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節
下一刻,老板嘴上露出欣喜笑容,抓起鐵串回頭,要遞給身邊的客人。 在那雙蒼老皺皮的手伸出的那瞬,刑從連毫不猶豫地拔槍。 老板依舊保持抓起鐵簽的姿勢,他手肘彎曲,手里所有鐵簽毫不猶豫扎向桌邊男青年張開的嘴上。 槍聲響起。 一蓬鮮血在夜空中濺射開,烤串四散,在空中劃出各種凌亂弧線,最后落在地上。 “巷口異常、巷口發現異常,請求支援、請求支援!”耳麥中亂七八糟的聲音再度響起,刑從連一把扯落耳機。 尖叫聲刺破夜空,有男有女,凌亂腳步踩踏在地面粘膩的黑油和各種貝殼類生物的垃圾上,有人摔倒,但更多人都定在原地目瞪口呆看著烤架前令人震悚的畫面。 “警方辦案,無關人等離開現場、離開現場!” 把守道口另一側的警員從遠方沖來,他高聲大喊,拼命沖燒烤攤里的食客揮手喊叫,刑從連視線掃過附近所有人臉龐,有人驚恐有人呆滯甚至有人臉上露出可怖的笑意,但所有人中,沒有一張臉孔屬于沈戀。 在他短暫搜尋嫌疑人的瞬間,沒人注意到,差點被燒烤攤老板捅對穿的青年也回過神來。 青年目光中閃現出異樣興奮神采,仿佛血液中最野性的血統被猛地點燃,他雙腿用力蹬地,猛地撲上燒烤攤老板??炯艿固?,炭火滾落,兩人在木炭中打滾。到處都是烤rou味和滋滋響起的灼燒聲。然而在炭火中的兩人卻沒有一人感受到疼痛,老板抓起一把燒紅的木炭,青年猛地張開嘴,毫不猶豫向中年老板臉上咬去。 刺啦一聲,大塊血rou被撕扯下來。鮮血順著青年潔白牙齒淌下,他依舊張著大嘴在笑,老板抓起炭火,塞入面前的血盆大口中,血液和碎裂的皮rou順著他手腕淌下,還有被燙得半熟并且焦香撲鼻的甜美味道,老板望著自己的手,笑著咬了下去。 煙塵沖入夜空,倒下的風扇在水泥地上無力地轉了兩圈。 刑從連定立在原地,像是有什么人猛地沖他的腦子開了一槍,然而實際上并沒有這回事,他只是覺得大腦中所有思維都被攪成一團,空氣中不再是都市氣息,而是雨林中腐爛腥臭的味道,一切血腥而原始,讓人甚至連吐都吐不出來。 與青年同一桌的男生也站了起來,男生穿著燙金骷髏衛衣,他從地上拿起一塊潔白碎瓷片,轉過身,向角落里正在瑟瑟發抖的客人們走去。 橫跨馬路而來的警員猛地撲向骷髏衛衣男生,男生舉起瓷片,死死抵在警員喉頭。 刑從連再次開始奔跑,周圍的風都變得guntang灼熱,他遠遠沖所有仍滯留在燒烤店附近的用力吼道:“走,趕緊走!” 呆若木雞的客人再次叫出聲,他們眼神里再次溢滿驚恐,刑從連用最快速度奔跑,視線再次掃向扭打成一團的現場,還有20米、10米…… 只見穿骷髏衛衣男生不知從哪里來的蠻力,竟然將警員推到在地,刑從連再次拔槍射擊,子彈射中男生肩膀,鮮血霎時溢出,然而殺紅眼的男生卻恍若未覺。 就在刑從連要三度扣動扳機的剎那,瓷片已經狠狠扎入那位警員的喉頭。 夜色在瓷片插入喉頭的瞬間停頓下來,背景退去,溢滿血色的畫面卻變得明亮,刑從連看到自己的同事艱難轉頭,看到他漆黑圓睜的眼睛,看到通紅的血液順著潔白瓷片噴出。 他看到那雙屬于年輕人的手還在拼命握緊瓷片,仿佛要將之捅得更深一些。 刑從連終于沖到兩人面前,他一把扯開兇手,猛地踩住對方握緊瓷片的手,用力將人踢暈。然后迅速脫下外套,盡數覆蓋在他同事喉頭。 刑從連用力壓緊手上衣物,然而鮮血如打開的水龍頭般噴涌而出,轉瞬將他的外套打濕:“堅持住,堅持??!聽到沒有!” 他用盡全身力氣喊道,躺在地上的警員卻只是張了張嘴,仿佛要說什么,卻最終只是緩緩閉上眼。 有人笑出聲來,整片夜幕下的鼓樓小區,恍若人間地獄。 第219章 危機 輕微的高跟鞋聲響起,踢踏、踢踏、踢踏…… 林辰猛地翻身坐起,病房里黑暗無比,他側耳傾聽,不知從哪處傳來些微哭泣聲,隱隱約約,飄飄忽忽。 他按開手機,看了下時間,21:11分,刑從連到現在為止都沒有打電話來,說明他們并未抓到沈戀。一個單身女性晚上九點多還未歸家,這顯然不合常理。 林辰心中不安愈甚。 突然,他從四周空間外隱約傳來的聲音里分辨出救護車聲。 一輛、兩輛……似乎有越來越多的救護車駛入院區。 他抬頭看了眼吊瓶,鹽水只剩了個底,他毫不猶豫扯出針頭,走到窗邊,向下看去。 急診大樓外并沒有圍著太多人,但隱約可見身著制服的警員,還有些驚恐未定的群眾。因為他所在的樓層很高,很難說清下面的確切情況。緊接著,又是一輛警車駛入院區,后門打開,林辰從下車那人的身形和光亮的頭頂分辨出對方的身份。 他立即轉身出門,特護病區走廊空無一人,不遠處護士站的燈光亮到刺眼。 路過護士站時,林辰被人叫住。 “這位病人,現在是休息時間,你不可以隨意走動,趕緊去休息?!?/br> 小護士話音未落,林辰的手機瘋狂震動起來,屏幕上的號碼不屬于刑從連或者王朝,林辰示意護士稍等,接通電話。 “林辰,請說?!?/br> “林顧問你在醫院嗎,抓捕行動出了問題……局長來了,需要您立即下樓?!?/br> “你們在哪?” “我們在急診大樓,等下媒體估計就要來了,請務必快?!?/br> “明白?!?/br> 林辰按斷電話,向護士簡單解釋事態緊急,便向電梯口狂奔而去。 到急診大樓時,林辰首先聽到的是哭聲,當然醫院里有哭聲很正常,但那聲音太凄厲,仿佛要把心肺掏出來一樣。趁著急診室鐵門開合的間隙,林辰向里望去,只能看見大量染血的紗布。抱著血漿的護士差點和他撞上,林辰趕忙退出,憑著人流走向,他找到醫生辦公室里的老局長。 吳局大概還有半年不到就要退休,一貫是悠閑淡然,林辰從未見過這老頭鎖緊眉頭的樣子。 “出什么事了,刑從連呢?”林辰問。 吳局抬頭看了他一眼,聽到刑從連三字時,局長有很明顯的皺眉動作,林辰扶住桌子站直,反而冷靜到了極點。辦公桌對面坐著幾位醫生,林辰看了眼對方的胸牌,腦外科、神經內科…… 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整個醫院的腦科學相關專家都搬來了。 見局長沒說話,一旁的助理警員開口對他說:“林顧問稍等,我們在等刑隊他們來,和各位專家開個短會?!?/br> 林辰點頭。 就在這時,辦公室外面的走廊傳來凌亂的腳步聲,大門唰地打開,刑從連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身邊是副隊長張平。王朝并不在這。 刑從連從前襟到胸口都沾滿血跡,雙手通紅,外套不知去了哪里。林辰和他對視一眼,刑從連眼神中有數秒麻木,然后,他從刑從連深邃的眼眸中看到了悲慟。 “滾過來,說清楚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吳局猛一拍桌,辦公室里所有人盡皆震悚。 林辰回頭,淡淡看了難得震怒的局長一眼,平靜道:“你冷靜點?!?/br> “老子手下死了個警察,他媽的你讓老子冷靜?”局長整張臉都板了起來,他拍桌而起,指著刑從連罵道,“小安的女朋友和父母馬上就到,你去給人家解釋為什么好好的抓捕行動會變成這樣,還有你在鬧市隨意開槍,tm誰允許你這么做,你考慮過影響沒有!” 林辰代替刑從連回道:“他在一線執行公務,該不該開槍只有他才清楚。沒有搞清具體情況,出了事第一時間問責一線警員,我認為不公平?!?/br> 說完,他從角落拖了兩張椅子,讓進門的兩人坐下。 吳局氣得青筋迸發,但終于沒有再說什么。 “安警官殉職了?”林辰找了張椅子坐下,問道。 刑從連看著他,點了點頭。 林辰心下一震,看著渾身是血的刑從連,他頓時明白這些血從何而來?!耙驗樯驊倬懿??”他問刑從連。 “沒有?!毙虖倪B終于開口,卻又沒有再說下去。 張平道:“我們根本沒有看見沈戀的人?!?/br> “現場究竟出了什么事情,為什么會弄成這樣?” 走廊上哭聲和腳步聲紛至沓來,然而辦公室里卻陷入了絕對安靜,白熾燈輕閃了下。 “不知道?!毙虖倪B一字一句,很清晰地說道。 “你他媽居然不知道!”吳局再次拍桌。 林辰無視身后震怒的局長,也無視辦公室里所有人,他握住刑從連的手,手有些顫抖,卻還是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輕聲對刑從連說道:“醫院專家都在,我們只有越快弄清楚情況,越能盡快解決問題?!?/br> 刑從連抿了抿唇,在一瞬間,他露出一絲冷漠到極點的目光,爾后焦距漸漸匯合,刑從連說:“我們確實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21:00整前后,我們通訊頻道出現雜音,爾后巷口的燒烤攤發生sao亂,攤主和就餐的客人扭打在一起,安警官為保護居民,因公殉職?!毙虖倪B的匯報非常言簡意賅,“在此過程中,我開了兩槍,一槍擊中燒烤攤老板,另一槍擊中謀殺安警官的犯罪嫌疑人,現場彈道和目擊者口供可以證實?!?/br> 林辰心念電轉,很快知道問題出在哪里。 他深信刑從連槍法,然而有刑從連坐鎮,他又很明確表示擊中了犯罪嫌疑人,但安警官仍然殉職,這就不是簡單有問題可以解釋的了。 刑從連仿佛陷入很深的回憶中,他說:“這是我選擇錯誤,我應該一開始選擇擊斃嫌疑人,而非選擇解除他的行動能力?!?/br> 林辰抬頭:“也就是說,你的子彈,并沒有解除他的行動能力?” “沒有?!毙虖倪B說,“他們像是沒有痛感,行事完全憑借本能,事發太突然,我們確實至今都沒有弄清楚問題究竟出在哪里?!?/br> “槍都沒有解除他們行動能力,這怎么可能?”坐在辦公室里一直非常安靜的某科室主任說,“變成喪尸了?” “現場已經完全封鎖,食品藥品生產管理總局和防疫中心的人都到了,我們才回來?!?/br> “防疫中心?”林辰問。 “因為案發現場出現人咬人現象,部分群眾無法控制自身情緒,所以上報了疾病防疫中心?!毙虖倪B說。 “這是生化危機嗎!”吳局再次按捺不住,“好好的抓個人,為什么突然開始人吃人?” “怎么會突然發生這種情況?”另一位專家說,“我市近年來都沒用這樣的病例?!?/br> “諸位是神經科學專家,應當清楚這種情況發生的可能性仍舊存在?!绷殖降_口。 “是啊,要不就是腦部病變,要不就是藥物作用?!绷硪蝗苏f,“狂犬病毒?” “據我判斷,藥物作用可能性更大?!绷殖秸f。 “沒錯?!睂<覀兤咦彀松嘤懻撈饋?,“但具體是什么藥物,這要做詳細檢查?!?/br> “不過疾控中心做法也對,我認為有必要進行一級生化隔離,所有接觸過病人的相關人員最好都要隔離觀察?!?/br> 林辰抿了抿唇,聽見對方說起隔離時,強行插入談話,他正色道:“我建議在隔離觀察時尋找其他理由,防止出現民眾恐慌,畢竟這個案件已經相當聳人聽聞,再出現‘強制隔離’的字眼不太妥當?!?/br> “這是當然,但具體要怎么說?”醫生問。 “還是用藥物來解釋,如果確定參與斗毆和行兇相關人員沒有主觀吸毒史,他們應當是被動吸食了藥物。而案發在燒烤攤,煙霧很大,因此也不排除可能有相關民眾也被動吸食毒品的可能性,為了大家的身體健康,希望相關人員能接受留院觀察?!绷殖嚼^續向對方說道,“如果有媒體向您詢問關于病人病情,您可以美帝曾出現的相關案例來解釋,“數年前美帝某鎮曾經出現過類似于流浪漢變成喪尸襲擊居民啃咬對方臉部的案例,當地警方最后判斷,流浪漢是受一種名為“鹽浴”的毒品影響,從而出現無節制的恐慌攻擊現象?!?/br> “哦……我好像也聽說過,但是如果媒體問燒烤攤怎么突然出現吸毒人員,那些瘋狂的民眾又是怎么攝入毒品的我們該怎么回答?”還有專家問的。 林辰從頭到尾都出奇冷靜:“請各位專家向媒體表示,這部分問題該由警方負責調查,你們并不清楚具體調查進展,推到我們身上即可?!绷殖綇娜莼卮?。 “那好,那我們先去看病人了?!睅孜粚<壹娂娖鹕?。 辦公室門打開,遠處急診中心門口有媒體閃光燈和記者追問聲不斷響起。 “聽說出現吃人現象?” “是真的生化危機嗎?” “政府是否向民眾隱瞞了相關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