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我心里一驚,難道說這家伙眼看過關沒戲,就又偷偷跑掉了?畢竟這家伙是有過前科的人。但很快我也打消了這個疑慮,因為他的一些東西都還放在床上。如果一個人要逃走的話,不會還專門留下這么些東西的。況且我們又不是強盜,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互相也沒有分什么長幼高低,別說我們沒辦法破關,就算是有辦法,松子如果想走直接提出來即可,大可不必偷偷摸摸的。 于是我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洗完臉后就打算進屋去叫秦不空起床,但是卻發現床板已經被拉開,秦不空早已鉆進了地道里。我心里苦笑一聲,看樣子我們三個人當中,最放不下這件事的,依然還是這個老頭子啊。于是我也鉆進地道,朝著陣心的方向走去,一來打算看看秦不空到底在下邊干什么,二來如果他還在因為沮喪或者不甘心下來尋找別的路子的話,我也好勸勸他。 走到陣心之后,先前滅掉“魑”的時候留在地上的白色粉末依舊還在,不過顏色依舊變得暗淡深沉了許多。秦不空果然面朝著石柱子蹲在地上,抬著頭默默地望著柱子,看樣子是在思考是否還有別的方法可行。而他顯然也知道我來了,于是他沒有轉頭,只是問我,你下來干什么,自己回去歇著吧,你在這除了添亂也幫不上忙。 我一聽來氣了,這死老頭真是說話不好聽,一大早就說我是添亂的,況且我就算學藝不精,也不至于差到哪兒去吧,曾幾何時給你這死老頭添過亂???原本經過一晚上的調節,才好不容易有些恢復的心情,現在又沒辦法好下去了。碰了個釘子。我也省得在底下自討沒趣,于是我聽了他的話,轉身回到了地面上。 而那一整天,秦不空都沒有回來過,就連中午飯都是我專程給他送下去的。當然送完就走,也沒搭理他,我其實也害怕如果再下面呆的久了,心里就會出現希望,回頭再失望一次,我又不賤,我為什么要這么虐我自己。 稀里糊涂地,一天很快就過去了,我才發現我除了煮了碗面條之外,這一天什么事也沒干。晚飯的時候秦不空回來了,我看他一身灰頭土臉的,想必關在地底一整天,估計也沒想明白個什么名堂來,索性也就不問了。我告訴他你自己煮東西吃,而我自己則出門轉悠,順便到外面吃點東西,天天關在家里,不是青菜豆腐湯泡飯就是素面,我也該犒勞下我的胃口了。 于是我在外頭供銷社食堂美美的大吃了一頓,一邊打著飽嗝一邊慢吞吞地回家,路上還旁觀了幾把老大爺們在街邊下象棋。這一天回家的時間比頭一天更早,所以我到家的時候秦不空還沒睡。但是當我推開門的時候,秦不空突然問道,松子人呢? 我一愣,然后轉頭看了看他的床,發現和之前一樣沒有發生過任何改動。于是我回答秦不空說,我沒和他一起啊,我剛才出去他沒回來過嗎?秦不空搖搖頭說,我還以為你們倆在一塊的,你們歲數相近。比較聊得來。我說他昨晚就沒有回家睡,你不知道???這下換秦不空一愣,然后他說道,我不知道啊,我從昨晚開始就一直沒出過里屋,早上醒來都沒出門直接下了地道,我壓根都不知道昨晚他沒回來。 秦不空說完這句話之后,我也沒有說話了,屋里頓時一片安靜。也許有些事當你心里只是在奇怪的時候,另一個同樣奇怪的人和你討論起這件事,感覺就變成詭異了。連續兩天松子都沒有回家,我們現在反而不擔心他是因為不辭而別,而是擔心他在外面遇到什么危險了。 秦不空問我,你快說說你和他最后一次接觸是什么時候?我說就是昨天晚飯的時候啊,因為沒什么收獲,之前推斷的線索現在發現都是不可行的,大家都比較沮喪嘛,我晚飯后出門之前他都還在家,可我轉悠了一陣回來之后,他就沒在了。秦不空也說道,昨天晚上我出門后他還在家里看到過松子,但是由于有些話不投機,互相也就不喜歡說話,早早的秦不空就回了自己的房間,大概在我離開后一個小時。而我記得我總共在外頭呆了差不多兩個小時的時間,這就是說,在秦不空回房后、在我回家前,這一個小時的空隙里,松子自己離開了。 想到這里的時候,我有些著急。于是我一下子翻開松子床上的枕頭,原本他是習慣講自己平日里研習的風水書籍和羅盤都放在枕頭底下,因為也不是什么需要隨身攜帶的物品。 然而現在枕頭底下卻空空如也,除了一張新嶄嶄的身份證,什么都沒有。 第六十四章 .尋找松子 原本我只是有些著急,但是在看到身份證的時候,這樣的感覺變成了一種擔心。 假如松子真的又是不辭而別,不帶走一些隨身衣物,或者自己的物品,我就暫且當做他是為迷惑我們,但是絕對沒有理由不帶走自己的身份證才對。盡管在那個年代,坐車坐車買東西都是不需要身份證的,但身份證上有每個人的出生年月日及本家姓名,松子是學玄學的人,他當然知道這些訊息如果被別有用心的人掌握了,會對他造成多大的傷害。 所以他的身份證既然在這里,說明他并非不辭而別,而是自己出去了,但因為某些原因。卻遲遲不歸。 我把我的他推測告訴了秦不空,這些日子以來,秦不空和松子之間總是喜歡斗嘴,倆人的關系自然也沒好到哪里去,我原本以為我這話一說會被秦不空奚落一番。誰知道他竟然站起身來,一把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鑰匙,然后對我說,走吧,還愣著干什么?咱們找人去。 如果論尋人,其實最好的方法還是用奇門遁甲,但那只能給我一個大致的方向和一些巧合的現象。比這個更準的,就是我的兵馬香,因為松子的身份證還在,這張證件背后的人只能有他一個,讓兵馬帶著這些訊息去尋找的話,應該是能夠找到,但是松子雖然雞肋,但終究是玄門中人,我也不清楚他到底有沒有給自己做一些防范,如果做了,即便有八字,我的兵馬要找到他也會比較困難。 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帶足了裝備,出門后我和秦不空分頭走,約好兩個小時,不管找沒找到人,都要回家。 當下的時間已經入夜,街上的行人漸漸少了很多,白天熱鬧的街道現在變得安安靜靜,偶爾能夠從別人家的窗戶里傳來說話的人聲和老式收音機那種夾雜著電波感的聲音。夜風吹過的時候,我甚至還能聽見報紙在地面飛動發出的沙沙聲,還有流浪狗的叫聲及貓兒們踩動屋頂瓦片的聲響。我就這樣毫無目的地尋找著,一無所獲。 兩個小時之后,我悻悻回了家,從秦不空推門進來的一刻,他臉上的表情告訴我他也什么也沒找到。連續兩天連個人影都看不到,以松子的性格來說,還算是彬彬有禮,斷然不會這么不講禮貌。連個招呼都不打。于是我和秦不空開始商量,得到一個結論,松子大概是遇到一些什么麻煩了,否則絕不可能這么不正常。 想到這里的時候,秦不空對我說。先前我們一直沒有用奇門找人,我看現在恐怕值得一試了。我點點頭,我的奇門一般是用手掌來算,不管松子有沒有設防,我都要先找一下試試看了。 于是我將左手的掌心分為九宮格,開始按照松子身份證的姓名和出生年月,以及他失蹤的那天的時辰作為線索,開始起卦。很快我得到一個卦象:“卦落坤二宮,屬土,西南方。主人之左臂。胸,腹?!贝素缘囊馑疾浑y理解,松子之所以遲遲未歸,是因為人在此處西南方,而不歸的原因則在于其左臂、胸口、腹部。秦不空迅速比了比方向,西南方的位置,恰好就是陣心石柱的方向??墒乔夭豢找徽於即谀抢?,松子恐怕是沒有辦法在不引起秦不空察覺的情況下藏在那里吧? 秦不空問我道,你說這小子會不會去了他先前自己挖過來的那個地洞里頭?我一愣問道,他去那里干什么?而且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去?秦不空說他也不知道。但是現在看來,的確是有這個可能性的。要不然,咱們下去找找去? 我對秦不空說,你就別去了,我動作快點我自己一個人去就可以了,反正這洞里都是漆黑一片,也不分白天晚上了。當下的時間臨近子時,我雖然不害怕,但畢竟之前在地洞里有過數次惡斗,一個人走還是有些心里發毛。但我不能讓秦不空看出我的膽怯,于是抓著手電筒和煤油燈,就跳進了地道當中。 路上我沒有多做停留,而是到了陣心的地方,就費了好大力氣才鉆進那個小洞。由于松子先前挖洞的時候是以順行的方向挖的。導致我如今反方向走,還真是非常吃力。這是我第一次到這個洞里來,好在只有一條道,也不用擔心會走錯。蜿蜒曲折地走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地形突然一轉,變成了從下到上的方向。大概我現在所在的位置,就是當初松子說自己挖過了頭的地方。然而往上的路要好走得多,很快我在爬上了幾個坑洞之后,空間一下子就開闊了不少,一陣水臭味襲來。我打著電筒一照射,才發現我現在所在的位置,竟然是一個下水道。 說是下水道,但卻沒有什么水。只有在轉角的地方有一些小小的水流,細細的一股。周圍的地面雖然潮濕,但摸上去卻是干燥的,只是因為長了不少苔類植物而已??礃幼舆@一段下水道并沒有投入使用,屬于已經荒廢了很長時間的那種。我在下水道里找到了一些腳印,但是這些腳印已經留在這里很長時間,似乎是當初松子找人來挖洞的時候就留下的印記,最近的痕跡竟然完全沒有。 于是我也沒有繼續往前找,因為我確定松子不曾來過這里,至少失蹤的這兩天,他是一定沒有來過的。下水道的兩頭都非常深,如果我繼續往前走的話,估計會走錯路,保險起見,我還是決定原路返回。等我氣喘吁吁回到地面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兩點多了。 秦不空還沒有睡覺,而是一直在堂屋里開著門張望,似乎是在等松子回來??匆娢一氐降孛嬷?,就問我發生了什么情況,我有些無奈地對著他搖搖頭說看樣子這卦不太準啊,地道里完全沒有人。秦不空也皺眉不語,很快他便湊到我身邊聞了聞。然后說這是什么味道這么臭,于是我告訴了他,早前松子鑿開的那個地洞,其實是連接著一條廢棄的下水道的,但是我沒有從那邊離開,所以不知道那下水道的位置。 于是秦不空讓我趕緊休息,明天早起后再想辦法尋找。我再度無功而返后,心情實在是有些受打擊,沒想到我們破關已然無望,現在竟然還丟了個同伴。最氣人的是。丟了我們還不知道上哪去找。 帶著一肚子這樣的情緒入睡,自然也是睡不香的。第二天早上天還沒完全亮起來的時候,我就被秦不空搖醒了。他讓我趕緊起床洗漱,收拾東西后跟著他走,我睡得迷迷糊糊的。于是問他去哪兒,他說去找松子。 坦率的講我當時其實是沒抱什么希望的,但還是迅速從床上坐了起來。馬馬虎虎地洗漱完畢后,連早飯也沒吃就被秦不空拉著出了門。我看這行走的方向是朝著碼頭去的,于是忍不住問秦不空道。咱們這是要去坐船嗎?秦不空說是的,咱們要渡江。我說你不是要找松子嗎?你怎么就知道他一定在江對面?秦不空說,你還記得你昨晚起的卦嗎?我說記得,坤二宮屬土,西南方。秦不空說,那不就對了嗎?這就是去西南方。 我依然有些不解,于是有些錯愕但沒有說話。秦不空大概是察覺到我的疑惑,于是他對我說,松子之前說的晴川閣,禹王宮,鐵門關,從方位上來看,就在西南方。松子跟我們一樣都不是本地人,能夠讓他這么長時間都不回家也沒個消息的,就只能是他自己去尋找線索去了。我奇怪的說道,可是松子除了風水堪輿是牛逼的之外,其他的手藝好像都有些弱啊,咱們要對付的可是“魅”,他自己偷偷跑了去,就算是找到了,那可不是在送死嗎? 秦不空嘆氣說,哎,咱們和他都是初識不久,正因為他總是覺得自己幫不上忙,而我們又喜歡開他的玩笑,大概他覺得自己沒什么用,于是想要借此機會證明一下自己吧,如果是我的話,我就會這么做的。我愣了,這一點我竟然絲毫都沒有想到。秦不空接著說,也許是他希望憑借自己的力量替我們找到關鍵的線索,這樣一來,我們也就會肯定他在這個團隊里的作用了。 我說我們也從來沒有否定過他啊,第一關的準確位置,可不就是他找到的嗎。如果換我們倆去找,那恐怕是何年何月才能碰對啊。秦不空說,松子這小子吧,人聰明,也機靈,手藝雖然差點,但心眼不壞。就是有點鉆牛角尖,任何事都喜歡爭個對錯輸贏,跟個女人家似的。 秦不空這么一說,我才意識到原來好像真的是這么回事。也許是我和秦不空一貫都是大老爺們的作風,一些瑣碎的小事也就不曾放在心上,松子在某些方面當真是要比我們細心很多,性格吧,也沒有這么陽剛。遇到一點事就喜歡驚乍乍的大叫… 想到此處,竟然不知道為何,我的后背突然麻了一下。 第六十五章 .死要見尸 也許是前幾天坐渡江船的時候遇到那驚魂一幕,以至于我和秦不空在船艙里都不由自主地神經緊張,我想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后遺癥吧。下船之后我問秦不空,這地方這么大,要怎么才能夠找得到人? 秦不空告訴我說,他也是因為我昨晚半夜鉆到地洞里,然后發現松子最早是從下水道挖洞進來的,從而想到的。 他接著說道,試想一下,如果千年之前的那位前輩要在一個地方藏東西的話,必然是會考慮到,將來會不會被別人給找到或者挖出來。這些天我們也做過一些了解,鐵門關在三國時期開始,就一直是一個容易被攻打的要塞。戰亂之地,如果一定要將東西藏在那里的話,必然不會是在地面,而是在地底。這樣才能夠確保長時間不會被人找到。 我點點頭,其實我也曾經想到過這個道理。但是鐵門關現在所在的地方周圍是有不少人在活動的,就算是在地下,眾目睽睽的,我們也沒有很好的機會去將它挖出來。但是秦不空的言下之意,大概是在說松子其實早就應該想到這一點,所以他不從地面開始挖。而從地底下反方向尋找,如此一來,既躲開了眾人的耳目,還能夠神不知鬼不覺。 于是我問秦不空,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松子是單獨來尋找線索,他最有可能的就是到下水道里是嗎?秦不空點點頭說非常有可能,并且也許是遇到了什么危險,否則不應該這么長時間都沒個消息的。這小子抓鬼打鬼一個草包,但如果想要逃跑,恐怕也難不倒他。你這么機靈的人都讓他跑了,更何況那些鬼怪? 秦不空一邊輕描淡寫地說著,一邊還把我不露痕跡地諷刺了一把。我問他道,可是咱們先前過“魑”關的時候,這周圍全都是鬼魂,那陣仗多大啊,假如“魅”也是如此的話,我們不應該完全察覺不到才對。秦不空說,這就是他擔心的地方,既然沒有出幺蛾子,說明松子還沒有找到關鍵的線索,而大多數人找不到就會另外想辦法,絕不至于無聲無息地偷偷離開了,所以松子很有可能是在回撤的時候,遇到了一些麻煩,不是他不想回來,而是壓根就回不來。 秦不空說,反正咱們先到鐵門關看看,這武漢成立的下水道,基本上都在走得到的路上,松子失蹤的當天,也恰好是晚飯之后,這說明他決定好要趁夜做這件事,而這件事是他一早就打探好位置的。松子又沒有隔空視物的本領,所以他跟咱們一樣,只能挨個碰運氣,但他懂得縮小范圍,只鎖定幾個有可能的下水道入口。而且松子的口音和語調都和本地人有較大的差異,咱們只要在附近打聽一下,就算找不到他本人,也應該能夠有一些線索的。 那個年代,人們大多淳樸。壞心眼少,于是秦不空這么說,我覺得這大概也是目前唯一的辦法。 鐵門關看上去非常陳舊,雖然是文物保護單位,但卻并沒有什么文物的樣子,破破爛爛也臟兮兮的。各式各樣的人都在拱門底下穿來穿去,在門內一側的石頭臺階上,還坐著幾個在抽煙聊天的老大爺。 秦不空問我,假如是你要打聽消息的話,你會怎么做?我說我肯定要找當地的老人,畢竟這些人才是最了解這個地方的人,幾十年來發生過什么,就算是說不明白,也能有個大致正確的方向。秦不空遠遠地指了指那幾個老人說道,我打賭,假如松子真的如我們想的那樣來過這里的話,他一定問過那些老頭當中的某一個你信不信? 我當然不信。我說這人是活的又不是死的,難道說你今天看到一個人在這兒,你就能確保明天他還在這兒?秦不空搖搖頭說,論手藝,你比人家強太多,但論智力,你這豬腦子還真不是對手。這些老人能夠湊到一起聊天抽煙,說明這個行為對于他們來說的經常都會有的。這些老人互相認識,并且都住在這附近,才會扎堆到這里來。 這么一想,也覺得秦不空說的有道理,但我還是嘴硬說道。那可不一定,沒準只是人家走累了在這里歇歇腳而已… 秦不空哼了一聲,沒有繼續理睬我。而是對我說,你在這里等著,我去問問。于是我就站在路邊等著他,秦不空湊到老人堆里,他那一臉大胡子似乎讓這些老人很是詫異,隔得太遠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么。幾分鐘后秦不空回來了,他跟我說沒錯,看樣子松子在前幾天的確是來過,還向這些老人打聽過關于這鐵門關的事,如此看來。咱們今天來這里,算是猜對了一半了。 我趕緊問秦不空說,你怎么就確定那是松子?這里也算是個古跡了,那些來武漢短暫停留的人,如果有時間,大概也都會來參觀一下的吧?秦不空搖搖頭說。我對那些老人說了松子的體型和口音,人家一聽就說前幾天的確來過一個瘦小的男娃兒,背著一個很大的包,好像里面裝了一些長長的工具。不光打聽了這里修建的情況,還問了問附近的人防管道工程是屬于哪個單位在管。 我一聽,心想這多半就是他了,看來這秦不空雖然拌嘴不是松子的對手,但畢竟姜還是老的辣啊,經驗擺在這里,那就是財富。秦不空接著說,當時聽到說松子打聽人防管道的時候,就知道大概就跟我們猜測的一樣了。這城市里的下水道大多都是彼此串聯的。因為武漢在江邊,下水道除了排污之外,還必須兼備泄洪的功能,所以這些管道的容積都會相對較大。加上松子懂得風水堪輿,只要他到的了地底,他就能夠找到埋藏東西的位置。 頓了頓,秦不空補充道說,當然前提是那東西還在,沒被挖走。 秦不空的一番話徹底說服了我,只是這東西究竟還在不在,誰都不知道。從松子兩天不回家來看,他定然是有些線索才會繼續追查,甚至是查到了線索,被什么東西給阻攔了。從這個角度來看,這里依舊還藏著東西沒被發現。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即便是當年在重建這鐵門關的時候鏟平了原來的土基座,也許還真的挖到一些東西,只是我們都在“魑”的字位下看到過那口石頭盒子,里面的東西其實也都沒有驚艷之處,如果真的是有考察的價值的話,那么我們早前在博物館里調查的時候,不應該完全找不到這件事的線索,因為先前了解到的資料,這里在重建的時候,曾經發現過一些銅錢和兵器,除此之外,似乎沒有發掘到其他東西。 秦不空皺眉說,現在基本上可以斷定松子是從下水道進去了,至于是迷路了出不來,還是遇到了什么危險情況。咱們都不得而知,不過我們還是得做好思想準備。我說準備什么?秦不空說,準備找到的是一具死尸,而不是活人。 秦不空的話冷冰冰的,一如既往。雖然聽上去很難聽,但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情況的確是有可能會發生的。原本就比較緊張的心情,現在更是變本加厲了起來。秦不空接著說,剛才那老人告訴我,松子背著一個大大的包,看樣子裝了一些長長的工具,而我們都知道。松子的包沒有這種大的,這說明什么?說明這是他現買的東西,那些長長的工具,應該是鏟子鑿子之類的,而這些東西原本家里都有,他卻單獨去買了一套。這就表明,他的目的就是找到那位前輩藏在這里的東西,不找到誓不罷休了。 我問秦不空,那現在怎么辦?這里地形又不熟悉,咱們從哪里找?秦不空說,首先這大馬路上人來人往的。松子絕不是從這里進去的。但是他選擇進入的通道,應該不會距離鐵門關太遠,他又不傻,為什么要給自己繞彎路?所以現在咱們倆分頭行動,以這鐵門關為中心,周圍三百尺內,凡是在不顯眼的位置,尤其是那些小巷子,觀察一下地面的窯井蓋,記住,要寫了“雨水”的蓋子,踩踩看是不是松動的,能不能被打開,甭管他是從哪個口子下去的,只要咱們找到一個能下去的口子,然后朝著鐵門關的方向找路,就一定能夠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必須承認,長期以來我對秦不空雖然欽佩,但一直表現得不稀罕??伤倪@番推理出來,我也暗暗服氣了。雖然我不知道他突然之間對松子這么關切,究竟是真的當松子是團隊里的一份子,是我們的同伴,還是別有用意。以秦不空的個性來說,他是一個疑心很重且自私自利的人,很有可能今天的這種主動尋人,是因為他擔心被松子捷足先登,找到了我們想找的東西,然后占為己有。 我自問內心不如秦不空陰暗,但也不免有些這方面的擔憂。無論如何,都需要先找再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第六十六章 .下水道內 于是我跟秦不空就分開走,大致丈量了一下這個范圍,我從南往北,他從北往南,我們大概需要接近兩個小時的時間。如果找到了先不忙自己下去,兩個小時后重新回到這里會合再說。 穿過鐵門關的那條馬路是東西走向的,也就是說只有南北向的才有那些小巷子,不管松子當初是不是從小巷子的某個位置進入下水道,至少在這些地方比較不容易被人發現。秦不空有沒有偷懶我是不清楚,但我卻真的是認認真真挨個尋找,每找到一個,我都要仔細分辨一下窯井蓋邊緣的泥垢,是沉積已久還是剛剛被人掀起來過,甚至還用腳在上面踩了踩,看看有沒有松動。 絕大多數窯井蓋上,都會均勻的分布兩個長條橢圓形的孔。當檢修工人需要疏通管道的時候,會用兩根t字形的撬棍伸進去,然后稍微一擰就能夠把井蓋給翻起來。但是有些地方的井蓋并不是專門用來給人出入的。所以是從內側鎖死的,這很容易區分,因為井蓋上是有字和花紋的,如果邊緣的部分和井蓋之外的部分圖案能夠吻合的話,則說明這個蓋子基本上沒有被翻起來過,自然也不可能會是松子選擇進入的地方。 兩個小時下來。那種邊緣沒有什么泥垢,且能夠很容易地被踩松動的井蓋,我已經找到了四五個,和秦不空會合的時候我們互相說了下情況,發現總共找到了六七個這樣的井蓋,這些井蓋都是可以被我們翻起來然后鉆下去的,于是我們決定,找一個距離鐵門關的位置最近的井蓋下去。 時間差不多到了中午,街上原本挺多的行人,估計此刻也都各自回家吃飯了。秦不空這種一毛不拔的鐵公雞,竟然要求我請客吃供銷社食堂,我嘲諷他好歹也算是一方前輩,出個門還讓晚輩請客吃飯,就不覺得丟人嗎?秦不空似乎對這可恥的行為不以為然,他一邊大塊往自己的嘴里夾菜,一邊若無其事地說,這有什么,我是你前輩,你請我吃飯叫做敬老,你是我徒弟,你請我吃飯,那叫尊師。 于是我默默地破費了一次,只因為我不希望繼續跟他爭論下去,免得待會有扯到我最不想面對,卻不得不承認的這段畸形的師徒關系。繼續討論下去的話,又會鬧得大家彼此不服,心里都不痛快。 午飯后我們根據各自找到的井蓋,選擇了一個距離鐵門關最近的地方。這個井蓋位于直線距離和鐵門關之間大概只有二十多米的地方,在一個背街的小巷子里。武漢很多民居都在修建在一條狹窄的小巷子兩側,秦不空的家就是這樣的。于是我們知道只要動作夠快,還是可以不被人發現的,否則可能會被當做偷井蓋的賊。在我們那個年代,偷盜的罪行是很大的,關鍵是人人都比較激進,即便你并非是在偷井蓋,但別人一旦懷疑你,就會先舉報抓人,再研究對錯。所以這是一個可悲的年代,也正因為這樣的年代,我們這群在夾縫當中求生存的人,但凡生存下來,都比別人更頑強。 沒有撬棍。我們還專門去買了一根。大概前些天松子也是在這里買的其他工具。我和秦不空將撬棍藏著掖著帶到了井蓋前,巷子是筆直的一條,又距離馬路有一段距離,我們倆一看是四下無人,于是我立刻使出洪荒之力將井蓋給翻了起來,露出一道縫隙。接著將它在地上平移了一尺多。知道空間足夠我和秦不空進出。我讓秦不空先下去,我待會好蓋上井蓋,秦不空卻說不著急,讓里頭的污氣散散。于是我們就這樣站在邊上等了差不多兩三分鐘,所幸的是期間并沒有什么行人經過,接著秦不空就抓著井邊的扶梯滑了下去,我跟著進入,在頭頂在井口之下后,我又用撬棍戳著井蓋上的孔,將蓋子拖回了原位。 下水道里,怎么說呢,有一種非常奇怪的臭味。雖然不至于是那種聞一口就會作嘔的惡臭。但那味兒也實在是不好聞。我們踩著的地方其實是一個緩沖的階梯,腳底下只有一些順著井蓋流進來的污水而已,這些污水都來自于先前我們進入的巷子里的積水。而真正讓我覺得難以忍受的,是我們接著往下到第二個階梯初,那下邊,可就真的是這個城市里各種各樣的污物了。 常年累積的生活垃圾,還有糞水潲水,各種難聞的味道夾雜在一起,熏得人難受至極。下水道和我起初想象的不太相同,我一直以為下邊是那種圓形的管道,但實際上是以一個上邊是方形下邊是半圓形的形狀。各種污水積在半圓形的凹槽里,我們雖然不用將腳踩到糞水里。因為邊上有專門修給人行走的一條狹窄的小臺階。大概是為了讓那些維護管道的工人準備的。 我和秦不空忍住惡臭,時不時就將袖子捂著自己的嘴,我開始懷疑我是不是得罪了哪路神仙,竟然罰我到這里來受罪。心煩意亂的時候正打算要點燃一支煙,卻立刻被秦不空阻止了,他說你不要命了嗎?這里的臭味你當是什么?是各種污物腐爛后揮發出來的氣體,屬于沼氣,燃點極低,你這一點火,萬一爆炸了怎么辦?松子沒救出來,還搭上我們兩條命。 雖然我知道秦不空這話有些夸張,如果說這里的沼氣到達了能夠爆炸的程度的話。咱們下來呼吸幾口,恐怕是也掛了吧。只不過沒有和他過多爭論,不抽就不抽,于是我將煙放回了煙盒當中。 我們算準了方向,開始朝著鐵門關的方向走去,一邊走。我們一邊用電筒照射著地面,想看看是否有最近才留下的腳印,如果有的話,也許就會是松子的。下水道里的水流常常會好像放閘一樣,忽大忽小,每走十幾步,就能夠看到一兩只突然竄出來的老鼠。在這樣的地方環境封閉,輕聲說話也會有比較強烈的回音。我們一邊抵抗著難聞的氣味,一邊提防著突然跑出來的耗子,一邊在地上尋找蹤跡。 就這么走了十幾分鐘,因為速度很慢,花的時間并不少。來到了一個十字路口。這是兩三根管道匯合的地方,我們開始有點不知道往哪個方向走,就在這個時候,秦不空在我們對面的臺階上,看到了墻上有一根釘子,釘子上拴著紅色的棉線。 于是我個秦不空就盡量不碰到污水地跨過去,在釘子下方的臺階上,果然找到了一些腳印,腳印很新,像是最近剛剛才留下的。秦不空伸手摸了一下墻上的釘子,并沒有生銹的痕跡,而且那根紅色的棉線也是干干凈凈的。秦不空轉頭對我說,這應該就是松子留下來的,他大概是害怕走迷路,故意留下的路標。我左右望了望說,那咱們應該往哪個方向走? 我們所在的地方恰好位于一個轉角,地上的腳印是朝著一個方向的,這說明假如這些東西都是松子留下來的話,那么他應該在腳印順著的那個方向??上喾吹姆较蛘撬M來的方向,也許在先前干燥的緩沖臺階上,還留下了什么東西。我們去查看一下的話,也許能更加準確地判斷到底是不是松子。 秦不空難得一見地采納了我的意見,他說那你往回走去看看吧,我就在這里等你。于是我開始往反方向走,這次走動的速度更加快一些,一邊走我一邊追蹤著地上的腳印。順著腳印找,很快就走到了那個緩沖臺階。我爬上去一看,發現地上扔著一件外套,大概是松子覺得穿多了不方便脫下來的,而這件外套。也正是他失蹤的當天晚上穿著的那一件。 現在我完全能確定松子來過這里,于是心里罵了一陣后,就將他的外套拴在了我的挎包肩帶上。我原路回去找秦不空,說明了情況后,我們就順著腳印的方向繼續朝前尋找。 這樣走了足足半個小時,因為管道里并非是直線,而是彎彎拐拐的,直線距離十多二十米的路,拐彎都得差不多七八道彎,據說這是為了在泄洪的時候將通道在有限的空間里邊長,可以有效地防止倒灌。而在每個分岔路口,都會找到一根栓了紅線的釘子。我們越走越深。感覺這段路怎么會這么遠,剛才測量的不過就二三十米的直線距離啊,我們足足走了能有半個多小時,都還沒找到人。秦不空卻跟我說,你記住,咱們是來找人的。不是來找東西的,所以別管有多遠,都先找到人在說。 大約就這么找到了七八個釘子路標后,突然地面上的腳印變得雜亂了起來,很像是一個人在這里來回走動了很多次一樣。而在這些腳印不遠處,有一個小小的緩坡。是可以順著緩坡爬到一個稍微高一點的小土坡上的。這個土坡沒有做管道,而是裸露出來的,大概當初是因為地勢較高,于是才沒有將這里鋪設管道,而在小土堆上,我又看見了一根栓了紅線的釘子,土堆邊垂直于地面的一個墻壁上,有一個差不多井蓋大小的小洞,洞口有一些被挖出來的渣土,還有一把倒在地上的鐵鏟。 我心想這臭小子果然偷偷來挖東西了,于是我和秦不空就走到洞口邊上張望,剛把頭湊近,一股略微帶著一點溫度的氣流緩慢地撲到了臉上,伴隨著一股惡心的臭雞蛋味兒。我和秦不空頓時覺得不妙,迅速捂住了自己的鼻子,誰也不敢貿然鉆進去。 我手上有電筒,于是我將電筒朝著洞內照射,這一照不要緊,卻直接看到一個長發凌亂,正以一個頭朝洞口、睡在洞內的姿勢的女人!而且在我的光束照射到她的時候,她面無表情地猛然抬頭,長發遮住了大半張臉,從頭發的縫隙里,我看到一張蒼白的瘦臉,和一只直勾勾盯著我看的眼睛! 第六十七章 .兵馬尋人 我嚇了一大跳,因為即便是我明知道這趟可能會有很大的幾率撞鬼,但我沒想到會是在這樣的場景之下,一個我毫無準備的場景之下。驚嚇之余,我立刻退后了幾步,撞到了秦不空的身體。 秦不空立刻扶住我,我才沒有摔倒。我手電筒在退后的幾步里連續晃動,幾度曾在洞口一閃而過,我不確定那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再洞內的那個女人或者女鬼,馬上就要從里頭爬出來一樣。而就在秦不空扶住我的一霎那,從洞口內傳出一陣奇怪的嘶吼聲。 我之所以說奇怪,是因為真的很奇怪,有別于我以往聽過的種種鬼叫。首先那聲音的確是一個女人的感覺,她用一種綿長的音調發出“啊——”的叫聲,語調非常低,很像是沒睡醒時候的呻吟,但卻又顯得特別用力。那聲音也沒有女人聲音的那種婉轉陰柔,而是好像一個人好幾天都沒喝水,嗓子發干沙啞后,再用力憋出來的一樣。 值得一提的是,那聲音雖然不大,但在下水道的環境當中。伴隨著回聲,卻聲聲入耳。聽見叫聲的時候,秦不空迅速拉著我的手臂把我往邊上拽扯,我們倆就背靠著土堆,戒備地站在遠離洞口的一側。這女人的叫聲不換氣地持續了差不多一分多鐘,才突然戛然而止。只在下水道里留下一種漸漸遠去越來越弱的回音,直到老鼠那吱吱吱的聲音傳來,我才意識到,女人的嘶吼聲此刻已經完全聽不見了。 我吞了一口口水,然后望著秦不空。秦不空對我點點頭,那意思是在說,讓我上去看看。我心跳加速,側著身子,右手拿著手電筒,左手揚起齊平我的左耳,手上捏好了紫微諱,這是一個高度戒備的姿勢,接著我慢慢地朝著洞口挪動,在距離洞口差不多一米多的位置,我踮起腳尖的同時,將電筒的光束照射進洞口內,但是奇怪的是,洞內竟然什么都沒有,甚至連那種臭雞蛋的味道,也消失不見了。 于是我壯著膽子走到距離洞口更近的地方,往洞內照射。這其實是一個并不深的洞,縱深大概只有兩米多,我甚至可以透過電筒看見洞的盡頭。而洞內除了泥巴和那些樹根草根之外,偶爾爬動著一些喜歡陰暗環境的小爬蟲,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而在我剛才看見女鬼的位置,地上有一個亮晶晶的亮片似的東西,距離洞口大約半米多,我伸手進去就可以拿得到。但是我不敢貿然伸手,害怕萬一待會出什么幺蛾子,我可就吃大虧了。 于是我讓秦不空把撬棍丟給了我,我一邊警惕地照射著洞內的其他地方,一邊伸手借助撬棍將那個亮閃閃的東西給掏了出來。拿起來一看,那是一個小小的銀片,其中一側是打磨得非常光亮的,沒有任何圖案。剛才亮閃閃的就是因為它的光潔度。而背面則是一個凸雕起來的太極八卦圖。兩頭拴著紅色繩子。這東西我認識,這是松子一直戴在手上的東西,據說是他們師門弟子當中,在拜師的時候就會人手一個,當做本門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