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節
* 南北靠著樓梯間的墻壁,慢慢地恢復著情緒,她睫毛翕動,不讓自己落淚,她在心里給自己打氣,好久之后,才回到了病房。 保鏢正在到處找她,看到她的時候,保鏢松了一大口氣。 南北彎了彎唇角:“辛苦了,我沒事,你們幫我把病房里的幾樣東西清理出去吧?!彼傅倪@些垃圾都是宋清然送來的。 保鏢們收拾完東西后,整個病房又回復到了平靜之中。 南北坐了一會,決定去洗澡,她打開了噴頭,水溫適中,溫度適宜,水流沖刷著她,她現在身體不太好,這樣的沖洗不宜時間過久,她很快就擦了擦毛巾,但找了半天,卻發現她忘記帶換洗的衣物進來。 ☆、118 病房的浴室里,只有一條大毛巾。 幸而這個病房,就只有南北一個人居住著,病房現在也沒人,她也不用覺得尷尬,南北取下了大毛巾,隨意地裹在了身上。 毛巾很短,連臀部都不能堪堪地遮住,露出了南北白皙筆直的大長腿。 病房里,開著溫度適宜的空調,不會讓人覺得冷,也不會覺得熱。 南北先是走到了窗前,動作快速地拉上了窗簾,然后才解開了浴巾,從一旁的柜子上,取了一件新的病號服,剛想換上,她忽然覺得背后似乎有人的樣子,一點點的涼颼颼躥上了她的背脊線。 南北轉過了頭,在后面不遠處的進門處,看到了一個人影。 因為窗簾拉上了,整個病房的光線就顯得有些暗淡了,那個人影形成了,一個高大修長的剪影,男人英俊的臉孔,半明半暗地露了出來,明明滅滅。 南北被嚇了一大跳,心臟懸在了嗓子眼,跳動的速度都快了起來,像是要蹦跳出了胸口。 她用手捂住了浴巾,然后才慢慢地看清了,那個男人是去而復返的薄硯。 南北看不清楚薄硯的神情,只覺得尷尬,她怎么也沒想到,她的病房里會有人,那個人還會是對于她來說很陌生的薄硯,而她現在剛剛洗完澡,露出了大半個身體的模樣卻被他看了個干凈。 南北有了點怒意,更多的是難堪,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她的兩頰都紅透了。 薄硯似乎也是剛剛推門進來,他應該也沒料到,南北會是剛洗完澡,又換衣服的模樣,他神態自若,眸光坦然,漆黑的瞳仁里帶著笑意,十分紳士地轉過了身,打開門,慢慢地走了出去。 和他相比,南北的強裝鎮定,就顯得有些弱了。 南北胸口蹦跳著,她深呼吸,告訴自己,病房內光線不太好,他應該沒看清楚,她動作快速地換上了新的病號服,閉上了眼睛,抿著唇,讓自己冷靜下來,新時代的女性要坦然要坦然。 這話純粹是她瞎編的。 南北換完后,重新拉開了遮光窗簾,一絲一縷的光透了進來,讓整個病房恢復了亮堂。 這時候,病房門被敲響了,南北擰了下眉頭,淡淡地道:“請進?!?/br> 進來的人是薄硯。 男人深邃的目光落在了南北的臉上,他似乎含著笑,他的薄唇弧度似是揚起,又似是抿著,這樣的男人最難掌控,看似溫情,又有可能最是無情。 薄硯嗓音溫潤緩慢:“我剛剛敲門了,你沒回應,所以我剛剛推門進來了?!?/br> 南北覺得自己要是再糾纏剛剛那件事,只會讓自己難堪,她沒有回應,直接轉移了話題:“你來是有什么事情么?” 薄硯的唇畔掛著淺笑,他邁開長腿,靠近了南北,眼神落在了南北的身上,站定在了南北的面前,他微微垂眸,攤開了骨節分明的大手,掌心里躺著一個東西。 南北瞳孔微怔,那個東西是她的耳環,她下意識地伸手摸了下耳朵,果然只摸到了一只,而這只…… 薄硯輕笑,烏黑的眼眸里氤氳霧氣,他不急不緩地解釋道:“剛剛在樓梯間,掙扎間,你的耳環不小心掉在了我的身上?!?/br> 是人都會若有所思,什么樣親昵的姿態,才會讓一個女人的耳環掉在了一個男人的身上。 但明明說的是這樣曖昧的內容,他的語氣卻又這樣坦然。 “進門的時候,我跟保鏢說我是你的朋友,又有了你的耳環,保鏢就讓我進來了?!?/br> 南北的那副耳環戴了很久,保鏢們日常要注意她的變化,自然認識她的耳環。 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會被這一個剛見過兩面的男人,幾乎看光了身體,南北抿緊了唇,冷淡地看著薄硯。 薄硯并不在意,還伸出手,摸了摸南北的頭發,動作有些溫柔:“我剛剛什么都沒看到?!?/br> 要是別的人說這樣的話,只會讓人覺得可笑,怎么可能什么都沒看到。 但是薄硯這樣說,卻有一種莫名讓人信服的感覺,讓人安靜了下來。 南北抬眸,看了薄硯一眼。 薄硯黑眸深邃,波瀾微起,笑意漾開,他慢慢地道:“不過,下一次,不要在別的男人面前這樣,不是所有人都有這樣的自制力?!?/br> 兩個人剛剛認識,根本沒有什么話可以聊,但薄硯卻不覺得尷尬,他沉默地坐了一會,然后才站了起來,“我走了?!?/br> 走到了門口,他高大的身影忽然頓了下,留下了一張聯系卡,淡淡地道:“如果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聯系我,你的朋友也有自己的生活,她沒有辦法一直照顧你?!?/br> 他嗓音溫潤:“抱歉,簡單地看了看你的資料?!?/br> 說完,他就離開了去。 南北眉心跳了跳,抿了抿唇,她下意識地走到了窗邊,往下看去,薄硯查了她的資料,侵犯了她的隱私權,卻又說的這樣坦蕩,像是他只是關心她一樣。 窗邊下,就是一個停車場。 沒過一會,薄硯就出現在了南北的視野里,他走到了一輛黑色的車子旁,那輛車只是普通的大眾車,不是豪華車。 他拉開了車門,坐了上去,沒有立馬啟動車子,而是慢慢地降下了車窗,他微微低頭,點燃了一根香煙,就坐在駕駛座,沉默地抽了一會煙,似有若無地抬眸看了一眼南北病房的窗戶。 南北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等她再往窗外看的時候,只能看到大眾車遠遠的車影。 * 言喻開車靠近南北住院部的停車場的時候,正好和一輛黑色的大眾車擦肩而過,她把車停在了停車場,上樓去探望南北。 言喻打開了病房門,南北還站在了窗邊,她聽到聲響,轉過了身,眼尾帶著淺笑:“阿喻,我剛剛就看到了你?!?/br> 言喻也笑,她打量了下南北的氣色:“你今天感覺怎么樣?” 言喻把手里的水果籃放在了一旁的架子上,眸光一頓,在架子上看到了一張聯系卡,很簡單,上面只寫了一個名字和一個手機號碼。 名字叫做:薄硯。 言喻問:“剛剛有人來看過你么?” “嗯?!?/br> 南北淡淡地答,她不想跟言喻說宋清然來過的事情。 言喻走到了她的身邊,胸口淺淺地起伏了下,垂在身側的手指蜷曲了,又慢慢地張開,她調整著情緒,聲線卻還是忍不住顫抖了下,她抿著唇:“北北,趙東不是我的弟弟?!?/br> 南北怔?。骸笆裁??” “我說,趙東不是我的弟弟,我測了dna,我和他之間沒有血緣關系?!毖杂魃钌畹睾粑讼?,“程辭,他查出來的資料有些問題,趙東不是我弟弟,趙家人也不是我的家人?!?/br> 她說著,微微垂下了眼睫,難免眼眶有些溫度的熱,幸好趙東不是她弟弟,不然她真的很難面對失去了孩子的南北。 南北也沉默了一會,好半晌,她忽然輕輕地問:“可是程辭為什么會認為趙家人是你的家人,他這樣的人,不可能沒做過鑒定,就隨便地為你找回家人的?!?/br> 言喻也覺得奇怪,但她暫時想不到理由,但內心卻對自己的身世,越來越好奇了,總覺得有什么被掩藏住了。 她咽了咽嗓子,抿了抿唇,轉眸去看南北,握住了南北的手:“北北,那天的趙東受到了兩個人的指使,一個是許穎夏,另一個是宋清然的……妻子?!?/br> 南北面無表情,像是聽到,又像是沒有聽到,好一會,她才似有若無地勾了勾唇:“我猜到了?!?/br> ☆、119 病房里又陷入了沉悶,安靜了好一會。 南北頓了頓,忽然開口:“言言,你覺得,什么才是最好的報復,是遺忘還是狠狠地讓對方受到損失?” 言喻眸色深深,她睫毛翕動,沉默,良久輕輕地吐了句:“是讓對方受到損失,有時候遺忘太過平淡,只會讓對方以為,她做過的所有錯事,都不會得到懲罰?!?/br> 南北看著言喻:“那你會報復周韻么?” 言喻沒有回答,周韻是陸衍的mama,她如果想和陸衍在一起,那她就只能委屈自己,忍受周韻,可是她和周韻又該怎么相處。 南北頭微微往下低:“我也想報復啊,可是我的力量太弱了,我連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我能怎么辦呢?” “許穎夏是許家的千金,宋清然的妻子是名門閨秀,這世界就是這樣不公平,有錢有勢的人,想要做什么,就格外順利,仿佛全世界都給她讓道?!?/br> 南北抱住了言喻,靠著她:“可是我們呢,我們能做的事情太少了?!?/br> 南北和言喻的關系很親近,有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她們都能在彼此的身上,看到彼此的影子,她們都是孤兒,沒有親人,她們都一樣倔,一樣的固執,一樣的缺乏安全感。 “言言,你知道么?我已經沒有了職業資格證,宋清然讓人注銷了我的資格證。他想把我的翅膀折斷,再也飛不出他設的牢籠,永遠只做討好他的金絲雀?!?/br> 言喻拍了拍南北的肩膀。 她們倆現在都是自身難保,言喻問:“北北,你,有沒有想過找自己的家人?” 南北抿了抿唇,笑了笑,她當然想過,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她在宋家過得不好,她一直被宋清然忽略,她感受不到快樂的時候,她就會幻想,她真正的家人就會來帶走她,給她真正的關懷,但她清楚地知道,她想要真正的家人,并不是渴望家人的愛,而是想用家人的愛來刺激宋清然,讓宋清然因為失去她而后悔。 南北安靜地想了一會,心里越來越沉重。 她拳頭握了握,抿直唇,深呼吸,吐出一口郁氣,笑了起來,眼睛彎成了一個月牙:“阿喻,我覺得,我得想開點,沒有了孩子也挺好的,宋清然就是個渣男,孩子是無辜的,沒錯,可是,孩子一出生,就沒有一個完整的家,他的mama還沒辦法養他,他沒出生,或許是幸運的?!?/br> 南北笑瞇瞇的:“希望他能投個好胎,一輩子都順順利利,家庭美滿?!?/br> 言喻也笑了起來,卻也能看出來,南北是在強顏歡笑,她很不開心,卻在強迫自己開心起來。 言喻環視了病房一圈,覺得南北不能再一直住在病房里了,她說:“北北,等過兩天我給你辦出院手續吧,我給你租個房子,你跟我住在公寓里,好不好?” “好?!?/br> 南北彎著唇角,答應了。 但她心里清楚,宋清然不會這么輕易地放過她的,他這人占有欲強,就算他不要了,他也會想盡一切辦法毀掉了她,就像他小時候的玩具,如果被人碰了,他扔掉之前,絕對會將玩具徹底地毀了個干凈。 宋清然一直都很偏執。 * 言喻陪了南北小半天,她準備回去,到了停車場一看,就發現前面有輛車一直打著雙閃,看她過來,那輛車的車窗降下了,陸衍漆黑的瞳孔帶著笑意地看著言喻,他修長的手指間,還夾著一根快要燃盡的煙。 陸衍開了車門下去,反倒坐在了言喻車子的副駕駛座上,言喻在他的身上聞到了濃重的煙味,她皺了皺眉頭:“你怎么又抽煙了,之前不是說過,別這樣抽煙嗎?” 陸衍不介意地笑了笑:“知道了?!?/br> 言喻看了眼他的邁巴赫:“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