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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司徒山空傳在線閱讀 - 第29節

第29節

    第九十九章 .真相大白

    這一聲綿長而凄厲的叫喊,說實話,還嚇了我一大跳。我原本開門只是為了嚇唬一下老團長,誰知道竟然嚇到了自己。驚嚇之下,我把身子側到了門的一邊。轉眼望向屋里的人的時候,很顯然,所有人都聽見了這一聲嘶吼。

    尤其是老團長,他可能是歲數大了的關系,竟然嚇得坐在了地上,眼睛死死盯著房間內,然后伸出手,顫抖地指著屋內天花板的地方。從他的表情來看,應該是看見了羅芬芳的鬼魂,因為他坐著的高度,比我們大家都更矮,角度的問題,他才能夠看見。只聽見老團長用顫抖的聲音說道,不可能!你…你已經死了!于是我接嘴道,沒錯,就是被你殺死的!老團長大叫道,不是我殺死你的!是你太咄咄逼人!要怪也怪你自己!

    老團長開始有些喪心病狂。他掙扎著爬起身來,想要奪門而逃,卻被門口的劉領導堵住了,一下子把他推了回來。我走上前去,一把抓住老團長的手,將他朝著房間的方向拽過去,每走一步。他那恐懼之極的驚叫聲就越加劇一分。到了門邊的時候,他竟然直接跪下,頭埋在地上,大哭了起來。

    其實我并不同情他,因為我基本上能夠猜到當年到底發生了一些什么事??此虻赝纯?,我也就停止了拉扯,然后把照片扔到了他的跟前。對他說道,羅芬芳的鬼魂時隔二十多年再度出現,是因為有人拿了她最珍貴的照片,而那張照片上,竟然是你這個人渣!你懺悔吧,現在我給你一個認罪的機會!

    我并不是法官,也沒有審判他人的權利。只不過我有屬于我的正義感。羅芬芳雖然是鬼,也雖然某種程度上影響了他人,它并不該存在,但一碼論一碼,既然察覺到一些事情的真相,我也希望能夠給羅芬芳討回一個公道。也許時間太久,法律已經無法對他進行懲處。但他內心應受的責罰,絕對不能少,這是他欠下的東西,就必須還。

    老團長至始至終都沒有再抬起頭來,一直保持著一個跪拜的姿勢。并一邊哭泣,一邊說出了當年的事。果然和我猜測的相差不大,老團長和羅芬芳本是情人關系,可是在開始這段關系的時候,老團長是有家室的人。原本在那個年代,納妾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是老團長的原配夫人,也是個貞烈的女人,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答應。所以老團長在1945年的時候,就決定將這段關系徹底斷絕??墒悄莻€時候,羅芬芳已經對她愛之入骨了,也不肯答應就這么分開,自己的青春全都付出給了他。于是日夜憔悴,常常在老團長家的附近徘徊,她的出現,也算是sao擾到別人家庭的生活。

    在幾次溝通無果后,1946年初的時候,羅芬芳開始變得有些歇斯底里,揚言要把這件事公之于世,讓老團長名譽掃地,兩人大吵了一架之后,關系徹底決裂。即便如此,羅芬芳的心里還是很在意老團長,嘴上雖然說。但實際并未這么做??蛇@對于老團長來講,就是一個危險的信號,他在本地算是名流,這些丑事若然公之于世的話,自己在這個圈子里,也會抬不起頭,于是一狠心。找來了幾個江湖上的打手,意思是威脅羅芬芳,讓她從此閉嘴,否則就要她的命。本來以為這件事就這么算了,可沒幾天后,就聽說了羅芬芳死亡的消息。原來那群賊人雖然威脅了羅芬芳,但看到她的美色后,也起了壞心腸。于是幾人輪番污辱了她,還砍掉了她的手,并將她的尸體懸掛在劇團的后臺里,造成自殺的現象。

    這就是羅芬芳的鬼魂出現的時候,我和劉領導曾經看到過的那種慘狀。

    我心里還是有些唏噓,1946年,那是一個比較動蕩的年代。雖然日本人投降。在國軍接管下的這個城市,依舊暗潮涌動。知識分子、學生、政要,屢屢在那個年代被暗殺,死掉一個女戲子,根本就算不上新聞。

    老團長說,當時自己看到羅芬芳死訊的時候,心里也非常吃驚非常難受,因為這并不是他想要的結果。而當初那幾個流氓打手,也從此就找不到人了。自己心想大錯已經造成,那就只能將錯就錯了。于是在劇團還沒跟警察署上報的時候,自己就先把這事壓了下來,雖然羅芬芳的死狀,誰都知道不可能是自殺,但老團長對大家說,這件事有關劇團的聲譽,就按自殺論,別的內容,一律不提。

    在那個年代,集體的榮譽是非??少F的,既然老團長都發話了,剩下的人,也就按照他說的去辦了。只是在那后面的幾年里,川劇團的上座率一年不如一年,抗建堂邀請的匯演也越來越少。羅芬芳的死在老團長心里始終是個心結,雖然大家誰都不曾再提,但只有他知道,自己是造成羅芬芳死亡的真正兇手。幾年下來,人也因為心事憔悴了很多,對于劇團的經營,也開始有些力不從心。

    于是解放之后,有軍區派人來,說要接管劇團,作為軍區藝術團的表演舞臺,他沒有多想,就轉讓出去了。

    老團長說,這些年憋在心里的話,終于今天跪著說完了。說得再多,自己都是罪人,羅芬芳雖然因自己而死,但他本身是從未想過要殺死她。但現在說這些又有什么用呢,錯已經犯下,剩下的都是贖罪了。

    聽完這些之后,在場的所有人都神情凝重。我是那個年代出生的人,很多老派的又有社會地位的人,的確會常有在外沾花惹草的問題,那已經不是道德可言約束的。但很多人都只是露水之交,點到為止,想老團長這種,把一段地下情持續了這么久的時間,最終還散得不清不楚的,不得不說,他的確是罪魁禍首。

    房間里傳來的,羅芬芳的鬼叫聲,從最初的凄厲嘶吼,慢慢變成了憤怒的喘息,等到老團長說完這一切。并哭著叩頭認錯的時候,屋里竟然傳來了女人的哭聲。那種哭聲我很難形容,我聽得到其中的悲苦,也聽得到其中的怨恨,我甚至還聽得到女人對男人撒嬌的那種感覺。

    于是心中嘆息一口,這能有什么辦法呢,怪也怪她自己,愛錯了一個人吧。

    我走到老團長身邊,一把拉起他來,然后對他說,生死有別,人鬼殊途,當年你做下的這些壞事,你躲避了二十多年,但從今天開始,直到你死去的那天,這件事都將不斷在你心里折磨,你永遠忘不了剛才那種嘶吼聲和現在的哭聲。這個聲音會在你的腦子里,纏繞著你一輩子。

    說完我把他推到了一邊,讓他在邊上,面朝著門內的方向跪著。那樣子很像當年我被批判的時候的姿勢。接著我用三支香并排,前后用紅紙包圍,扎了一個簡易的靈位。上面寫上羅芬芳的名字,接著在靈位前擺上水碗,將照片在碗里燒掉。

    我原本擔心我在燒照片的時候,會受到羅芬芳憤怒的攻擊,因為那畢竟是它最在意的東西。也是它留下的原因之一,所以我在燒照片的時候,格外戒備著。所幸的是,羅芬芳的鬼魂似乎并未有過多激動的情緒,而是在我燒照片的時候,傳來了一陣哭聲。和先前的哭聲不同,這一次。充滿了傷感。緊接著,我拿出招魂幡來,準備進屋收魂。我一手持鈴鐺,間隔著搖晃,一手拿著招魂幡,在進入這個房間之前,還是默默給自己念誦了一次金光咒護體。雖然我也知道,對于羅芬芳這種鬼魂來說,似乎作用不是太大,因為它留下來本就是充滿怨氣,所以它并不怕我。

    我踏進門內,發現沒有什么異常,頭頂傳來哭聲。眼睛的余光卻始終沒有找到女鬼的蹤跡。于是我按照招魂的流程,踏著罡步,念完落幡咒,在收咒的時候,哭聲漸漸變淡,漸漸變弱,繼而消失不見。

    我退出門外。此刻對于我來說,工作已經完成了。于是我讓大毛檢查一下,屋里還有沒有殘留的鬼魂痕跡,這也是我讓大毛來的原因,這種怨氣很重的鬼魂,我害怕我一下子無法清理干凈,對方是軍人家庭。有權有勢,如果沒能善后,將來對我可就后患無窮了。

    大毛花了差不多10分鐘在屋里屋外的檢查,確保此刻屋內關于羅芬芳的一切,都只有我手上的招魂幡,和碗里照片燒毀后的灰燼之外,別的都干干凈凈。于是我開始給整間屋子做凈化。這也花了我不少時間。前后這么久忙完之后,我才看到,原來老團長,還仍舊跪在原地,默默地哭泣。

    我想著也是他應承受的罪責吧。

    在告訴劉領導夫妻倆結果后,我叮囑他們,現在房子已經徹底干凈了。這羅芬芳的鬼魂我會帶回家收為兵馬,找到合適的機會,再送她離開?,F在這屋子無論你們搬不搬家,都沒有問題了,只是將來多多注意,一些老舊的不知來路的東西,能不碰盡量不碰。

    劉領導的愛人有些為難地問我,那老團長怎么辦?我回頭望了他一眼說,你們看著辦吧,剩下的是他自己的事了,等我們走了以后,找個時間打發了他便是。事情得以解決,劉領導很是高興,于是立刻吩咐警衛員安排車輛,送我和大毛回去。我告訴他,大毛就不勞煩你送了,我送他回去。待會我再回這里來,麻煩你再送我回村吧。

    劉領導點頭說好,我又說道,不過,我還有個不情之請。

    第一百章 .魯公秘術

    劉領導問我什么事,我告訴他,我是曾經被當做封建份子被抓捕,然后才躲到山村里去的。假如今后我回到城市里,這也是我唯一的謀生手段,還希望劉領導念在今日相救之情,他日交代一下,行個方便。

    中國自古就是如此,無論是哪個朝代,無論是誰在掌管國家。聽我說完后,劉領導哈哈大笑說,這個沒有問題,今后你如果遇到了任何麻煩,你就直接報我的名字就行,只要我還在本地,我就一定幫你。不過外邊抓人的人,都不是軍人,而是一些社會分子,所以你還是要凡事低調才對。

    謝過劉領導之后,我就帶著大毛出了門。在警衛員的護送下,我們倆走出了軍區大院。曾經的我和大毛。對于這樣的地方是心懷畏懼的,如今兩個神棍竟然可以大搖大擺從里面走出來,這也到挺稀奇的。

    我送大毛回去他師父那里,路上我們倆聊了許多,我離開之后師父雖然有一段日子還住在城里,但差不多從一年前開始,就不怎么回去住了。好幾次大毛去師父家找師父。都看到大門緊鎖,上邊都快生銹了。于是大毛也問了我一些這兩年的情況,我告訴他我一切都好,離開城市之后,日子反倒沒那么拘謹了。

    大毛一邊聽著我說的那些鄉村里發生的事,一邊慢慢跟著我一起走。這城里自打我離開之后,也只回來過一次。還是趁夜回來的,此刻白天再看看那些熟悉的街道,感覺竟然沒那么熟悉了。沿街的住戶,幾乎每家都用厚厚的棉被擋住了門窗,大毛說自打城里開始開槍開炮后,有很多老百姓被流彈誤傷,所以沖突比較嚴重的區域里。大家都這么做,這樣流彈就打不進去了。我問他現在還是爭斗得很兇嗎?大毛告訴我,還是很兇,有時候那些分了派別的人,還會到街坊當中去做動員,上午來了這一批,下午來了另一批。大家都是效忠領袖的,也不知道為什么一定要對打。

    我也不知道,甚至不想知道。我只覺得,我這樣一個生在抗戰年間,成長在內戰時期的孩子來說,反而是這段日子,成了我一生中最為黑暗的歲月。

    說話間就到了大毛家,我既然回來了,就還是得去拜訪一下當年的老前輩們。王承乾先生身子還算不錯,不過看上去似乎比前兩年瘦了一些,精神看上去也不如當年,想必是沒有離開城市,又必須低調做事,所以這兩年來,應該還是過得比較艱難??匆娢腋竺黄鸹貋砹?,他很是高興,坐下聊了一會,說了些最近兩年城里的情況,還有其他老前輩的情況,當我得知有好幾個老前輩都帶著自己的徒弟躲到了鄉下,心想大概也是在那兒過著和我差不多的日子吧。

    一直聊到下午接近傍晚,我才起身告辭。接著我讓他們有空就來找我玩,大毛是知道我的地址的,順便也拜托王承乾先生,如果我師父回來了,記得提醒他多來看看我。隨后我就回到了軍區大院,劉領導如約派車送我回了村子。

    到了村口已經天黑,大年初一的晚上。村子里也安安靜靜的。于是我摸黑回了徐大媽家,時間還不算晚,大家都還醒著。徐大媽拉著我問長問短的,孟冬雪也連連說回來了就好,于是我簡單把這一天里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大家,知道我頭一夜沒有睡覺,于是徐大媽趕緊給我做了點吃的。讓我早早睡下了。

    都說新年新氣象,可我更喜歡村子里那種與世無爭的安靜。日子依舊一如既往的過,三月初的時候,師父回來了。我和師父已經差不多大半年沒見面了,自然是非常高興的。他興高采烈地跟我說了下這些日子自己的見聞,各種奇妙的風景和人文,還有那些遠離塵囂,不曾受到影響的大山深處,那些藏匿在鄉間的高人。這一切聽得我非常神往。

    吃完飯的時候,孟冬雪回來了。一看師父在家里,還以為是上門拜訪的客人,于是熱情地打招呼。我跟孟冬雪介紹說,這位是林其山,是我的授業恩師。然后跟師父說。她叫孟冬雪,是村里去年才來的女知青,現在插隊住在徐大媽家里。

    師父滿臉露出一種詭異的笑,然后在我和孟冬雪的臉上來回打量著。我當然清楚師父心里在想什么,倒是孟冬雪,不好意思地笑著,然后低下了頭,好像一個做錯事情的小孩。師父就好像盤問家底似的,開始追問打聽孟冬雪一些她的情況,期間他甚至還覺得我在場礙眼,把我趕了出來。

    晚上睡覺的時候,師父似乎是很高興,也好像對孟冬雪特別滿意。他對我說,山兒,這姑娘我看挺好,如果你們雙方都愿意,而對方家庭也肯接納你的話,師父就以父親的身份,給你做主了。我雖然心里挺高興的,但師父這么一說,我還是得裝模作樣的委婉一下,我說這還早呢,我和她雖然心里互相知道,但是誰也沒把這關系給說破,算是在默認吧。接著我開始岔開話題,問師父這次回來打算呆多久,他說待不了幾天,就得回城里去一趟,還有些事情沒處理完。

    我問他什么事,他告訴我,自己在城里醫院的一個大夫朋友有求于他,說是醫院里不干凈,過幾天就得去處理一下。我一下子坐起身來對師父說,那就帶我一起去吧,在這村子里除了干農活之外,我也沒別的去處。師父卻說,這件事醫院方面交代了一定要低調處理,因為最近不太平,醫院也常常接收那些派別分子,所以只能偷偷去做。我說那我小心一點就行了,我也不是新手了,肯定不會添亂的。師父猶豫了一會兒說,到時候再說吧,現在先睡覺。

    之后的幾天,我基本上沒看書,就陪著師父到處走走逛逛。師父問我,你還記得我當初送你來村子的時候,說過我們門派有一項手藝,之后有機會再教你嗎?我說我記得,當時問你,你也沒跟我說很仔細,只是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怎么你覺得現在是時候了嗎?師父說,本來我覺得是時候了,但是現在卻有些不確定了。因為你和孟冬雪兩情相悅,將來如果真的結婚生子,那這門手藝就不適合你學了。

    聽到這里我越來越好奇。于是問師父,到底是什么手藝。師父說,這套手藝,也是師門代代相傳的,但是如果學習的話,必然要缺一門才可以。因為這套手法是傳自魯班書,這是一本奇書,學習之人要么就像師父一樣是出家人,斬斷紅塵,要么就克父克子,會絕后。我大吃一驚,問道,怎么這么陰毒?就是你說的“打符”之術嗎?

    師父點點頭,然后對我說,魯班你知道吧?我說是的,工匠之鼻祖。師父說,魯班書分上下兩冊,上冊就是講工匠之術,下冊講的,全都是玄學秘術了。不過真章已經絕跡,民間流傳的。大多都只是片段,而我們師門留下來的這段,也是如此。我問師父,難道說,魯班書里的部分內容,就是我們師門的一套秘術?師父說是的,早在師門百年之前。曾經出過一個高人,機緣之下得到了一部分殘卷,他驚覺這部分殘卷如果學習的話,會大大地損害自身,于是選取了其中一些害處稍小的部分,加上本門的道法相融合,變成一個以魯班法為根源。道術做改良的手藝。之后他毀掉了魯班書的殘卷,只在本門內流傳改良后的這部分手藝。

    師父說,本門數百年來,能夠學習它的人少之又少,而通常學,也都是從最為無害的打符開始學起。然而這套秘術其實包含的內容非常多,大多以魯班發明的工具為施法工具。這么多年來,我也只學會了打符這一套而已,即便我要傳你,也只能教你這個,剩下的內容,如果你有機緣和悟性,就自己學習。

    我猶豫了。不是因為對這套法術不感興趣,而是認為后果太過嚴重,假如我將來成家立室,自然會以家庭為重,學習這套法術會傷害到我的家庭,那我為什么還要學他。師父看我不說話了,于是試圖緩和氣氛。他笑著說,這事也不著急,來日方長。說完從包里遞給我一本對折的小冊子,是一本手工的線裝書。他對我說,這本事一共六十九頁面,前十頁的內容,就是入門打符的內容。打符需要用到的工具。是“尺”。

    我問道,就是平時用來測量長度的那種嗎?師父說不是,而是魯班尺。除了正常的測量長度外,還能測量吉兇禍福。不過本門用來打符魯班尺,其實只是尺頭部分,正面為乾,反面為坤。乾為陽,坤為陰,乾指男,坤指女。

    師父說得我糊里糊涂的,看我蒙圈了,師父就從懷里掏出一個跟我的令牌差不多大小,厚度也差不多的棕色木塊來。遞給我。我看了看,的確做了一個尺子的形狀,但是有刻度,也有一些天干地支的卦位,只是這尺子的兩面,分別刻上了太極的陰極陽極。

    師父又從懷里摸出了一張空白的符紙,幾次對折后放在手心,然后對我說,用魯班尺敲打符咒,根據符咒的內容,對象的男女生死,選擇尺子的某一面,即便你身在別處,只要掌握了對方的相關信息,一張符咒,就能定人生死。

    第一百零一章 .二零九房

    我大呼神奇,只是心里還有些疑問。于是我問師父,可是我看先前的那些書籍,提到魯班的時候,是歸于墨家呀,為什么現在又說魯班法是道術呢?師父笑著說,這里頭的關系,說起來就有點復雜了。春秋時的諸子百家,其實只是思想流派的不同,其根源卻大同小異。

    師父舉例說,造成我們中華后世的兩大流派,一個是道家,也就是老子,另一個是儒家,就是孔子。而儒家的思想其實被道家的思想影響非常深遠。而墨家則和儒家有立場的區別,但最終目的是一樣的,一個代表了老百姓,一個則代表了官僚。嚴格來說。墨家的思想是建立在儒家之上,深受影響的。而在墨子和孔子之間,還有個道家的關鍵人物,叫做莊子,于是墨家的思想流派,其實是結合了道家和儒家之后。再加上本身的立場,而形成的。

    我點點頭說,原來如此,所以墨家的那些法術,其實根子上也就是道法的一種。師父卻說也不全是這樣,法術分為很多種。甚至有些連名字都沒有的流派,也會有自己的厲害法術,只是魯班的影響力太大,后世人在研究下半冊的魯班書的時候,就自然而然把它和道法聯系到了一起,而且正統的魯班法傳承幾乎沒有。因為那個是要絕后的。所以現在的魯班法,無論是哪個流派,都是經過了千百年的改良而來,這當中的改良,就千奇百怪了。咱們這一門的打符術,只不過是本門的道法改良的。也許同樣的一本殘卷到了其他流派的人手里。又會改良出別的手藝來。

    我心里感嘆著玄學的博大精深,還有古人的奇思妙想。但隨即又陷入了深深的惆悵當中。這就好像我是一個極度饑餓的人,面前有一盤食物,但食物有毒,吃了不會死,但會折壽。對于我這樣學藝的人來說,師父今天的這番話,顯然誘惑是很大的。

    師父說,我今天把書和尺都交給你,但你拿了目前也沒用,這套法術的入門,必須師徒口傳。等你將來想好了,懂得了取舍,你再來問我吧。

    之后的兩三天里,我心里老是裝著這件事。就像一個吸食鴉片的人,只要腦子一閑下來,立馬就想到這件事。而我沒有跟任何人提起,尤其是孟冬雪,我不能讓她知道,我在她和一本書之間,猶豫不決。

    到了師父臨走之前的那天晚上,我再次提起要跟著一起去。好說歹說下,師父也答應了。鑒于前一次在收容站里,師父的受挫讓他花了大半年的時間去游山玩水。我也很久沒跟師父一起做事了,每次自己獨立做事的時候,雖然信心十足,但總是希望在邊上能夠有一位給我出謀劃策的人,加上山村無聊,我也趁機去城里走走。先前幫助過的那個軍區領導,也承諾會行個方便,所以我此刻回城,理應是沒什么大問題的。

    次日一大早,我就跟師父一起出了門。臨別前我跟孟冬雪說,最多幾天,我就會回來。這次沒有小車接送,行程也就慢了許多。到了城里已經是下午,師父在供銷社給醫院打了電話,約好晚上9點我們師徒就過去。

    于是吃晚飯的時候,我問師父,這次醫院里鬧的是什么事。師父說他也不清楚,只是好像這件事在整個醫院已經傳開了,到處都在說,據稱已經嚇到了不少人。其他的情況,師父也不怎么清楚了。

    于是趁著等待的時間,我就把師父傳給我的那本書拿出來看,這書需要師父領進門才能夠學習,沒有這道程序,看再久也看不懂,自然也就對自身無害。我問師父,你說你只學習了這前面十頁,后邊的為什么不繼續學下去了?

    師父說,咱們門派傳下來的這本,里頭總共分了八個部分,每個部分都博大精深,源自于魯班的其中一種工具。之前說的打符,是源自于“尺”,除此之外,還有傘、斗、犁、鳶、鏟、鑿、鋸,總共八樣。然而魯班發明的工具,遠遠不止這些,只是這幾個在后代相傳的時候,發現更容易更術法結合改進,于是就形成現在的部分法派。

    師父說,例如川東地區,流傳著一種稱之為“匠人法”的法術,抓妖、驅邪、抓鬼,樣樣都行,他們的工具除了符咒令牌之外,更多就是用墨斗。也就是咱們這本書里的“斗”字法。而匠人法的傳承,多數集中在民間,并不是在宮觀里,所以它們被劃入民間法教一類,甚至好多懂匠人法的師父,都不知道師承是傳自魯班法。師父強調,而正因為魯班法的根源是和我們生活用到的工具息息相關,所以,它甚至還有繼續改良優化下去的可能。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一般都是得道高人,學了魯班法的得道高人,大多也都孤身一人,所以傳承的難度之大,就可想而知了。

    師父伸出手指在我翻開的書頁上敲了幾下說,假如有一天,有人學會了這本書里的全部內容,那他身邊的人,肯定也死了個一干二凈。

    師父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冷冷的。這也許是玄學這么幾千年來,一直默默隱秘地發展的原因吧,任何東西就跟我們手中的陰陽一般,都有一個明確的對立面,只有達到平衡,才能夠發展,一旦失衡,后果也往往是無人能夠承擔的。

    到了晚上8點半左右,師父就帶著我朝著醫院走去。我從小到大,并沒有生過幾次病,生病也一般都瞧瞧郎中,雖然知道醫院是救人救命的地方,但我二十多年來,卻是第一次走進醫院的大門。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感覺那潔白的外墻在夜晚里,讓人非常壓抑,在這氣溫依舊比較冷的夜里,更加讓人覺得冰涼。

    很快師父就帶著我找到了拜托他來的那位朋友。這是一位骨傷科的大夫。歲數和我師父差不多大,據說早年是在日本學的醫,戰爭期間,曾隨軍做過軍醫。解放后因為精湛的醫術,就成了這間醫院的專家。在那個年代,醫院是國家指派地方直屬的機構。也就是說,他們的薪水,是由國庫里直接發的。算起來,是比咱老百姓高級了不少。這位大夫姓黃,除了是醫院的專家大夫之外,還是二把手的負責人。

    有這樣一個高層給咱們開綠燈。想來事情應當是能夠迎刃而解的。黃大夫把師父和我帶進辦公室里后,就關上了門。他笑著告訴我們,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在醫院留到這么晚,今天知道我們要來,特意讓值班醫生回家,自己留任。

    接下來的時間。黃大夫就跟我們說起了事情的經過。

    大概在一個多月之前,醫院里新來了一批護士,這些護士大多是剛培訓出來的,歲數也都非常年輕,醫院是一個死氣沉沉的地方,這些護士來了之后。讓這里的氣氛活躍了不少??墒悄贻p人湊在一塊,總是會出現一些奇怪的傳聞。這當中傳得最兇的,就是我們醫院的209病房鬧鬼。

    醫院鬧鬼,那可不是說著玩的,醫院這樣的地方,原本就屬于死亡發生率比較高的區域??墒谴蠖鄶邓涝卺t院里的人,死因并非是因為醫院,它們如果不瘋不傻的話,其實是沒有理由留在醫院里鬧,從而耽誤自己往生的時間。

    黃大夫說,咱們現在所在的位置是三樓。這棟樓總共四層樓。如果按照房號來算的話,我目前的辦公室,應該就是310室,開門正對面的那間病房就是309。換句話說,傳聞中鬧鬼的209號病房,此刻就在我們樓下的對面。黃大夫告訴我們。這棟樓的出入口總共有兩個,分為位于樓的兩側,310就是其中的一側,另一側的301,現在被用作護士站和藥品間。這就是說,如果要去到每層樓的病房。要么是從護士站的方向去,要么是從醫生辦公室的方向去,無論從那邊,2、3、4層的人,都必須從樓梯上下樓。

    我和師父都點點頭,因為剛才我們就是這么走上三樓的。那是一個封閉式的樓梯,每層樓梯的轉角,都放了一個深綠色醫療用的垃圾桶,每上一層,需要折返兩次。樓道的頂上有燈,不過我們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但是燈光卻并沒有很亮,只是能夠讓你看到路不摔跤的程度。而從二樓開始,每層樓的入口,都有一道木門。木門的上半部分,是磨砂玻璃。也就是說,除非是推開門,否則是看不到門后的情況。

    黃大夫接著說,除了209號房鬧鬼之外,還有一些護士和病患宣稱,在靠近209這一側的樓梯上,也有人見到過鬼。師父問道,會不會是死在209號房里的病人,然后因為某種原因沒走成,于是反復出現在這幾個地方?我也點點頭,因為我想這也應該是最大的可能。如果是這樣的話,應該就是個走迷失的鬼魂而已,很容易就解決了。

    可是我沒有想到,這次遇到的鬼魂,竟然是我前半生遇到過的,猛烈程度可以排在前三位的鬼魂。

    第一百零二章 .醫院怪談

    聽到我們說得輕巧,黃大夫苦笑著,無奈地搖搖頭說,若真是這樣,我就不必專程請你師父過來了。他告訴我們,最早的時候他聽到這些傳聞,還以為是小姑娘們之間的那些無聊的傳言,并未在意。但是后來這件事幾乎成了醫院里所有護士湊到一起必聊的話題。不光如此,甚至有些病人都在傳。

    黃大夫說,自己當時也好奇,就去問了其中一個護士,護士說。有一天,另外一個護士從一樓上樓的時候,走到二三樓之間的樓梯的時候,就看見一個穿著病號服,面朝著墻角,雙手抱膝蹲在那里的病人。出于對病人的關心,她就去問對方是哪個病房的,需不需要幫助之類的,但是那個穿著病號服的人,突然一下子轉身,淚流滿面地看著護士。護士并不認識這個病人,但是看對方哭得可憐就伸手去扶。手剛剛觸碰到對方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竟然從這個病人的身體上穿過去了。

    而與此同時,這個穿著病號服的人,伴隨著哭喊的動作,嘴巴張得大大的,嘴里開始出現咕嚕咕嚕的聲音,并從口中噴出了許多血泡子,然后就閃爍了幾下,消失了。

    由于劇情毫無邏輯,也太過荒誕,即便是傳言出去的時候,大家也都只是在議論,并沒有真正相信這些。而當黃大夫問道,這是哪個護士跟你說的。這個護士說是誰誰誰,于是黃大夫又去問那個誰誰誰,卻發現她也是從別人那里聽來的。

    醫院雖然在本地算得上是比較大的,但當初的規模,也不至于人多到不認識。所以黃大夫就這么好奇地打聽了幾個人后。無一例外地,這些人都是從別人口中聽來的,都沒有人親自見過。于是黃大夫就心中一笑,認為無非就是個無聊的惡作劇罷了,這件事也就沒有擺在心上。

    可是在一個禮拜之后,自己有一天晚上接到醫院的電話,需要趕來做一個急診的手術,本來當時都已經忘記了醫院里流傳鬼故事這件事了,于是就專心給人做手術。那個病患其實只是外傷,需要截肢,這種傷殘收到的痛苦雖然嚴重,但不至于影響心智。在給病人麻醉后,病人實際上在手術過程中,是感覺不到痛楚的,會好像睡著了一樣,正當手術緊張進行的時候,這個傷者在毫無前兆的情況之下,突然上半身坐起來,開始出現一種極為怪異的哭相。那種哭喊的聲音,和這個病人完全不符。

    師父和我面面相覷,我們倆都沒有進過手術室,所以沒有辦法很準確地聯想當時的場景。不過一個人突然出現不屬于自己的聲音,這的確是有很大可能性,是被鬼魂附身。

    黃大夫接著說。這個傷者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性,需要截肢也是因為工傷事故引起的,這個年紀的男人,無論如何都不應該發出那樣的聲音。他形容道,就好像一個垂垂老矣的人,突然一聲長嘆。但嘆息的聲音卻被放大了很多倍。并延長了許久,傷者坐起身來張大嘴巴的表情,也和這個聲音符合不上。黃大夫說,一般嘴巴張大,發出的聲音應該是“啊”,或者“哈”這類口型,但傷者的聲音卻是“哎”,并且正常人嘆息的時候,只是表情哀傷,情緒低落,斷然不會嚎啕大哭狀??偠灾?,當時出現的聲音。和傷者的神態表情,似乎完全不一致。而且那聲音,竟然是一個老年女性的聲音。

    師父問道,那會不會是你聽錯了,有時候人在緊張的時候,會產生一些幻聽的現象。黃大夫搖搖頭說,那絕不可能,我從醫已經幾十年了,以前隨軍的時候,比這嚴重得多的傷情,幾乎每天見到,我早已能夠從容應對。不說別的,當時在場的其余助理醫生,也都聽見了這個聲音,并且被這個傷者突然坐起大叫的動作,大家都被嚇了一跳。因為那太不合理了,麻藥的劑量雖說有準確的規范,別說是人了,就算是頭熊,只怕也起不來。

    我和師父不說話了,心里尋思著,這件事被黃大夫一說,顯得就蹊蹺了。黃大夫接著說,而傷者那一聲大叫之后,大家都嚇得退開了幾步,遠遠望著他,隨后他又哐當一聲倒下了,一切就跟沒發生過似的。黃大夫當時心里也發怵,但自己是主刀醫生,必須在這個時候鎮定下來,于是他開始領導大家,繼續完成了這臺手術,好在后來再沒發生過這樣的情況。當一切都結束之后,自己一邊洗手換衣服,一邊尋思著這件事,始終想不到答案。突然腦子里閃現出先前護士們傳言的那個鬼故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的原因,他漸漸開始把這個病患的反?,F象,和傳聞中那個鬼的哭相聯系了起來。

    雖然不解為什么麻醉后的傷者還會坐起來,但黃大夫始終還是覺得更多是巧合。只不過從那件事之后,自己就暗暗留了個心。手術后的第三天下午,自己好好在辦公室里看書,突然聽到外邊傳來一整驚呼聲。仔細一聽,那聲音正是從樓下傳來的,于是黃大夫立刻從樓梯走了下去,越靠近二樓,那些吵雜的聲音就越明顯。推開樓層門一看,發現在209號病房門口,圍了不少護士,大多表情驚慌,姑娘們紛紛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以表達對眼前看到的事無法接受,而這群護士雖然站在走廊上,但是卻都看著209號病房內。于是黃大夫湊到門前一看,發現病房內,靠里的那個病床上,一個老大爺正跪在床上,頭朝著床尾,手撐在床尾的鐵欄桿上。身子前傾,上半身大部分已經傾出了床沿的范圍,張大嘴巴,瞪大了雙眼,一邊吐著舌頭嘔吐出一些東西,一般聲音奇大地,發出和先前自己在手術室聽到的那個聲音幾乎一樣的叫喊。

    在那個老人面前的地上,除了有嘔吐物之外,還有一個坐在地上正在不斷后退、被嚇得哭了起來的護士。黃大夫說,當下自己雖然覺得不對勁,但是也沒有細想,一下子就沖到了病房內,一把抓起地上邊哭邊發抖的護士,然后就往病房外跑。就在剛剛快要跑到門邊的時候,門突然哐當一聲,死死地關住了,黃大夫和那個護士就被鎖在了屋里。這時候,黃大夫才注意到,原來在這個病房里靠門的那張病床邊,還蹲著一個穿病號服的病人,雙手抱住頭,害怕地藏在床邊。黃大夫伸手把那個病人拉了過來,躲在自己身后,自己則面朝著里床的那個老大爺,心里戒備著。

    我插嘴問道,你當時在戒備什么?還是你已經覺得前后知道的幾件事,此刻串聯到了一起嗎?黃大夫說,他也不知道,只是有種本能的危機感,而自己的確是想過。會不會是真的鬧鬼了之類的,因為認識我師父的關系,他雖然是個醫生,但是心里卻對神明眾生是有敬畏的。如果說這個老大爺突然的嘔吐和鬼叫,是因為某種還未查明的病癥的話,那么那股關上門無形的力量。仿佛就是把這件事直接定性為一樁鬼事了。

    自打門關上之后,隔著門上的小窗,外頭的那些圍觀護士并未散去,大概她們認為是風把門吹上的,而黃大夫此刻再回頭去看那個里床的老大爺的時候,發現老大爺已經面朝著自己的方向。但是表情沒有變化,依舊在作嘔,只不過可能先前已經把胃里的東西都嘔干凈了,現在只剩干嘔罷了。而伴隨著干嘔的動作,老大爺瞪得圓圓的雙眼開始流出眼淚來,正面看去,除了表情怪異猙獰之外,還真是很像是有人在哭一樣。

    幾秒鐘后,一切聲音突然停止,撐在床沿上的老大爺,突然就像一個泄氣的皮球一般,癱軟在床上。上半身倒吊著,掛在了床邊的鐵欄桿上。就在老大爺癱軟的時候,病房里的燈突然莫名其妙地亮了起來,然后越變越亮,亮到極致處,忽閃了幾下。兩個吊燈,同時炸裂了。

    黃大夫說,燈泡炸裂的時候,自己也是本能地伸手護住了臉和腦袋,耳聽幾下閃著電光的滋滋聲后,他聽見身后傳來吱嘎的一聲,原本死死鎖住的門,自己慢慢打開了一條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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