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我所問的，是靈犀姑娘的身份。離卦屬火，內外皆離，中存兌巽，中者次也。她從東南而來，是家中次女?！?/br>
    墨瓏一怔，發覺問題所在：“鮫人一生只能生育一次，皆為獨子，她怎么會是次女？”

    “只有一種解釋，她根本不是鮫人?！睎|里長道。

    “不對，她身上鮫人的氣息不會有錯?！蹦噾岩傻?，“是你起卦不準吧？”

    東里長傷自尊了：“不可能！”

    “那怎么解釋此事？”

    “可能她身上帶著鮫珠，或者還有別的什么東西?！睎|里長揣測著，“你就不覺得，她除了有鮫人的氣息，加上相貌出眾，別的地方都和鮫人對不上嗎？”

    “也是，聽說鮫女柔弱似水，這熊孩子一腳就能把小風踹出去八丈遠?！蹦囆闹须[隱有個想法，但又覺得不可能，“她在尋龍，莫非她是龍族眾人？可龍畢竟是五大靈獸之一，這熊孩子傻乎乎的，也不像啊?！?/br>
    東里長張口還想說什么，就見莫姬回來了。

    “把她安置妥當了？”他問。

    “她說餓了，我隨口問了一句想吃什么，你猜她怎么說？”莫姬的樣子很崩潰，“——她說，簡單點，炒蛤蜊，剝殼蒸蟹，再來碗斑肺湯就行了?！?/br>
    炒蛤蜊還算簡單，取新鮮蛤蜊rou，加韭菜，用大火爆炒，起鍋必須拿捏好火候，稍過即枯。

    剝殼蒸蟹，顧名思義，將蟹剝殼取rou取黃，仍置于殼中，弄好五六只。取青瓷大盤，打散雞蛋，將擺放蟹rou蟹黃的蟹殼放在雞蛋液中，上籠以中火蒸之。

    最費事的就屬斑肺湯，須得買二十尾新鮮的斑魚，剝皮去穢，取出魚肝和鰭下無骨之rou，用雞湯，配上火腿菜心煨制。

    墨瓏與東里長面面相覷。

    半晌，東里長才道：“這孩子還真沒把自己當外人……你怎么說？”

    “我才不伺候呢，讓她自己做去。灶間指給她瞧，水盆不是養著兩條魚?！?/br>
    墨瓏扶額：“你覺得，她那樣子像會做飯的人嗎？”

    “她可以吃生的?！蹦Ю硭斎坏?，“反正別指望我伺候她?！?/br>
    正說著，便聽見灶間方向傳來一聲巨響，緊接著就是夏侯風的一聲大叫。

    “小風！”

    莫姬跳起來就往灶間跑。墨瓏和東里長對視一眼，不得不起身趕過去。

    灶間。

    夏侯風抹了把臉，他的頭發上、身上都滴著水。他面前的水缸里，一條肥嘟嘟的鯉魚驚慌失控地到處亂竄。靈犀手持菜刀，似還未回過神來……她面前的砧板裂成兩半，砧板下的松木案臺也裂成兩半。原本擺在案臺上的各色物件落了一地，其中包括打翻的黃醬瓷罐，香料小壇等等。

    第八章

    看見墨瓏等人趕至門口，靈犀也知自己闖了禍，訕訕開口道：“我……”

    “我知道！我知道！”墨瓏把她的話堵回去，善解人意道，“你不是故意的?！?/br>
    靈犀連連點頭。

    墨瓏了然地看向東里長，面無表情道：“她差點把我弄成殘廢的時候，也是這么說?！?/br>
    “我只是想把魚頭剁下來?！膘`犀指向夏侯風，“他說只要把頭剁了，什么都能生著吃?！?/br>
    夏侯風無辜道：“在山上的時候，我爹就是這么教我的?！?/br>
    “你，打算生著吃？”墨瓏微微驚訝。

    靈犀悶悶道：“我又不會煮，只能吃生的?！?/br>
    寧可吃生的也不愿求人做飯，她倒是硬氣。墨瓏嘆口氣，看向莫姬：“木頭家伙事兒靠你了?！?/br>
    莫姬無奈，低頭捻訣，只見松木案臺斷口處伸出無數細小的木纖維，相互交錯，相互拉近，直至最后斷口合攏，復原為一張完整如初的案臺。

    “砧板反正也舊了，正好再買塊新的，省得我耗神?！蹦Ь刖氪蛄藗€哈欠，目光幽幽瞥了靈犀，哼了哼，擺著纖腰走了。

    原本墨瓏抬腳也要走，卻被東里長拉住。

    “這孩子可憐見的，你給她弄點吃的?！睎|里長吩咐過墨瓏，扶著老腰也走了。

    “我……”墨瓏無奈。

    夏侯風殷勤地從水缸里把胖鯉魚撈出來：“我也餓了！哥，紅燒還是糖醋？把尾巴留給我?！?/br>
    墨瓏白他一眼：“刺身?！?/br>
    沒了砧板，墨瓏只得尋了一方干凈布巾，裹了鯉魚放到案桌上，挽起袍袖。夏侯風繼續把頭深埋在水缸中，大口大口喝水。

    不過一會兒功夫，一片片魚rou薄如蟬翼，晶瑩剔透，被墨瓏細致地放在冰裂梅子青盤中，柔軟而服帖，靜靜地挨著彼此。他取過生姜，去皮切碎，置于小碟中，再用醬醋調配。

    “吃吧?！卑驯P子往她面前輕輕一推，他整理袍袖，仍不甚滿意地看著盤子嘆了口氣，“還可以更勻些，手有點生了?！?/br>
    夏侯風喝了一肚子水，艱難晃蕩過來，贊許地看著魚rou刺身：“哥，我怎得都不知曉你還有這手？什么時候練的？”

    墨瓏道：“從前和老水獺住一塊兒時，天天吃魚，變著法兒做?！?/br>
    兩人說話間，靈犀已舉箸挾了片魚rou，蘸了點姜醋，放入口中，試嚼了嚼，評道：“不及海里頭的鮮?！?/br>
    夏侯風伸手就去端盤子：“你不吃給我?！?/br>
    靈犀忙摁住盤子不讓動：“誰說我不吃?！贝蜷_夏侯風的手，竹箸戳下去，一片接一片，接連吃入口中。

    “你給我留點……”夏侯風在旁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