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但是嚴敘做事有條理,他會把不同的聯系人分組。 家人、愛人、工作。 而愛人這一欄,只有一個手機號碼,沒有任何備注。 沈新南死死地盯著這一串數字,連呼吸都急促了許多。他只對幾個號碼熟記于心。而這一串數字,就是他記在心里的其中一串。 西寧哥……西寧哥……為什么嚴老師會給西寧哥備注愛人? 沈新南呼吸急促,呆若木雞,只覺得此刻攤在手掌心里的手機,無比燙手。他發愣了好久,腦海中不斷徘徊著嚴敘今天的反常行為。這么一想,沈新南竟然覺得對方的表現,哪哪兒都是反常。 從突兀地來《囈語》劇組,單方面地請主創人員吃飯,拍攝過程中不明所以的舉止,最后連酒桌上,也能不動聲色地提到柯西寧。他們兩個,曾經還一起拍過戲,是合作對象。 沈新南知道太多娛樂圈里因戲生情的情侶和夫妻。 如果嚴敘和柯西寧真的因為拍戲生情在一起,他也覺得不難想象。畢竟……畢竟……西寧哥那么好,大家都喜歡他。 可是,為什么總有些不甘心呢。 沈新南抹了一把臉,平穩住心緒,重新又把手機塞回嚴敘的褲袋里。他的腦袋空蕩蕩的,說不上喜,也說不上哀,到頭來,還是“驚訝”這一情緒占據腦海。 他坐下來,抓著頭發,想要努力把這個秘密從腦子里擠出去。 江喻飛回來,看沈新南還是原來那副模樣,一目了然地問道:“你是不是沒通知人過來?” “……”沈新南舔了下干燥的嘴唇,“我不知道該叫誰來啊?!?/br> 江喻飛想了一下,也是。他便坐下來,自己撥給《囈語》劇組的一個司機。對方態度很好,說很快會趕過來。 賬是嚴敘早就結了的。江喻飛看這家店的菜滋味不錯,便問:“對了,你之前還跟我說,要給偶像帶點夜宵,怎么自己吃好喝好了,就不記得了?!?/br> “我……”沈新南抹了一把臉,低著頭,看不出在想什么。他說:“我打個電話問一下?!?/br> 過了不久。電話通了。 沈新南能聽出柯西寧用毛巾摩擦頭發的聲音,心想,他這應該是剛洗好澡。 明明和柯西寧很熟絡了,知道這個秘密后,沈新南莫名有些緊張。他小結巴地問道,“西寧哥……這家酒店的招牌菜很好吃,你餓不餓?要不要我和導演給你帶點夜宵來?!?/br> 柯西寧斜靠在床上,腿上放著劇本,是明天要拍攝的部分。 他一邊擦頭發,一邊聽電話,聞言便笑笑說:“不用,我不餓。不過我有件事要和江導說,你先把電話給他?!?/br> 沈新南便把手機交給了江喻飛。 柯西寧是想和江喻飛談劇本的事。他靜下心來讀著之后的劇本,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江導……”柯西寧一頁頁地翻著劇本,頭發上的水珠從滴落下來,在紙張上留下一片淺淺的氤氳,“有一個劇情是路鈴和室友鬧翻。所以睜著眼睛躺在床上一晚上,之后再也壓不住心里負面的情緒,引發了自殘等行為。我覺得這里可以改改?!?/br> “改改?”江喻飛問道,“為什么?” “我讀過藍宇寫的原小說?!笨挛鲗幷f,“劇本這里是做了改動的。原來的劇情是,心理醫生的前女友找上門來,讓路鈴離開他,說他這樣得人配不上心理醫生??赡銈儜撌怯X得這劇情太狗血了,用得太泛濫,所以不想采用?!?/br> 江喻飛記得這個劇情,還是他主動和編劇提出,把這點改一下。 “可是……”柯西寧想了想說,“我覺得路鈴并不在乎和室友的相處如何,他們之前早就有矛盾,但并未在路鈴心里留下太多的印象,也不可能成為矛盾的中心。說到底,路鈴在乎的只有一個人?!?/br> “只有心理醫生?!?/br> “也只有他,是壓垮路鈴的最后一根稻草?!?/br> 江喻飛想了想,認同道:“行。這個劇情在挺后面的,我過幾天讓編劇過來,改一改。怎么改,再說?!?/br> 沈新南再次接過了手機。但他沒有說話。 柯西寧覺得有些奇怪,便笑著問:“怎么了?” “西寧哥。我們今天和嚴老師一起吃飯?!?/br> 柯西寧說:“我知道的啊,你們不是還要給我帶夜宵?” 沈新南:“……嚴老師喝醉了,我和江導也有些醉,送不了他。你要過來嗎?” 江喻飛匪夷所思地看向沈新南,低聲說道:“司機不是要來了嗎?不要麻煩他了?!?/br> 沈新南卻還是固執地又問了一遍。 柯西寧擦頭發的動作停了下來,他說:“我可以找人過來接你們?!?/br> 沈新南說:“啊,西寧哥,江導找到司機了。不用了,不用了。我掛了?!?/br> 柯西寧:“……” 耳邊傳來一陣忙音??挛鲗幠弥謾C,皺眉。 司機很快就趕了過來。幾人一起做力,把嚴敘扶到了車里。 江喻飛嘆息說:“他還真的挺沉,就我們倆應該扶不動?!?/br> 沈新南呆滯地點點頭。 “你剛才怎么讓西寧過來啊。他都忙了一天了?!苯黠w推了他一把,指著他的腦子問,“你是不是……酒還沒醒?” “……嗯?!鄙蛐履蠌埩藦堊?,“沒醒?!?/br> 江喻飛和沈新南把嚴敘送到了隔壁酒店。很快,下來一個男人,說是嚴敘的助理,把他給接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我們小可愛發現了一個小秘密。 第36章 晚安 傳來三下不輕不重的叩門聲??挛鲗庌D動門把手一看—— 沈新南就這么無措地站在外面, 手里提著一個透明的購物袋, 鼓鼓囊囊地裝著一些小零食。 柯西寧有些驚訝,問道:“不是讓你不用帶夜宵的嗎?我真的不餓?!?/br> “這……這不是夜宵?!鄙蛐履献チ讼履? “是我去酒店附近的小超市買的零食。我看西寧哥你最近拍戲那么辛苦,又不好好吃飯, 別人吃飯的空檔, 你在研究劇本……我就買了點這些, 你要是餓了可以填填肚子?!?/br> 鮮少有人替他考慮得那么周到??挛鲗幋_實很感動, 他從沈新南的手里接過購物袋,稍微看了眼, 發現這小孩還是很體貼的, 考慮到他是演員, 為了上鏡好看不能發胖,這堆小零食里幾乎沒有高脂肪、高糖分的食品, 也沒有薯片之類的油炸類膨化食品,多的是腰果、松子、無蔗糖餅干之類的。 “謝謝?!笨挛鲗幱芍哉f道。 沈新南猶豫三番, 吞吞吐吐地說道:“西寧哥,我有點急,想借你這里的洗手間用用……不知道可不可以?” 人有三急。何況,沈新南的房間雖然和他處于同一個樓層,但是相隔甚遠??挛鲗幒苣芾斫?,他微微側身,好留出空間讓沈新南進來。 沈新南道了聲謝,就低著頭, 徑直地繞過柯西寧,走進了洗手間。 柯西寧覺得有點奇怪,但又說不上來,他把零食袋放在了床上,自己坐在小沙發上,背著明天幾場戲的臺詞。 沈新南甩著手里的水珠,從洗手間里走出來。他抽了一張紙巾擦干手,看著柯西寧認真被臺詞的樣子,好奇地問道:“西寧哥,你明天的臺詞不是都背出了嗎?” 他發現柯西寧是真的很認真。拍戲前,他會多閱讀幾遍劇本,按照自己的理解用記號筆在劇本上涂涂畫畫,并用小字密密麻麻地標上他自己的理解和備注。那劇本一眼看上去,就是五顏六色的,怕是只有柯西寧自己能看明白。 “還不是很熟練,多背幾遍?!笨挛鲗幋蛉ふf,“我哪像你啊。在片場背一遍,腦子就能把臺詞都記住了。我年紀大了,記性不行了?!?/br> 柯西寧就是開個玩笑,可沈新南卻當真了。 他著急地擺著手說:“西寧哥你一點都不老?!?/br> 柯西寧覺得逗這小孩挺有趣,也不解釋,莞爾一笑。 沈新南以為柯西寧在安慰他,忍不住搬出嚴敘說道:“你真的別這么覺得,今天我們和嚴老師一起吃飯,嚴老師還說你正年輕呢?!?/br> 柯西寧的目光停留在劇本打印時漏出來的一個小墨點上。 他停頓片刻,翻過這一頁,抬眼問道:“哦?嚴老師還提到我了?” “……嗯?!鄙蛐履蠠o端端有些緊張,他說,“嚴老師還說,你們以前一起合作過一個片子,是電視劇嗎?” 柯西寧說:“是電影?!?/br> 沈新南又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嚴老師說他對你印象挺深刻,但過了這么多年,怕你應該不怎么記得他?!?/br> 柯西寧笑了一下:“怎么可能不記得。我曾經和一個影帝合作過,這事不應該挺光榮嗎?” 沈新南卻搖了搖頭,認真道:“不是這樣的。在我眼里,西寧哥,你比嚴老師還要出色?!?/br> “……”柯西寧心道這孩子真是什么都敢說,他無奈地說道,“雖然你這么夸獎我,我挺開心的。但這種話,以后還是不要說了?!?/br> 沈新南竭力擔保,差點伸出手指發誓,說道:“我就在心里想想,不會和別人說的?!?/br> 柯西寧輕笑了一聲。 氣氛詭異地安靜了下來??挛鲗幋_實有些疲憊,就在他想勸沈新南回房休息的時候,沈新南突然又直沖沖地問了一句:“西寧哥,所以你究竟對嚴老師什么印象???” 話題三番五次提到嚴敘,還語無倫次,顛三倒四??挛鲗幵趺纯赡懿煊X不到。 他有些狐疑,問道:“你今天怎么了?總是提到嚴敘?” “我……”沈新南絞著手指,瞎掰道,“今天吃了一頓飯,我覺得嚴老師人挺好的。他還挺喜歡提到你的,我就問問?!?/br> “這都那么多年了,人多少會有些變化?!笨挛鲗帥]有打破砂鍋問到底,只是說,“但嚴敘的演技確實好,對待小輩也很有耐心。你有機會可以問他多討教些演技,對你以后的路總會有幫助的?!?/br> “我明白了?!鄙蛐履宵c了點頭。他第一眼看到嚴老師在愛人那一欄,放的是西寧哥的號碼,當下的反應是兩人瞞著大眾隱婚。這種例子不少,他偶爾聽身邊的同學八卦說小道消息時就有聽說過。逐漸冷靜下來后,沈新南又覺得西寧哥對待嚴老師的態度挺冷淡,一點都不像是愛人關系。 “愛”這個玩意兒,就算捂住嘴巴,也可能從眼睛里跑出來。 與其說兩人隱婚,他越來越相信,可能是嚴老師暗戀西寧哥。也對,西寧哥那么好,誰都有可能喜歡他。 他和柯西寧道了一聲“晚安”,轉身離開回房。 待人走后,柯西寧目光落在擺在床上的零食袋上,總覺得這事從頭到尾都有些奇怪。 他想了想,也許真的像是沈新南所說,是嚴敘在飯局上提及了他幾遍的緣故。 柯西寧把下一集的臺詞又從頭到尾背了一遍。這段內容,他其實有些小小的抵觸。這一集有一半的篇幅是回憶殺。講述著路鈴收到孤兒院的來信,請他回孤兒院一聚。 路鈴潛意識里不想回去,但卻仍想給當年欺負、孤立他的孩子看看,他現在變成了一個能夠普通社交、開朗大方的成年人,而不是當初那個陰郁排斥交流的小孩。 可惜路鈴還是高估了自己,他重回孤兒院,重新遇到那些曾經對他霸凌的“小孩”,表面上看起來不再害怕,然而目光中還是暗藏著一絲絲的恐懼。這些人,一點都沒有變,只是從小壞蛋變成了大惡人。他們依然嘲笑路鈴,稀疏平常地就提起小時候的事,好像那些霸凌事件,過了歲月的洗滌之后,就成了一件件童年趣事。 連那些“大人”都覺得這是孩子之間的小打小鬧。 路鈴被強制地挽留下來,在孤兒院住上一晚。他住在那充滿童年陰影的房間里一晚,回憶紛至沓來。這一段需要柯西寧演出路鈴的害怕和恐懼。他的腦海里需要浮現出一幕幕回憶,是個強大的內心戲表演。 這對柯西寧算是挺大的考驗。上次的內心戲表演,他可以用壓抑之后的哭泣詮釋,但這次不行。動作表情還是除外,主要是眼神。 柯西寧站起來,對著鏡子表演了一番,發現表情不是太浮夸,就是有些空洞。 嘗試了幾次,柯西寧覺得都不滿意。他還是打算先休息,明天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