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他抬手撫她發頂,聲音輕輕,“別想那么多。以前也好以后也罷,今天就當是個特例?!?/br> 程隱想動,本想拒絕,在他輕拍背的動作下,猶豫著,到底還是沒動,一點一點放松下來。 沈晏清說讓她睡,卻不安靜。 “記不記得以前,你總是喜歡讓我在大街上背你?!?/br> 一起出門,走路走到一半,她老是借口累非要他背。他不肯,她就蹲著不走,引得路過的人紛紛側目。青澀年紀不如現在老道,每回他都因為她被人看得發臊,然而她是真的刀槍不入臉皮厚得很,他沉著臉走開,不管走多遠回頭,她還是巋然蹲著耍賴。 他只能折返回去,斥她:“你是地痞還是無賴?!” 她悶著頭不理,到最后總是他妥協。他無可奈何蹲下,她就喜滋滋撲到他背上,變臉速度無人能及。 說好背一條街,到了她卻不肯下去,死死巴在他背上討價還價:“下個路口,再下個路口我就自己走!真的!” 然后一條街,又一條街,結果一路從頭走到了尾。 …… “記得?!彼厍晃⒄?,程隱聽得笑了下,“好多次我差點以為你會當場刨個坑把我埋在那兒?!?/br> 沈晏清也笑,說是,“我就應該把你埋在那?!?/br> 她鼻尖蹭了蹭,全是他身上熟悉的淡淡香味。每次在他背上,她輕嗅他的脖頸,他都會沉沉說一句別動。然后她稍稍克制一些,卻還是忍不住欣喜,晃蕩腿被他背著從街頭到街尾。 “其實我很討厭走路?!背屉[閉上眼,“你喜歡走路,我只能跟著?!?/br> 走多了,找到了新樂趣,漸漸覺得也沒那么討厭。他被氣紅的臉,還有走出去好遠又倒回來時臉上的糾結,甚至站在她面前問她要不要臉皺著眉的表情,每一樣都生動得讓她心里像開了花。 沈晏清拍在她背后輕哄的節奏亂了幾秒,重新接上。 程隱睜開眼,說:“我想聽曲兒?!?/br> “想聽什么?” “牡丹亭,皂羅袍那一出?!?/br> “車上沒有?!?/br> 她說:“你唱?!?/br> 沈晏清默了默,起了個調。才一開口程隱就笑了,趕緊讓他停下,“算了算了,不為難你了。你這嗓子真是倒得徹底?!?/br> 他嗯了聲,“太久沒練過,差不多都忘了?!痹偌由铣闊焿纳?,不比以前年紀小的時候。 “說的好像你以前唱的比我好一樣?!彼虏?。 他輕扯嘴角,摸了摸她的頭發,“是,我哪有程老板唱的好?!?/br> “別?!背屉[趕緊把話堵回去,“我可當不起這一聲?!?/br> “老板”是梨園里的稱呼,他們撐死了只能算是業余的。 周圍漆黑,只有路旁佇立的白色路燈默默亮著,不知什么時候又飄起了雨,澄黃路燈下照出細斜一片。 好像和一切隔絕。 別的什么都沒有,沒有值得憂心的,沒有值得煩惱的,只有潺潺如流水般安和的當下。 程隱在沈晏清懷里動了動,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而后清清嗓,哼唱起皂羅袍那一出,她也太久沒唱了,有些調掐不上去,零零碎碎不成樣子。 唱過“良辰美景奈何天”,唱到“雨絲風片,煙波畫船”,唱不下去了。 沈晏清靜靜聽著,問:“怎么停了?” “不想唱?!彼f。 下一句“錦屏人忒看得這韶光賤”,凝在喉嚨里,不想往下唱。 沈晏清抿了抿唇,收緊摟在她腰上的手,說:“不唱就睡吧?!?/br> 程隱嗯了聲,把臉埋在他懷里。 都不再說話,靜謐仿佛能聽到車窗外淅瀝的雨聲。 許久。 她抬手抱住他的腰,叫他:“沈晏清?!?/br> “嗯?” 她聲音悶悶從他懷中傳來,“我已經學會游泳了?!?/br> 一字一字,像銳利尖刺,扎得他心頭微顫。 他抿緊唇,俯首在她發頂印下一個吻,閉上發燙的眼。 “……嗯?!?/br> 第31章 本故事純屬虛構 在路上等了三個小時又四十分鐘, 沈晏清的助理來了, 前面一輛車,后面跟著一輛拖車。沈晏清叫醒睡著的程隱,換了輛座駕,平穩回程。 助理坐副駕駛座, 沈晏清和程隱在后面, 程隱靠著車墊慢慢又睡了過去。 沈晏清看她頭不時一點一點, 把她攬到懷里,半夢半醒間她下意識換姿勢, 最后枕著他的肩,整個人蜷在他懷里。他脫了外套罩在她身上, 全程未動一下,連胳膊也沒抬分毫。 天快亮的時候到了程隱公寓樓下,沈晏清送她上去, 看著她進房間躺下睡好才走。 他下樓, 在電梯前站了很久。 被她枕了幾個小時的手臂發麻,肩頭都是她的香味。 。 孫巧巧的前夫二審起訴, 發法庭維持原判,判決他將財產分割一半給孫巧巧,事情至此塵埃落定。守得云開見月明, 孫巧巧出了法庭當場大哭,事后打電話給程隱,邀程隱和沈晏清去她那吃飯,對他們這段時間給予的幫助表示感謝。 自從小楊鋼養父意外去世后, 孫巧巧就在四處找房子打算搬離之前住的那個地方,然而不是環境糟糕就是租金偏高,始終沒找到合適的。也是趕巧,恰好廠里的職工宿舍空出來一間,她工作認真上進,考慮到她的條件,便優先分給了她。 周末,程隱和沈晏清帶著小楊鋼去了孫巧巧住的宿舍,一間一居室,雖然不大,但勝在干凈整潔,收拾得舒適溫馨。 小楊鋼之前已經來過一次,這回很乖巧地端著小板凳和塑料椅子,坐在電視機前邊看動畫片邊寫作業。程隱叮囑了一句別離得太近,去廚房幫孫巧巧做飯。 孫巧巧說沒有讓客人動手的道理,卻架不住程隱堅持。 沈晏清跟在后頭進來,看了幾秒,直接從程隱手里拿下蔬菜,自己動手替她忙。 程隱被擠到一旁,兩手濕漉,莫名:“你干嗎?” 他手里搓著絲瓜,瞥她,“你覺得能干嗎,給絲瓜做馬殺雞?” “……”她只好甩干凈水,站在一旁看。 沈晏清的動作雖然不太熟練,一看就不是經常下廚房的人,但有條有理,菜洗得細致干凈。程隱看了一會兒,被他趕到客廳去休息。 陪小楊鋼看了會兒電視,沒多久忽地聽到“啪”的一聲,廚房里傳來孫巧巧的驚呼。 程隱忙不迭起身進去,一看,飯煮到一半,水管忽然爆了。沈晏清避開的及時,但上身衣服還是濕了,濕漉貼在身上。 孫巧巧趕忙拿廢抹布團塞住了噴水的地方,打電話讓物業的來修,見沈晏清一身狼狽,道歉不停,翻出沒用過的毛巾給他擦。 程隱問沈晏清:“要不要回去……?” 他看了看上了半桌的菜,全是孫巧巧的一番好意,于是搖頭,“不太濕,沒事?!?/br> 毛巾捂著吸水,稍稍干了些,孫巧巧幫不上沈晏清什么忙,找出吹風機給程隱,收拾完廚房狼藉繼續煮剩下的半桌菜。 程隱和沈晏清在唯一的一間房里,讓他在靠背椅上坐好。開了冬天取暖的暖燈,熱烘烘的黃色燈光照在他們身上,吹風機嗡響不停。程隱蹲在他面前,熱風調到最大檔。 一路向下,吹著吹著他忽然“嘶”了聲,握著她的手把吹風機移開。 “干嘛?”她被迫停頓,抬眸向上看他,不解。 沈晏清眉間吃痛皺了一下,低眸略有些無奈:“你不用,也不能這樣對它?!?/br> 程隱頓了頓,反應過來,抬手猛地在她腰腹下那個位置砸了一下。 沈晏清悶哼了一聲,握住她的手,不讓她抽走,用力摁在那。 她感受到手下堅硬觸感,瞪他:“你怎么走到哪都發情?!” 沈晏清也冤枉。 喜歡的女人蹲在腿間,專心致志盯著腹前位置,再加上那一直吹的熱風,是個人都會有反應。 程隱不聽他狡辯,抽回手把吹風機扔給他,讓他自己處理。她出了房間,沒多久沈晏清也出來,衣服半干未干,勉強穿著。 一頓飯吃得還算融洽,飯畢回到程隱公寓,沈晏清身上的衣服徹底干透了,在客廳里教小楊鋼做作業。 有他看著小孩,程隱睡了個午覺,傍晚起來一看,一大一小兩個還在茶幾前。喝牛奶的時候注意到沈晏清臉色似乎不太好,她皺了皺眉:“你沒事吧?” 他說沒事,擰了擰眉心,問:“晚上想吃什么?” 她還沒答,手機響了。 容辛的電話。 通話完,程隱抿了下唇回答沈晏清先前的問題,“晚上我有事?!?/br> “去見容辛?” “嗯。之前就和大哥說好的,一直忘了?!?/br> 沈晏清沒說話。 程隱不多言,回房一會兒,出來時換了套衣服。 沈晏清瞧著,心里不是滋味,沒話找話:“楊鋼怎么辦?” 程隱早就想好了,一邊理頭發一邊說:“送他去秦皎那,我給秦皎打了電話?!?/br> 沈晏清睇著她,視線從她臉上到身上,心里不痛快的很,忍不住抿唇。 見就見,打扮什么。 程隱沒察覺他的心思,坐他的車把小楊鋼送到秦皎那,就地讓他回去,自己攔的士去了容辛的公寓。 。 容辛的廚藝很好,在國外的五年,時常下廚。程隱給他做助手之前,他做西式餐點比較多,程隱不挑食,但更偏好中餐這一口,后來他便學了些手藝。 他找程隱其實沒什么事,只是有些日子沒有一起吃飯,剛回來的時候說好要給她弄好吃的,當下閑了便兌現。晚上煮的都是清淡的菜式,照顧她的胃。另外還烤了一只鵝,鵝是照西式料理法烤的,鵝肚里塞滿了裹著濃稠醬汁的甜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