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明傳庭呵呵一笑,“你這后生著實討喜,好小子,有前途!”一番顯露實力后得到謝文純的保證,明傳庭也就不再說,有些為老不尊的說起風花雪月之事。 晚上回到住處,謝文純卻發現房中已有一人:不是他期望見到的回來復命的李想,而是一衣衫半裸的絕美妙齡女子。 謝文純腳步一頓,隨即把門關上,道,“你是何人?” 女子跪在地上,夜色朦朧之下半遮半掩更添幾分艷色,略帶幾分暗雅的聲音道,“奴婢圓圓,伺候公子安寢?!?/br> 謝文純明了,想必是明家家主明傳庭派人來施“美人計”的,若自己“收用”了,就代表接受了賄賂,明家也就有了他的把柄,清丈土地之事就要為明家說話做事?!拔壹抑羞€有妻子,姑娘,請回吧?!?/br> 圓圓臉色一變,跪地道,“求……求公子讓奴婢……服侍?!泵嫒蓍W過一絲惶恐,隨即又浮上媚笑,雙手就要給謝文純脫下衣衫。 謝文純由著她為自己除了外衣,當圓圓雙手不規矩就要伸到里衣時將她壓到床榻之上,圓圓嘴角閃過一絲笑容,卻聽謝文純低聲道,“若你不留,會有什么處罰?” 圓圓身子一僵,隨即顫聲道,“家主命奴婢……奴婢若不成,便不要回去了?!?/br> 謝文純略高聲道,“美人,別亂動?!贝巴馊擞耙婚W而過,謝文純見到,心說果然有人在偷聽,將床帳放下,對叫圓圓道的女子,“人已經走了?!睂⑺銎?,低聲道,“姑娘,對不起,剛才唐突了?!?/br> 圓圓生平第一次有人對她說對不起,更何況是謝文純這樣身份尊貴的客人,手足無措道,“公,公子……”倒有了幾分少女情態。隨即想起自己的任務,又堆起嫵媚之態道,“公子……圓圓不美么……”就向謝文純身上靠去。 謝文純輕柔抓住她的手臂,溫和一笑,“姑娘,非是你不夠美,而是在下對妻子發過誓這次出來絕不看別的人一眼。姑娘,我們躺下來說說話吧,明早你再離去?!?/br> 圓圓沒料到如此,僵了一僵,謝文純已經扳著她的肩膀并排躺于床榻之上,“圓圓姑娘,不要害怕,我會對明家主說你伺候得很好的?!?/br> 圓圓還是沒有放棄,順勢靠在謝文純肩膀上,故意暗啞了聲音道,“圓圓多謝公子了……” 謝文純并非坐懷不亂之人,奈何此乃“龍潭虎xue”,實在是必須得忍,默默的回想了一下楚嬌的面容,緩聲道,“圓圓姑娘,你家里是哪里人?聲音很是好聽?!?/br> 圓圓低笑,“奴婢江南人士,說起來還是公子的老鄉呢?!?/br> 謝文純道,“姑娘還有家人么?在下在江南還有些人,或可照顧一二?!?/br> 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明家培養出來的圓圓自不是沒有心機之輩,“家主已經妥善安置了?!?/br> 謝文純輕嘆,“明家主心善?!?/br> 卻見圓圓面上閃過一絲陰霾,隨即很好的掩飾過去,謝文純心中一喜,不動聲色道,“姑娘,非是在無事獻殷勤,你的模樣和一個從小帶我長大的丫鬟頗為相像,她……后來病重,臨終前對我說,她最放不下的就是家中幼弟……我后來派人去尋訪,畫兒jiejie的弟弟已經,不知去向了……”似是陷入了回憶的睜眼說瞎話。 圓圓見謝文純眉頭輕蹙,面容帶有哀傷,本便是俊俏少年郎這般略帶心事更添幾分吸引,一時竟看出了神,良久輕聲道,“奴婢……也有一個弟弟?!?/br> 謝文純專注的看向她,“圓圓姑娘,在我面前不必自稱奴婢了,你如此美貌,本該被千寵萬寵,放在何處看也是理應被人珍惜的。你……有名字么?” 圓圓眼中淚光閃動,十六年來她第一次感到尊重,流著淚道,“奴婢……奴婢入明家前……姓姜名草?!?/br> 謝文純為她輕拭掉眼淚,一邊心中唾棄自己“犧牲色相”的不齒行徑,一邊又半點不露的柔聲道,“離離原上草,小草姑娘,你的家人一定很愛你?!?/br> 圓圓流淚,“爹娘都去世了,只剩我和弟弟……”說到弟弟,她神色又閃過一絲痛苦,這次卻沒來得及掩飾。謝文純抓住機會道,“姜姑娘,有什么難言之隱么?能否說出來,在下或可分擔一二?!?/br> 圓圓擦了眼淚,起身跪在床榻上道,“求公子……收用奴婢,若不然……奴婢死不足惜,家弟怕是也……”猶帶水光的眼睛懇求的看向謝文純。 謝文純莫名的,眼前出現了臨行前楚嬌的淚眼,低聲道,“明家主,還有什么吩咐么?” 圓圓顫聲道,“還要我呆到天明……并在……的時候打聽謝家清丈土地的事情?!?/br> 謝文純心道果然,自己或許能憑些手段瞞過楚榕,但明傳庭這種老jian巨猾之人則會懷疑更多?!肮媚?,不要怕?!闭f著,將發簪抽下,旋轉一下原來是一個尖刺,扎到自己手臂之上笑道,“姜姑娘回去可以交差了?!?/br> 鮮血撒在整潔的床布上,圓圓捂嘴,淚光盈盈道,“公子……” 謝文純摸了摸她的頭道,“你還年輕,將來找個自己喜歡的人嫁了,高門大戶的富貴也沒什么的?!泵骷壹业妆?,明顯不能從小培養女子,那么派一個妙齡女子來不是威逼就是利誘,謝文純也算攻心之術。 姜草,也就是圓圓,她來伺候別人,何嘗甘心?奈何弟弟在家主手中,只得忠心奉命,低頭啜泣道,“公子……公子……” 待到天明即將離去之時,姜草跪地道,“公子大恩,日后若有差遣……如果有奴婢能做的,萬死不辭?!北韧评T更讓姜草這種對命運不甘的人更有效的,便是尊重懷柔,謝文純的目的已經達到。 謝文純道,“麻煩姑娘,回家主說,在下是聽說欽差將至的風聲,才同家里人聯手做戲?!彼M了半天勁,便是為了打消明傳庭的疑心,也希望無論明天之事成與不成,都嚇明傳庭一嚇。 明傳庭正在用早飯,聽了后冷笑一聲,“果然如此!”他也收到京里的“命令”,叫他配合清查,但明家發展至今日他已不甘心受制于人?!拔疫€道他謝文純小小年紀頗為能忍,原來是個膽小之輩!” 姜草剛剛退下,明傳庭所在的窗戶卻彈進一個紙團,“什么人!”明傳庭大怒,派人出去看卻沒有任何發現,怒氣沖沖的展開紙團,只見上面寫著:不要自作主張,你的田地賬本我派人先收著?;?。 明傳庭面色灰白,掀了桌子拂袖而去。有侍衛上前道,“家主,可要清查?” 明傳庭沒好氣的壓抑回道,“查,查個屁!錦衣衛,你查得起?” 謝文純也正用著早飯,見李想回來,道,“明家主什么反應?” 李想板著臉道,“先怒后忍?!?/br> 謝文純微微一笑低聲自語,“我果然沒有猜錯?!庇謱钕氲?,“李叔叔辛苦了,回去歇歇吧?!苯洿艘辉p,謝文純證實了自己的猜測明家后面的人,便是當今錦衣衛大閣領,花朝,或者說,是花朝代表的皇帝。 明家之前不過一普通的豪族,卻突然開始在秦河上“稱霸”,武器器械精良,這一切都是在明傳庭繼任家主后發生的。謝文純心中推測,大概是當年皇帝想早在江東布置為變法做準備,讓花朝扶持人同楚家分庭抗禮,故意設局引明家兒子相斗,然后扶持明傳庭上位,卻沒想到明傳庭野心慢慢不好控制造成如今的局面?;蛘哒f花朝也有了野心,不然為何放任不管?當年花朝能找自己父親靠附作退路,說不得也想在江東狡兔三窟。 直接想到花朝的身上,一是因為皇帝必不會將這樣隱秘的事情交給普通的臣子去做,那么不是錦衣衛就是太監,太監出宮不便,那么花朝便是最合適的人選了,明家的精良兵器非官造那就只有錦衣衛私造的可能了。二則是因為沈灼然對花朝實在太過冷漠,甚至同他說過應限制錦衣衛權限,不像是避當年情分的嫌,倒像是心存芥蒂。即使猜錯了,憑李想本事,明傳庭也猜不到是誰干的,無傷大雅。明家走私的過錯并不多當年明家不過一小家族,有這心沒這能力,若猜錯了謝文純只得暫時咽下這口氣待楚家被壓服后再重新丈量。 用過早飯,楚榕帶著三人本以為是例行公事,卻沒料到遇到了同謝家一樣的詭異情況明傳庭配合的奇怪。在明皓心的沉默不語,謝文純的同樣“一臉懵逼”,狄勛的極度熱情下短短一天便把明家土地錄入賬冊。楚榕回到房中,陰著臉給父親寫信他感覺到有人搗鬼,提前向父親說明。 鎮江已是幾人倒數幾個目的地,十天后四人回到了蘇州,前去郡守府回事。卻見郡守府來了位謝文純的“熟人”前廢太子太傅、前國子監祭酒、對謝文純有些看不上的、如今皇帝派來的欽差大人,鄒青。 作者有話要說: □□與反□□~晚上還有二更,不過時間大概……□□點吧 人皆有私心,花朝是皇帝的狗也怕兔死狗烹 第52章 升官? 楚榕四人先向欽差跪拜見欽差如帝親臨,即使是楚恭常也是要跪一跪的。鄒青道,“幾位大人都辛苦了,圣上派我來巡看新政之事,還要仰仗諸位?!?/br> 謝文純心中略帶驚異,當年鄒青可是鼻孔朝天的,如今說話也客氣圓滑了許多,可見太子被廢給他帶來了不少的影響。 楚恭常在一旁和聲道,“楚榕,和欽差大人匯報一下你們此行的成果吧?!彼呀拥匠排扇丝祚R送來的信,不管心中如何咒罵但事情已經發生也就當做是兒子的“政績”之一。 楚榕向鄒青呈上寫好的公文,鄒青一眼便注意到了謝家和明家明顯沒有假報、數目極多的土地??戳酥x文純一眼,對楚榕笑道,“楚大人年輕有為,郡守大人后繼有人啊?!?/br> 此話一出,楚榕自略感得意,站在階下的楚恭常長子楚楊卻被這句“后繼有人”弄黑了臉。鄒青又轉向謝文純三人道,“幾位也是勞苦功高,本官會向圣上回稟?!?/br> 狄勛出言道,“欽差大人,清丈土地之事尚未完成……不敢厚顏受此夸贊?!?/br> 楚榕在旁臉色一變,楚恭常卻神色如常道,“明日你們就去我楚家的土地吧,本官也走上一趟?!?/br> 鄒青笑道,“太守大人兢兢業業,下官佩服?!?/br> 待從郡守府出來,謝文純追上鄒青,“座師!”鄒青當年作主考,批過他的卷子,一聲座師叫起來既得體又不失親熱。 鄒青面上不見絲毫不待見,仿佛兩人從無芥蒂似的,“是子珩啊,這差事,你辦的不錯?!?/br> 謝文純笑道,“學生慚愧,還要靠座師來做這重中之重啊?!睂τ诨实叟舌u青來意料之外卻也情理之中,當年四大世家給太子送的玉鼎很大程度上導致皇帝疑心太子,鄒青又靠邊站這么多年,基本不可能被誰收買,為人又很清廉,來江東也算合適的人選。 “座師,不如來學生家中用午膳,讓學生略作地主之誼?!敝x文純謙遜道。即使如今風水輪流轉,如今是鄒青倚仗他,謝文純也絲毫不拿捏。 鄒青對這個便宜學生很滿意,當下答應?;靥K州后便直接去了郡守府,這是一月多來謝文純第一次回到家中,將鄒青引到餐室,謝文純道,“座師,學生去給您泡茶?!?/br> 謝文純也不注意儀表了,飛快的跑到后院,“娘子,娘子?” 楚嬌俏生生正現在門口,見他來撲到謝文純懷里,“夫君……” 謝文純緊緊摟了摟楚嬌,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直接拉著就往屋內去,走到床榻邊。楚嬌大驚,“你,你做什么?” 謝文純將丫鬟趕了出去,然后掀開床板,“???” 楚嬌才知自己錯會了意,羞怒掩飾道,“翻床板做什么?” 卻見謝文純掏出一個木雕盒子,用鑰匙打開拿出一本藍皮書本,匆忙的對楚嬌道,“娘子別急,一個時辰就回來!”說完,將書本揣在懷中飛快的跑到鄒青處。 謝文純從早等候在門口的馮風手中接過茶水,為鄒青倒好,“碧螺春水 ,清水碧螺透碧春。這壺茶是用春天化開的雪水所泡,座師請用?!?/br> 雖說文人清流崇尚“清儉”,但太子失勢后便很少有人送他茶葉、洛陽紙等“風雅之物”,失去了才懂得珍惜這句話同樣適用于鄒青,喝著沁人心脾的茶水,鄒青心下一悅,“子珩有心了?!?/br> “能得座師一句品評,這茶便算身價百倍了?!敝x文純奉承道,此時濯香已送飯菜上來,謝文純道,“這是學生特地叫人去酒樓叫的飯菜,座師嘗嘗這道‘九鳳朝天’,以新鮮湖蝦摘尾,方以小宰羊鋪墊,加以紅腐清蒸,最是鮮美?!?/br> 鄒青嘗了一口,贊道,“確實獨具風味,江東味美果然名不虛傳?!?/br> 用完飯后鄒青先端不住了,問道,“子珩啊,臨行前我去灼然那里辭行,灼然說叫我聽聽你的看法,你看……”他在江東實是兩眼一抹黑,唯有依靠謝文純。 謝文純心道老師果然知道父親那里有賬冊當年四大世家走私互相聯絡記賬的本子,沈灼然在錦衣衛幫助下取得的原本,謝松的則是私下在崔家抄的抄本。謝文純對濯香使了個眼色讓他去守門,從懷中掏出賬本遞給鄒青道,“座師,請過目?!?/br> 鄒青草草翻看一番,見其中勾結走私、甚至同倭寇等串聯地方,憤然拍案道,“世家誤國!怎有如此唯利是圖之徒!” 謝文純道,“座師,還請息怒,這本是在老師那抄的手抄本……” 鄒青道,“這么重要的東西,沈灼然就早早給你?何不等著讓我帶過來!”他說這話也沒什么別的意思,只是覺得謝文純一直拿著丟失或者被盜取風險太大,卻不知謝文純其實是假托沈灼然之名給個來歷罷了。 謝文純沒有露出被輕視的不快, “座師地位尊貴,有許多人盯著,文純沒什么名氣放在這里反而更安全?!?/br> 鄒青道,“也罷,子珩啊,我這就回去準備一番,明日去楚家拜訪!”說完便告辭而去。 謝文純可說身心俱疲,來到楚嬌房中,不顧儀態的仰面躺下,“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