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松子指著那幾個字說。你們看,魈之變幻無窮,魃之悍烈無雙,魁之高不可攀,這幾句話。說明了我們接下來要面對的魈魃魁,會以怎樣的形態存在,而那句“不離八卦五行中,相生相克”則是在指點我們迷津,讓我們少走彎路。對付魈魃魁的時候,多多掌握其五行分屬,以生克之道加以遏制。最末一句“得其真章”,則表明那就是最后的結果,我們會找到我們想要找的東西。 是巫王魂魄嗎?我脫口而出,但很快意識到自己說了句蠢話,因為當然是巫王魂魄,否則我們這么狼狽圖個什么。松子接過我的話說,沒錯,但是這文中又提到這么一點,你們看。說罷他將手往前指了過去,指著“法劍長壓三載尚不得平,遂筑于靈石,長埋于地”對我們說到,你們看到了嗎?這說明這位前輩在寫下這段文字之前。早已將巫王魂魄鎮壓了三年之久,并且是用法劍來鎮壓的,這是不是意味著,假如咱們僥幸真的找到了最后巫王魂魄的封印,同時還能夠找到這柄法劍? 我和秦不空都點點頭??礃幼訄F隊當中的確是需要一個善于用腦子的人才行。 松子接著說道,那么現在重點來了,這句話就是說明當初這位前輩在布陣的時候,實際上已經相隔俘獲巫王魂魄三年之久,而這三年你他一直在思考這樣一個大陣法,以確保萬無一失,直到后來布陣到此的時候才驚嘆自己一身絕學,世間卻很少有人會知道,甚至是永遠都無法知道,有這樣高深道法且可預知千年的人,究竟是誰? 我一愣,然后指了指文首的幾句說道,這里不都寫了嗎?是個叫“喦”的人,考了很多年殿試都沒有通過,于是覺得自己的文采不是凡人能夠讀懂的。接著就自暴自棄,得過且過,每天都游山玩水,結交朋友,到后來遇到一個師父,試探了他十次才讓他拜師… 說到這里的時候,我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因為我曾經聽說過有一個道家高人收徒弟,就要對他試探十次,但是這位道家高人,準確的說應該是一位神仙才對。 他叫鐘離權,也稱作為漢鐘離,是全真北宗第二祖,大名鼎鼎的八仙之一,頭上有兩個道童發髻,喜歡坦胸露乳,手里總是拿著一把巨大的蒲扇,是道教非常有名的神仙之一。然而真正讓我停頓下來的,卻并非僅此而已,神話故事曾有他十試呂巖的傳說,據說呂巖是通過了十次考試之后,才成為了他的學生。 而這呂巖的巖字,似乎就是文首那個“喦(yan)”字,而呂巖正是大名鼎鼎的八仙之一,道教中的仙道純陽子,呂洞賓。 于是我想到這里的時候,總算是明白了松子為什么從下午的時候開始就一直魂不守舍,問他的時候也含含糊糊,直到我發怒了,他還說著怕說出來我們不相信這樣的話,說真的,我是真有點不信,若非這么多事實和難關擺在面前的話,要我怎么能夠相信千年之前封印巫王魂魄,并留下八門奇陣和七煞關給我們的,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呂祖呂洞賓? 原本還想爭辯一句,說著這不可能,神話故事之類的,但是卻看到那句“法劍長壓三年尚不得平”的時候,我徹底服氣了,因為眾所周知,呂洞賓的法器,正是一柄“純陽寶劍”。 這下子,我和秦不空徹底傻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呂祖留書 讓我們發傻的,還不止這些。松子之所以震驚,還因為我們先前在羅漢銅身上找到的那前后十六個字,連起來就是“玄武在側,翩翩二仙。北冥神宿,鎖江而立?!鼻也还苓@樣組合的順序是否正確,都不難看出,這十六個字,說的正是四象之一的玄武。 松子說,我們之前一直在糾結這玄武究竟有什么值得深究的地方,但是你們看這一句。說完松子指了指“敬四象之浩瀚,仰真武之神通,識雙山之良相,嘆天地之冥冥”以及“分玄武,斗乾坤,癡戰七七”,此處兩次提到四象或者玄武,說明玄武在此處的重要性。于是我突然聯想到一件事。假如說早前只是在懷疑的話,此刻恐怕我也能夠確切地說了。此處的真武,應當指的是真武大帝,而真武大帝的兩邊,恰好便是蛇龜二將。巧合的是,武漢隔江而立的。便是蛇山和龜山。 松子接著說,銅像底座上的“北冥神宿,鎖江而立”,北冥就是說的玄武,而鎖江自然是一左一右互相制約,也恰好迎合了現在蛇山和龜山的地理位置,可是最讓我確切我這個想法的,你們知道是什么嗎? 我和秦不空不說話,甚至也沒有點頭搖頭,因為我們都被這一番看似大膽,卻又處處暗藏線索的真相給震驚了。見我們不答,松子說道。這玄武造像,便是一龜一蛇,如此多的巧合重疊之下,難道還不夠說明問題嗎? 秦不空喃喃自語道,怪不得咱們此前連闖四關,無論多么光怪陸離。都始終難逃這龜蛇二山之中啊。我心想果然如此,先前我們去的無影塔,鐵門關,長春觀,包括現在的歸元寺,統統都在蛇龜二山的范圍之內。 如此說來,當初布陣的人,大概真的就是呂祖本人了,而我們也算是想明白,無論是魑魅魍魎,還是接下來的魈魃魁,我們遭遇到的都是鬼怪原本就存在的形態,這些絕大多數人都不曾見過,或者見到之后認為是普通鬼怪的鬼怪,竟都是古籍當中有所記載,雖然晦澀,但也算得上是給了我們指引。畢竟呂祖當年在布陣的時候,所參考的鬼怪屬性,也是來自于更早的前人經驗。 而先前在四個盒子里找到的除去蠟皮圓珠之外的東西,幾根結晶狀的手骨,一副繡了春宮圖的蓋頭,一塊陰沉金絲楠木的號令,還有今天找到這個鱷魚眼珠,我們不難想象出。這些東西,其實都是來自于當年和呂祖大戰的那個巫王。按照秦不空的說法,既然呂祖降服了“螭龍”,也就是那頭鱷魚,且鱷魚的眼珠子成為了布陣的一部分,則說明當時那條鱷魚。極有可能就是巫王釋放出來的,秦不空說,這的確非常有可能,于是它理所應當地成為了封印的一部分。 按照這個邏輯來推斷的話,我們接下來要闖的魈魃魁三關,其盒子里找到的東西也必然來自于巫王和他的用品及蠱物等,且剩下的三關,所在地點都一定在這蛇龜二山的范圍之內。 這個推斷讓我們大家都很是興奮,起碼大大地縮小了范圍,咱們不必在無頭蒼蠅似的到處亂撞了。經過這些日子的打聽,兩山之上的古跡我們已經探尋了大部分,加上我們直接判斷毫無可能的。以及我們已經探訪的四個地方,剩下的也不多了。加上既然現在我們確定這些地方都和呂祖有關的話,那么接下來的地方,只要存在千年以上,并且能夠和這些扯上關系的,稍加排除,就可以斷定是或不是。 松子看大家都很興奮,他也跟著高興了起來,半天下來這小子一直不茍言笑,眼下看到我們都認可并贊同了他的推斷之后,很是有成就感。他又指著呂祖留書的最末一段說道,這里提到不離八卦五行中。則是呂祖留給咱們的一個指點,說明魈魃魁無論再多么兇猛,只要掌握好五行八卦,也一樣可以克制消滅。如今七關已破四關,都是按照我們先前推測的八卦順序而來。剩下的“魈”,位在景門。屬離卦,“魃”位在生門,屬艮卦,“魁”位在驚門。屬兌卦。 秦不空喃喃道,離卦屬火,水克火?;鹕?;艮卦屬土,木克土,土生金;兌卦屬金,火克金,金生水…似乎魈魃魁三關,都是前者相生于后者。如果這樣來計算的話,之前的四關也應該如此,有東西與之相生,難怪我們這四關下來,遇到的一個比一個更加困難。想必我們一路殺到魁的時候,將會是一場史無前例的大戰。 剎那間。一股英雄主義的感覺在我的胸腔里油然而生,幸而當初我聽了師父林其山的話,堅持下去和秦不空一起闖關破陣,雖然是危險重重,但也因此讓我見識了許多年邁的老師傅一生都不曾得見的奇聞奇景,我也驚訝的發現,自打開始闖七煞關以來,每一次都是被秦不空或有意或無意地,讓我來完成最后的致命一擊,毫不過分地說,魑魅魍魎,的確是被我給親手滅掉的。而我還不到三十歲。試問這世間師傅們,可有任何一人三十歲之前能夠連滅魑魅魍魎? 絕對沒有! 想到這里,我無比自豪,也終于明白了當初師父臨終之前一段日子,曾經對我說過,等我做完這件事。就能從一個小師傅,變成一位大師這句話的含義。 這時候,松子接過秦不空的話說道,不僅僅是前一關相生后一關,就連前一關相克之物也相生后一關的相克之物,你們看。水克離卦而水生木,木克艮卦而木生火。如果咱們早一點發現這當中的規律所在,或許就不用破陣那么費勁了。我點點頭,不過現在其實也不遲,因為后面三關只會越來越困難越來越兇險,知道了生克之道。想必我們實戰起來,會輕松很多,甚至比前四關跌跌撞撞還要輕松不少。于是我問道,知道生克之道之后,我們應該用什么兵器來克制?基本上可以說先前那四關,統統都是毫無技巧,純憑蠻力而過的。秦不空想了想說,還記得咱們先前破八門陣的時候,找到的那些金剛橛嗎? 我恍然頓悟,那些金剛橛每一個都各自對應著一道奇門,咱們只需要用與之相克的那個屬性的門下的金剛橛,就是一個殺傷性最強的武器。我一下子雀躍了起來,雖然驚聞呂祖就是那個布陣之人后,我心潮久久不能平靜,然而當一切都明朗起來之后,竟然發現解決之道也并非沒有,我們只需要準備得足夠多一點,剩下的就交給實力來說話吧。 那一晚。我身上有傷,卻充滿斗志。以往都比較消極,能多耽擱一天是一天,可是那天晚上,我竟然無比期待起后面的三關起來。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辭別了昌明法師。請他代為轉達我們對彌寶方丈的謝意,也對歸元寺這次對我們行個方便表達了感謝,就連秦不空這種向來不按套路出牌,裝橫跋扈的人也在這個時候變得彬彬有禮,如果不是知道他最近的確大有改變的話,對于他的這些反常行為,我大概會以為他鬼上身了吧。 當天回到家里已經是中午,武漢是個大城市,路上耽誤了不少時間。而我卻一直有些坐不住,因為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趕緊把“魎”的蠟皮珠子放進石磚,為了節省時間,我甚至在車上就開始剝起了珠子的蠟皮,可見我當時有多么興奮。到家之后,我們放下身上的負重物,就立刻鉆進了地洞當中,秦不空將我剝開的蠟皮圓珠放進了石磚后推進柱子里,和所料一樣,“魈”的石磚冒了出來。 “魈”的石磚上寫著“難覓知音”四個字。既然有了比較明確的推斷思路,我們迅速排除了好幾個毫無可能的地點,最后鎖定這個地方就在“伯牙臺”。 伯牙臺又稱古琴臺,和先前我們遇到的其他地方一樣,這個地方正式修建的年代,其實是跟呂祖的年代有出入的。因為這里的建筑修建于北宋年間,可是這并不意味著我們找錯了地方,我想當年誘使呂祖在這里藏下秘密的,正如磚上的四個字“難覓知音”,恰好也是呂祖當時布陣的時候心情寫照吧,他渴望自己一身絕學被賞識,卻又害怕被人發現,嘆息當時的世上,沒有真正懂得他的高妙之處的人。 而難覓知音這四個字,實際上是在指,春秋時期楚國上大夫俞伯牙在龜山撫琴,山上有一個叫做鐘子期的樵夫卻識得音律,于是與之合奏,流傳下中國十大名曲之一—《高山流水》。于是俞伯牙視鐘子期為知音,相約數年之后再在此相遇,同奏一曲??墒钱攷啄曛笥岵涝俚烬斏降臅r候,卻得知鐘子期已經長辭于世。于是俞伯牙失去了知音,焚琴斷弦,終生不再奏琴。 種種跡象表明,這“魈”,就在伯牙臺上。我們三人一致確定。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迷之山魈 由于我的身上有傷,明知道后來的三關也許會越來越難闖,秦不空和松子單獨去的話,估計會非常危險,所以不得已,我們休整了幾天,好在我受到的都是一些外傷,并未傷筋動骨,四天之后,也恢復得差不多了。在這幾天時間里,松子不斷到處搜集一些我們可能會用到的信息和資料,秦不空也因為之前的四關而完全信任松子,除非是錯得很荒唐,他便不再質疑松子的推測和判斷了。 在第四天晚上,我們決定好第二天就出發趕去伯牙臺探尋。出發前的那天晚上,松子把這些天以來找到的線索和自己的判斷跟我們大家一起捋了捋,由于伯牙臺只是一個很小的地方,所以我們需要找尋的范圍實際上并不大,而那里現在僅存了一個涼亭和一塊石碑。也都是清代留下的東西,除了有些情懷滿胸的人會到這里一尋古人之風之外,基本上沒有別人會到這里來,也沒有專門的人會來管理和整治這個地方,相對而言。比較荒涼。但是這卻給了我們一個更好的機會,起碼我們在尋找過程中,不會遇到別人的打擾。 按照呂祖留下的那段話里來看,我們如果要突破“魈”,需要擅用五行生克之道?!镑獭甭湓诰伴T當屬離卦。而離卦屬火,與之相克的就是水。八門中唯一一個屬水的門在休門,卦位是坎卦,所以我們將在休門的時候找到的那根金剛橛一并帶在了身上。秦不空雖然本領高強,但是面對這些對于他來說照樣陌生的鬼怪來說。他的招數也未必能夠奏效,所以此前我們一直都在摸索,走一步算一步。 而我身上有六方印,有師門令,有鐵剪刀還有苗巫彎刀,這些武器在先前的實戰當中都已經證明是能夠對鬼怪造成殺傷性的,區別只在于大小而已,但一定是有用的。更不要提我還有打符的招數足夠自保,所以我就讓秦不空自己帶著金剛橛,作為防身的武器。而松子則簡單多了,他在隊伍里主要的作用就是替我們出謀劃策,排查危險。眼下我們有了呂祖的指點,雖然后面的關卡會更難,但是我們也算是找到了捷徑,也許并不會有多大的察覺,甚至還會覺得更加容易。 松子說,這“魈”在古書中的記載,是只會出現在山間樹林里的鬼怪,在古時候道路不便,許多時候是需要走山路的。但是山上樹木眾多。如果不是常常走這條路的人,就很可能在山上迷路。而“魈”就是專門挑選這些迷途之人下手的鬼怪。它們會發出各種聲音,吸引迷途之人前去一探究竟,然后抓住對方后就害死對方?!镑獭苯栌蛇@樣的方式來進行超脫,而被害死的人。就變成了下一個“魈”,直到它再害死別人。 而在古書當中將“魈”的形容卻各有不同,有人說它是一個兩尺多長的獨腳小孩子,只有一只大眼睛,沒有鼻子耳朵,嘴巴奇大無比,笑起來的時候嘴唇會上下翻開,遮住整張臉,特別擅于模仿發出迷途之人好奇的聲音,用來迷惑活人。盡管只有一只腳。但是卻跑動迅速無比,在山林當中如履平地,一旦被它盯上的人,永遠都不要奢望自己能夠逃脫。 但又有人說魈是山中的踩狼虎豹養大的,性情兇悍無比。身體又黑又長,力大無窮,可以變換成各種模樣,每個人看到的第一眼都不相同,在它和活人發生直接接觸之后,會把人當做玩物,活活玩死。甚至在有些地方還傳出過“魈”吃人rou的故事。 雖然說法各一,而我們也都不曾親自見過這樣的鬼怪,所以無法區分到底哪種說法才是最真實貼切的,看來一切都得我們主動找上門去面對才能夠知道。不過無論是什么版本的傳說,都提到了一個共同點,就是“魈”擅于模仿,用聲音或形態吸引別人上當,接著再害人。 那就意味著,我們也許會和當初在破八門陣的時候那樣,遇到一些我們眼前的幻象,這些幻象是來自于我們內心深處過不去的魔障。 松子告訴我們,這四天時間里,他一直都在奔波探尋,也曾經先去了那伯牙臺探探路,發現那條上山到達涼亭和石碑的路上,的確有一片不小的樹林,聽山腳下的農民說,那些樹林在他們小的時候就已經和現在一樣茂密了,不是人工栽植的,是完全野生的一片林子。夏天的時候常常會有人到里面去抓蛇抓兔子,樹木大多以樟木為主,由于是個背陽坡,所以每天的早晚溫度發生變化的時候,林子里就會起霧。松子還說,為了更多的了解這個地方,他還特意打聽了一下這林子里是否有過什么猛獸之類的,但是農民卻說,沒有什么大的猛獸,野兔,蛇類,還有黃鼠狼倒是見過。松子又問是否曾經有人到了林子里死掉或者失蹤的事件發生,老農卻說,這倒的確有過,幾十年前有個獵人進山去打野兔,遇到了濃霧,就此失蹤了。而最后大家找到他的時候,發現已經死去很多天了,身上除了一些跌撞的傷痕之外,卻也沒有更多的外傷,所以大家都覺得可能是踩到松動的土質,導致從坡上跌倒下來,撞上了頭才死的。 至于那個死去的人究竟是不是因為遇到了“魈”,這個我們不得而知,因為在那件事已經發生在幾十年前,那時候還沒人動這巫王魂魄的封印,也就是說,并沒有人來激活這樹林里的“魈”,而眾所周知的是,一個山上如果出了山魈,那山魈的數量必然只會有一個,所謂一山不容二虎,看樣子一山也容不下二魈啊。 不過老農的話到是給了我們一個新的信號,說明那片林子很少有人會去,即便去的人也都是附近熟悉地形的人。游客是沒膽量鉆進去的。然后那里的土質會有松動的危險,人走上前也許會因為摔倒而直接從山坡上滾落下去。 松子說,上山只有一條小路,但是半山腰上就分了幾條小路,其中一條小路沿著走下去幾百米就會看到那片樹林,但是路到了那里就斷頭了,而且這條路也是被人常年踩出來的小徑而已。松子說道,我拿羅盤算了算方位,按照南北對照子午線的規則,這片樹林所在的區域,恰好就落在了離卦之上,而且樹林正上方的山崖邊,就是伯牙臺的位置。 松子一邊說,一邊在紙上給我們畫圖??戳怂嫷牟輬D,我和秦不空雖然沒有去過那個地方。但是心里也有了一個大致的方位感。換句話講,伯牙臺只是一個地點,但真正會遇到“魈”的,必然是在那一片唯一的樹林里,涼亭和石碑都并非千年前的東西,意味著我們要找的石頭盒子,極大的可能就在樹林里的某處深埋著,這片樹林倒是已經存在了千年之久了。 因為當下的季節已經入夏,伯牙臺的位置又在山上,加上毗鄰長江邊。早晚的溫差其實是很大的,按照先前松子打聽的那個老農的說法的話,這里早晚都會有濃霧,所以大家商量一致決定,要正午溫度最高的時候,再鉆進那片林子。雖然一樣會遇到危險,但總好過在大霧當中迷失,然后因為蠢而死。 松子說他只是遠遠地看了一下那片樹林,不敢鉆進去,從他遠觀的角度來看的話,樹林并沒有很茂密,這一點似乎和老農說的有點出入。討論了一番之后,我們準備好了一切可能派的上用場的工具,秦不空甚至說將甘木也帶上一起,畢竟山林里,那就是蛇的天堂。甘木通靈性,只會幫忙不會搗亂的。 那一晚我們都很早休息,可是我在床上卻翻來覆去睡不著,心里反復回想著自己以往看到過的關于山魈的描述,自從新中國建立之后,許多唯神論者不再相信世界上有諸如鬼怪一類的東西存在,而在這群人的帶動之下,全國上下很多人都開始參與到辟謠的行列里來,一些太過荒誕例如日食月食被傳為天狗吃太陽或者吃月亮,這種謠言自然是不攻自破,但是對于神秘的華夏鬼怪,卻似乎遲遲難以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也許是為了安撫大家,這群人甚至直接把山魈看作為一種動物,一種好像狒狒或者猴子這樣的靈長類動物,它的確是性情兇殘,脾氣暴躁,也和古書記載中的“魈”有許多類似之處,這樣一來,既沒有否認文化傳說中的內容,又給出了一個大家都能夠認可的結論,大家都高興。 胡思亂想中,那一夜入睡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兩點,好在第二天我們并不用很早就趕過去,所以早上秦不空和松子起床后,還特意讓我多睡了一會兒。到了差不多上午十點多,太陽已經有些猛烈了,我們才出了門。 第一百一十四章 .密林之中 趕到龜山西側的時候,時間差不多接近十二點。雖然是上山,但是山卻并不高,邊上有一片湖,至于叫什么名字我們也并不清楚。站在山腳下就能夠望到伯牙臺的小涼亭,如果按照湖面的高度做對比的話,也就幾十米的樣子,并不算高。 而在那背后的山可就高出去很多了,由于山坡的幅度比較大,沒有辦法直接爬上去,山路也都是彎彎曲曲的,明明只有幾十米的落差,這條路卻足足有幾里地那么長。果然在走到一半的時候,我們看到了好幾條小路,其中有幾條的方向是和涼亭所在的半山腰的方向一致,松子指著其中的一條路告訴我們,前幾天他來調查的時候,就是順著這條路走下去。才看到那片濃密的樹林。 于是我們三人就沿著那條路開始走,邊上的草變得越來越深,這說明越是到深處,就越是少人會來。如今已經入夏,我們在路上還看到了許多爬蟲或者蟾蜍,松子膽子比較小。但凡一點細微的攪動,他都能夠發出尖叫,然后在山上久久回蕩著。如果被別人聽見了,恐怕還以為我們在山上殺人呢。 很快我們就走到了那片樹林邊上,我望過去,入口處稀稀拉拉的樹木。實在有些沒有“樹林”的樣子。秦不空走到邊上卻讓我們稍等一下,因為夏季來了山里有蛇,咱們是來找“魈”的,山上的蛇咱們能躲開就躲開。我哼了一聲說,那還能怎么躲開,這里頭到處都是草叢。蛇都藏在里面,你防不勝防啊。難怪你要帶著甘木一起來,是想讓甘米替你驅趕蛇吧? 秦不空冷笑了一聲說道,臭小子,你也太瞧不起人了,我秦不空最早就是耍蛇戲出來的人。我還會對付不了蛇?趕蛇這種事還用得著甘木出馬嗎?它是來給咱們當幫手的,畢竟在山林里頭,它更加能夠發揮作用。 說完秦不空蹲下身子,在路邊找了一株長長的野草,將野草捋了三根在手心里,但是沒有拔出來。接著他嘴上輕聲念咒,右手在左手的三根草上來回寫畫著一些什么,接著把那三根草并在一起,然后輕輕一繞,就打了個結。但是這個結是個活結,只繞了一圈,很容易就能夠解開的那種。 秦不空說,這樣一來,這整座山上的蛇在洞里的都不會出洞,就算不在洞里的,也會繞著咱們的。我驚呼道有這么神奇?秦不空說這算什么,雕蟲小技,只不過萬物有靈,我們來這里找東西,終究是我們擾了它們的清凈,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的話,不能傷害它們,等我們辦完事出來之后,還得把這個草編的結給解開。還它們自由。 雖然我并不知道秦不空這招究竟叫做什么法術,但是我卻一點也沒有產生懷疑,有了他的這些所謂的“雕蟲小技”,卻能夠免去我們更多的麻煩。 秦不空將甘木從竹背簍里面放了出來,甘木還算溫馴,一直待在秦不空的身側。我們三人一蛇就這么鉆進了樹林里。秦不空和甘木走在最前頭,松子在中間,我則殿后,因為松子手藝有限,遇到危險的時候,他是最需要別人保護的一個人。 原本在外面看上去稀稀拉拉的小樹林,可是隨著我們越走越深之后,就開始變得濃密了起來,樹木的密集度相當高,差不多橫縱相隔一米左右,就會有一棵樹,而且當中還有不少非常粗壯的樹??吹贸鰜磉@里的植被沒有被破壞,在城市里是難得一見的原始叢林。越是靠近樹林中心的樹木就越是濃密,甚至濃密到連正午時分的陽光,都只能透過樹枝和樹葉灑落進來,即便如此,我們還是察覺到陰冷和黑暗。 大家都沒有說話。也許是都在全神戒備著,所以在我們走動的過程當中,只聽見三個人的腳踩到落葉的時候發出的那種沙沙沙的聲音,除此之外,出奇的安靜,甚至連我一貫認為樹林里應該有的鳥叫聲,現在也完全沒有。我開始有些害怕了,于是忍不住問秦不空,咱們不能這么毫無目的地亂走吧,你這是要帶我們去哪兒? 秦不空咳嗽了一聲說,你別管,咱們只管跟著甘木走就行了。說完這句,他又朝著甘木“嘖嘖嘖”了幾聲,于是我不再說話了,心想秦不空自然有他的道理。而我記得在那之前不久,我曾經在秦不空家里讀到一份報紙,上邊專門介紹過蛇或者蜥蜴這樣的冷血爬行動物,不靠氣味,也不靠視覺,而是靠觀察熱量。也就是說,我們三個活人在甘木眼睛里看來,或許就是三團散發著紅黃色光的熱rou而已。既然如此,想必甘木也能夠察覺到陰氣較重的區域,只不過在它眼里看來就變成了藍黑色而已。既然我們斷定那石頭盒子和“魈”就在此處的話,那么這樣的大鬼一定是因為聚集了強烈的陰氣才會產生,所以只要甘木能夠找到這片樹林里陰氣最重的位置,大概也就找到了埋藏石頭盒子的地方。 繼續走著,此處距離我們鉆進樹林的入口已經有差不多一百來米遠,我回頭望過去的時候,卻被密密麻麻的樹木遮擋,根本就看不見入口。而就在這個時候,秦不空突然轉彎,帶著我們朝著稍微高一點的半坡上走了過去。我知道這大概是甘木找到了線索,在帶領我們過去。上山的路就崎嶇多了,因為那根本就算不上是“路”,于是我們不得不從許多凸出來的石塊上穿過。坡度挺大,如果泥土不是干的而是濕滑的話,的確非常有可能因為踩滑而跌倒,到處都是從山體里凸起的亂石,很容易就會身受重傷。 我們小心翼翼地走著,越往上,林子就顯得越密,連光線都變得非常弱。就在這個時候,甘木突然停了下來,然后整個頭和一部分身子迅速地立了起來,那個姿勢我見過,這是感覺到威脅,開始要保護自己的姿勢了。秦不空從包里掏出金剛橛來,然后對我們說道,大家小心一點,好像有東西要來了。 我心跳加速,情不自禁就和秦不空稍微靠攏了一些,松子則被我們夾在中間,開始摸出羅盤計算方位。我從包里取出了苗巫彎刀,用右手抓握著,左手則沒有拿東西,而是準備好了紫微諱。畢竟這山地較為復雜,如果我滑到的話兩只手都抓住東西我就無法自救。我們屏氣凝神,腦袋東張西望,卻除了樹還是樹,我們完全看不見除此之外的任何東西,耳朵里也聽不見任何不尋常的聲音。 就這么站著僵持了十分鐘之久,一切都還是沒有異常,我開始有些懷疑,于是問秦不空說,會不會是甘木搞錯了?要不然怎么這么久都沒有動靜?秦不空說,甘木跟了我這么多年,從來不會出錯,畜生和人不同,它們是不會欺騙的。于是我不說話了,繼續這么僵持著,這時候松子對我們輕聲說道。司徒,秦前輩,好像出問題了。 我一驚然后問道,出什么問題了?松子說,這里好像羅盤不管用了,我本來覺得只要對準了南北和子午線,那么離卦所在的位置就可以作為唯一的標準去尋找,可是剛才我站著都沒有動,羅盤的方位突然自己改變了。 我雖然不怎么用羅盤,但是基本的道理我是明白的,于是我忍不住湊過去看他羅盤的盤面,之間指針原本只有輕微的晃動,我認為那是因為松子在害怕所以手有些抖的緣故,可是即便是我這樣的外行,看到羅盤指針的動靜的時候,也會覺得有些不正常。因為羅盤的指針竟然出現了左右顛倒的晃動,并且是非常機械地拖拽著晃動,絕非是因為手不穩的關系。更像是被一股非常強烈的磁場所吸引,而那股磁場正在四處移動,速度并不快,而我們活人卻完全感覺不到。 當我正在奇怪的時候,卻看到一道白影從我們面前迅速往更遠的地方沖了過去,那道白影就是甘木留下的,它身體的顏色在這樣比較暗的環境里,就顯得格外突出。它似乎是發現了什么東西一樣,完全不管不顧我們三個人,自己就朝著前面迅速地爬了過去。秦不空“嘖嘖嘖”幾聲后,甘木還是不聽使喚,于是秦不空對我們說。別走散了,咱們跟上。 于是我們三個人開始拔腿就追,樹林里根本沒有辦法跑得很快,但是甘木卻是可以的。所以我們很快就被甘木甩開了很長一段距離。就這樣足足跑了幾分鐘后,我們踩在一塊相對比較平整的地帶看到了甘木,它正在一棵大樹底下,想法子想要盤著爬上樹去,身子立得很高,腦袋也一直盯著樹梢的方向。 見到甘木這個樣子,我們也情不自禁地抬頭望向高出,這不看還好,看過之后,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第一百一十五章 .虛實難辨 這是一顆需要我這樣體型的人,才能合抱得住的一棵樹。樹比較高,而當我抬頭看去的時候,卻發現樹上的枝丫上,掛著一個大概和人腦袋差不多大的蜂窩。而在蜂窩和樹枝黏合的地方不遠處,有一團正從樹后慢慢朝這蜂窩飄過去的黑色煙霧,這樣像是煙霧,卻又很像是黑色棉花一樣的東西我們太熟悉了,和之前四關遇到的一模一樣,所以我們知道,這多半就是“魈”的守關大鬼。 那么這就意味著,我們要找的石頭盒子,應當就在這附近不遠的地方??墒俏倚睦飬s一直有些納悶,因為這團黑色煙霧和古書當中和魈的描繪出入實在有些太大,甚至說我看到之后還稍微有點失望,因為感覺這家伙就是那種可以憑借蠻力就可以打敗的東西。然而正當我在思考著這些的時候,它緩緩地靠近了蜂窩,蜂窩里面開始嗡嗡嗡地飛出來一些野蜂。而黑色煙霧在靠近蜂巢與樹枝黏合處的時候,竟然將蜂巢的把手纏繞了一圈,就好像是一只黑色的打手抓住了蜂巢的把手一樣。 我心里大呼不妙,于是對秦不空和松子大聲喊道,快閃開!蜂窩要掉下來了。 請不要問我為什么會知道,我是不會告訴你我小時候就這么干過。然后頂了一頭腫包回家的故事的。 果然在我剛剛說完這番話,那黑色的觸手就開始縮緊,很快就擰斷了原本就不粗的蜂巢把手,霎那之間,那蜂巢就猶如一顆被飛機拋下的炸彈一樣,朝著我們砸了下來。我們大家都知道當蜂巢掉落到地上的時候。會變成怎樣的局面,于是我們三人不由分說紛紛逃散,卻始終速度有限,大概在我們逃出去三四米的時候,身后傳來啪的一聲悶響,接著就是一陣嗡嗡嗡的聲音猛烈地傳來。這個蜂巢很大。里頭住著的野蜂大概足夠蟄死我們所有人。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已經無法估計彼此,至少我是這樣的,我拼命往前跑,盡可能地去躲避那些突然出現在眼前的樹,但即便如此。我的左側肩膀還是因為躲閃不及而被撞到,沒有什么大傷,卻還是有些隱隱作痛。 我耳后的嗡嗡聲始終在不遠的地方傳來,突然后脖子上傳來一陣好像觸電般的疼痛,我知道我已經被蟄到了一下,忍住劇痛,情急之下,我立即一邊跑一邊念咒召喚兵馬,因為兵馬是靈性的東西,并不會被野蜂所傷害,興許能夠幫著我阻攔一下。這一招果真比較管用,很快那伴隨我一路的嗡嗡聲就弱了很多,我也借此逃到了較遠的地方。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秦不空應該在這個時候也用蠱物對野蜂的追擊進行了阻擋,而我比較擔心的是松子和甘木,一個自保的招數有限膽子還小,一個是條蛇,不過甘木渾身都布滿了鱗片,蜜蜂想要扎傷它的話,恐怕也不那么容易。 雖然我僥幸逃脫,但是卻也因此和同伴徹底走散了,不僅如此,我還發現我找不到跑過來時候的方向,這四周圍看上去參照物都是一樣。我根本分不清我究竟是從哪里跑過來的。我心里有些著急,甚至還有點害怕,因為如果說“魈”是專門挑那些迷路的人下手的話,我此刻就是那個迷路的人。 我手上僅僅抓著苗巫彎刀不敢大意,心里也開始默念在上一關的時候,秦不空在臨危之際教給我的那段口訣。打算待會見到奇怪的東西,我也不用逃跑了,反正也沒機會逃走,我就直接沖上去和它拼了,只要一交手我就能夠知道對方的強弱深淺,以及我能不能打敗對方。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之后,我開始蹲在地上,尋找我剛才跑動的時候留下的腳印,就這樣一路順著腳印往反方向尋找,總好過在這四周都一樣的樹林里亂竄的強,而且我料定如果秦不空和松子得以擺脫野蜂的追擊的話,他們也一定會面臨著和我同樣的問題。他們應該也會想法子原路找回。如果所料不錯,我們最終會在起初分散的地點重會。 我從未有那個時候那樣緊張過,因為我明知道危險就在身邊,可是卻見不到這種危險,此刻任何一點輕微的風吹草動,都有可能讓我崩潰。就這樣原路尋回接近三十多米的時候。松子突然從樹后面鉆了出來,差點和我撞個滿懷,原本就神經高度緊張的我嚇得一下子高高舉起彎刀準備砍殺過去,卻聽見松子一聲尖叫地躲開了,一邊躲開還一邊大喊,司徒!是我! 我這才看清了松子,放下了彎刀,我問他秦不空哪去了,甘木哪去了。他說他不知道,他只是沿著腳印在尋找我們,就找到了我。我對他說,你跟在我身后,千萬小心一點。松子點點頭,于是開始一直跟著我。我很快就找到了起初我們走散的地方,地上那個碎掉的蜂巢里,還不斷冒出一些野蜂來,于是我下意識地繞開了,只是原本在樹底下的甘木,此刻卻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不敢大聲叫喊,害怕引起“魈”的注意,只不過恐怕我們的一舉一動,它都掌握得一清二楚。我仔細回想了一下走散之前秦不空站立的位置,于是換位想象如果我是他的話,我會朝著哪個方向逃走。果然在那個方向我找到了秦不空的腳印。順著腳印一路尋找著,朝前走了十幾米之后,我看到一顆粗壯的樹后面露出秦不空衣服的一角來。 但是我不敢貿然上前,于是壓低了嗓子叫喊道,秦不空!秦不空! 秦不空大概是聽見了我的聲音,于是探出腦袋來確認了一下,但是在他看見我的時候,眼神里卻滿是驚恐。他一下子從樹后閃出身子來,朝著我大喊了一聲趴下!我意識到背后有危險,于是迅速地一個臥倒,在臥倒的過程當中,我看到秦不空揚起手里的金剛橛,朝著我好像丟飛鏢一樣丟了過來,金剛橛的尖銳一頭本來就比較重,于是這一下就直接扎進了松子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