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最后楚穆云被她纏得煩了,迫不得已道出真相,阮珺玥才發現自己體內居然埋了一顆定時炸彈。 “侍月是藥人,煉成之后可解百毒,你是想看著她死,把自己的救命藥生生毀掉么?” 楚穆云冷冰冰的一句話,頓時將阮珺玥所有的抗議打了回去。 她不想死…… 阮珺玥無意識地咬著下唇,對上顧盼喜悅的目光,頓了頓,綻開溫柔的笑顏:“月兒,你可愿跟隨jiejie?” 顧盼緩慢地眨眼:“跟隨jiejie……?” 阮珺玥放輕聲,眼神越發柔和:“是呀,可愿與jiejie住在一塊?” 她本想上前握住顧盼的手,以示誠意,但到底過不了心理這關,無奈放棄了。 “jiejie會對月兒很好,你再不會受苦的?!?/br> “……若想解毒,需藥人心甘情愿,否則會產生反噬?!?/br> 楚穆云的話再一次在腦海里響起,阮珺玥手在抖,聲音卻出奇地鎮定。 “月兒,答應jiejie,好不好?” 不怪她,不怪她……她只想活下去。 這個少女既然已經做不回正常人,反正都是死……能在死前救她一個人,不也是份功德? 顧盼安靜地打量著她。 躺在床上的少女脆弱易碎,但她的神情卻非常安寧。 就在阮珺玥手心往外冒汗時,顧盼軟軟地笑起來,道: “好呀?!?/br> 哦豁,潛入敵營計劃成功了。 第56章 琉璃美人07 在阮府里住下的日子是顧盼來到這個世界后過得最舒心的一段時間了。 并不是說阮珺玥這邊的待遇有多好,只是待在這兒,顧盼起碼能看個樂子,而不像在含芳山莊時那么無趣。 阮珺玥對她異常殷勤,天天jiejie長meimei短地噓寒問暖,一些珍奇玩意兒不要錢似的往顧盼房里送去,不知情的人,還真會被她這副姐妹情深的作派給迷惑。 但顧盼當然是知道她態度如此殷切的原因的。 不就是為了討她歡心,以便讓她心甘情愿獻出性命么? 顧盼淡然地接受了阮珺玥的示好,表面上作出感動萬分的模樣,心里卻是門兒清。 她們兩人現在正處于“你不知道我知道你知道”的狀態,阮珺玥既然瞞下不提,顧盼自然樂得看她演戲。 相比起原身所遭受的一切,阮珺玥不過是需要違心扮演一個好jiejie罷了,付出的代價微小得可以忽略不計。 “月兒,你怎么還在繡花呢?”正在想著,阮珺玥便帶著一籃子糕點推門而入,她看見煤油燈下捏著繡花針的少女,略微一頓,揚起溫和的笑容,走過去將點心取出,勸道,“這么晚了,多傷眼睛啊,月兒等明早再做也是一樣的?!?/br> 聽見她這話,少女抬起頭來,暖橙色的燭光將她那張漂亮至極的臉龐渲染得溫婉嫻靜,她微微一笑,手下的動作仍然不停:“沒事的jiejie,還差一點便可做好了?!?/br> 阮珺玥這句勸說也不過是做做樣子,見顧盼不依從,她只在心里撇撇嘴,就不再強求了。 這么暗的燈光下做繡活,遲早得近視,哼! 暗地里鄙視了下古人對于視力保護的無知,阮珺玥隔了一張桌子,在顧盼對面坐下,視線隨意掃了眼她手上的布帛,問:“月兒這繡的是何物?” 顧盼一針一線、認認真真地繡著,纖長的羽睫在眼瞼處投下淡淡的陰影,她溫柔道:“jiejie過幾日便知曉了?!?/br> 或許是從小到大,可供她消遣的玩意就是繡花,她的針線活十分精細,阮珺玥只瞧到了大概的輪廓,雖然認不出具體是什么,但也能看出手藝之高超。 不過阮珺玥對此不以為然,在她看來,會繡點東西算什么本領呢? 更令她憋悶的是,自己好心好意提出要教導顧盼讀書識字,但這個少女居然婉言謝絕了! 本來阮珺玥還想著借此增進一下雙方感情,但顧盼明說了不感興趣,她又不能按著人腦袋去學,無奈只能放棄這個大好機會。 思及此,阮珺玥擠出點笑容,說道:“月兒,你也別老是躲在房里繡東西了,這對身體不好,改天jiejie帶你出去逛逛可好?” 她想盡辦法試圖讓顧盼對自己的感情更深、更牢固。 楚穆云所說的“心甘情愿”到底要到達什么程度,阮珺玥還是摸不清,所以保險起見,她必須得令顧盼死心塌地。 阮珺玥將桌上的點心向她推去:“月兒,嘗嘗這個,這是我特意吩咐廚房新做的品種,你看合不合口味?!?/br> 顧盼瞄了一眼。 哦……這不就是簡單版蛋撻么?不愧是穿越女,搞出來的花樣就是多。 雖然心里很想吃,但顧盼還記得自己那“不染塵垢”的人設,內心含淚拒絕了:“jiejie吃吧,清瑤說了,我吃不得這些?!?/br> 話說回來,她就不信阮珺玥沒從楚穆云那里獲知飼養藥人的具體方法,若是知道,還把這種點心端上來……這是故意要叫她看得著吃不著嗎! 阮珺玥當然是知道的。 “清瑤怎么這樣嚴苛!”阮珺玥露出極不贊同的神色,仿佛與顧盼同仇敵愾,“不過就是吃一點而已,我們不告訴她,這不就行了?” 顧盼微笑不語,淡定看她表演。 果然,過了兩秒,阮珺玥臉上的表情又變成了恍然大悟——她似乎剛剛才找回了記憶,語氣里立刻多了絲憐惜。 “月兒,是jiejie疏忽了?!彼裏o比憐愛地凝望著顧盼,“我竟然差點忘了你不能……” 顧盼眨眨眼,看著阮珺玥哽咽了一聲,眼里閃著水光,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聲來:“上天怎可對你這般不公……” 阮珺玥給自己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總算可以克服恐懼,握上了顧盼的手,當然,她來前特地套了兩層手套。 “放心吧,月兒,雖然在吃食上沒有辦法改變?!比瞵B玥深情款款,讓顧盼都不禁懷疑她下一秒就要告白了,“但在別的方面,無論月兒有什么要求,jiejie都定會滿足你的?!?/br> 我會在你生命最后的時光里任你予求,所以……作為交換,你就把命給我。 阮珺玥也曾退縮,也曾詰問自己,讓一個一無所知的孩子去赴死,真的沒問題嗎? 但是體內的毒就像一個倒計時,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著她命不久矣,生死關頭她連自己都保不住了,哪里來的精力去顧及他人? 顧盼睫毛一顫,輕抿起唇,別過頭去躲開阮珺玥灼熱的目光,仿佛是不想讓敬愛的jiejie望見自己這副感動至深的模樣。 阮珺玥看不到她此時的表情,只聽見她輕柔的嗓音,細聽之下還能捕捉到聲線下微微的顫抖:“jiejie,我別無所求……只要jiejie能陪著我,我便很開心了?!?/br> 阮珺玥一聽有戲,語氣更是真誠:“我當然會陪著月兒啊,月兒可不要厭煩了jiejie才是?!?/br> 別開臉去的顧盼眸里閃過一絲輕諷。 阮珺玥故意帶著她吃不了的點心來看望她,就是為了趁她傷心時進行安慰。 人在脆弱時,對親近之人的依賴程度會大幅提升,阮珺玥這是要趁勢刷一波好感呢。 顧盼看得清楚,也萬分配合,但心中還是不爽。 “這就是阮珺玥把點心帶來的原因?”她面無表情地對七號訴苦,“我來到這個世界后都沒能吃上一頓正常的飯菜,她這是有意饞我吧?” 七號有些莫名心虛【咳咳,宿主,等你完成任務,咱們到下個世界吃大魚大rou,山珍海味!】顧盼冷笑:“別推卸責任,挑選這個世界的人是你?!?/br> 七號虛弱地辯解【按照程序來說,這是隨機選擇,宿主進入每個世界的概率是一樣的……】“你能立馬變出一桌子菜我就原諒你?!鳖櫯螣o情地打斷它,“否則免談?!?/br> 【可是……就算我能做到,以宿主的身份設定,也是吃不了的……】七號十分委屈。 “哦?!鳖櫯挝⑿?,“所以說到底,還是這個世界的錯?!?/br> 七號從沒見過自家宿主中二病發的模樣,此時只覺得瑟瑟發抖【我可以問一下,宿主打算怎么做嗎?】顧盼聽出了它話里的驚恐之意,安撫道:“別怕,我只是想瞧瞧,當這個世界的男女主面對兩難的抉擇,他們會怎么做?!?/br> 【……】 “原身是個好孩子?!彼A艘凰?,語氣已恢復平靜,“沒有人替她討回公道的話,便由我來做好了?!?/br> 七號沒有權限窺探顧盼的所思所想,假如顧盼守口如瓶,它就沒法知道她下一步的計劃。 而顧盼也不打算對它明說。 與系統交流了一會,她重新轉回頭,羞澀地垂著頭,絞著手中的繡帕,輕聲道:“jiejie,你前幾日不是跟我說過,你明晚要進宮么?” 阮珺玥有些莫名,但還是點點頭:“沒錯,怎么了?” 明日是太后的生辰,阮珺玥這些朝臣女眷亦一并被邀請進宮赴宴。這場盛宴同時也有為重病的楚皇沖喜的意思,不過顧盼到底不是真正的阮家親屬,阮珺玥能去,她卻是沒有資格參加的。 甚至她能順利留在阮府,也是那兩位皇子的意思——左相沒必要在這種小事上得罪兩個最有力的皇位競爭者。 但住進阮府唯一的好處,就是從前監視顧盼的暗衛都被楚穆云撤了回去,只留下清瑤隨身服侍,她的自由度大大提升了,也打聽到了許多有用的信息。 比如……傳聞臥床不起的皇帝仍然把控著朝政大權,底下的皇子們雖然互相傾軋,爭斗得異常激烈,可也暫時動搖不了老皇帝的根基。 又比如……雖然皇帝意屬三皇子楚穆遠為接班人,但確定儲君的正式詔書卻還沒有擬定,隨時都可能生出變數。 在原劇情中,身為天命之子的三皇子,自然是過五關斬六將,打敗無數大小boss,在結局順利登基為皇,他與阮珺玥伉儷情深、帝后共治山河,被后世傳為佳話。 顧盼漫不經心地想,假如楚穆遠沒能當上皇帝,結果又會有何不同呢? 真令人期待。 “jiejie?!泵鎸θ瞵B玥疑惑的目光,顧盼緩緩開口,語氣里帶著十足的向往,“我聽說,皇宮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地方……真希望能親眼看看?!?/br> 阮珺玥唇邊的笑容一僵。 顧盼仿佛沒注意到她的不自在,繼續憧憬著:“七殿下說侍月身體不好,不可出遠門,但是……我還是想要去見識一下?!?/br> 把顧盼送到阮府后,楚穆云就嚴令她不許再喊主人,而是學著其他人那樣喊七殿下了。 “月兒,這可能……不行呢?!比瞵B玥勉強維持著笑容,斟酌著解釋道,“皇宮人多眼雜,jiejie怕護不好你,若是有個什么沖撞,你讓jiejie如何是好?” 開玩笑,她又不傻,顧盼身份特殊,帶去皇宮簡直就是找死。 顧盼一臉掩不住的失望,她似乎不想讓阮珺玥為難,但還是按捺不住又問了遍:“當真不可嗎?” 阮珺玥堅定地點點頭。 顧盼整個人都泄氣了。 “是我任性了……”哪怕心下黯然,可她還是盡力打起精神來,避免將自己這沮喪的一面展現在阮珺玥面前,“jiejie當我什么都沒說過,不必顧慮……” 話沒說完,門口響起一個清冷的聲音:“誰給你帶的糕點?” 顧盼馬上收住話頭,與阮珺玥一同望向門口處。 方才阮珺玥進來時并未將門關上,一身白衣的神醫便直接踩著月華走進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