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染壞沒救了的劣等土布…… 很好看的花布…… 周蕓蕓忽然有了一種極為不詳的預感。 很快,預感成真了。 阿奶再度從一堆布料里頭翻出了一塊布。這回倒不是成匹的,而是單獨的一塊,用粗紙包裹著,看厚度就知道肯定不大,估摸著應該是比著周蕓蕓的身量裁的。換句話說,這塊布一定跟方才被阿奶無比嫌棄的土布不同。 很快,周蕓蕓就親眼見識到了何為東北風花布。 ……辣眼睛。 “好乖乖,這才是你的?!敝芗野⒛桃荒樞老驳耐掷锊凰闾蟮幕ú?,“阿奶都幫你算好了,做完一身衣裳,還能多出一塊當頭巾使,回頭留點碎布頭子粘鞋面。我的好乖乖長得那么好看,再穿這么一身,十里八鄉都尋不出比你更出挑的姑娘了?!?/br> 周蕓蕓:“…………”要不是知曉阿奶對她是真愛,她還真就認為阿奶這是故意在嘲諷她。 “阿奶,這塊布一定很貴罷?咱們家是多多少少賺了幾個錢,也沒得這般花用的。有這些錢,還不如多買一些糧食和炭?!敝苁|蕓誠心誠意的懇求阿奶收回成命,像東北風大花布這種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她真的是受不住??! 會折壽的…… 哪知道,聽了周蕓蕓這番話,阿奶極是受用,還相當感動的抹了抹眼角滲出的淚珠:“好乖乖,阿奶知道你是心疼家里的花用。你放心,家里的錢夠用,柴火讓你阿爹他們多打些來,炭買了一車了,要是還不夠,下回再去買一車來。糧食更不用愁,咱們家是因著做買賣才耗得那般厲害,要是將賺的錢全換成糧食,夠咱們全家吃上好幾年的了?!?/br> “那也該節省一些的?!敝苁|蕓笑得嘴角都僵硬了,她真的不是心疼錢,她心疼她自個兒。 “沒事兒,買都買了,早早的做好衣裳,襯上今年新下來的棉花,回頭穿出去一定人人羨慕?!?/br> 周蕓蕓一頭黑線的表示,她完全不需要別人的羨慕。 正為難著,堂姐周大囡擰著腰身過來了:“阿奶,蕓蕓她不要你給我唄,我拿我做衣裳的布跟她換。我個頭比她高,她能多得好幾尺布頭呢?!?/br> “做你的白日夢!”周家阿奶原本是一臉欣慰的望著周蕓蕓,聽了這話瞬間就變臉了,“你以為自己聰明得很呢?你一抬腿我就知道你是拉屎還是撒尿!還多得幾尺布頭呢,這塊布能買兩匹給你做衣裳的布!” 周大囡的臉登時黑了,她當然是想要花布做衣裳的,翻過年她都是十四歲的大姑娘了,可衣裳全是灰蒙蒙的,再不然就是深藍色的,就沒一件是鮮亮的。這讓她明年如何說人家?她自詡長得并不比周蕓蕓難看,可架不住衣裳太土氣。要是能有那么一件鮮亮的花衣裳…… “還杵在那里作甚?趕緊干活去!都這么大的姑娘了,整日里不是惦記吃就是惦記穿的,你以為你是地主家的千金小姐?趕緊去??!” 周家阿奶沖著周大囡就是一通狠噴,結果轉過頭來,向著周蕓蕓笑出一臉的褶子來:“好乖乖,趕緊把你的衣裳拿去。對了,你的針線活兒不大好,回頭量好了身段,讓你大堂嫂幫你做,她那手藝可比你阿娘強多了?!?/br> “好……”周蕓蕓懷著滿腔的悲憤之情,從阿奶手里接過了花布,腳步虛浮的回了自己屋里。 依著阿奶的想法,既然今年賺了錢,碰到需要的東西還是應當多置辦一些的。因而,家里人不單有每年都有的一身新衣裳,阿奶還特地買了幾十斤棉花,預備全填在里面,不夠再買! 另外,還打算再添置幾床被褥,這個不是按人頭來算的,而是按著床鋪算的。兩口子算一床,沒成親的小子兩人一床,周大囡和周三囡添一床。再有就是阿奶和周蕓蕓,每人都能得一床。 去年做的棉被也要都拿出來,全部翻彈一遍棉花。要是棉花不夠用,甭管是拆舊冬衣里的棉花填上去,還是拿新棉花填都可以。除此之外,每人還能做一雙新的棉鞋。 也就是阿奶真的賺錢了,還是賺得不老少,這才忽的大方起來。不過,仔細想想,其實阿奶也沒小氣過,她只是素日里極為偏心周蕓蕓,并不是有多小氣摳門,畢竟周家整體的生活水平,是要遠遠好過于村子里其他人家的。 可惜,人總是不知足的。 能做新棉衣棉鞋棉被,本該是件叫人開心的事兒,當然,周家大部分人還是很開心的,少部分譬如周蕓蕓,她是內心淚流滿面,外表看著還是挺高興的。然而,有幾個卻是真的不高興了。 周大囡是表現得最為明顯得那個,她不止一次站在周蕓蕓的窗戶底下嘟囔阿奶偏心。對此,周蕓蕓只覺得無比悲傷。 她當然知道阿奶偏心她,幾乎是那種恨不得摘星撈月的那種偏疼,也正因為如此,她不敢跟阿奶說實話,因為那樣會傷了阿奶的心。然而,就算她同樣對阿奶是真愛,這樣辣眼睛的花布,也仍舊不敢穿出去。 “阿奶,我想到了一件事兒……”本身就不樂意,又被周大囡明里暗里的刺了好幾回,周蕓蕓也是真的無奈了,不過還真就讓她想出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來,“阿奶往??偸钦f,財不露白,rou要埋在飯里吃??梢俏掖┲@衣裳出去,那不是所有人都知曉咱們家發了財嗎?” 在周蕓蕓好說歹說之下,終于征得阿奶的同意,將花布做成了她今年的新被面。當然是單面的那種,花布朝上,底下還是沒染色的土布。 親眼看著花布在大堂嫂手里變成了被面,且大堂嫂格外細心的將線頭子藏好,半點兒都不露出來,包括里頭的棉花也是襯得平平整整的:“瞧,這比旁人家新嫁娘的嫁妝被都要好。蕓蕓,阿奶是可真心疼你?!?/br> “是啊……”周蕓蕓齜著牙看著剩下的布料,阿奶雖是掐著量買的花布,卻還是多買了一兩分,這會兒扣掉被面用的花布,居然還剩下了不少,摳摳索索的拼在一起,估計還能湊出一件馬甲來。 正這般想著,大堂嫂還真問道:“剩下的布,給蕓蕓你做一身夾襖罷?沒袖子的那種,估計應當是夠用了?!?/br> “不不,真的不用了,要不剩下的花布給堂嫂你好了?!敝苁|蕓愣是在大冬天里嚇出了一身的冷汗,忙擺手說不用。 大堂嫂卻道:“這是阿奶買給你的,我怎么能要?說起來,我今年就添了兩身新衣裳了,這在娘家那頭是想都不敢想的。我打小就是穿jiejie的舊衣裳,連出嫁的衣裳都是打了補丁的。沒曾想嫁到周家后,簡直就是掉進了福窩窩里,一進門阿奶就給我扯了一身的布,冬日里還能得一身的冬衣,居然還有新鞋子新棉被,多好呢!” 周蕓蕓勾了勾嘴角,笑道:“阿奶就是板起臉來兇了點兒,她是一個很好的人?!?/br> “兇就兇唄,誰在乎。這年頭哪個還沒被長輩兇過?我娘家阿奶更兇,打小就愛拿著燒火棍揍我,我和jiejie還有叔叔家的幾個孩子,哪個沒挨過揍?罵兩句算甚么,不痛不癢的?!?/br> 大堂嫂一臉的不以為然,其實她格外瞧不上周大囡,這要是連娘家的阿奶都受不了,往后嫁到了婆家,指望人家怎么待你?就算婆家再和氣,能有周家這般?一日三餐頓頓能吃飽,隔三差五的還能吃上一頓白面,時不時的有豬下水吃,每年還能做兩身衣裳! 這般都覺得委屈,看你回頭能嫁給哪個! “蕓蕓,別管你堂姐,她就是眼皮子淺,以后有的苦頭吃?!?/br> “你說誰眼皮子淺?哼,阿奶就是偏心眼兒,連你也是!你到底是誰的嫂子?”冷不丁的,周大囡就從斜刺眼里鉆了出來,向著大堂嫂怒目而視。 “就說你!回頭在阿娘跟前,我也這么說,看她會不會偏幫你!”大堂嫂是大房的長媳,干活麻利又肯出力氣,又有一手好繡工,素日里在大伯娘跟前極為得臉。因此,她半點兒也不怕小姑子,左右那是遲早要嫁出去的,怕個啥! 周大囡氣得要死,跺了跺腳就要沖上來跟大堂嫂拼了。見狀,周蕓蕓忙上前攔住了她,眼珠子一轉,笑道:“阿姐你慢點兒,這兒還剩下幾尺布,給你做個夾襖咋樣?” ☆、第017章 剩下幾尺布,給她做夾襖?! 聽到這話,周大囡哪里還有閑心去跟自家嫂子吵嘴兒,她滿心滿眼都是跟前的花布,雖說只剩下幾尺了,可因著是做被面剩下來的,全是平整的大塊布料,拼湊起來不單能做夾襖,說不準還能讓她扎個頭花之類的。 當下周大囡只伸出手一把奪過花布,擰身就跑。 饒是周蕓蕓將剩下的幾尺花布視為洪水猛獸,這會兒見周大囡這般做派,也忍不住囧到了。再看大堂嫂,她已經徹底看傻眼了,完全沒想到自家小姑子會這么過分。 然而,就在倆人齊刷刷愣神之際,周家阿奶出現了,恰恰好擋在必經之路上,險些沒叫周大囡一頭撞上去。再看周大囡,雖說她急急的剎住了腳步,卻也著實被嚇得不輕,只慌手慌腳的將手上的幾尺布團城一團藏在身后,眼神更是飄忽不定,完全不敢跟阿奶對視。 問題是,她不敢,阿奶敢呢。 “拿出來!”阿奶冷聲一聲,那眼神就跟刀子似的狠狠甩過去。 可周大囡是甚么人?就算又驚又怕的,她也仍不舍得放棄到了手的花布。遲疑了半響,只能擰過頭向周蕓蕓哭喪著臉道:“蕓蕓你快跟阿奶說說,這真是你同意送給我的?!?/br> 事到如今,周大囡也只能奢望周蕓蕓能夠幫她一把了。這丟臉是小,挨罵也不算甚么,要是到了手的花布就這樣飛了,那才是真的要了她的命。 “是我給她的?!敝苁|蕓依然保持著方才震驚的神情,下意識的接了句話后,才看向周家阿奶,“阿奶,您別生氣了。都是一家子的姐妹,沒的只我一個這般特殊的。您看,我都有這么一大塊花布當被面了,剩下的料子就都給堂姐唄?!?/br> “對對?!敝艽筻镞B連點頭,充滿期待的望著周家阿奶。 周家阿奶只回給她一個惡狠狠的眼神,旋即才帶著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看向周蕓蕓:“你呀!性子這般軟和,當姑娘時也就罷了,萬一等將來嫁過去被人欺負了可怎么辦?阿奶就算再想幫你,回頭成了人家家里的人,還能怎樣?” “那就不嫁了,一輩子擱家里頭陪著阿奶,孝敬阿奶,只對阿奶一個人好!”周蕓蕓這會兒也恢復了正常,巧笑倩兮的望著阿奶可勁兒的拍馬屁。 阿奶也是真拿她沒轍兒,獨自生了會兒悶氣后,便索性道:“我看先前蕓蕓那話沒錯,咱們家是賺了點兒小錢,可也沒的讓旁人知曉的。干脆這般好了,剩下的幾尺布你倆分一分,回頭一人做一件肚兜好了?!?/br> 肚、肚兜?! 周蕓蕓感到自己受到了莫大的驚嚇,花布肚兜這是打算丟人丟到被窩里?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是一個人睡一屋,就算再丟人……閉上眼睛當看不見就成了。 再看周大囡,比起周蕓蕓的一臉懵逼,她顯然很快就做出了取舍。跟阿奶硬杠絕對是行不通的,與其這般還不如趁早了事。不過,周大囡多少還是有些心計,回頭就以她身量比周蕓蕓高出不少為由,要了剩余花布的三分之二,又對周蕓蕓千叮嚀萬囑咐,剩下的布頭千萬別扔,便是只能扎一個頭花也是好的。 于是,周蕓蕓再次覺得自己受到了打擊,就這東北風大花布,穿在身上已經需要天大的勇氣了,扎成頭花戴上頭上?這絕對是要上天的節奏??! 不由的,周蕓蕓想起了如花大爺…… 甭管怎么說,花布事件暫時是告一段落了,至少周大囡和周蕓蕓罕見的達成了共識。不過事后,周家阿娘聽說了這事兒,卻是氣得好幾宿都沒睡著。不單將周家阿爹煩得要命,就連住在他們外屋的周大金都煩死了,回頭忍不住找上周蕓蕓。 “阿姐,你說阿娘她這人是不是有毛???居然惦記起你和堂姐的花布頭來,她也不瞅瞅自己長成啥樣兒了,還花布頭呢!她就算是往頭上頂了十斤的黃金,也一樣丑得要命,花布頭能干啥?” 周蕓蕓表示憋笑憋得好辛苦。 其實,在原主的記憶里,她跟這個弟弟感情并不算很好。主要是因為原主屬于那種目不染塵之人,整個周家能被她真正放在心上的,唯獨只有阿奶一人。至于其他的家人,無非就是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卻并無太多感情。 不過,等這具殼子變成周蕓蕓后,她倒是覺得這個弟弟蠻可愛的。 站起身走到柜子門前,周蕓蕓取出了個小罐子,這是她給自己留的零嘴兒,里面多半都是各色切成小塊并用糯米紙包裹好的糖塊,各種口味的都有,連糖畫都有,只不過被她做成了麻將狀。 取了幾塊糖出來,分給了周大金一多半,周蕓蕓邊吃邊笑道:“你還真別笑話阿娘,我先前還聽人說,阿娘想要將她娘家侄女嫁給你呢?!?/br> “啥?!”周大金原本很開心的接過了糖塊,結果還沒往嘴里塞呢,被聽到了這般如同晴天霹靂的消息,登時驚得他一蹦三尺高,險些就將手里的糖塊丟出來了,又將自己再度嚇了個半死,等好不容易緩過勁兒來后,他趕緊狂搖頭,“別別,阿姐你別嚇唬我,人嚇人是要嚇死人的!” “誰那么閑呢,還專門編排謊話來嚇唬你?不信你回頭問問阿娘,看她是不是有這個意思。對了,她還說要將她娘家侄子說給我呢,你看我被嚇到了嗎?” 周蕓蕓一臉淡定的吃著糖塊,她吃糖習慣性的連著糯米紙一道兒吃下去,雖說這多少會阻擋一下甜味兒,可她倒是覺得這樣愈發有滋味。再看周大金,卻是一副嚇得靈魂出竅的模樣,登時她又被逗樂了,捂著肚子笑道:“作甚么這般模樣?真有那么可怕?” 是的…… 即便周大金沒有開口說話,也能從他面上的神情里清晰的看到他心中的回答。 “阿姐,這事兒阿奶還不知曉罷?”好半晌,周大金才略有些緩過勁兒來,只是面上還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周蕓蕓想了想,道:“我是先前看大堂嫂做繡活時聽說的,她好像是聽大伯娘說的,大伯娘……應該是阿娘告訴她的。不過這也沒啥好擔心的,雖說這親事是爹娘說了算,可就咱們家,要是沒阿奶點頭,哪個敢應了?沒準兒就被阿奶提著刀給砍了呢?我可知曉,她先前在鎮上買了兩把我胳膊那么的剁骨刀!” 這倒是真事,因為周家時常需要剁餡兒,先前的菜刀到底用得年頭久了,沒回用不了多久就又要磨刀。阿奶這人雖摳門,可在該花用的地方卻堅決不手軟,這才在賺了錢后,立馬去鐵匠鋪定做了兩把巨大的剁骨刀。 說真的,就算那刀只擱在臺面上沒人碰它,也顯得寒氣森森的。 反正周蕓蕓是不敢碰那兩把刀的,她在現代是中點師傅,也常做家常菜,可便是如此,剁骨刀也離她太遠太遠了。 “我怕的就是這個!”周大金一臉的驚悚,連手里的糖塊都不敢往嘴里送了,只哆哆嗦嗦的道,“阿姐,你說要是讓阿奶知道了這事兒,她會不會掄起剁骨刀就將咱們阿娘剁成rou沫沫當包子餡兒?” 周蕓蕓:“…………”弟弟,你可以的。 還真別說,周大金擔心的極為有道理。就周家阿娘那戰五渣的能耐,莫說跟周家阿奶正面扛上了,事實上恐怕阿奶啥事兒都還沒做呢,往她跟前一杵,估摸著就該嚇哭了。問題在于,阿娘不單膽小和慫,還能作。周蕓蕓倒是不擔心他們姐弟倆被作死,她覺得阿娘遲早有一天能把自己作死。 思量了半天,周蕓蕓只能勉強安慰道:“大金,你要這么想,甭管阿娘最終是變成包子餡兒還是臘rou熏rou的……那都是咱們的阿娘?!?/br> 周大金默默的揣上糖塊起身走人,一直走到門口才回頭向周蕓蕓道:“我還是回頭跟阿娘說一聲,這到底是親的阿娘呢!” “去罷去罷,不過我覺得阿娘一定不會領你的情?!?/br> 很不幸,事實就跟周蕓蕓所預想的那般,周家阿娘半點兒情分都不領也就罷了,還想帶著周大金回娘家探親,結果卻被周大金斷然拒絕。 周家阿娘原姓李,李家住在離楊樹村步行約莫一個半時辰的杏花村那頭。說起這杏花村,那可真是十里八鄉遠近聞名的富庶村子,那邊跟楊樹村不同,平地多水田,因而畝產遠高于楊樹村這頭,不是說有多錢,而是基本上沒有窮人。 除了李家。 而周大金拒絕一同前往李家的原因更簡單,因為他曾經去過一次。是在兩年前,跟著周家阿爹阿娘一道兒去的。在自家吃過早飯,趕了一個半時辰的路,終于到了李家后,沒吃到一口飯菜,反而幫著從里到外干了大半日的活計,直到都入夜了,李家才表示沒給他們準備飯菜,更沒有準備休息的被褥,讓他們趕緊麻溜兒滾蛋。 于是乎,從那以后,就算是用打的,周大金也絕不再去。 至于周蕓蕓,倒是因著打小養在阿奶跟前,逃過了一劫。又或者是連阿娘都認為,一個小丫頭片子,李家才不會稀罕,所以從沒有想過要帶她去李家瞧瞧。 最終,周家阿娘只得自己跑了一趟,回來卻是哭訴了足足好幾日。原因很簡單,李家在前不久秋收后,就將除了口糧以外的所有糧食都變賣了。饒是如此,得來的錢也只夠修一下屋子,外加給李家大兒和小孫子做身冬衣,其他人都只能選擇咬牙熬過冬日。這里頭的其他人,就包括了周家阿娘的雙親。 按著周家阿娘所說,李家只有區區兩畝薄田,收的糧食扣下口糧后,就沒剩下多少了。修屋子那是沒法子,畢竟已經很破舊了,其他三個季節還能熬一熬,冬日里是真的熬不住,他們柴禾還少,炭更是從來就沒有過。還有就是冬衣,土布倒是新買的,棉花卻是老舊結成塊塊的,一點兒都不保暖。 說真的,周蕓蕓還真就有些同情李家:“家里田產少,咋不出去打短工呢?留下女人和孩子伺弄田地,男的都去鎮上找活計不就成了?那回趕場子,我就看到好幾個鋪子都在招人?!?/br> “你懂甚么?在家千日好出門萬事難,你這丫頭片子怎么那般狠心,你舅舅都當爹的人了,年歲一把了,怎么能出去干活呢?更別說你阿公了,早該待在家里頭享福了,沒的一把年紀還出門討生活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