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水稻一直都是南方人種的, 在東北往上翻幾百年都沒有稻米的痕跡。奉天三省的水稻田都是這幾十年朝我們那移民的高麗棒子開的地。前幾年,大帥下令在三省擇良地而種稻, 這才有了大規模的實驗田。我方才在先生的田莊轉了一圈,實話說, 我們每年五百大洋聘請的洋人教授折騰了幾年的結果,都沒有先生這一處田莊隨隨便便一株生長得好。先生不愧是留洋歸來的科學博士和農學博士?!?/br> 林葳蕤倒是有些驚訝葉流氓的遠見卓識, 要知道, 大規模的在東三省種植水稻還是在建國后偉人下令才出現的。一個大軍閥, 最重要的便是有糧有槍,有了這兩者, 不愁沒人沒兵,所以他這樣做也確實沒錯。 不過,林家田莊的水稻長得好除了林葳蕤在小洞天培育的種子優良外, 還有一個別處無法滿足的生長優勢——靈潭水的滋潤。伏仙河在林葳蕤不定時的放水下,如今已經儼然小洞天外另一處靈潭。這要多虧了那些河中的生物, 形如伏仙魚和水中藻類這類水生生物受了靈潭水的滋養, 本身就自帶了靈潭水的屬性, 和河水互補,自然的循環使它形成有別于他處的水系系統。即使伏仙河是開放式河流,這河里的伏仙魚如今也只在上游這一處生長了。而這處河中的水產更是無上珍品,無怪那些長期光臨的食客們都說這有鳳來居的吃食有靈氣,多吃確實對身體好。 不過林葳蕤是不知道這些的,他自己都不清楚這河水的作用有多大,然而這筆大生意說他一點都不動心未免太過虛偽,也或許在他心里也曾經閃過那么一瞬亂世之中易子而食的慘狀,但他素來又最不耐煩麻煩,因此只先打預防針:“任何生物都可能產生與雙親不完全相似的后代,這種不完全相似的性狀國外稱之為‘變異’,不過有些性狀可以穩定遺傳,有些則曇花一現。 “我田莊里的水稻也只是第一次試播,無法保證效果,且山水之間有差異,‘橘生淮南則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這道理恐怕二位都懂,奉天府買回去的種子林某也無法保證能完全達到這番效果?!?/br> 旁邊對什么變異遺傳都一竅不通的葉某人:“無礙,我信你?!?/br> 吳冕在心里翻了個白眼,也跟著道:“先生放心!我們會先派專家團來此地考察學習,種子買回去也會先進行試驗再推廣,到時還請先生不吝賜教。還有這田里的機器我們也想大量買進?!?/br> 吳冕沒想到大帥這一趟丟下奉天所有事務的南下還能帶來這么一個意外之喜,別看他端著,其實心底早樂開花了。最近幾年全國各地哪的光景都不好,不是旱災就是水患,手中有糧才好辦事。 一群人往山上走,老衡在前頭開路,為主家展示這半年來的收獲。遠處的山腳下按照大少爺的吩咐,圈了一大塊地養了一群山羊、rou牛和rou豬,水塘里頭鮮魚肥美,還有遮天蓮葉下的蓮藕叢生,他們這會走的山路周圍零散地種著一些果樹,越到山上才越看得出人工的痕跡,都是今年剛栽下的果苗。林大少是來巡山的,葉鴻鵠他們也不請自來。入夏時節酷暑難耐,奇異的是這片山色卻猶如覆蓋在一片空濛的迷霧之中,人走在其間清涼無比。一行人邊走邊欣賞山色,都不是熱絡的人,一時無話。 走到水源處,林葳蕤蹲下來,把手伸進水里,一群銀魚立馬涌上來咬他的手指頭,指尖微微酥癢。 旁邊伸過來一雙手,輕輕地捧起他的手,不讓他碰水,“山里的水涼?!?/br> 林葳蕤抬眼看眼前的葉四,帶些訝異,微微掙脫開他的手,卻也沒有繼續。怎么跟哄小孩似的,這人什么毛??? 旁邊的老衡突然道:“哎喲!伏仙魚!” 吳冕也往水里瞧,“這魚兒長得倒是稀奇,跟云夢澤里頭的銀魚一樣,就是小了點。這怎么有粉色魚眼的?” “可不是銀魚嘛,不過我們這叫伏仙魚,早些年捕絕了,最近才又出現的。粉色魚眼的更罕見啊,我當年娶我家婆娘的前一日可是在這里蹲了一整天才網到一尾送去給岳丈家!就為了個好兆頭,”許是見為首兩人間的氣氛不太對,老衡開了句玩笑,“我觀二位爺一表人才,年紀輕輕,恐怕好事也將近啊?!?/br> 他剛說完,就聽山下傳來呼喚:“大少爺!大少爺!” 阿?;貞溃骸鞍⑵?,我們在這里!” 山路不好走,單靠兩條腿跑過來的阿七喘著粗氣到跟前,道:“大少,家里頭來了一個洋人,說是來找您的!一進門就問有沒有東西吃。別的說什么我們也聽不懂,您快回去瞧瞧吧?!?/br> 林葳蕤站起來,用方巾擦干凈手,想了想問道:“是不是一頭卷毛,胖得跟豬似的?” 阿七遲疑:“頭發是卷的,但是不胖?!?/br> 等見到人,這人說的第一句話便讓林葳蕤知道他為什么不是他印象中的胖子了。飛揚李見著了林葳蕤就跟見著了多年未見的親爹親娘似的,嚎啕一聲,就要撲過來,被林葳蕤后頭站著的葉鴻鵠一只手拎起衣領丟到一邊之后,他能依舊半點不帶歇地上演認親大戲:“上帝保佑終于讓我見到你了!我下了船一路一路問過來,他們都聽不懂我的話,不過當我聞到有鳳來居里頭的飯菜香味,我就知道是你了!林!沒有你的日子,我仿佛從天堂掉到了地獄!看看我,被活活餓瘦了三十斤!國外的吃食不是人吃的,我沒法呆了,這次來中國投奔你就不走了!誰趕我走我跟誰急!有吃的嗎?我為了吃這一頓,已經三頓沒吃了?!彼f話是大部分英文里頭夾著幾個漢字的,也難怪阿七把他認成洋人。 葉鴻鵠當年軍事學堂里學的是俄語和德語,英語一般,此刻他皺了皺眉,湊到林葳蕤耳邊問道:“這人誰???” 林葳蕤也無語,“同學?!庇謱σ慌钥礋狒[的胖嬸道:“早上的云吞還有嗎?端一碗堵住他的嘴。吵得我頭疼?!?/br> 飛揚李一聽有吃的,立馬就跟著胖嬸走了,還用不太熟練的中文口語套近乎,讓胖嬸給他多盛點。聽到動靜的林蓁芃和林芙萱也都出來瞧熱鬧,飛揚李路過的時候,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一朵玫瑰花,遞給她,彎腰做紳士狀:“日安,美麗的花朵應該獻給美麗的女士?!绷周捷孢€沒來得及拒絕,他就跟在胖嬸后頭去廚房了。 飛揚李,自稱南洋華僑,父親是華夏人,是中菲混血兒,林葳蕤美國留學期間的鄰居兼校友。 胖嬸竟然神奇地能夠跟中文水平一般的飛揚李溝通:“所以大少爺在寄宿的地方做飯你每天都去蹭飯,導致一年胖了三十斤,飛先生真是性情中人?!?/br> 飛揚李搖了搖頭:“不,不,女士,我姓李。不過我也不是每頓都能蹭到的,因為有時候林他不做飯,他老是待在實驗室里,還讓我守著不讓人進去打擾他?!?/br> 胖嬸暗自琢磨怎么有人名字是這么倒過來念的,不別扭嗎?不過不妨礙她對這個大少的同學十分有好感,一頭卷發瞧著就老實好摸,捧著早上剩下的云吞吃得跟吸了鴉片似的一副要升天的架勢,忒好玩了。 葉鴻鵠原本還想緊迫盯人,這時江坤拿著一沓電報進了小別業,他只好告辭眾人去了客房里處理堆積下來的事務。臨走前,吳冕見自家大帥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濕漉漉的小東西,遞給了他讓他拿個魚缸養著。吳冕一瞧,無語了,這不是剛才河里的銀魚嘛!細看還是粉色魚珠的。 眼見著中午快到了,客房里的客人還等著他照顧一日三餐呢,林葳蕤挽起袖子開始動作。吃飽喝足這會正拿著一個西瓜在挖的飛揚李也湊進來,嘴里念念叨叨:“林,你拿了學位證就走,連聲招呼都沒打,可把學院里那幫要把你留下來的老頭給急壞了,一個個都來問我你去哪了。我能說哪,只能說你回國報效祖國母親去了唄,難不成留在美國為你們洋人服務。你不知道吧,他們原本是想留你做學院里的教授的!見你走了還說什么中國沒有科學,你這是在浪費你的天才?!?/br> 林葳蕤頭也不抬:“離我遠點,西瓜汁要是噴到我身上,你會被我趕出去?!?/br> 見他有所收斂,問道:“回國干嘛?” 飛揚李振振有詞:“現在不是民國建立了,不打戰了嘛,我跟你一樣回來辦實業干實事!”末了怕林不信又補充了一句,“雖然不像你厲害,但我好歹也拿了個科學博士學位!” 林葳蕤不置可否:“別怪我沒提醒你,吃完出去找住的?!?/br> 飛揚李難以置信:“林!沒想到半年不見,你還是這么冷漠!好歹五年鄰居兼同窗!你就不能收留我一晚?” 林葳蕤指了指剛好下樓來的人,“晚了,這里有一個能讓襄城旅店都沒空房的人住下了?!?/br> 第33章 壬子年夏至·見如故 葉鴻鵠見兩人都看過來,不明所以, 但還是非常有眼色地湊到林葳蕤跟前, 將飛揚李不著痕跡地擠開, 問:“我們中午吃什么?” 家里一共來了五位客人,再加上自己一家子,林葳蕤得做一大桌菜才能讓這群人吃飽。不過天氣熱,沒空調, 他可不耐煩流一身汗, 所以早早決定中午做冷面。冰冰涼涼的面條,酸酸甜甜, 帶點辣白菜的辣爽, 這個時候人的胃口哪還有苦夏一說,吃多少碗都不夠!夏天的一人一大碗, 再配上早就做好的鹵味, 夠他們吃的了。 林葳蕤示意他手上的面,“冷面吃嗎?” 葉鴻鵠當然是點頭了,見他額頭有微微的汗,葉老四想了想,出了廚房。 “林, 他是誰?怎么住在你這?”還搶了他的客房! “食客?!辟囍蛔叩氖晨?。飛揚李不信,不過林葳蕤已經不耐煩開始趕人了, “熱, 出去, 別在這擋風?!?/br> 把人都趕走, 林葳蕤繼續手上的動作,冷面的面條不用太細,講究的是不容易咬斷,極其有韌勁。巴掌大的面團經由他手,一分為幾,緩緩拉開到一定長度,手腕小幅度甩了幾下,只看得到殘影,小面團便成了小孩半指粗的面條。他將沸騰的面條過了幾遍水,確認已經涼透了,把面泡進沁涼的山泉水里。 冷面的配料講究久而不老,甜咸得當,上口脆,最好是一嘴咬下去還能聽到清脆的聲響,蹦出美汁來。林家的腌黃瓜、蘿卜、辣白菜都是選用果蔬初生時最嫩的時候采摘下來放進壇子里腌制的,自然不失風味。 這些都切好大小,再把雪梨切塊、白煮蛋切半,淋上涼透的雞湯。他的神情專注,動作又快又準。過了一會突然感到額頭上有輕微的觸感。抬眼望去,林葳蕤就瞧見剛才離去的人手里拿著一塊濕毛巾正在輕輕給他擦汗,見他望過來,便道:“你出汗了?!?/br> 林葳蕤有些挫?。骸八母鐚γ總€陌生人都這么照顧嗎?”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問這個男人這個問題了。 葉鴻鵠擦了他額頭的細汗,又低著頭為他拭去手背上濺到的醬汁,聲音不變:“陌生人里頭,分尋常人和一見如故的你?!?/br> 林葳蕤手上動作一頓,若無其事道:“幫我把雞湯都澆到海碗里去,再加幾塊冰塊。我的碗里多加冰塊?!?/br> 說完大實話的葉鴻鵠老老實實地做事,聽到這勸道:“不要貪涼?!?/br> 林葳蕤無視:“你管我?!?/br> 鹵味是早晨胖嬸按照少爺的方子弄的,毫不客氣地說,就沖她現在學到的這一手,就可以去開一個攤子鋪坐家里日收十幾大洋了。鹵水是林葳蕤親自調配的,幾十種藥材,放入的順序一點不能錯,否則出來的味道就會完全不一樣。即使是新鹵滋味也完全不輸給那些飯店里用了十幾年的老鹵。從前有家潮汕酒樓的老板見林家酒樓沒上鹵味,便表示愿意出高價買他的配方,再被拒絕之后又上門幾次,價格一次比一次高,都被林葳蕤絕拒絕了。外人只當他藏私,其實殘酷的真相不過是那老板長相太過油膩,入不了林老板的眼。 鹵味主要是鹵雞和鹵鴨,爪子、腿、翅膀,脖子、內臟等,用的是田莊里半散養半家養的雞鴨。只要能吃就沒有不能鹵的,還有一些藕片、豆干之類的素鹵, 午飯時分,除了唯一的女客在小房間里吃,其他人都端著屬于自己的海碗聚在飯桌前。這個時候輕微的吸溜聲是可以被原諒的,因為這樣一碗面你很難顧得上吃食禮儀,只有趕緊吃到嘴里才是正經事。一筷子面下去,有種從五臟六腑散發的涼氣。這個時候人表面的皮膚是燙的,還會冒一點汗,但身體很清爽,因為熱氣散發出來了。無辣不歡的飛揚李那碗自己加了辣椒,一邊吃一邊大肆贊揚,眼睛都被辣出眼淚了還一直抱著碗不放,好吃的都堵不住他的嘴。 面過一半才有人有時間抽空去臨幸桌上的鹵味。棗紅色的鹵味泡在濃厚的鹵汁里,看上去特別有食欲,拿起一個雞腿,一口咬下去,心里嘆息一聲,剛才怎么忘了這個!獨特的中藥香和咸香混合,味道醇郁。雞腿上的rou已經酥爛到不用牙齒咬便可以吃入嘴中,離入口即化只差兩三次咀嚼的距離。雞翅膀的骨頭都不用人費勁去啃,輕輕一拉,骨rou分離,帶著滴答的濃汁。 都是食rou的大男人,這時候也沒什么顧及,用筷子多慢啊,有這功夫rou都被人搶光了,眾人不約而同直接上手,吃得那叫一個酣暢淋漓、大快朵頤。不過大家都紛紛繞過了鴨脖,一來鴨脖看上去沒什么rou,二來,葉四爺把它都夾走了——桌上只有林葳蕤一個人愛吃鴨脖。他也只吃這個,其他的都不動。葉鴻鵠把鴨脖都添到一個小碟子里,推到林葳蕤跟前。林葳蕤那雙清粼粼的丹鳳眼撇他一眼,沒拒絕,還屈尊降貴地撿了個rou多的鴨脖丟到他碗里。 再看人家林大少爺,穿著一身中袖的蘇繡綢緞長衫,裁縫店里的老師傅品味幾千年都沒變,暗紅色的鳳凰紋繡蜿蜒至上,在脖頸的盤扣處形成完美的結。此刻他翹著二郎腿坐在西式的桌椅邊,筷子使得跟拿毛筆似的,就算是啃著鴨脖也是一派偏偏貴公子。真有人,是無時不刻都在美的。 吃過了一頓飽餐,飛揚李不得不頂著大太陽出門找暫時落腳的地方,順便找找有沒有工作。他可不是林葳蕤那種憑本事到哪都不缺錢花的,全部的家當都用來買船票了。他老爹聽說他放棄美國那邊的工作回國后立馬斷了他的銀花,還揚言見了他要打斷他的腿。這年頭,怎么當人家爹的,有一個是一個的,都這么惦記兒子的腿呢。 葉鴻鵠趁人上樓前,拉住他的手腕:“過幾日,從直隸和廣州有些客人要來,想要在有鳳來居里設宴招待遠客,葳蕤能安排兩桌酒席嗎?” “兩桌?有兩批人?都是哪里的人?喝酒嗎?” “是兩桌,每桌大概三四個人。先來的是廣東中山人,不過此人留學東瀛多年,又多年在國外活動,吃慣西餐,葳蕤隨意即可。另外一人是常德人,喜辣,這人還可交往。均可喝酒?!?/br> “這生意我接下了,不過葉四哥記得給錢?!?/br> “這是自然?!蹦┝巳~鴻鵠還不忘叮囑:“你讓徒侄們去做,不必自己動手?!?/br> 飛揚李找了間臨近有鳳來居的旅店,打算每日三頓定點去報道。不過在此之前,他必須找份工作,要不他現在兜里的錢連在有鳳來居點個辣椒醬都買不起。在街上走了半天,工廠、報社、商店、翻譯、學堂都找人,不過前二者工錢他嫌少,商店招的是學徒,翻譯他的中文一般,學堂又不收他這么年輕的教授。 找來找去,堂堂留洋學子竟是無一處可去!可把他給郁悶的,又回了姜莊小別業。 林葳蕤悠哉地疊著報紙,丟了塊骨頭給他:“教人英語,包吃包住,干嗎?” 小狗眼巴巴地望著他:“在哪里工作?” “有鳳來居?!?/br> “去!我去!嘿嘿嘿,咱吃的是有鳳來居的飯菜吧?” “那不然呢?” 飛揚李高興壞了,他從國外回國不就是為了一口吃的嘛!現在吃的有著落了,讓他干啥都行! 第二天林葳蕤便把人領到了酒樓里,“姑蘇,過來?!?/br> 小姑娘當初得了他一本西點書,結果因為看不懂里頭的文字沮喪了好久,只得自己照著圖片摸索著做。林葳蕤又沒多少時間和耐心教她,這會有個現成的英語講師送上門來,不用白不用,不就是一頓飯的事。至于其他人也可以學幾句。這個念頭的起因是前幾日有幾位金發碧眼的外國人慕名而來有鳳來居,結果僮掌柜和幾位招待的姑娘瞎比劃半天,都沒搞清楚這幾個洋人到底在說啥。最后沒法子只能通過菜單加上簡單的點頭搖頭動作來點菜。 “這是我請來的英文教師,從今天開始,大家有時間便跟著他學簡單的英文。至于姑蘇,我給你的那些書你讓他翻譯給你?!?/br> “什么書?是吃的嗎?” “嗯,關于西點的?!?/br> “這個沒問題!洋人的吃食也只有西點是我能夠欣賞的了?!闭f著又沖人家小姑娘道:“我喜歡布朗尼,你會做嗎?” “用中文說,要不趕你出去?!闭f完又朝廚房里的大寶道:“把烤箱預熱,烤一些核桃給我?!?/br> “師叔要幾分熟的?” “表面微微發黃就可以?!?/br> 飛揚李還在跟人家小姑娘套近乎,小姑蘇見著大少開始做糕點,也顧不得未來的英文老師了,趕緊跑跟前學著。 上等的布朗尼是表面松脆而內里綿軟,介于蛋糕和餅干之間的特殊口感讓它深受各界年齡層的喜愛,是如今美國家庭餐桌上的必備品,飛揚李在美國留學期間最喜歡最常吃的甜點也是這個。 “林!從前都沒見過你做過西點,我以為你只是一個神奇的東方廚師,沒想到你竟然連西點也精通!”飛揚李見他這架勢就知道沒的跑了,肯定專業級別的。他當年可是為了一口吃的,跑過最頂級的西點師的后廚的??闪值腸ao作好像比他們還干脆利落、專業一些。 第34章 壬子年大暑·假托魚 有了布朗尼,須得有杯奶茶化食解膩。 “阿福, 拿茶葉過來?!?/br> “好的少爺, 是書房里的柜子上那些嗎?”林葳蕤隨意點點頭。 英式奶茶加了巧克力醬又加白蘭地的黑暗料理做法他敬謝不敏,灣灣奶茶那種小女生的奶茶他也沒喝過, 不過華夏有一陣子各路網紅奶茶店崛起, 他曾經做過市場調查,對于其中一些基本套路還是知曉的。 取來的茶葉入水大火煮沸, 為了徹底煮透, 必須反復好幾次,他索性將位置讓給了小姑蘇, 在旁邊指點她。 小姑蘇戰戰兢兢,不過仍被眼前的茶香引去了心神, “師叔,這……茶是什么茶?味道好香啊……”。只見煮沸的茶水上方猶如白霧騰空升起, 香氣四溢,似茶香又有花香,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什么仙丹妙藥現世呢。 林葳蕤剛才沒細看, 這會也覺得奇怪, 拿過來一看,突然無語, 這不是茶, 是洞天里的“雜草”。前陣子洞天里突然長出來一堆雜草, 為了不妨礙到他實驗種下的育種苗, 他便割了一些, 后來出于好奇又將它帶了一些出來,想研究看看這是什么東西。畢竟對于另外一個世界的東西,他一無所知,多了解點總是沒錯了,他甚至想過將里頭稀奇古怪的果子拿到這個世界來。放在柜子里沒想到阿福倒是拿錯了。不過陰差陽錯,這“雜草”除了長得像茶葉,也真的可以當茶葉來用。 林葳蕤從水壺里倒了一些茶水,放入口中細細抿了一會,閉眼突然說了一句:“暴殄天物?!笨稍僭趺幢╅逄煳?,這奶茶還是得做。煮透了的茶葉用最細的網過濾,其實最好是用尼龍網,不過這會子沒有也將就,幸而這神奇的茶葉本身就凝實少渣滓,所以茶水倒也篩地干凈。在茶水中倒入不摻水分的純牛奶和適當的方糖,在爐子上小火煮著。待煮好再加入一些冰塊,甜膩到心間的布朗尼遇上清爽縹緲的冰奶茶,入口絲滑,冷香饒舌,最佳搭檔。 林葳蕤嘗了一口,對姑蘇說道:“按照我方才的做法你多做些布朗尼,給大家都試試?!甭勚兜肋^來偷吃的僮掌柜趁機道:“大少,我們這飯點過后人就少了,不如學洋人的做法,多加一個下午茶供應,我瞧著這有吃的有喝的,都齊全了嘛!” 林葳蕤也同意,不過,“我們是開中式酒樓的,不是洋人西點店,定位要準確,不能因小失大。不過限量供應一些倒也無妨,權當做個噱頭?!彼徽f完,姑蘇的眼睛馬上亮了。 “那這奶茶叫什么名兒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