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節
小鐘瑾若有所思地盯著方瑾枝看了好一會兒,才懵懵懂懂地點點頭。 既然陸鐘瑾已經選了東西,方瑾枝就想把他抱起來,可是她剛伸出手,還沒碰到陸鐘瑾的衣襟兒呢,陸鐘瑾就扭著小屁股,朝著另外一個方向爬去。 “呃咿唔唔咿!”陸鐘瑾抬著手,指著不遠處的一個侍衛。 那個侍衛在得到楚映司的許可下,才走向桌子,他有些局促地看著桌子上的陸鐘瑾,想要討好,卻不知道怎么討好。 陸鐘瑾一下子抓住侍衛腰間的佩刀。 侍衛忙說:“這個危險,小公子還是不要玩這個了?!?/br> “唔唔唔!”陸鐘瑾忽然瞪了這個侍衛一眼,他的小手死死抓著刀柄不肯松開,甚至將刀從鞘里拉出來一些。 那個侍衛嚇得臉都白了,雖然陸鐘瑾還小,可是他也有些擔心陸鐘瑾真的將這把刀拔出來。 見此,方瑾枝急忙從桌子上拿了一把仿制的刀遞給陸鐘瑾。 “那個沒有這個好看呢,我們玩這個好不好?”方瑾枝哄著陸鐘瑾。 小鐘瑾看了一眼方瑾枝手里的那把仿制的刀,眼中露出嫌棄的神色來,他搖搖頭,就是不肯松手。 “哈哈哈,”楚映司大笑,“鐘瑾這是看不上仿制的刀??!來人,將九龍殿的斬樓刀取來!” 那把斬樓刀是兵器譜上排名在前的名器,更是楚氏先祖推翻前朝創建大遼時所用之刀。這把刀不僅是刀中翹楚,更是楚氏皇權的象征。 宮女急忙將斬樓刀取了過來,陸鐘瑾看見斬樓刀的第一眼,就松開了死死握著侍衛腰間佩刀的手。 “咿唔嗯呃呃!”小鐘瑾朝著斬樓刀伸出手來。 楚映司將斬樓刀遞給他,小鐘瑾睜大了眼睛,伸手想要將刀從刀鞘中拔出來。只是這斬樓刀哪里是他一個剛周歲的小孩子能拔出來的? 他哼哼唧唧地使出了好大的力氣,也沒能挪動斬樓刀分毫。 楚映司大笑著把他抱起來,道:“你還小呢,等你長大了才能用它?!?/br> 小鐘瑾眨眨眼,好像聽懂了,也不鬧了。 楚映司望著懷里的陸鐘瑾,不由又說:“你祖父若是在這里,定要高興你選了這把刀?!?/br> 此時,那些臣子才反應過來,一個個上前來說出滔滔不絕的恭維話。好像已經看見了陸鐘瑾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以后的光景,料定了他會成為馳騁疆場的猛將…… 然而真過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之后,事實會告訴他們,他們的預料錯得有多離譜。 陸鐘瑾周抓過后,就被方瑾枝抱回了翡璃宮。那些臣子還在吃陸鐘瑾的周歲宴,可是這卻與陸鐘瑾毫無關系了。 今日陸鐘瑾起了個大早,又折騰了半日,方瑾枝抱著他回翡璃宮的路上,他就趴在方瑾枝懷里睡著了。 回到了翡璃宮,方瑾枝將陸鐘瑾放到床上,拆開圍著他的小毯子,又拉了被子給他蓋好。見他睡得很香,完全沒有被驚醒。方瑾枝這才拉著陸無硯回到正堂里。 “你說是不是因為他喝了酒的緣故才會睡著了?”方瑾枝問陸無硯。 “我兒子酒量好著呢,才那么兩口桂花酒,像水一樣?!标憻o硯隨意道。 方瑾枝想了想,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情來,她忙湊到陸無硯身邊,問:“無硯,你小時候抓周抓的是什么?” 陸無硯認真回憶了一番,才說:“不記得了?!?/br> “真不記得了?”方瑾枝挑了挑眉,用懷疑的目光瞅著陸無硯,“莫不是抓了什么爛泥巴臭白菜吧?” 陸無硯嫌惡地瞪了她一眼,才說:“我確實不記得了,倒是你,你小時候抓的是什么?” 方瑾枝臉上的表情卻有點尷尬。 陸無硯頓時來了興趣,笑道:“該不會抓了爛泥巴臭白菜的人是你吧?” “才沒有呢!”方瑾枝立刻反駁,“我……” 方瑾枝撇了一下嘴,才說:“人家小姑娘都會抓一些顏色鮮艷的東西,偏偏只有我抓了一方黑漆漆的硯臺……小時候爹娘和哥哥都以為我長大了會變成一個大才女,卻沒想到是嫁了一個硯臺……” 陸無硯一愣,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方瑾枝推了他一下,“小點聲,別把鐘瑾吵醒了?!?/br> “這是有什么高興的事情,竟然笑得這么開心?”楚映司一邊說著,一邊從外面走進來。 “母親?!标憻o硯和方瑾枝都站了起來。 “母親怎么過來了?”陸無硯問。 “偷閑過來看看鐘瑾,鐘瑾呢?”楚映司在上首的太師椅里坐下。 方瑾枝忙說:“鐘瑾許是太累了,已經睡著了,我這就去把他抱過來?!?/br> “不用了,他既然睡了就不要吵醒他了?!背乘居洲D過頭來看向陸無硯,問道:“剛剛笑什么?” 陸無硯笑道:“只是說起小時候抓周的事情罷了,對了,我小時候抓的是什么?” 楚映司微微怔了一下,神色頗為怪異地看了一眼陸無硯,又看了一眼一旁的方瑾枝,才說:“你從小性子就冷,又不愛說話,更是厭惡一大圈子人圍著你。你周歲那一日,剛把你放在桌子上,你就直接踩著椅子下去,轉身往回走?!?/br> “???這個倒是真不記得了?!标憻o硯聽到自己小時候的事情覺得有些有趣,他仔細想想,這倒是符合他的風格。 “咳,”楚映司輕咳了一聲,“不過后來你父親拎著你的衣領把你扔到了桌子上,非逼你選一個。母親還記得你當時像個小大人一樣嘆了口氣。當日你抓周的時候是在室外,桌子旁邊就是一棵梅樹。你……敷衍似地折了一段梅枝。還說:‘就這個,其不要其他’?!?/br> 楚映司說完,目光又移向了立在陸無硯一旁的方瑾枝。 聽了楚映司的話,陸無硯和方瑾枝都愣了一下。 陸無硯不由道:“這么巧……” 楚映司投來一個詢問的目光,陸無硯就把方瑾枝周歲抓周時抓到的是硯臺一事對她說了。 楚映司笑道:“原來這世間竟真有一切冥冥注定一說?!?/br> “陛下!”入酒從外面匆匆趕進來,臉上的神色有些嚴肅。她一直都是個爽朗的性子,平日里也總是大大咧咧的。如今換上這般嚴肅的神情,楚映司便知道是真的出了事。 楚映司立刻收了笑,問:“何事?” “撫南谷失守,封將軍帶領的八萬兵馬或死或擒,無一歸來?!比刖泼C稟。 “什么!”楚映司一下子站了起來。 陸無硯和方瑾枝也齊齊變了臉色。 大遼與荊國之間的這場戰役已經持續一年多了,期間輸贏對半,如今更是四面僵持。 這撫南谷是大遼南邊險要之地,它的失守等于遼國南邊的三層大門徹底打開了第一道。 “傳令下去,令蕭將軍火速支援?!?/br> 陸無硯皺了下眉,問:“撫南谷對大遼至關重要,封陽鴻失了那里,如今生死未卜。而蕭將軍從軍不過三年,將此事交給他,他真的可以勝任?” “如今國中幾位大將各司其職,各自駐守在大遼各處或攻或守,調誰過去都要再三思量。而蕭將軍如今在淀河坡,也是離撫南谷最近的地方?!背乘緡@了口氣,“我倒是希望國中武將個個都有你父親的本事……” 小周子一路小跑趕進翡璃宮。 “何事如此慌張?”楚映司心里忽然升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小周子擦一把頭上的汗,喘息著稟告:“陛、陛下!有來自岡西郡的緊急軍情!” 楚映司、陸無硯和方瑾枝同時變了臉色。 岡西郡是大遼西方的大門,也是遼國和荊國迎面正對的地方。不管是楚映司,還是朝中文武百官,亦或是整個遼國的黎民百姓,都認為岡西郡固若金湯,是遼國最為堅固的大門。 因為,駐守在岡西郡的人是陸申機。 第191章 尾聲(11) “呈上來!” 楚映司匆匆撕了信封, 將里面的信紙攤開,陸申機肆意粗獷的字跡映眼,她一下子松了口氣。 她心中緊張稍緩, 這才耐心去細看信中內容,越看眉心皺得越緊。 “如何?”陸無硯走過來。 楚映司將信遞給陸無硯, 自己陷入沉思中。 “父親的意思是荊國和燕國勾結在一起?” “倒也不能確定是他們兩國聯手,還是燕國想要摻和一腳?!?/br> 陸無硯沉吟了片刻,才說:“就算荊國和燕國達成某種交易,此關系必不能牢靠。他燕國還是打了坐收漁翁之利的主意?!?/br> 楚映司點點頭,道:“無論如何, 岡西郡必不能失。且不說它是我大遼的正門,那燕國在一旁虎視眈眈,若失了岡西郡,觀望中的燕國必會對我大遼出手。到時候,大遼腹背受敵, 勝算渺茫?!?/br> 她又轉過頭來,看向陸無硯,問:“無硯,你覺得宿國會是什么態度?” “自然也是觀望中?!标憻o硯垂著眸,細細回憶起前世的事情來。 那些小的國家先不提, 如今大國只遼、荊、燕、宿。 荊國和燕國都與大遼相連,一個在遼國的南方,一個在遼國的西方。而宿國和遼國之間卻隔著一道海。 前世,陸無硯用了十年余的時間才讓荊國、燕國、宿國對大遼俯首稱臣。能夠取得這樣的成績, 離不開他當初置之死地之后的殘暴手段。如今細細回憶前世征戰的十年余,陸無硯倒覺得宿國比起荊國、燕國更為可怕。 前世的時候,宿國在四國之中國力最為強盛,可是當朝太子弒兄殺父血洗皇宮,使得宿國動了根基??v使這樣,也不過惹得諸國仍舊觀望,原以為一代暴君的誕生,卻不想宿國太子在那之后橫劍自刎。 諸小國涌進宿國瓜食,泱泱大國毀于一旦。陸無硯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徹底攻下了宿國。 “無硯?”楚映司見他想事情出了神,喊了他一聲。 陸無硯回過頭來,道:“宿國畢竟隔著一道海,他既還在觀望中,我們也不必將其牽扯進來。若牽扯進來,將來免不得再起利益沖突?!?/br> “你說的在理?!背乘军c點頭。 偏殿里忽然響起一陣鈍響,緊接著就是陸鐘瑾的哭聲。 “鐘瑾!” 方瑾枝一直安安靜靜地坐在陸無硯身邊,仔細聽著他們母子說話。聽到陸鐘瑾的聲音,她才一下子站起來,沖進偏殿里去。 陸無硯和楚映司也都跟了上去。 陸鐘瑾不知怎么地睡夢中滾到了地上,方瑾枝沖進來的時候,他已經站起來了,他一邊哭,一邊揉著自己的屁股。 “摔疼了是不是?”方瑾枝忙蹲在他身前,握著他纖細的雙肩。 因為楚映司進來后和陸無硯說起軍情,偏殿里的宮女和陸鐘瑾的奶娘也都被小太監悄悄遣了出去。偏殿里沒人看著陸鐘瑾,他便一個不小心滾到了地上去。 陸無硯倒是皺了眉,微微帶著點訓斥:“不就是摔了一跤,有什么可哭的!” 陸無硯用略不滿,又含著警告的目光乜著陸鐘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