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這還沒完,等睡過了一會,病情沒有好轉,偏偏此刻天色昏暗,還有人趁著夜色登門拜訪。 阿福聽門口兩人亮出名號,又瞧清楚眼前被刊登在官府榜上的兩張臉,登時嚇得腿軟,推開主臥就沖到大少爺床前,“大少爺!不好了!那幫土匪上門了!” 林葳蕤沒有再睡著,不過也被他的動靜嚇得半死,坐起身來,在心里默念了幾遍:“這是我的手下不能打死他”,然后抄起手頭的枕頭堵住了他的嘴,“你最好是真的有什么天大的事!” 阿福嚷嚷完,看著此刻的大少,咽了咽口水,咋,咋這大少爺比門口那些土匪還像索命的閻王呢? “白狼起義軍的大當家和二當家,不去跟政府軍杠,上我這干什么?”林葳蕤低頭思索,然而渾濁的腦袋此刻并沒有好的猜測,只好道:“扶我起來,我去會會傳說中的大英雄?!?/br> 盡管有病在身,招待客人,林葳蕤仍舊換了身妥帖的西服,因為生病懼冷,又在外頭加了件長一點的大衣。墨發冷面,白玉無瑕,抿著薄嘴,那雙丹鳳眼直直地望過來,給人一種不可直視的冷艷之感,高不可攀,不可褻玩。 在客廳里等人的白狼二人見到從二樓盤旋而下的林大少第一眼時,心頭各自一顫。老一輩常道讀書人周身自有一種與泥腿子不同、難以言說的氣,當時不信,今日方領教,的確令他們這些草莽人士自慚形穢。 第45章 壬子年霜降·頂頭槍 “久聞林先生大名, 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凡響!”白狼見他下樓來, 起身要與他握手。這一刻,他還有些慶幸,今日為了來見這位海外留洋的先生,自己還特地穿了一身西服,在眼前這個處處透著精致、矜驕的貴公子面前不至于太過落下風。 誰知林葳蕤這會正病著呢, 脾氣正是最大的時候,誰來惹他他撓誰,還裝往臉上下手。此刻也不耐煩在兩個不請自來的陌生人面前裝紳士,他直接無視兩人, 走到米白色布墊子的沙發上坐下,沙啞著聲音對身旁的胖嬸道:“給我泡一杯花蜜水過來?!?/br> 白狼和二當家主動伸手卻被人家打了笑臉人,白狼雖也有些不滿,但也知道起義軍在他們這些地主心中的形象不好,況且自己于眼前人又是陌生人,所以不虞也不至于怨恨。 但二當家是個性子暴的, 他沒上過學堂, 大字不識一個,從前未起義時便受過那些書生們的白眼,又自尊心大過天, 因此自卑導致自負, 平生最恨別人尤其是讀書人瞧不起自己, 加之起義后被捧得太高, 此刻被人這般羞辱, 心頭怒意上涌,猶如火山噴發,站起身來,蒲扇般的大掌便要去揪林葳蕤的衣領。 這個小白臉,竟然敢這般羞辱大當家和我,給臉不要臉,待灑家給他個教訓! 白狼見他這般,心下大駭,趕緊按住他的手,拼命用眼神示意他不要沖動行事。二當家氣急,又不忍壞了大哥的事,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了下來,不過一雙兇狠的虎目一直瞪著那個還在喝花蜜水的人。這些狗娘養的小白臉,競愛喝這種甜滋滋的娘們東西! 冬天到了,伏仙山上早梅開了一大片。取用清晨還沾著露水的梅瓣烘干,然后加入少許干姜、甘草和其他滋補的藥材研磨成末,用春天的花蜜腌著,不染一點塵埃,封壇藏在地窖里,過不了幾日便可取出食用。 別看只是花蜜,但喝的時候用開水一沖,香氣便撲鼻而來,說是漫山花香都薈萃其中都不為過,絕非蜂蜜水可以比擬的,多喝著除了養顏美容外,也能緩解喉嚨痛。 不過林葳蕤要的花蜜水,胖嬸給他端了杯花蜜牛乳,是兌了花蜜的新鮮牛乳,“大少爺,多喝牛乳,等會您再休息也好過一些?!迸H榘采?。 林葳蕤沒什么表情地喝下了,胖嬸才放下心來。 兩位客人這才知道,原來知道打擾人家休息了。不過雖然他們為了避免官府的追蹤,趁著夜色來訪,但這位林先生也睡得未免太早了。 白狼略帶歉意道:“原來是打擾了林先生休息,白某身份使然,還望見諒?!?/br> 林葳蕤這才正眼瞧人,“我與白先生素未謀面,也未曾得罪,不知為何二位上門?” 二當家不耐煩了,大著嗓門道:“聽說林老爺今年大豐收,俺們是來借糧的!” 林葳蕤挑眉,冷笑了一聲,“借?只怕是強征吧。怎么道上義薄云天的白狼起義軍什么時候變成了土匪了?” 白狼心下暗道要遭,趕緊跟在二弟后頭補救:“林先生誤會誤會,我等并未有強迫之意!只是今年年歲不好,諸位弟兄為了跟那些狗官抗爭,溫飽已成問題。聽聞先生素有美名,并且尚有余力,才前來求助,還望先生施以援手,共同對抗魚rou百姓的官府!” 林葳蕤在心底翻了翻白眼,誰都知道這糧一旦借了,就跟rou包子打狗一樣,絕對有去無回。那幫起義軍哪來的錢和糧還回來? 不過林葳蕤自詡是個文明人,不會這么輕易地撕破臉皮,“借糧倒是沒問題……”沒等白狼和二當家狂喜的表情收回去,便又接著問了:“只是不知,這借的糧有何作擔保,又打算何時還,利息幾何?” 白狼還真沒想過,他雖不像別的頭領一樣借了就打算不還,但還真沒仔細考慮過,他們如今五百多人,除了手頭的槍,剩下的就是幾座占領的小城鎮。拿什么作擔保都不妥。 二當家本就不滿,此刻見他還提出什么利息和擔保物,當即就暴怒而起,手放在腰側掏出槍,指著陷坐在沙發上似笑非笑的林家大少,“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就是有你們在災年還屯著大把糧的大地主,才有會外頭幾百萬餓死的平民百姓!你今天就是借也得借,不借就不怪我們不客氣了!”胖嬸尖叫一聲,差點暈過去,老天爺,這群土匪,根本就是來搶劫的!怎么辦啊,大少爺! 阿福站在主子身后,此刻可以見到那黑黝黝的槍口,也被嚇得一動不敢動,慘白著臉,就怕一個動作讓那把槍的主人不滿從而擦槍走火。 倒是他家主子,盡管被一把手槍瞄準,依舊紋絲未動,反而好以整暇地看著白狼,吐氣悠悠:“看來白頭領的威望岌岌可危啊,手下人都要造反了?!?/br> 二當家一聽,急了,沖大哥解釋道:“大當家,你別聽這人挑撥離間,我二牛絕對是以大管家你馬首是瞻的!” 大當家白狼臉色陰沉,既為借糧一事恐怕黃了而煩心,也為手下的屢屢壞事和不聽命令??磥硭麑Χ_€是太寬容了,他此刻起身奪下二當家手中的槍,然后朝林葳蕤道:“讓林先生受驚了,今日天色已晚,借糧一事還請先生三思,白某改日再來拜訪?!?/br> 林葳蕤兀自優雅地坐著,未點頭,也未搖頭,只冷冷道:“慢走不送?!?/br> 白狼走了,二當家見二當家被這個小白臉幾句話說得便奪了自己的槍,臨走前惡狠狠地踢了他面前的沙發,小聲威脅:“走著瞧!”然后也跟在白狼后頭匆匆走了。 林葳蕤等他們走了,才軟軟地倒在沙發背上,因為身體沒力氣,又滑了下去,一群人立馬蜂擁而上。 阿福趕緊扶著他的背坐起來,一摸才知道,隔著厚厚的大衣,主子的背上滿是冷汗,他著急道:“大少爺!您怎么樣?需要再去請洋醫生嗎?”見他沒反應,又重復了幾遍。林葳蕤緩了一緩,睜開眼才看清楚眼前的人,聽見他的問話,點了點頭。 阿福輕輕地關上門,帶洋醫生下樓,“病人的病本就需要靜養,不易cao勞,否則親則落下病根,重則……”后面的話他沒說出來但還是讓阿福膽戰心驚?!斑@次是又受了驚嚇,才體虛如此,爾等好好伺候著吧?!?/br> “嬸子,我大哥怎么了!”揉著眼睛的林蓁芃從房里跌跌撞撞跑出來,他是小孩子一直都是早早睡早早起,所以樓下的驚險一幕他沒有瞧見,只是方才睡覺做夢,突然心悸不已,驚醒后就聽到外頭的阿七在說槍和什么大哥不好了,嚇得連鞋子都沒穿好就跑出來。 胖嬸讓阿七拿鞋子過來,幫他穿好才道:“小少爺放心,大少爺只是生病了,看了大夫過幾日便會好的。夜深了,小少爺快去睡吧?!?/br> 林蓁芃不放心,家里氣氛奇怪,大哥又臥病在床,他此刻害怕的要緊,哪還顧得上睡覺,只撒嬌道:“我想看看大哥,我保證不出聲,不打擾到大哥休息!” 小少爺是主子,加上素來乖巧,但胖嬸還是特別囑咐了幾遍千萬不能打擾他大哥,他才剛打完針睡下。 林蓁芃使勁點頭,然后踮著腳尖進了主臥,這個房間他很陌生,因為大哥向來愛干凈,除非特殊情況否則任何人不能進他的房間。從前他對這里好奇得很,但是此刻終于被允許進來了,卻沒有半分心思觀賞。他爬上椅子,見到眼睛閉著,嘴唇發白,虛弱無比的大哥,眼淚啪噠一聲,無聲地掉了下來。 他實在是太沒用了,除了哭和吃,沒有一點幫得上大哥的地方。 他呆坐了一陣,看著大哥哭唧唧地掉了一會金豆子,突然就想起葉大哥那日臨走前塞給自己的一張小紙條,“你大哥有事便撥這個號碼,或者讓人幫你發封電報,保護好大哥,別害怕我馬上就來?!?/br> 他幫不了大哥,有人能夠幫得上! 卻說這頭白狼的兩位當家人敗興而歸,二當家因為魯莽行事,在眾兄弟面前被白狼痛批了一頓,心情郁悶,回來就找人喝酒解愁。期間抱怨不已,當然他對大哥是不敢有太多怨言的,主要還是痛罵那個讓自己丟面子還拒絕借糧的林小白臉,話里話外恨不得拿槍崩了他。 那日提議搶糧的姜軍一聽,也安慰了他幾聲,然后望了望四周,見大當家不在便招招手,示意眾人附耳來聽:“我看那林地主也是個黑心肝的,借糧既然還想要利息。大當家心慈不怪罪,但是我們對付這種人哪還講什么道義,不如你我幾人,瞞著大當家,做了這一筆如何?” 其他人還在猶豫,畢竟白狼頭領一直以來都反對,但是自覺被羞辱的二當家卻是當即拍板:“是兄弟的,就跟我去!砍了那個姓林的地主,分糧給百姓!” 道義和頭領的威懾最終抵不過肚子和錢財,黑暗中,眾人對視一樣,紛紛點頭。 第二日夜幕時分,一行兩百人在白狼睡下后,兵分兩路,一路去了林家田莊,二當家和姜軍一路到了林家小別業。是的,搶了糧還不算,他們還打算搶錢,至于地主的人頭拿不拿,呵,那要看林葳蕤識相不識相了。 第46章 壬子年霜降·等我來 林蓁芃今天干了一件頗為大膽的事情, 睡前蓋著小被子心還砰砰跳,不過他望了望床頭葉大哥第一次見面送給他的小槍玩具, 他知道, 葉大哥很快就會來了,那幫可怕的土匪一定會被葉大哥打跑! 黃昏時分, 葉鴻鵠剛從軍營回來,武裝帶剛解開, 沒等他坐下喝口水, 吳冕就拿著電報匆匆跑進書房:“大帥!您看看這封電報,好像是夫人的弟弟發來的?!?/br> 林蓁芃今日偷偷瞞著大哥, 翹課讓阿七帶著去了鎮上的電報館, 拿所有的零花錢,踮著腳尖讓館里的先生發了一份電報到奉天。因為電報是按字數來算錢的,一個字一個大洋, 所以林蓁芃讓人發的電報上只寫著:“大哥病有土匪快來”,落款是芃。 葉鴻鵠拿過一看,思索片刻, 大概猜出了這封沒頭沒腦的電報的意思。但正是這個猜測讓他的臉色完全冷了下來, 若是細看他放在桌上的手指還有些輕顫,吳冕見大帥神色冰冷,后冷聲問他道:“豫西的起義軍還未剿滅?” 吳冕一愣,不知道他為什么關心起這檔子無關緊要的事來了, 不過身為副官, 自然是無論大事小事的情報都要掌握, 見他問了便點頭道:“還未,聽說這幫人還有些本事,狡兔三窟,打不過就跑,采取的是流動游擊的打法。眼見這有了點氣候,就連孫韞仙都想有意與他合作對付中央的元義凱了?!?/br> 他端的是旁觀者幸災樂禍的心態,誰知聽了這話,眼前的大帥突然暴起,青筋直跳,“我艸他娘的張芝庵,連這點小小土匪都斗不過,他怎么還有臉坐都督這個位置!還有元大頭他是干什么吃的!老家都被人打穿了還不派人鎮壓!一個個都神他么只會內訌!” 門外的江坤見里頭動靜賊大,進門一看,便見大帥摔了最心愛的鎮紙,然后匆匆破門而出:“我媳婦要是被人動了一根頭發,這群人都通通給我記著!等我料理了那群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所謂白狼,再來和他們算賬!” 吳冕和江坤一臉懵,不過聽了大帥的罵娘,也大概了解了整件事,無非就是河南都督剿匪不力,讓那群還蹦跶著的土匪好像去找了大帥夫人的霉頭……我滴個娘親誒,諸天神佛可千萬保佑林先生平安無事,要不然這位爺要真發起火來,還真的是誰都攔不住啊。 葉鴻鵠連武裝帶都忘了系,他心底的恐懼排山倒海,猶如海上升起的浪潮淹沒了底下的路,不知道該往哪走,只有一個聲音,那就是快點,再快一點,去到那人身邊。他怕,怕那個會笑著踩他腳尖、冷著臉生氣也好看,傲嬌得要死也惹人疼得要命的人下一秒就倒在血泊里,永遠不會再睜開眼。 他腳下生風,一步不停,后面拼了老命追上來的江坤和吳冕聯手將他攔下,“大帥!冷靜,這事還不定就是您想的那樣呢,再說你現在去恐怕也來不及了??!” 江坤也勸道:“大帥!武文在那守著,夫人不會出什么事的。再者,如果有情況那邊肯定會向您匯報的。如今他沒有動靜,我們可以發封電報去襄城問問?!?/br> 葉鴻鵠閉了閉眼,突然捏緊拳頭用力揮向面前的石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等睜開眼,男人恢復了表面的平靜,只是聲音帶著寒氣,“發電報給武文,讓他給我護死了。安排專機,一刻鐘之后我要去襄城?!?/br> 說完便拖著鮮血淋漓的手往外走,江坤和吳冕面面相覷,面色凝重,齊齊打了一個冷顫。然后見鬼地發現,面前原本平整無一絲縫隙的石柱突然裂開了一道道龜裂似的細小裂紋…… 奉天的冬季風從西伯利亞刮來,帶著亙古不變的寒冷。直升機的螺旋槳高速旋轉著,催化寒風變成利劍,直刺人臉頰。 機艙內,是比外頭還要冷的冰霜零點,“大帥,襄城那邊,我們的人無人回應……” 葉鴻鵠閉了眼,想起那日臨走前,他開玩笑地讓對方親他,便告訴他想要的答案。對方瞬間瞇起的瞳孔像極了被踩中尾巴的野貓,甚至他咬牙切齒的每一個字都那么動聽,“葉鴻鵠,你別以為你長得好看我就不打你了?!?/br> 原來我在你眼里長得好看啊,真是,一件特別榮幸的事情。 不過不夠,還不夠…… 那是他,守了一輩子,再睜眼,浮生若夢,又盼了一輩子,以為無緣得見,卻最終得償所愿,盼來的人。 初見時,他重重墜入深淵泥沼,原以為就此沉淪腐爛,卻在沼澤深處,發現了一株頑強破土而出的幼苗。隔著百年的光陰,他陪著他從艱難年少到光輝歲月登頂。 重逢時,這輩子,他還沒有牽起他的手,老天爺怎么可以從他身邊奪走這個人! 林家小別業,燈火通明,環顧室內,猶如蝗蟲過境,混亂不堪。林葳蕤站在大廳中央,武文一行人擋在他身前。面前是將近百人的土匪,林葳蕤還記得,最領頭站著的那個獰笑的人,昨夜曾拜訪過這里。 昨夜他心知,自己的不合作已惹怒了白狼等人,因此拒絕的同時便早就做好了近日內封閉小別業,全部人搬去鎮上住的打算,未曾想,他高燒一天一夜,未來得及布置下去,這幫人竟然也心急火燎地隔日便上門劫掠。 實在是失策。 姜軍:“我等此番不為傷人性命,還望林大少合作些,否則我這些弟兄手中的槍可不說話?!?/br> 說完,他扯過平日里負責掃洗的一個婦人,槍頂在她胸前,嬉笑道:“小娘們長得不錯。大少爺,考慮得怎么樣了?” 二當家不耐煩他拽文,“這小白臉也不是個好鳥,你同他嘰歪什么,直接動手不就得了!” 姜軍在內心翻了個白眼,勸道:“他們的人也有槍,看來這林大少也有點背景,我這是為了弟兄們性命考慮,最好還是不要做得太過?!毙∪艘话愣加汹吚芎Φ臐撛谔熨x,這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本領。他此刻才這般客氣,換平日,他早沖上去了。 武文一行人只有十人,即使都是大帥手下的好手,面對眼前的近百土匪也有些棘手,他們強闖沒問題,總能殺出一條血路,主要是要護人周全。他手中的槍未動,只低聲道:“先生莫緊張,等會我等掩護先生往后門走,那里有我們的人接應?!?/br> 林葳蕤眼前光影明滅,他用盡全力再次握緊掌心,有些長度的指甲陷入皮膚,直到有溫熱的液體流出,痛意讓他好歹清醒了點:“多謝武小哥相助,不過我有一幼弟仍在樓上酣睡,且奴仆等人也在,我不能一人一走了之?!?/br> 他微微提高音量,平穩沖對面的人道:“你們要錢財,我盡可以去取,還請不要害人性命?!?/br> 林葳蕤被獲批上樓取來錢財,他沒有去開保險柜,而是先去了小弟的房間,將其叫醒,叮囑他待會看到什么都不要叫,然后才牽著他的小手,去書房里取了全部銀票和支票。 “動靜磨磨唧唧的,當家的,小心那小白臉耍詐!” 二當家臉一拉,就要喚人上去將人捉起來,林葳蕤恰好出現在樓梯拐角才作罷。 林葳蕤將手中銀票和各大洋行的支票盡數展示給他們,“江湖道義,不用我說,還請二當家和五當家的拿了東西便要信守承諾,不傷人性命?!?/br> 姜軍哪曾見過這么多面額巨大的銀票,此刻眼睛都亮了,這下大發了!他喜形于色,眼睛盯著林葳蕤的手,上前就要道好說好說。誰知旁邊憑空傳來一聲怒喝:“他奶奶的,讓你拿錢,你膽敢拿這些紙糊弄俺們!”誰都沒有想到還有這個意外,就見二當家的槍已然瞄準了林葳蕤那一處。電光火石之間,虛弱的林葳蕤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猛地轉身,將發抖的小弟掩在身后…… 噗呲……是子彈入體的輕微聲音……隨后乓的一聲,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大哥?。。?!”小孩子恐懼的尖叫聲和槍聲一同響起。 高空之上,葉鴻鵠的心臟猛地一抽,四肢開始發寒。 “還有多久到襄城?”他們已經走了兩個多時辰。 “報告大帥,還有半個時辰便到。 他下命令:“加速!一刻鐘內到?!?/br> “可是大帥,夜里光線暗……” “開不開?不能開,把你扔下去我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