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因被他們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心中忐忑著，“好吧，我可以替謝秦演這場戲。只是……”

    她小心問：“之前，佳佳說這場戲有一場是吻戲……這吻戲，應該不用我替她吧？”

    季池川淺笑，“當然不用?！?/br>
    李因豁然開朗，“那就好那就好?！?/br>
    見李因已經答應了，制片立即喊化妝師，“快快快，給李小姐化妝換衣服，別讓金導等急了！”

    李因也主動站起來，坐到了鏡子前的椅子上。

    在鏡子里，她見季池川站在她身后，左手大拇指，輕輕撫在下唇上，唇角，則有淡淡的笑意。

    他稍低著頭，視線，明顯聚焦在她頭頂。

    他在笑什么？

    ……是我剛才說錯什么話了嗎？

    李因一頭霧水。

    “李姐之前只是和謝秦六分像，現在化完妝，已經有八分像了！”

    佳佳嚷嚷著，李因看了一眼鏡子中卷發濃妝的自己，也覺得像。

    化妝師帶她進化妝間的內室換衣服，佳佳也跟進來。

    化妝間內室的衣架子上，掛著一件白色婚紗，雖說是古董婚紗，但保存得極好。

    李因脫下身上的衣服，化妝師和佳佳幫著她穿上這件結構稍有些復雜的古董婚紗。

    這古董婚紗腰身極窄，李因常年健身，腰間沒有多余贅rou，才能嚴絲合縫地穿上它。

    化妝師一邊幫她戴花紋復雜的頭紗，一邊說：“李小姐，你結婚以后，一定會特別幸福?！?/br>
    李因疑惑，“為什么突然這么說？”

    “這古董婚紗有個傳說，我也是聽同事說的。這件婚紗傳了很多代，每一個穿過它的女人，過得都特別幸福。李小姐你今天穿了它，結婚以后，一定會像之前穿過它的女人一樣，獲得幸福的婚姻?！?/br>
    李因笑了一笑，雖然只把化妝師的話當作玩笑話，心里卻是實實在在的一暖。

    佳佳也聽得認真，“這個傳說真這么靈？那李姐拍完戲以后，這婚紗，我也想穿一下?！?/br>
    她說著，無比渴望地伸手摸婚紗，化妝師拍她的手，“佳佳你這么胖，就別來湊熱鬧了！要是把婚紗撐壞了，看喬姐怎么收拾你！”

    佳佳捏了一把自己臉上的肥rou，“我開玩笑的，別當真??！我可是不婚主義者，對婚姻一點興趣都沒有?！?/br>
    她蹲下身子，幫李因提起婚紗裙擺，“李姐，咱們出去吧?！?/br>
    李因頷首，打開內室門，極其小心的，往外踏了一步。

    季池川原本坐在椅子上看劇本，見她穿著婚紗出來，放下劇本站了起來。

    “阿因?！?/br>
    他定睛看著她，眼中溢滿驚艷，“你穿上婚紗很美?！?/br>
    他的話配著化妝間里迷離的燈光，讓李因有些恍惚。

    她花幾秒鐘冷靜了自己，“謝謝?！?/br>
    又轉移注意力，看向金導，“金導，我準備好了，我們可以去片場了嗎？”

    金導等得正無聊，見她出來，一骨碌站起來，“好。池川，你準備得怎么樣了？”

    “我也已經準備好了?！?/br>
    季池川拿著一件黑色羽絨衣，向李因走來。

    他把羽絨衣遞給佳佳，“佳佳，外面很冷，你幫阿因把衣服披上，再把暖手寶拿給她?！?/br>
    佳佳問：“你自己不穿嗎？”

    “我穿的戲服厚，不怕冷?！?/br>
    他走出了化妝間。

    李因看著他高瘦的背影，有些怔。

    他穿的這身黑色布料軍裝，可絕對算不上厚……

    “作為原作者給演員表演提意見，提到自己親自上場，也就只有你了?！?/br>
    李因穿著婚紗走到片場時，林酥也剛到，她了解了來龍去脈，用一雙浮腫的熊貓眼睛，把李因上上下下看了個遍。

    “說真的，阿因你這樣的打扮，真的很像謝秦?！彼蛉に?，“怎么樣，打算什么時候跨行進入演藝圈打拼??？你要是憑這部戲火了，可千萬別忘了我這個糟糠之友?！?/br>
    “替身而已?！崩钜蛲屏艘话蚜炙?，因為金導在喊她，所以走到了他身邊。

    金導說：“李小姐，要開始拍了，做一下準備?！?/br>
    李因頷首，脫下了身上的羽絨衣，遞給佳佳，走到教堂兩豎列座椅中間的走道上。

    飾演燕曼尼父親的演員，穿一身灰色西裝，站在她身邊，“李小姐，請把手放在我的手背上?！?/br>
    李因依言照做了，金導說：“背挺直一些！”

    李因挺直了背。

    “好，開始！”

    李因抬頭，跟著身邊演員的腳步節奏，慢步向前。

    季池川站在神父身邊，精神煥發，唇角帶著不大顯露的笑意，看著燕曼尼和她的父親。

    一步，又一步，李因離季池川，離手拿圣經的神父，越來越近了……

    她的手，也微微地有些顫抖。

    終于，她在季池川面前停下了腳步。

    他之前看起來還有些模糊的臉，這時候無比清楚。

    李因的手顫抖得更加厲害，直到飾演燕曼尼父親的演員，把她的手，遞給了季池川。

    季池川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與她十指交握。

    即使隔著各自穿戴的手套，李因也感覺到，他的手心，一片溫暖。

    飾演神父的演員，開始慢條斯理地說臺詞，李因看著季池川，覺得自己好像在夢中。

    她更有一種身處渺茫白霧中的感覺，仿佛……

    她現在所處的，根本不是片場，而是，真實的婚禮場景……

    “卡！”

    李因整個人從朦朧的感覺中清醒過來。

    “準備一下，再來一條！”金導的聲音洪亮，“李小姐，你的手抖得太厲害了！”

    “抱歉?！崩钜驈募境卮ㄊ种惺栈刈约旱氖?，用另一只握住，“我有點緊張?！?/br>
    “沒關系?！奔境卮曇魷厝?，“多來幾次就不會緊張了?！?/br>
    “??？！多來幾次？還是不要吧?！崩钜蛭嬷?，她非常希望下一條就能過。

    季池川笑笑，往后退了一小步，站回原位。

    “阿因，我覺得你對薛邵這個人物性格的描寫，拿捏得非常好?！?/br>
    佳佳上來給李因披羽絨服，順便給季池川送上一件大衣，季池川居然直接念出了《烽火戰英雄》小說中的原句。

    “‘本來辦的是中式婚禮，家里各樣都準備好了。但是薛邵叛逆，又上了幾年西式學堂，對西式婚禮渴望得不得了。家里覺得他愿意娶父母安排的女人已經十分了得，也就不好意思再在婚禮形式上苛求他了?！?/br>
    李因直接呆滯。

    “你……看過我的小說？”

    季池川莞爾，“不是看過，是熟讀?！?/br>
    第7章 07

    李因完全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她知道季池川敬業，但沒想到，他會對自己寫的小說如此熟悉。

    季池川卻話鋒一轉，“阿因，一會兒再拍的時候，你不妨代入寫小說時，對薛邵和燕曼尼的情緒?；蛟S，不會再像剛才那樣緊張?！?/br>
    “我剛才就完全把你看做燕曼尼，才能有那樣的情緒。薛邵叛逆，完全不把燕曼尼放在心上，對這場婚禮，也毫不在乎。他臉上會有戲謔的笑，但礙于平時教養和現場賓客，他不會把心中的輕蔑，表現得太過明顯?！?/br>
    他頓了一頓，“阿因，你回想一下，在你寫小說時，這時候的燕曼尼，應該是怎樣的情緒？”

    李因細想，“是渴望又憂慮。她單方面愛著薛邵，因為自己能夠嫁給薛邵而高興；又因為，察覺到薛邵并不滿意這樁封建婚姻而憂慮……”

    季池川說：“別緊張，我不著急，可以陪你多演幾次?！?/br>
    多……演幾次？

    李因偏頭看周圍的群演和工作人員，因為謝秦臨時出了岔子，本來大清早就該拍好的戲，硬生生延遲了好幾個小時，他們等得快崩潰，累得更是夠嗆。

    “我爭取下條就過?！崩钜蛐攀牡┑?。

    季池川笑著，“記著，即使沒有臺詞，也要讓自己完全進入戲中人物的情緒?！?/br>
    “明白?！?/br>
    李因小心提著婚紗裙擺，慢慢往回走。

    季池川朝金導舉了一個ok的手勢，“金導，可以開始了?！?/br>
    燕曼尼愛上薛邵的時候，他還是個游戲人間的紈绔子弟，燕曼尼一直以為，自己嫁給他以后，將面臨的最大挑戰，無非就是他不斷在外招惹到的女人們。

    卻沒想到，婚后十天，時任國軍上校的薛父在前線犧牲，薛邵也離開家鄉，前往前線為父親處理后事。

    從此，他們夫妻一別五年，書信全無。

    ……好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