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鳴謝以下————— “寶寶”扔了1個地雷。 “三文魚吃不完”灌溉營養液 10。 ☆、第88章 絕地反擊 是夜, 河北、山西兩省交界處, 太行山腳下臨時搭建的營帳內, 湛明珩支走了吳彪,與卓木青一道商議接下來的計劃。 軍營上下三千將士,尚無人知曉他們要反。 與附近幾支來自云貴川隴各地的補給軍一樣, 這群“童子雞”在不必要的情形下不上戰場,他們落在后方, 確保先鋒軍的糧秣軍需。卓乙瑯雖談不上多信任這些漢人,卻也不可能料得, 幾支群龍無首,入伍方才大半載, 被拿來充當補給兵的隊伍能夠反得起來。何況穆京在望,江山易主在即,此刻反無異于自掘墳墓,故而才將先鋒軍的后方放心交給他們。 卓木青聽了湛明珩的計劃,點點頭道:“天馬行空?!闭f罷補充了一句, “但我喜歡?!?/br> 湛明珩朗聲一笑:“知我者莫若卓兄是也。臨陣策反便交給我了,你來安排行軍路線?!?/br> 十月下旬的天已是很涼了, 兩位天之驕子在這么個風都擋不牢靠的破落營帳里頭以后勤補給兵的身份偷偷摸摸布置行軍路線。納蘭崢與耿丁一道坐在外邊不遠的柴火堆旁暖手,順帶替二人望望風。 納蘭崢在發呆。離京一年有余,歷經大半載軍營生涯,幾乎叫她快要忘了自個兒原先過的是怎樣錦衣玉食的日子,以至如今竟平白生出幾分茫然來。思念親人是必然,卻因了那股不真實的恍惚之感, 似乎說不上高興,亦說不上不高興。 耿丁見四面無人,偏頭低聲問她:“瞧你這模樣,可是近鄉情怯了?” 納蘭崢點點頭:“或許是有些不適應。但我畢竟自幼生長于此,很快便會從頭習慣。倒是你,一路北上背井離鄉,此戰過后,如若大仇得報,可想好了前路?” 她笑起來:“怎得,不肯給我個女將當?我瞧你大穆打仗不行,這一路壓根抵擋不能。卓乙瑯打仗也不厲害,卻只短短兩月便攻入京城,倘使換了世子來,怕只須花上一半工夫。你莫不如與你家殿下說說,聘我做了女將,來日再逢戰事,或許還能替你們撐個臺面?!?/br> 她口中的“世子”自然是卓木青。 四人“廝混”在一道大半載,已是相當熟絡,又因年紀、身份相仿,故而時常聚在營房內說吳彪聽不懂的玩笑。就連卓木青那個木頭如今話都多了一些。 納蘭崢聽罷笑出聲:“那是殿下的計策。倘使死守,你西華的鐵騎只會更多殘害我大穆的百姓,故而不如做做戲便繳械收場,反還少些兵損呢。何況了,也不瞧瞧此番坐鎮京中的人是何等貨色,倘使換了殿下就截然不同了?!?/br> 耿丁見她神色驕傲,也不與她爭卓木青和湛明珩究竟誰打仗更厲害,只道:“那你倒是聘我不聘?” “倘使此戰得勝,殿下自然愿意留你在京,但看你是否肯做這女將了?!?/br> 耿丁聽罷笑了笑,似乎十分滿意這答案,卻沒有說話。 兩相沉默里,納蘭崢盯著柴火堆上方跳躥的火星出了一會兒神,已料知她心內所想,問道:“你可是預備與卓大哥一道回王城去?” 她未直截了當地答,似有若無地嘆一聲道:“早在當日,他與我承認身份,我便已在他跟前起下軍誓,決意秉從父親,此生效忠于他。盡管照父親遺志,或許是不愿我再涉足王庭紛擾,但我既機緣巧合之下遇見他,遇見你們,便相信天意該當如此。此戰若得勝,他必要回到王城,做我西華的王。只是他如今容貌不再,卓乙瑯也幾乎殺盡了知曉當年真相的人,欲意正名談何容易?我必要盡我所能,助他一臂之力……我也想做恣意快活之人,留在穆京從頭來過有何不好?但世子無法舍棄王庭,而我亦無法舍棄世子?!?/br> 她說及此忽然撐地站起,將手遙遙指向遠處蒼茫的太行山:“我西華有一傳說,星月交輝之夜,向山神許愿,心誠者將得天意成全?!闭f罷回頭看納蘭崢,“你可有心愿要許?” 納蘭崢抬頭望向太行山脈與湛色蒼穹相接的一線,起身上前道:“愿戰火消弭,蒼生太平,盛世長存,知己不負?!?/br> 耿丁一彎嘴角,隨她目光一道遠眺了去,淡淡道:“終我一生,愿當如是?!?/br> …… 翌日,西華先鋒軍舉兵入京。京軍三大營抵死廝拼,留京武將齊齊坐鎮嚴守。卓乙瑯遭遇了北上一路以來的最大抵抗,整整七日圍困卻久攻不下。 第八日下令命駐扎在太行山一帶的補給軍臨時前往支援作戰。 軍令下達,補給兵們即刻整裝待發。卻是點完了兵,斷鳴營三千將士的隊伍里忽然響起一個聲音:“申校尉,標下有一事請問?!?/br> 申圖是王庭派來領兵入京的副將,聞言瞥向湛明珩,立刻便惱了。一個小兵,臨陣關頭啰嗦什么。 他視若未聞,張口便要宣布開拔,預備與太行山一帶其余七支隊伍火速會和。 湛明珩卻氣定神閑地繼續問了下去:“申校尉,咱們的盔甲呢?”說罷一步步從隊伍當中走出,隨手拍了幾下前邊一名士兵的戎裝,“咱們是后勤補給兵,本無須亦無資格配備盔甲,但此番王庭命咱們上陣殺敵,難不成是預備叫咱們穿這牛皮甲去?” 申圖眉心一跳,似乎心知不妙,霍然抬首道:“弓弩手,叫他閉嘴!” 回答他的是“砰”一聲大響。哨臺上的弓弩手自高頂摔落,霎時化作一灘爛泥。 隨即遠遠傳來一個聲音:“不必喊了,都死干凈了?!?/br> 眾將士聞言回頭望去,便見原本守在各個哨臺的狄人頭子俱都沒了影。卓木青負了左手屹立在那處,右手掌心那柄明晃晃的刀子閃著耀目的血光。 申圖瞠目結舌:“你們……你們這是要造反不成!” 湛明珩緩緩向他逼近了去:“申校尉,您點兵時分明察覺少了名將士,卻毫無所謂……這并非您的過錯,而是王庭的。王庭不在意咱們漢人的性命,多一個,少一個,無關痛癢?!?/br> “來人,將此兩名賊子給……” 他話未說完,湛明珩人已到了,手中匕首往他喉嚨口一壓,一招擒下,瞥向四面蠢蠢欲動將要涌來的狄人:“誰人膽敢再上前一步?” 申圖不意他出手如此迅猛,呲目欲裂之下竟也一時沒了聲氣。 湛明珩冷笑一聲,望向面前詫異萬分,sao動欲起的眾人:“眾將士可曾聽聞輕兵一說?所謂輕兵,便是輕裝上陣,不背盔甲,拿人rou板子沖鋒陷陣在前的士兵。如今王庭臨時指派我們上陣殺敵,卻不曾與我們配備盔甲,眾將士以為這是何意?說得委婉些,我們是輕兵隊。說得勇猛些,或者該叫敢死隊?!?/br> 底下被點醒的眾人霎時一片嘩然。 “我們總說狄人乃無法馴化的異族,可狄人又何曾當真視我們若同胞?不論我們如何做牛做馬,如何效忠王上,于王庭而言,漢人只是用以陣前犧牲的rou盾。駐扎在太行山腳下的八支后勤隊伍總計近三萬將士,遠超一般補給軍該有的配置,諸位以為這是為何?”他說罷頓了頓,“穆京久攻不下,為保證生力軍能夠持續作戰,王庭希望我們替狄人去死。狄人——欲意叫漢人去殺漢人!” 已有人攥緊了拳頭。 “諸位可知,云貴川隴各地的新兵營何以兵種如此繁雜?那是因王庭早便算計好了。漢人是不值得信任的,終有一日要將咱們這些一道出生入死過的弟兄打散了,逐個并入西華的正規軍當中去,如此方可安王上的心。當然,前提是我們皆能活到那時?!彼f罷頓了頓,“不僅如此,王庭甚至早便試探過營中每位將士的底子。想必在場諸位無人能忘孟春時節的那一場大火。實則稍稍一想便能察覺貓膩——營地里頭何以事前備好了的干茅草,所謂要將我們趕盡殺絕的蜀地老兵何以弄得猛火油柜這般厲害的火器,又是何以能夠將每間營房悄無聲息地落了鎖。將士們,放火燒營的人不是咱們的同胞,而恰恰是賊喊捉賊的——王庭!” 四下一片驚怒,已有人摔了手中兵械,憤然甩手:“娘嘚,老子不干了!” 湛明珩瞇起眼來:“將士們,切莫著急丟掉你們的兵械。答我一問,狄人既待漢人不仁,我們手中的長槍——當向何方?” 有人帶頭吶喊出聲:“狄人——!” 恰此刻,忽聞馬蹄聲震,剎那逼近,如龍吟虎嘯,響遏行云。 三千將士道狄人來襲,自發結成軍陣,手持刀槍護衛彼此。卻見當先一騎,馬上人背插赤色戰旗,奔入營門急急勒馬,小跑至湛明珩跟前抱拳屈膝跪下,聲色清晰道:“啟稟殿下,太行山腳下七支隊伍已全數整束完畢,靜候您的差遣!”正是與湛明珩等人一樣蟄伏了大半載的李鮮忠。 三千將士聞言齊齊愣住。 湛明珩低頭瞧了眼已然嚇得臉色發白的申圖,彎起嘴角一笑:“申校尉,死在我大穆皇長孫的手里,您不算冤吧?” 說罷利落按下刀鋒。 作者有話要說: 莫名覺得太孫和卓木青就是一個主外一個主內的關系啊…… 來,朋友們,讓我們一起化身太孫迷妹,搖旗吶喊,動次打次~/(ㄒoㄒ)/~ —————鳴謝以下————— “也?!惫喔葼I養液 30。 “phoebe小包”灌溉營養液 20。 “我是小瑪麗”灌溉營養液 6。 “一朵柳絮”灌溉營養液 5。 ☆、第89章 王者歸來 太行山一帶的補給軍開拔后三日, 穆京城外營地內氣氛古怪沉悶。守營的西華士兵時不時瞥一眼天邊翻卷堆低的團云, 感到一股山雨欲起的壓迫重重襲來。 王帳內, 流水般匯入的緊要軍情幾乎將桌案淹沒,待揮退了一波斥候兵,卓乙瑯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總是這般, 一如上回面臨貴陽,眼看就要吃上了rou, 那rou卻像長了腳,自個兒會跑。但此番卻又有不同。彼時他有湛遠鄴里應外合, 如今,卻是在與整個大穆為敵。 國破在即, 整個穆京幾乎凝成了一塊鐵板。不至兵窮糧盡,恐當真難以攻克。 何況恰如耿丁所言,卓乙瑯的心計耍得漂亮,于行兵打仗一事卻遠不如卓木青,否則也不至于此前敗給了納蘭崢。再者說, 他不從武,運籌帷幄是天生將才的本事, 一般人身在陣后,難免得有疏漏。 一旁的親信見他愁眉不展,小心翼翼寬慰道:“王上,屬下愚見,大穆眼下不過困獸之斗罷了,咱們南面的補給源源不斷, 且也已截斷了他們北邊那一路的支援,京城抵抗不了多少時日了?!贝蟛涣司褪嵌嘈┍鴵p,拼個你死我殘。 卓乙瑯閉目靠住椅背,拿纖長的食指虛虛點住他:“但你不覺奇怪嗎?北上這一路,孤的軍隊屢戰屢勝,甚至多有兵不血刃,孤原道大穆氣數已盡,入了京城卻遇兇猛抵抗。大穆既尚存如此實力,何以一路將城池拱手相讓?” “王上之意,或是湛遠鄴刻意誘咱們深入?” 他搖搖頭:“便是料定他無可能刻意誘我西華將士深入,孤才消除疑慮,一路直上。此前割地求和一事已致大穆朝臣百姓多有不滿,盡管他禍水東引,卻非長久之計。廢太孫已死,便遭人唾罵也不過一時。大穆的江山如今在他手中,人們最終仍要怨怪在他的頭上。此番孤毀諾在前,興兵起戰,于他可謂奇恥大辱,他死守嚴防尚且來不及,絕無放任孤攻入京城的道理?!?/br> 昭盛帝畢竟還吊著口氣,朝中也尚余旁的皇子,鹿死誰手猶未可知。倘使他未猜錯,湛遠鄴如今必然已是焦頭爛額,即便僥幸守住穆京,來日也免不了遭那些利齒能牙的朝臣口誅筆伐。 湛明珩身死不過大半載,除卻原本的暗樁與心腹,滿朝文武到底皆非容他掌控。旦遇契機,當初那些一葉障目的朝臣回過頭來再看,難保不會瞧出端倪。 這也是卓乙瑯匆忙休養生息后便舉兵攻伐的緣由。利用大穆皇室間的內斗,除掉兩個,剩下一個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不等他徹底站穩腳跟即趁虛而入。 思及此,他驀然睜眼,一下坐直了身子。 湛遠鄴絕無誘敵深入的道理,且由京軍三大營的兇猛火力可見出,大穆也非任人宰割的魚rou。既然如此,唯一的解釋只能是,北上一路被什么人作了手腳。而這個人,當是湛遠鄴的敵人。 他的眼底剎那間涌動起詭譎顏色,忽然問:“你可還記得,孟春時節,孤曾與你說,孤心內不安,總覺兄長似乎沒有死?!?/br> 那親信聞言點點頭道:“屬下記得。您彼時命暗衛四處查探無果,因王庭內部動蕩,亟待整治,只得暫且擱下此事。屬下愚見,您已鏟除了他的心腹舊部,即便他未身死,也理當掀不起風浪來,至多在這世間某處角落茍且偷生罷了?!?/br> 卓乙瑯極緩極緩地站起身來:“倘使只他一人,自然掀不起風浪……但若沒死的不止是他呢?”他說罷在密報堆積如山的桌案上一通翻找,抽出一卷已然陳舊的畫來,遞給了親信,“快馬加鞭往太行山方向去,務必阻截補給軍入京,察看隊伍里是否有畫上人!” “屬下領命?!?/br> …… 八支補給隊伍里頭,騎兵與步兵的數目約莫三七分,行軍速度理當快不起來。何況太行山脈橫亙在前,以這群新兵的能耐,或多選擇繞山而行。如此一算,開拔三日,先鋒騎兵至多穿越半個河北省,步兵們則該在更遠的地方才是。 然卓乙瑯的人卻撲了個空,連人家屁股也沒摸上一把。 消息傳回營地,卓乙瑯沉默許久,最終道:“不必追了。除了他們,當世再無人能夠做到如此?!?/br> 親信面露憂色:“王上,如今腹背受敵,將士們該當如何?” “既是腹背受敵,便要化敵為友。放消息給湛遠鄴,就說湛明珩回來了,我欲意代勞,挾天子以令之,望他好好考量,助我西華將士攻入皇宮?!?/br> “是!” …… 一日后,京城失守,狄人的鐵騎絡繹涌入。走了百官上朝時須下馬步行的長安左門,堪為刻意挑釁之舉。 是夜,狄人破承天門入端門。端門之內,以中軍都督府左都督謝豈林為首的京軍主力嚴陣以待,魏國公納蘭遠與晉國公姚儲率麾下將士協同作戰。年紀輕輕便承襲了爵位的忠毅伯衛洵及宣遠侯明淮緊隨在后抗敵。 金鑾殿里聚集了文臣里頭的數幾十英杰,誓與國共存亡。錦衣衛及皇子皇孫們留守后方,護衛于太寧宮前,確保昭盛帝的安危。 再一日,端門失守,狄人殺至午門。同日夜里再入金鑾門。前方不遠即是整個大穆的威嚴所在。至此,金鑾殿可望。 翌日天蒙蒙亮,穆軍被迫接連退守。狄人的沖鋒將士一度將要撞破金鑾殿的殿門。卓乙瑯親身來了,他高踞馬上,于漢白玉天階下遙遙望向那座瑰麗堂皇的殿宇,卻是眉間陰云聚攏,毫無得勝喜色。 湛遠鄴沒有答應與他合作,否則他此刻早該攻入了太寧宮。 但盡管如此,他還是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