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節
言喻睫毛顫抖,她語調艱澀:“那個女人讓你去找南北的麻煩?” 趙東狼狽極了:“不是,那個女人叫我想辦法弄掉南北肚子里的孩子?!彼l抖,“姐,你原諒我吧,我沒辦法的,如果不這樣做,我就會被剁掉手指的……” 他在床上挪動著,就要去抓言喻的手。 言喻忽然暴怒,她沉下了臉,琥珀色的瞳仁里跳躍著怒火,眼睛里布滿了紅色的血絲,她躲開了趙東的手,她的手一揚,就朝著趙東的臉狠狠地扇了過去。 “不要叫我姐,我跟你沒有任何的血緣關系,你掉手指是你的事情,跟南北沒有任何的關系,你卻為了你自己,你卻這樣傷害南北和她的孩子,畜生!” 言喻氣得顫抖,眼眶發熱,她用力得手掌都隱隱發麻,掌心是痛的。 她咬緊了牙關,才克制住,不讓自己再打趙東一巴掌。 趙東匍匐在了病床上,全身都是疼的,他害怕得不行,在這個病房里,他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言喻了,言喻是個女人,容易心軟,他還要去抓言喻,下一秒,他的手,就被陸衍攥住了,陸衍狠狠地捏住了他的手腕,“咔擦”一聲,骨骼斷開。 趙東還要叫言喻。 不過一瞬,他的下頷骨就被陸衍給卸掉,骨頭錯位,下巴掉了,光是蠕動著,卻什么話都說不出口,他的唇畔溢出了猩紅的血。 * 言喻的腳步很快,她往電梯的方向走了過去,陸衍跟在了她的身后,她聽到了陸衍沉穩的腳步聲,電梯門還沒打開,電梯顯示的樓層還在跳動著。 她感覺到陸衍溫熱高大的身體就在她的身后,他的氣息從她的頭頂上傳了過來,他握住了言喻的肩膀,想讓她冷靜下來。 言喻胸口淺淺地起伏著,紅唇抿成了直線,她的睫毛不停地顫抖著,眼淚落了下來,又被她擦拭去了。 陸衍喉結滾動,還沒說話,言喻忽然轉過了身,用力地抱住了陸衍,她埋首在了他的脖頸處,微微踮起了腳尖,像是要從他身上汲取力量一樣。 陸衍垂下眼瞼,盯著言喻黑發的發旋,抿了抿唇,伸手回抱住了她。 “陸衍?!?/br> “嗯?” 她又不說話了,但隱隱的嗓音,卻足以透出她的難過。 電梯已經到了,兩個人卻誰都沒有動,任由著電梯又慢慢地合上,安靜了一會,陸衍抬起了她的下巴,低頭咬了下她的唇,淡淡地道:“沒事,一切都會好的?!?/br> * 南北就在隔壁棟的病房,她一個人無聊,就在病房里走來走去,幸好病房大,但走了不過一會,她就覺得無聊了。 她靠在了窗戶邊上,有些走神。 病房門口忽然傳來了一陣喧鬧聲,有人闖了進來,她還沒反應過來,病房的門就被人狠狠地踢開了,撞在了墻壁上,又緩緩地反彈了回去。 進來的人是宋清然。 宋清然也帶了不少黑衣人,兩派人就在走廊上動起了手,醫生和護士都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南北擰眉,沉下眼,心臟加速了起來,她攥了攥手指,對宋清然淡淡地說:“你進來就進來,何必來鬧事?!?/br> 宋清然聲音平靜,他明明離她這樣近,聲音卻像是隔著千山萬水,他笑了笑:“北北,只要你愿意見我,那些人我立馬就讓他們離開?!?/br> “你讓人撤離?!?/br> “好?!?/br> 宋清然說完,不知道他怎么通知門外的黑衣保鏢,門外的動靜聲,的確漸漸地小了下來,陸衍安排的保鏢在門外問南北:“宋小姐,您怎么樣了?” “我沒事,沒關系的,你們休息吧?!?/br> “好的?!?/br> 南北坐了下來,宋清然站著,過了會,他坐了下來,長腿悠閑地交疊著,背依靠著椅背,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敲擊著桌沿,他眸光專注地看著南北,帶著淺淺的笑:“北北,你今天的氣色好了很多,我很想你,所以過來看看你?!?/br> 南北也淡笑:“謝謝你來看我?!?/br> “我們之間不需要謝謝的,北北?!?/br> “需要的,從今以后,我們就沒有關系了?!?/br> 宋清然仿佛沒有聽到南北的這一句話,他站了起來,站定在了南北的面前,他勾起了南北的下巴:“北北,離開了我,你還能活得下去么?你的職業資格證被我吊銷了,你所有的證件都在我這里,就連你的心都在我身上,離開了我,你想怎么活?” 南北胸口早已經被刺穿得像是篩子,她疼得幾乎麻木。 “宋清然,你怕不怕我去死?!?/br> 宋清然笑了起來:“不怕,北北,沒人比我清楚,你有多怕疼,又有多珍惜生命,你不舍得死的,如果你死了,我就會娶別人,和別人永遠在一起?!?/br> 南北覺得可笑,她淡淡地看了宋清然一眼,不讓他碰她:“是啊,我不會去死,可是,我會跟別人在一起,只要我愿意,我沒有證件,我也能一輩子當金絲雀,當你的金絲雀,和當別人的金絲雀,沒有什么不同?!?/br> 宋清然的眼眸黑了幾分,英俊的眉眼閃過陰翳。 他什么話都沒說,碰了下耳朵,南北這才注意到,他的耳朵上帶了微型對話器,他忽然彎腰,橫抱起了南北,不顧南北的掙扎,打開了病房門,不知道何時,門外陸衍安排的保鏢全然消失不見了,只剩下了宋清然帶來的十來個保鏢。 宋清然的腳步又快又大,他沒走電梯,抱著南北走樓梯間的緊急出口。 南北掙扎著,雙手握拳,錘在了宋清然的胸口上,一下又一下,宋清然像是絲毫沒有感覺一樣,根本沒反應。 南北聲音里充滿了怒意:“宋清然,我叫你松開我,聽到了沒有?!?/br> “沒有?!?/br> 南北還要說什么,宋清然忽然就暴怒了起來,他黑眸沉沉,額角的青筋暴起,沒看南北,火氣卻是對著南北發:“北北,我說過,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會給你一個家,你能不能像以前一樣聽話,不要在現在給我惹麻煩!” 宋清然繞了一個樓梯的拐角,繼續往下走。 “嘖,欺負女人?!毕乱粚訕翘萏?,不動聲色地站立著一個男人,南北看了下去。 那個男人慵懶地靠在了墻邊,頭微微垂著,薄唇上松松地咬著一根煙,眉目英俊,神態懶散。 ☆、117 這個男人,南北眸光定定地看了他一會,落目在他的輪廓上,這樣出色的骨相,她怎么都不會忘掉的。 是上一次,在她被宋清然和他的新婚妻子糾纏的時候,拉來救場的那個男人,薄硯。 薄硯周身的氣場有些神秘,他氣質淡定又懶散,看似衿貴,身上穿著的衣服卻又看似平常,他似乎本來想離開的,手指上已經拿出了鑰匙,那個鑰匙只是普通的大眾車鑰匙。 宋清然從小就記憶力超群,他微微瞇了瞇眼眸,不過一瞬,就想起了面前這個人是誰,他眸色冷沉了幾分,只看了眼,就收回了視線,打算不理會薄硯,直接帶著南北離開。 薄硯將煙夾在了修長的指尖,又漫不經心地咬在了唇齒上,在宋清然路過他身邊的時候,一把拽住了宋清然的手腕。 宋清然眼底的漩渦挾持著冷厲的寒風。 薄硯卻勾唇笑:“沒看到你懷里的姑娘不愿意跟你走么?還不放下人?” 宋清然抿著薄唇,眉頭微不可見地蹙了下,霜雪覆蓋,他只是淡淡地道:“松開?!?/br> 薄硯沒立馬說話,而是停頓了一會,低沉的嗓音里含著笑意:“我讓你松開你懷里的女人,你都不肯,你讓我松開你的手,我又怎么肯呢?” 南北愣怔,趁機掙扎了起來,她專門攻擊宋清然的弱處,但宋清然巋然不動,只有下頷的線條越來越冷硬,浸潤著濕冷的寒氣,他面無表情,抱著南北的手,越來越緊,他盯著薄硯,冷淡地道:“我不想再說第二遍,我說松開我?!?/br> 薄硯笑意越發深,不知道是哪里激怒了宋清然,宋清然眼眸沉下,忽然就將南北放下,但仍舊將南北困在了自己的胸懷之中,他單手慢慢地拽住了薄硯的衣領,烏黑的眉毛上凝結著星火怒意:“我知道你和南北沒有什么關系,不管你想做什么,離南北遠一點,才是對的?!?/br> 薄硯捕捉到的卻是前一句話,他勾著唇角,唇畔的笑意越發的意味深長,他垂眸去看南北,那一雙眼眸,看似無情,卻又充滿了深情,在被他這樣注視下,會讓女人們產生一種錯覺,她正在被他深愛著,一轉眼,卻又在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的東西。 南北覺得,她看不透薄硯。 薄硯菲薄的唇輕輕動:“你問南北,我和她是什么關系?至少,我和她之間的關系,足以讓你松開她了?!?/br> 宋清然的手指緩緩地收攏,攥緊了起來,骨節的蒼白折射出了他的怒意和嫉妒。 薄硯將目光移到了宋清然的臉上,他在笑:“宋先生,為難強迫女人可不是什么好男人?!?/br> 宋清然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一樣,他冷淡地譏諷道:“我從來沒說過,我是好男人?!?/br> 薄硯又笑:“正好,我也是?!?/br> 他的這句話剛剛落下尾音,聲音低沉緩慢,可是手上的拳頭卻是凌厲又帶著寒氣的,毫不留情地落在了宋清然的顴骨上,骨骼相撞,聲音刺耳。 宋清然被打得偏了過頭,一時不察,南北就被薄硯勾到了懷中,納入了薄硯的保護范圍內。 宋清然的口腔里,泛出了血腥氣,濃重的,冷冽的,他眼眸里黑沉得幾乎沒有了光芒,然后,鮮紅的怒火燃燒了起來。 宋清然很少和人動手,他向來身邊少不了保鏢,也不喜歡動手,但是現在,他的保鏢都被他調走了,他眼神陰鷙了幾分,氣場仍舊凌人,但從第三人的角度看過去,宋清然肯定打不贏薄硯。 薄硯挑了挑眉心,似是對宋清然的舉止產生了興趣,他唇畔的弧度越發深,分明是想再打宋清然。 南北眉心一跳,下意識地握住了薄硯的手腕。 薄硯被手腕上細膩的觸感微微驚訝到,他瞇起了眼,眸子安靜,看向了南北。 南北眼神閃了閃,移開了視線,看向了宋清然,她深呼吸:“你走吧,我在醫院很好,如果你真的為我好,那你現在就走?!?/br> 她不想在第三人的面前,多說些什么,也下意識地不想讓薄硯看到她和宋清然的難堪。 宋清然瞥到南北緊握著薄硯手腕的手,眼底的怒意幾乎要將他燃燒,他抿緊了唇線,分明想說什么,但耳朵里的耳麥里有人說了幾句什么,他擰起了英俊的眉頭,神情冰冷,攥了攥拳頭,最后看了南北一眼,什么交代都沒有,轉身就下了樓,他高大修長的身影,不過一會,就消失在了視野里。 樓梯間里,就只剩下了薄硯和南北。 薄硯的笑意有些勾人,搭配著他的五官,更是撩人,讓南北的心臟有些不規則地亂跳了起來。 他淡淡地道:“又在樓梯間見面了?!?/br> 南北這才想起來,他們上一次最后分別的時候,也是在樓梯間。 薄硯淡淡開口:“林北?” 南北一怔,有些尷尬,她上次因為被他問了名字,敷衍而隨便說她的名字叫做林北,幸好薄硯也不打算計較,他只是隨意一提,慵懶的神情中,又透出了初見的淡漠和冰涼。 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忽然認真地看了南北一眼,帶著莫名的情緒,打量了南北的五官,眉目溫和,他俯身,輕聲地笑了笑:“小屁孩?!?/br> 南北抬起眼眸,薄硯的長相年輕,卻有著這樣的老成的語氣。 他看完南北,就直起了背脊,掐滅了煙頭,轉身就往樓梯下,不急不緩地走了下去。 走了一段,他停頓了下腳步,目光落在了南北的肚皮上,低聲囑咐:“生氣歸生氣,如果對孩子有感情,要好好照顧肚子里的孩子?!?/br> 他說的就好像他是過來人一樣。 南北的身體微微一顫,有些恍惚,心臟如同硫酸倒灌,充滿了酸澀和疼痛,早已被腐蝕。 她呼吸有些顫抖,好一會,沒能說出任何一個字眼,薄硯也不在乎,他往樓梯下繼續走,直到身影快要消失的時候,才聽到了南北帶著哭腔的嗓音,哽咽著,噙了濃厚的悲傷和絕望。 “沒有了,我的孩子沒有了?!?/br> 那樣的悲傷,在空氣中穿透。 薄硯垂在身側的手指,一點點地攥緊,手背上青筋突兀起伏,骨節分明,他沒有回頭,繼續邁開長腿,離開了樓梯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