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節
言喻陪了南北一整個白天,到了下午四點的時候,陸衍過來了,他沒進去病房,就站在病房外,輕輕地扣了扣房門,靠在了門板上。 南北看了他一眼:“阿喻,陸衍來了?!?/br> 陸衍嗓音淡漠:“今晚有宴會?!?/br> 這是解釋。 南北淡淡地笑了:“阿喻,你回去吧,我沒事的?!?/br> 言喻點了點頭:“北北,我明天再過來看你?!?/br> 言喻站起來的時候,南北忽然握住了言喻的手腕,她抿了抿唇,抬起眼眸:“阿喻,今晚的宴會是周韻辦的,許穎夏也會到的吧,你要小心?!?/br> 南北說這些話,一點都不回避陸衍,甚至是,故意刺激著陸衍的神經,更何況,南北相信,陸衍肯定知道他自己的mama是什么德行。 * 周韻的宴會辦得盛大,她邀請了不少的名流,快到開宴時間的時候,她穿著藕色的禮服,披著披肩,笑著和陸承國站在了門口歡迎賓客。 樓上的臥室里,言喻換好了露背禮服,腰窩清晰。 臉上的妝容已經化好了。 陸衍走了進來,輕輕地關上了門,隔絕了外面的喧嘩,整個房間都安靜了下來,他看到言喻的衣服,眸光一深,不動聲色地走到了她的身后。 他環住了她,吻輕輕地落在了她的耳側,溫和的,柔軟的,冰涼的,然后咬住了她的耳垂。 言喻還沒戴上耳墜。 他的手慢慢地箍緊了她,忽然叫她:“老婆?!?/br> 這一聲老婆出來,言喻的身體微微一震,她垂下了濃密纖長的睫毛,神情緊繃。 陸衍又重新地叫了遍:“老婆?!睅е_定。 今晚的場合很重,言喻和他一起出現,他必須給言喻一個確定的名分,不管言喻接受或者不接受。 * 許家一家人,很快就到了陸家的別墅。 周韻和陸承國陪在了許志剛和許母的身邊。 許穎夏和許穎冬兩個人的感情明顯更差了許多,許穎冬看到陸衍的時候,眸光閃了閃,下一秒,她就看到陸衍身邊的言喻,她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地看了看許穎夏。 許穎夏眼眸微彎,臉上笑容柔和燦爛,仿佛沒有一點點的介意。 言喻看到許志剛的時候,眉心微動,過了一會兒,她看到許志剛一個人在窗邊,慢慢地走了過去,站定在了許志剛的身邊,開門見山,輕聲問:“許先生,您還在找您的親生女兒么?” 許志剛眉目一凜,握緊了手里的酒杯,轉過頭,盯著言喻。 眸光凌厲,好半晌,他胸口起伏,下意識地瞇眼看了不遠處的許母一眼,然后率先走到了陽臺之上,言喻跟在了他的身后。 陽臺沒有人,夏日夜晚的風,有些寒涼。 許志剛問:“秦律師,把這件事交待給你了么?” 言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倒問道:“您是不是還在找您的親生女兒,據我所知,您現在的女兒,許穎夏似乎也在尋找?!?/br> 許志剛聞言,眸子沉了沉,視線更是凌厲,繃緊了唇線。 夏夏也在找? 這短短的一句話里,隱藏了太多的信息。 “許先生,我們合作吧,我來幫你一起尋找,您當年的女兒?!?/br> 許志剛不是容易沖動的人,他聽到了言喻的這一句話,盯著言喻看的神色充滿了深深淺淺的質疑,他摩挲著大拇指的扳指:“言小姐,如果是敬業的話,那么我佩服你,但我知道,言小姐只是因為和夏夏有私人恩怨,恕我不能答應和你合作?!?/br> ☆、109 許志剛不愿意,言喻也就不強迫他了,只是,言喻的內心多少有點失望,她能感受到,許志剛對許穎夏的感情。 多年撫養的情分更重,也是人之常情。 許志剛離開后,這個陽臺上,就只剩下了言喻。 她想到了趙東的dna檢測,又想到了她的那份資料,那份資料想來應該是程辭幫她查的,程辭大概是為了照顧她的心情,知道她親戚品行不好,所以隱瞞了資料,卻沒想到,在他去世了之后,他想要隱瞞的資料還是被她知道了。 言喻雙手撐在了欄桿上,眺望著半山腰下的城市,燈火明亮,星火斑點,夜風微涼,滲透進了禮服里,她后腰鏤空的部分,只覺得毛孔都舒張開來。 明明沒有站在最高處,卻有種高處不勝寒的孤獨感。 仿佛全世界只有她一人了一樣。 她的雙手握在了欄桿上,欄桿在室外浸潤了寒氣,那股寒氣順著她的手指,鉆入了她的身體里。 忽然有一雙修長的溫熱的手,摟在了她的腰間,輕輕地摩挲著,男人在她的耳畔,輕聲地道:“言言?!?/br> 言喻不知為何,眉心一跳,她的身體僵硬了下,又軟了下來,她微微偏過頭,但受身體所限,看不到陸衍的臉,只能看到他線條流暢的下頷線條。 陸衍微微躬身,將他的下巴擱在了她的頭上,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寂靜流淌,仿若將所有的繁華都拋棄在了身后,也難得地將言喻的孤獨感驅逐開來。 言喻想的是,陸衍無聲無息地過來,不知道有沒有聽到她和許志剛的對話。 但陸衍情緒平緩,她又覺得,陸衍根本不像是知道了許穎夏不是許家親生女兒的事情。 果然,過了一會,陸衍抱緊了她,低沉緩慢的嗓音從她的頭頂上傳了下來:“我剛剛過來的時候,看到許伯父從陽臺出去,他對你說什么了么?”他停頓了下,“如果他說了什么不中聽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br> 言喻不知道自己是失望,還是平靜,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彎了彎唇角,順其自然吧。 她問:“趙東怎么樣了?” 提到了趙東,陸衍的聲音寒意重了幾分:“dna的結果應該馬上就快出來了,查了趙東那邊的資料,他的確有個jiejie,也在一兩歲的時候,被拋棄了,他jiejie的身體特征辨認信息,和你的幾乎沒有差別;昨天我把趙東送到了醫院,他皮糙rou厚,雖然傷很重,但是精神狀態挺好,我讓人幾次審問了他,他的說法都很一致,就是說你是他的jiejie,他也是為了你,才動手去打南北的?!?/br> 言喻抿起了唇角,趙東的說法一聽來就是有問題的,但卻一時間讓人不知道他的問題在何處,他的舉止看起來就像是有人故意要挑撥她和南北。 她擰緊了眉頭,她本來就沒想過,會從趙東的嘴里問出點什么,她不想去問,而陸衍或許擔心趙東真的是她的弟弟,所以審問的時候,肯定不敢下狠手,只能等dna。 言喻在陸衍的懷中,轉過了身體,抬起眼眸,兩人幾乎沒有縫隙地摟抱在了一起,她的后腰,膈著的是冰涼的欄桿。 夜色流動曖昧,晚風纏綿旖旎。 言喻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抱住了陸衍,把頭靠在了他肌理分明的胸膛上,享受著難得的溫存和安全感。 陸衍說:“dna那邊我委托了醫生,全程都是我的人盯著,不會出現問題的?!?/br> “嗯?!?/br> 兩人都沒注意到,隔了不遠的另一個陽臺上,許穎夏推開了落地門,看到了緊緊擁抱的言喻和陸衍,她的手攥緊了,因為怒意,整個手指顯得格外的蒼白,她的眸光是冷冽的冰涼的,就像是毒蛇一樣,淬滿了毒液,想要毒死陸衍懷中的言喻。 許穎夏只看了一下,就轉身回到了大廳里,她微微笑著,走進了洗手間,她關上了洗手間的門,看著鏡中的自己。 皮膚白皙,眼眸漆黑,眼尾無辜地下垂,眼睛里永遠都彌漫著似有若無的水汽,眸光流轉間,舉手投足間,都是柔弱。 她不喜歡剛剛的自己,她喜歡以前的自己,以前的她,是所有人的中心,是真正的公主,她會撒嬌,會使小性子,會做一些壞事,但永遠都會被人無條件地原諒,她看起來一直都是純潔的一張白紙。 而現在,她卻時時刻刻擔心著,會從公主變成了灰姑娘。 她的手段也越來越狠了,但她不后悔,也不覺得自己壞,更不覺得自己手段骯臟,因為這是她回到純潔無辜的模樣,必經的道路。 趙東對南北動手了,南北的孩子沒有了,她就不相信,南北會不恨言喻,她要讓言喻先失去朋友,再失去親情,最后失去愛情。 而言喻失去的所有,最后都會回到她許穎夏的手上,本來就是她的東西。 鏡子中柔軟無辜的女孩子,緩緩地勾起了唇角,眼尾笑意漣漪蕩開,時而陰狠,時而溫柔。 * 許母現在年紀大了,只要站得久一點,腿腳就不太舒服,肩膀也是有些酸痛,許穎夏最近越來越貼心,對許母也是越來越上心,她一看到許母不太舒服,就乖乖地站在了許母的身后,捏著她的肩膀,聲音溫柔:“mama,你靠著我站一點,這樣不會太累,身體不舒服?!?/br> 許母心里一暖,笑了笑:“mama沒事,夏夏,你也別累了,你最近身體也不是很好?!?/br> “沒關系,mama身體好就好了?!?/br> 周韻看到許穎夏這樣貼心的樣子,感嘆:“還是夏夏貼心,從小到大,就是mama的小棉襖?!?/br> 許母笑得溫柔,還有點不好意思:“阿衍也是個好孩子?!?/br> 旁邊也有其他的貴婦看到,對周韻道:“陸太太,我看阿衍好事將近了,我剛剛可是看到阿衍身邊陪著一個女人,那是你的新媳婦吧,有了媳婦,就等于有了貼心的女兒,很快就有貼心小棉襖幫你按摩身體了?!?/br> 周韻只能微微笑著,就算恨得牙癢癢,也只能往心里吞咽。 她今天原本都不想讓言喻出席,三年前,言喻和陸衍的丑事鬧得那樣大,肯定有人記得言喻的樣子,讓人知道陸衍甘心戴綠帽,還不知道其他人會怎么樣嘲笑他們陸家,嘲笑她周韻。 周韻在場上逡巡了一圈,看到了言喻的身影,她正在給小星星擦嘴巴,陸衍長身玉立地守在了母女倆的身邊,周韻手指攥緊了起來,她胸口沉沉。 眉心動了動,眼眸冷淡,陸衍看起來就像是想在公眾面前,公開言喻身份的樣子,幸好,她還有后著。 * 宴會的前半程,都是各家祝賀陸衍重回陸氏集團的道賀,中場陸家安排了舞會,音樂流淌在了空氣之中,音符跳躍。 許母的頭有些疼,許穎夏輕輕地幫她按摩著,她動作細致,聲音溫柔:“媽,這樣的力道有沒有舒服點?” 許母閉著眼,靠在了椅子上,笑:“嗯?!?/br> 許志剛從一群生意人之中走了過來,遠遠地,看到許穎夏在幫許母按摩,緊擰著的眉頭,松散了幾分。 他步伐慢了下來,淡淡道:“夏夏?!?/br> 許穎夏抬起眼眸,眼底的笑意很單純:“怎么了?爸爸?” 許志剛抿著唇,神情略顯嚴肅。 許母也順著聲音抬起眼眸,看到許志剛板著臉,她不高興:“志剛,你怎么又板著一張臉,又想罵我們夏夏了?你這個老頭子,誰見了我們夏夏不夸幾句的,就只有你,身在福中不知福!” 許穎夏不好意思地笑了,她手法舒服,一邊按摩,一邊說:“媽,你說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哪里有那么好?!?/br> “我們夏夏最好了?!闭f著,許母看到許穎冬就像是一只花蝴蝶,在場內跟不同的男人跳舞,不太贊同,蹙眉,“志剛,你有空也去說說冬兒,進了娛樂圈就算了,總不能老是換男朋友,女孩子的名聲還是很重要的?!?/br> 許志剛哪里有心思管許穎冬,何況他不覺得許穎冬這樣有什么,他滿心都是言喻說的那些話。 他站立在許母的旁邊,瞥到言喻的身影,心念一動,忽然就想起,他當年丟失的那個女兒,或許是近幾年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大好了,他會時不時地想起她,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至于認不認這個女兒,他也不大清楚,一個要考慮太太身體,一個也要考慮那個女兒的意愿。 許志剛開口:“夏夏,跟爸爸過來一下?!?/br> 許母瞪大眼睛,要讓許穎夏別過去,許穎夏倒是很平靜,甚至微微笑了起來,安撫許母:“沒事的,我跟爸爸過去說些話?!?/br> 許志剛和許穎夏走到了隔了一個走廊的飄窗處,許志剛一開始沒說話,沉著眼眸,盯著許穎夏看了許久,威壓重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