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 還有八分鐘。。。

    第63章 故人心

    謝文純回京上吏部述職，如今的吏部尚書正是他秋闈的主考官當年的戶部尚書趙杭，吏部尚書素有天官之稱，比內閣閣老也不遑多讓，趙杭雖官階未動卻算是升了一小步。

    “子珩，這些年，你做的不錯，我們都看在眼里?！壁w杭頗感慨的看著謝文純，若說天京最近討論誰討論的最多，莫過這個沈灼然的弟子了。只拿去年的賦稅來說，粵東一郡便占了國庫收入的四分之一，且上漲的趨勢明顯，怎能不讓人眼紅？

    謝文純寵辱不驚道，“都是下官職責之事?！?/br>
    趙杭心中點點頭，難得，十七歲中舉二十三便做了三品大員，卻沒有絲毫的驕狂之氣，是個沉穩之人，無怪皇帝惦記?！耙换螏啄赀^去，以后子珩就同我同朝為官了，長江后浪推前浪啊?！?/br>
    謝文純深施一禮恭謹道，“全賴座師當年提點之恩，文純永記心中?！?nbsp; 趙杭呵呵一笑，“好了，以后人前還是叫我大人吧，行了，去戶部報道吧，老于一會該怨我把你拖久了?！?/br>
    于冬青是兩朝的老臣了，但同許多老人不同的是——他非常有創新精神，無兒無女，身體健碩，一心撲到朝事上來。  謝文純在粵東的政績讓于尚書注意很久了，更是曾在朝會上直言“謝大人乃國之公器”這樣的言論。

    謝文純施禮道，“下官謝文純，見過大人?！?/br>
    于冬青坐在椅子上捻著胡子呵呵一笑，“百聞不如一見啊，子珩，不必拘禮，上來坐吧?！?/br>
    謝文純態度謙恭，連道，“晚輩不敢?！睘橛谏袝盍艘槐?。

    于尚書笑呵呵的接了，“戶部的事情多，文純啊，不知道你之前有沒有了解？”

    “回大人，下官知道一些。戶部分三司，戶部司主掌戶口、土地、賦稅三項，金部司掌天下庫藏出納、宮室貿易，倉部司掌天下儲庫、祿糧食稟?！敝x文純答道。

    于冬青點頭微笑，“好，好??！你還要知道一點，侍郎不需事事躬親，主要是每月的匯總、督查，把握個方向即可?！?/br>
    謝文純點頭應是，“多謝大人教誨?！鄙裆H為誠懇，十足十的后輩模樣。

    于冬青又問謝文純道，“子珩，還要問問你開海禁互市之事……”

    戶部兩個小書吏在門外候著，其中一個低聲道，“還在說？”

    “可不是么，謝侍郎進去有兩個時辰了，茶都添了四五次了，轉眼，都要吃晚飯了?！?/br>
    “我說，你見到謝侍郎了？可是傳言中那樣俊逸若謫仙？怎么樣，和氣么？”

    “我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見到這么俊的人！和氣！他進門的時候還同我笑了呢！”小書吏當時直接被晃了神，好久才從呆愣中恢復。

    待謝文純終于被于冬青放出來，有書吏上前道，“大人，下官帶您去辦公之處？”

    謝文純點點頭，溫言道，“有勞了?！?/br>
    等一切事畢，謝文純正打算上馬車回家用飯時，卻見有一轎子停在他面前，花虎站在旁邊道，“子珩，宮中有請?！?/br>
    謝文純見花虎留著同花朝如出一轍的絡腮胡子，雙目湛湛，同當年作前太子勛衛時的油光粉面想去甚遠。在謝文純打量的時候花虎也在看謝文純，謝文純依舊俊逸，但唇上蓄了須則多了幾分沉穩，如果說中舉時謝文純是鋒芒畢露，那如今則如同止水沉淵般讓人一眼難以忘懷。

    謝文純一笑，“好，我叫人同家里說一聲?！?/br>
    上了轎子，謝文純對對面的花虎道，“花兄，別來無恙么？”

    花虎有些寡言，簡單道，“還好?！?/br>
    謝文純看出花虎不愿談起自身，遂說起別的事情，“一晃就是六七年，梁園雖好不是久戀之家，終于又回到了天京啊?！?/br>
    “……”花虎沉默不語。

    謝文純絲毫不覺尷尬的自顧自的說了下去，絕不讓氣氛有絲毫的冷場，花虎忍不住道，“你怎么這么能說？”

    謝文純故作不好意思一笑，“見到故人有些激動，見笑了?！彪S即神色頗帶落寞道，“當年的人，不知還剩下幾個……”

    花虎哼了一聲，“拜新政所賜，百官入朝必須科舉，沒了蒙陰，小金從了商，阿城在他父親丟了官職后回鄉去了……都比不上你，侍郎大人?！彼f的這幾個，都是當年的“紈绔黨”。

    謝文純一笑，“還有花虎兄，官拜左羽林衛將軍，所謂大浪淘金，花虎兄才真是前途無量啊?！?/br>
    花虎道，“承你吉言。謝文純，父親讓我給你帶句話，一會面見皇帝有些話該說有些話不該說，注意一些?！泵骷业氖禄ɑ⒉恢?，只是轉述花朝的話罷了。

    謝文純面色不變，“圣上問什么，我說什么；圣上不問，在下自不多嘴，還請大閣領放心?！?/br>
    花虎完成了任務，滿意點點頭，“文純果然爽快，改日請你去明湖吃酒！”

    “那我就等著花兄的酒了?！敝x文純笑道。

    轎子七拐八拐，謝文純也沒探出頭看，不一會兒停了下來，花虎道，“文純請吧，我就不送了?！?/br>
    謝文純跟著小太監，目不斜視的來到一處宮室，小太監道，“謝大人，請進吧，圣上就在里面呢?！?/br>
    謝文純剛邁進室門，便聽得里面一陣女子笑聲，腳步一頓，叩首道，“臣，謝文純，拜見圣上，圣上萬歲，萬歲，萬萬歲?！?/br>
    皇帝頗為和氣的道，“不是朝堂，謝愛卿不必拘禮，過來坐吧?！?/br>
    謝文純抬頭飛快的看了一眼，皇帝懷里正抱著一個頗為可愛的約一歲出頭小男孩，旁邊坐著一宮裝女子——正是有過一面之緣的六公主，如今封號安陽。

    “臣不敢?！敝x文純叩首道。

    那小男孩卻跳下了皇帝的膝頭，“大哥哥，你長得真好看?！毙『⒆佣枷矚g長得好看的東西，這小皇孫也不例外。

    安陽公主一笑，“父皇讓你起來，便起來吧，乾兒，不要胡鬧?！蹦切∧泻?，就是她和徐臨溪的兒子了。

    皇帝道，“都坐下吧，謝愛卿不要拘束，你父親是朕的老師，勞苦功高，灼然臨終也把你托付給朕，朕叫你來不過哦敘敘家常?！?/br>
    謝文純半坐在椅上，露出誠惶誠恐、感激涕零的神色，偷偷在袖中狠掐了自己一把，眼中泛出淚水道，“承蒙圣上惦念……臣，感激不盡，無以為報?！?/br>
    “好好作官，就是對朕的報答?！被实酆蜌獾?，“說起來，你在江東的時候做得不錯，我和灼然都看在眼里，在粵東，也是政績頗豐，是個能臣?！?/br>
    謝文純幾次聽到逝去老師的名字，心中被真切帶出了傷感，“臣……做得還不夠?！?/br>
    皇帝淡笑道，“你很不錯。謝愛卿啊，你回來時也路過了沿海幾郡，如今形勢如何??？”

    這個問題就有些寬泛了，謝文純心砰砰直跳，皇帝，到底知不知道明楚兩家有反意？甚至，崔、盧、李幾家是否有聯合之意？召見太突然，他還沒來得及從花家試探出來。他猶豫不過一瞬，隨即跪倒在地，“臣有一妄自揣測之言，不知是否當講?！?/br>
    安陽公主道，“乾兒，我們先出去，讓皇爺爺和叔叔說話?！?/br>
    皇帝道，“安陽也聽一聽罷?！?/br>
    謝文純咬了咬牙道，“圣上，臣見江東郡練兵調兵頻繁……還望圣上早做準備，以防萬一?！?/br>
    皇帝看了他一會兒，沉聲道， “你說這話，就不怕朕治你的罪？”  謝文純叩首，“臣，但求無愧于心?！彼谫€這位雄才大略的君王不止花朝的錦衣衛一個眼線，在賭皇帝已有準備只等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皇帝哈哈一笑，“好，好個無愧于心！好，朕已知，朕會派錦衣衛去查?！?/br>
    謝文純再次叩首道，“臣……于江東時發現錦衣衛同明家有些關聯，臣妄言，還請圣上三思?！被实垡恍χx文純便知自己賭對了，如今皇帝派誰去查完全沒有必要告訴他，如今想必是又一個試探了。而現在只不知，花虎對他說的話，究竟是花朝的警告，還是同樣的，也是皇帝對他忠心的試探？

    “花大人乃朕之肱骨，謝愛卿，你太放肆了！”皇帝淡淡道。

    謝文純見皇帝沒有更實質的懲罰不過輕飄飄一句話，就知自己這步走對了——皇帝，果然早就知情了，但是，花朝他如果完全聽命于皇帝，為何江西郡郡守卻能被易行止輕易“放倒”？若不是易行止當機立斷，江西郡此時根本沒有設防！然而這些，謝文純卻不能在此地想，食不知味的吃著御廚們精心制作的飯菜，謝文純如同嚼蠟，好不容易才得以出了皇宮。

    回到家中，謝文純對馮風道，“有請帖么？”

    馮風遞給他一大摞，“老爺，奴才已經按官職大小、親疏遠近排好了?！?/br>
    謝文純抽出駙馬徐臨溪的請帖，“先回復這個?！?/br>
    馮風應下，謝文純又仔細看剩下的幾張，如今作襄王府屬官的孔方的，去年中舉在翰林院任職的盧恒的，還有一些同年，“兵部侍郎洪大人，可有請帖？”說的是謝松“遺黨”的領頭人洪冠。

    馮風道，“只是送了禮來，并無請帖?！?/br>
    謝文純點點頭，“回禮，就一些粵東的土產吧，回頭我親自寫一封請帖你送過去?！焙楣诓粊碚宜?，謝文純就去找洪冠——如今兩人同品，謝文純也更有底氣了些，但到底謝松留下的人脈只能說照顧他一些，若想收為己用，那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待處理完人情往來，謝文純來到崔氏房中請安，“母親?！?/br>
    崔氏遞給他一封信，聲音有些發抖道，“這是……你小舅舅元秋送來的信?！?/br>
    是一個反著寫的崔。

    謝文純神色變換，崔家，果然還是糾纏進去了么？皇帝，這是在玩火??！“娘，我會處理?！?/br>
    崔氏顫聲道，“他們怎么能，怎么敢？這是誅九族的大罪??！文純，你的官途會不會受影響？”

    謝文純鎮定道，“不會，娘，你放心，我去信一封，崔家不會懸崖勒馬，但一定會在合適的時候棄暗投明?！?/br>
    崔氏見兒子胸有成竹，放下了一些心。謝文純此時心中卻想，自己貿然去信，不知皇帝會不會疑心？況且，崔家想要的，自己給不了，那去信的時機便很重要，只能威逼不能利誘，此事——難。雖說對花朝有些懷疑，但謝文純毫不猶豫的或者說并沒什么選擇的，支持皇帝。他如今處境同沈灼然當年頗有些相像——榮辱皆系于皇帝。

    謝文純累了一天，來到楚嬌房中，“夫君，累了一天了，快歇歇吧?！?/br>
    “兒子，想不想爹爹？”謝文純輕輕拍了拍楚嬌的肚子，半蹲道。

    肚子里的孩子今日頗為給面子，竟輕輕動了動，謝文純喜上眉梢，“他動了！他動了！娘子，他動了！”

    楚嬌見謝文純歡喜的像個小孩子一樣，心中柔軟一片，“寶寶今天都乖的很，這是在同爹爹打招呼呢?！彼x文純坐到床邊，就要給他捏肩膀，被謝文純止住了?！拔也焕?，娘子，今天腿還酸么？”

    說著，謝文純撩起楚嬌的睡裙，輕輕為她揉捏起來。楚嬌欲躲閃開，“都粗了，不好看，讓丫鬟捏就好?！?/br>
    “他們哪有你夫君捏的好？”謝文純溫柔的道，“娘子才是勞苦功高，躺著享受吧?！?/br>
    楚嬌只讓他捏了一會兒，便憐惜道，“累了一天，快躺下歇歇吧?！?/br>
    夫妻躺下，謝文純把頭輕輕蹭到楚嬌肩膀上，側臥著摟上楚嬌，悶聲道，“娘子，睡不著?！比饲?，他一副淡定從容，黑夜之中卻難得的露出了脆弱的神色。

    “夫君，我在?！背奢p聲道。

    謝文純低聲道，“嬌嬌，在京城交際的時候也要小心，最近一段時日不太平靜……能推的，就推了把?！?/br>
    “好，正好在家中養胎?！背蓱?，“夫君，不要太憂心了，大不了我們尋一處田園，做一對平凡夫妻……”

    “我的嬌嬌，是要封一品誥命的?！敝x文純笑著道，“可不能去種地去?！?/br>
    楚嬌哼了一聲，“還有鋪子呢！”

    “是是是，若是丟了官，文純就得靠娘子養了，娘子到時候可不要拋棄為夫啊……”謝文純笑著道。夫妻又敘了會話，相擁而眠。謝文純臨睡前想，便是為了家中嬌妻幼子，也要搏上一搏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