嚴重了,他連眼皮都抬不起來,掙扎了幾秒鐘便再次沉入黑甜的睡眠。 次日一覺睡到自然醒,李維斯睜眼的時候天已經大亮,晨風吹起露臺的紗簾,純白色的輕紗在陽光下仿佛鍍了金一般。 李維斯懵懵懂懂地坐起來,房門忽然被“嗵”一聲撞開,一個巨大的毛球一躍而起跳到他懷里。 “shit!巴頓你給我滾開!” 阿拉斯加犬仍舊熱情似火,大清早像打了雞血一樣把他推倒舔了一番。李維斯好不容易把它推開,洗漱下樓,第一時間跑到冰箱前看留言條。 “附議?!?/br> 李維斯松了口氣,于是經過昨天晚上的“戰斗”,宗銘終于也受不了他仿佛得了熱情癌的狗了嗎? 當巴頓再次抱著他的腿各種戳的時候,李維斯出于雄性動物之間微妙的同情感,沒有拒絕:“戳吧,過了今天你就再也沒有這種嗜好了?!?/br> 車庫里沒車,宗銘已經走了。李維斯看看表已經是上午十點半,便早飯午飯合一頓,給自己煮了一大碗rou醬意大利面,端到院子里去吃。 花木清新,山風徐徐,不時有松鼠從樹梢跑過,完全不怕人。巴頓因為下午要做手術,所以早上沒飯吃,一氣之下不知道從哪里叼來一只墨綠色的格子拖鞋,在桂樹下兢兢業業挖了個坑埋了,還在上面撒了泡尿。 鄉間生活別有野趣,李維斯心情大好。 飯后李維斯開車帶巴頓去石湖鎮做絕育手術,誰知到了地方才發現鎮上唯一的寵物醫院沒開門,門上貼著院長的條子:家中有事,歇業兩周。 兩周?開什么玩笑! 發情的公犬戰斗力堪比海豹突擊隊,李維斯懷疑兩周后自己所有的褲子都要被它給磨穿了! 在醫院門口躊躇了五分鐘,李維斯決定自己解決問題——上幼教學校的時候他曾經在寵物醫院打過一年多的工,偶爾院里護士不夠用,醫生做手術會讓他打個下手。后來有一次去農村同學家玩,他還幫同學爸爸給牧場的牧羊犬做過絕育手術。 阿拉斯加和牧羊犬應該差不多吧?長的都是狗蛋嘛! 李維斯上網查了一下手術必需用品,去超市和藥店采購了一圈,然后拉著巴頓又回到了石湖農場。 “well,不要緊張?!崩罹S斯將阿拉斯加犬連哄帶騙地弄到洗衣房里,試圖用皮銬將它的四肢固定在桌子上……好吧,超市和藥店都沒有皮銬賣,他是在情趣商店買的。 這偉大的想象力也是醉了。 然而事實證明情趣用品都是樣子貨,單薄的人造革根本無法禁錮強壯的阿拉斯加犬,他才綁定了巴頓的兩只前爪,這貨就無比雞賊地看透了他的企圖,掙脫了皮銬一路狂奔到了院子里。 作者有話要說: 巴頓:情趣手銬什么鬼! 貓叔:七夕虐狗咯…… 巴頓:汪! 第3章 s1.e3.反科學 李維斯穿著圍裙,戴著橡膠手套,捏著手術刀,像個變態殺手一樣圍追堵截,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把巴頓堵到了院墻的死角。 “往哪兒逃?”李維斯像大反派一樣睥睨著它,“你再跑也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嗚嗚……”巴頓看著他殺氣騰騰的臉,似乎對自己的命運有所洞悉,縮在角落里絕望地“嗚嗚”著,一邊眷戀無比地看著院子里的桂樹。 李維斯順著它的視線看去,心中不禁一動——莫非它是想再日一次那棵大樹? 怪可憐的,就當臨終關懷吧……李維斯惻隱之心發作,將它拖到樹底下:“去吧,親,以后你再也不會有這愛好了?!?/br> 巴頓歡呼一聲,卻不日樹,而是飛快地在地上刨起土來。 這是唱的哪一出?李維斯莫名其妙,用腳尖蹭了蹭樹下的泥土,發現這里的地面異常松軟,似乎被人挖開又填上過。 oh my god!不會是埋著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吧?李維斯汗毛一炸,腦海中立刻浮現出經典懸疑劇的橋段——荒僻的別墅、人跡罕至的樹林、潮濕陰冷的湖畔……那可都是殺人埋尸的絕佳場所??! 宗銘該不會是把什么人殺了埋在這里了吧?弒父的仇人?背叛的同伙?劈腿的前妻? “嗚嗚!”巴頓刨了半天,咬著他的褲腳叫他看。李維斯一低頭,只見疏松的泥土里露著半只腳,顯然這恐怖的院子里真的埋著死人! 天呢嚕!打911嗎?不對,這地方得打110! 李維斯整個人都凌亂了,一邊想掏出手機趕緊報警,一邊又想去樓上房間拿車鑰匙趕緊跑路,左腳拌右腳差點摔了個跟頭,一趔趄的工夫發現不對——這好像不是腳,而是一只拖鞋…… 想起早上巴頓埋掉的那只墨綠色格子拖鞋,李維斯依稀明白了什么,找了個鐵鍬挖了挖,赫然發現這棵樹地下方圓兩米的范圍內竟然埋了二十多只一模一樣的拖鞋! “啊哈哈哈哈!”李維斯仰天長笑,指著一臉諂媚的巴頓道:“你挺賊啊親,你以為把偷走的拖鞋交出來我就會放過你嗎?” “嗚嗚!”巴頓癡漢臉搖尾巴,表示正是這樣。 李維斯有點明白宗銘為什么會買這么多一模一樣的拖鞋了——被狗拖走一只還能續上一只,不至于因為花色不同而丟掉一整雙! 有錢人也是很節儉的??! 李維斯笑夠了,還是把可憐的巴頓拖進洗衣房,咔嚓一下切掉了它日遍群山無敵手的蛋。 失去蛋蛋的阿拉斯加犬分外憂郁,雖然并不怎么疼,但似乎很明白自己失去了相當一部分的狗生樂趣,戴著脖套趴在狗窩里一動不動,對李維斯的柔聲安慰毫不理會。 “你會面對這一切的?!崩罹S斯摸了摸巴頓的頭,用臟衣籃將那埋了不知道多久的二十多只拖鞋撿起來,丟進洗衣機統統洗了一遍。 傍晚時分,夕陽西下,金燦燦的陽光照耀在石湖農場美麗的庭院里,以及一排排墨綠色的格子拖鞋上。李維斯抱著冰激凌桶在桂樹下欣賞美景,感覺自己這一天過得分外充實! 天黑后下了一點小雨,李維斯吃過晚飯,照舊將宗銘的那份用保鮮盒裝好,放在冰箱里,又煮了病號飯喂狗。 一切搞定不過八點半,山間沒有什么娛樂設施,唯一的投影儀還罷工了,李維斯搗鼓了一會兒無線路由,好歹把手機和筆記本連上了網,便回到自己房間去刷劇。 看完一集兩毛特效的仙俠網劇,又看了兩集蒸汽朋克風抗日神劇,李維斯的獵奇心理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感覺親愛的母國充滿不可思議的魅力,簡直應該每天晚上睡覺前跪下唱贊歌! 洗完澡躺下,堪堪沉入夢境,李維斯忽然被一陣輕微的震動聲驚醒了,爬起身去露臺上看了看,依稀看見大門外的十字路上有一個大大的黑影,在門口逡巡了一會兒,閃進了旁邊的樹林。 大半夜的,不會是等著襲擊宗銘的吧?李維斯感覺那身影和自己昨晚遇上的“野人”有點像,不禁有些警惕,猶豫了一下,穿上衣服下了樓。 院子里靜悄悄的,月亮被云擋住了一半,風不時吹過,樹葉嘩嘩作響,李維斯握著一根高爾夫球桿,將大門輕輕開了一道縫,閃身出去,沿著墻角走了幾米,進入旁邊的樹林。 林子里光線極暗,什么都看不清,李維斯小心翼翼往前走了五分鐘,沒看到那個“野人”的蹤影,正想著要不要回去門口等著,忽覺耳后風聲一響,倏然轉身,只見一個巨大的黑影往自己撲來! 李維斯身體反應極快,就地一滾躲開那人的襲擊,站起身后立刻揮舞高爾夫球桿往他攻去:“你是誰???” 那人不答,口中發出野獸般兇狠的“?!甭?,動作雖然不快,但因為體型太過彪悍,一拳一腳都帶著駭人的風聲。 李維斯現在真的懷疑他是野人了——正常人哪有這樣的體力???自己好歹也是練家子,在這家伙毫無章法的攻擊之下居然有些左右支拙! “嗵”的一聲,李維斯不留神被踹了一腳,倒飛出去撞在一棵大樹上,剛要爬起來,那人蹂身而上,像個巨大的黑熊一樣一躍而起撲了來。 李維斯暗叫糟糕,正運氣準備抵擋雷霆一壓,忽然覺得四周的空氣猛地顫動了一下,然后整個世界像是被靜止了。 沒錯,就是靜止了,仿佛電影被按了暫停鍵,襲擊者在原地頓住,頭頂的樹葉不再搖晃,連嗚嗚的風聲都像是消失了! 怎、怎么回事?李維斯想要眨眨眼,但驚恐地發現動不了,和周圍所有的事物一樣,他就像是被特制的膠水粘在了這一刻,完全凝固。 只一瞬,或許只有一秒,零點五秒,或者更短,時間再次流動,樹葉開始響動,那人嘶吼著向他撲來……李維斯只覺眼前一花,一個高大的身影倏然出現在他身前,仿佛一道鬼影一般,一把扯住“野人”,將他丟得飛了出去! 是的,他就這么飛了出去,超過兩百五十斤的身軀瞬間擺脫了重力的束縛,像樹葉一樣飄了足有五米遠,砰一聲砸在泥地上,昏了過去。 什么情況?李維斯被這反科學的一幕驚呆了,目瞪口呆地看著站在自己身前的男人。 幽暗的天光下,他仿佛一尊神祇一樣立在那里,身材高大而消瘦,看不清臉,只看到身上皺巴巴臟兮兮的t恤衫,以及全是破洞的牛仔褲,一雙高幫軍靴沾滿泥土,仿佛剛和獅子老虎搏斗過,才從深山老林里出來。 他看了一眼昏厥的“野人”,回身走向李維斯,聲音沙啞而低沉:“沒事吧?” 李維斯仰躺在地,略有點呆滯地看著他,頓了兩秒才道:“沒、沒事?!?/br> “起來?!蹦腥松斐鲇沂?,“還能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