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喬琉眼睛愈發發紅,盯住周子舟,又說:“說不喜歡你,也是氣話,因為我太喜歡你了!但你一直跟個胡蘿卜一樣,傻乎乎待在你自己的坑里不動,從來不回應我,所以我太生氣了!你都不知道我氣得要爆炸了!” 他所有憤怒的來源都只是因為不甘。不甘心為什么他那么喜歡周子舟,可是周子舟表現得就好像對他無所謂一樣。 可是,沒有說出來的話是——他一點都不埋怨周子舟是因為合同才接近他的,他甚至得感謝他出生就有病,不這樣,周子舟就不會做交易,就不會對他好了。 周子舟睜大了眼睛,情緒也有點激動起來。喬琉的每一句話他都有點聽不懂,但是落在耳朵里,卻令他心跳得非???,好像有什么推著他往前走一樣:“你是說……” “就是你聽到的那個意思,你又要裝作沒聽到?”喬琉抹了把臉,順勢擦了下眼睛。他盯著周子舟,突然想起來臉上好像還有淚水沒有擦干,嘴唇上也有淚水,還是咸咸的,太臟兮兮了。他還是第一次在人前這么沒有形象,簡直糟糕到極點。 喬琉有點自暴自棄地說:“我以為我的心思你早就知道了,但是你根本沒有。好像就是我自己一廂情愿,死纏著你不放似的。你這個遲鈍得要命,反應慢吞吞的……”喬琉卡住了,他找不到什么話來罵周子舟,于是惱怒道:“的土包子蛋!” 他雙眼通紅地瞪著周子舟。而周子舟也雙眼濕漉漉地看著他,像是有點發怔。 那一瞬間,周子舟心跳得無比快,腦子發熱到了極點,就沒辦法做出理智的思考了。于是他做出了一個這輩子最出格,最大膽,最令他前小半輩子人生無法想象的舉動—— 他沒有猶豫,捧住喬琉的臉,猝不及防地就把嘴唇按了上去。 第四十章 “你——唔?!眴塘鸬纱罅搜劬? 還沒有說完的話一下子被周子舟的嘴唇堵住了。他不敢置信, 簡直有點驚慌失措, 但兩只手下意識地扶住周子舟。本來還想裝裝樣子,惱怒至極地把周子舟推開的。但是周子舟的嘴唇一壓過來, 呼吸一落到他臉上, 他就完全忘記自己要干什么了。 腦子里白茫茫一片。 所有的憤怒和傷心、難過和激動的情緒都一下子被嘴唇觸碰時軟綿綿的觸覺給取代了。 他眼角還掛著紅痕,臉上卻迅速跟炸開了一樣紅透??諝獾臏囟确路鹨幌伦由似饋?,令他從頭到腳灼熱一片。 周子舟把嘴唇按上去的時候, 并沒有對準喬琉的嘴唇,而是一下子親到了嘴角。兩個人挺拔的鼻子撞了下, 疼得兩個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周子舟下意識地就把腦袋離開了點兒,想看看喬琉有沒有事, 但是喬琉忽然伸出一只手, 紅著臉把他腦袋給按了回去。 于是周子舟還能怎么辦?!他只能乖乖地繼續吻上喬琉——這次對準了兩片嘴唇。 親吻這件事情,說難也不難,但是對于新手而言,絕對簡單不了。 一開始,周子舟兩片嘴唇壓在喬琉兩片嘴唇上, 就這么對準后壓了十秒多鐘。喬琉睜著眼睛瞪著周子舟, 周子舟也睜大了眼睛看著喬琉, 有點不知所措,接下來怎么辦?動一動?但是兩個人鼻子都太挺了,一動就要碰到鼻子,很疼的啊。 他感覺喬琉摁在自己后腦勺上的手微微用力, 像是恨鐵不成鋼一樣,把自己腦袋拼命往他那邊壓。 “唔?!敝茏又壅UQ劬?,示意喬琉不要壓了,自己腦袋都要變形了!再怎么壓,自己也只能親到這個份上了! 喬琉咬牙道:“你張嘴?!彼f完就面紅耳赤,又狠狠瞪了周子舟一眼。他是貼著周子舟的嘴唇說這句話的,說話時唇瓣細微蠕動,如同什么輕柔的鴻毛在周子舟的嘴唇上搔刮一樣,令周子舟跟過了電一樣,后脖頸那里起了雞皮疙瘩。 周子舟順從地輕輕張開嘴唇。 于是喬琉好像舔了他一下,跟終于舔到求而不得的食物一樣,小心翼翼地舔了下,又重重地吮吸了下。周子舟只能感覺到嘴唇上一軟,又一軟,一麻,又一麻。那種溫潤舌尖觸碰到干燥嘴唇時帶來的觸覺上的刺激感,與喬琉那雙眼睛里溢出來的喜歡和渴望的濃烈感情,令周子舟心頭仿佛被焚化。 他心尖上也涌起強烈的情感,于是無師自通地吻上去,兩只手捧著喬琉的臉,跟啃狗骨頭一樣,謹慎地啃上喬琉的嘴唇。過電的感覺從頭皮頂層一直竄到尾椎骨,從嘴唇到鎖骨,酥麻一片。 喬琉呼吸一下子急促起來,用力按住周子舟的后腦勺。 兩個人親吻完全不得章法,不過時間很長,都有十來分鐘了。親完后喬琉都快窒息了,唇分時大口大口地呼吸久違的空氣。周子舟怕太刺激,他會出什么意外,于是趕緊放開了他。 “你放開干嘛?”喬琉仍單手按著周子舟的腦袋,惱怒道,瞪了周子舟一眼,但是有幾分臉紅心跳。 周子舟看了眼周圍,他們站在醫院墻根拐角處,雖然經過的人不是很多,但這么會兒已經好幾個人頻頻朝他們看過來了。包括在那邊打籃球的幾個小朋友,趴在籃球場邊緣的線框那里,好奇地睜大了眼睛看著他們。 喬琉順著周子舟的視線看過去,俊臉一下子紅了,揚了揚拳頭,道:“看什么看,揍人哦?!?/br> 小朋友們一哄而散。 周子舟把喬琉的胳膊拽下來,有點不好意思地抓抓下巴,說道:“喬,喬琉,我們回去再繼續親吧?!?/br> 喬琉耳根微紅,垂著頭,踢了下地上的石塊,一下子踢得老遠,小聲說:“你干嘛突然親我?你這人平時慢吞吞的,跟個不開竅的石頭一樣,居然這么主動?” 周子舟睜大了眼睛,下意識地反駁道:“不是你先主動的嗎剛才?是你讓我張開嘴巴的?!?/br> “誰主動了?!你說誰呢?” 周子舟:“……你啊?!?/br> 喬琉跟煮熟的龍蝦一樣,一下子炸開,嚷嚷道:“你的意思是我逼你的?要是你不主動張開嘴巴,我還能拿鉗子撬開不成嗎?你敢說不是你先親上來的嗎?還急得要命!” 周子舟:“……” 喬琉又撇開頭,盯著墻根,滿臉通紅道:“還說要回去繼續親!周子舟,你滿腦子都在想什么?該不會早就——” 他話還沒說完,周子舟湊過去輕輕親了下他的鼻尖,有些靦腆地說:“是啊,剛才不是說過了嗎,我早就?!?/br> 喬琉頓時臉上開始冒熱氣,燙得要命。 他飛快地翹了下嘴唇,又掉開頭去,不讓周子舟看到自己開心到爆炸的表情。 早就什么,兩人都沒說出口,但兩人都知道。 早就喜歡你了。 喬琉覺得簡直如同身處夢境中一樣。 仿佛前幾天他所有的糾結都是庸人自擾。只要周子舟說一句喜歡他,他立刻繳械投降,半點兒也不在乎周子舟是不是因為那紙合同來接觸他的了。事實上,周子舟根本不需要和王瑞簽那份合同,周子舟干嘛不直接來勾引他呢!那樣說不定效率更快。 直到周子舟陪著喬琉上了電梯,喬琉還是覺得恍若夢中。 他一只手攬著周子舟的后脖頸,感覺手掌心里周子舟的肌膚熱乎乎的,溫暖的氣息源源不斷的傳來。周子舟是塊寶,而他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本來兩個男生勾肩搭背,是沒有什么的,在別人眼里看來也再正常不過,可偏偏喬琉做賊心虛,他一摸周子舟,不管碰到周子舟的哪兒,就臉紅心跳。 周子舟看喬琉嘴角都快咧到耳根那里去了,還要裝作根本不在意、根本不care的樣子,也忍不住抿著嘴唇笑了下。他視線一直落在喬琉身上,側著頭看喬琉,都快變成偏頭癱了。他都不知道他眼睛多么亮晶晶,導致喬琉心里面跟機關槍一樣突突橫掃,差點沒忍住在電梯里把周子舟摁進自己的毛衣里。 他想問一問周子舟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他的,但是又不好意思問出口。 他怕自己喜歡周子舟的時間,遠遠比周子舟要長。雖然這沒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喬琉很小心眼,他會很介懷?!霸缇汀笔嵌嘣?,還能有他早嗎。 電梯里,喬琉突然問了句:“你這是第一次嗎?” 兩個人靠在電梯后方墻壁那里,電梯里人不算少。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突然來這么一句,差點沒把周子舟嚇到。周子舟有點兒不好意思,回答道:“不是?!?/br> 喬琉本來還等著周子舟羞澀而甜蜜的“是第一次”的回答,猛然得到這么個答案,心里咯噔一聲,一下子涼了半截。是誰?是誰把小土包子的初吻奪走了! “那你對第一次肯定印象深刻吧,連她穿什么衣服都記得吧?”喬琉冷不丁問。 周子舟強忍著笑,說道:“記得,是夏天,穿藍色兜帽衫,特別酷,像那個動畫片——” “什么動畫片???”喬琉強忍著怒氣問。 “不高興鴨?!敝茏又壅f道:“而且他還在聽歌,戴著耳機,雙手插兜,看起來相當——” 喬琉臉已經冷了下來了,壓低了聲音,嗖嗖朝著周圍散發著冷氣場,臭著表情,道:“這不是裝逼嗎?你見過有人走路雙手插兜嗎?又不是冬天很冷,夏天還穿個長袖插兜?!?/br> 周子舟瞥了眼他插在口袋里的兩只手,心里覺得喬琉怎么這么惹人喜歡啊,面上還得竭力繃住,說:“你說別人干嘛,你現在不也插著兜嗎?” 喬琉將兩只手抽出來,冷笑:“她能插兜,我為什么不能?就她能??!” 靠! 更何況他是因為畏冷,所以一年四季大多數時候戴手套圍巾,沒法戴的夏天就把手放在口袋里。 喬琉睨了周子舟一眼,見他一臉快要憋不住,快笑出來的表情,不由自主地再次犀利起來:“你笑什么?你記性這么好,是不是覺得還很光榮?要不要給你頒個“牢牢記得初戀”大獎?你的記性可真是太好了,還記得她穿什么,什么姿勢什么動作?!?/br> 他竭力沒把心里那種酸溜溜的嫉妒表現出來。 電梯門開了,喬琉悶著頭往外走,走了兩步,忽然腦子一空,意識到什么,回頭去看周子舟。 周子舟站在他后頭,說:“怎么了,忘記病房了嗎,在這邊?!?/br> 喬琉看了周子舟一眼,又飛快撇開頭,冷硬的表情變得柔軟。 周子舟:“?” 喬琉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表現得既不好意思,又情不自禁地散發出高興:“你剛才說的,不就是我嗎?” 他都快忘記自己開學第一天穿的什么了,周子舟居然還記得,簡直用情至深! 但是那次幾乎不能算是親吻,只是嘴唇無意中觸碰到一起而已。只是意外。 周子舟走過去,把喬琉推著往病房走,撓撓頭,有點兒不好意思,小聲說:“就是你啊,初戀?!?/br> 第四十一章 新年悄無聲息地降臨, 一眨眼, 日歷已經翻向了新的一年。春節還遙遙無期, 年味卻悄然蔓延開來。學校里臨近課堂choucha,活動一下子變少了, 去教室上課的學生變多了。 喬琉要做一些檢查, 所以不得不繼續在醫院里待了兩天。他不在寢室里住,林良晚上就放開了膽子煲電話粥,周子舟很不習慣, 晚上睜著眼睛,數著喬琉出院的日子。他仍然睡在喬琉那一頭, 有些事情一旦養成了習慣,就很難更改了。 第二天他沒課, 上午收拾了東西, 就打算去醫院看看。林霍然也閑得發慌,于是來他們寢室找他,一起去醫院。 還沒走到喬琉的病房前面,就瞅見有護士托著盤子進去打針了。 周子舟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問:“對了, 軍訓之前不是都要入學體檢的嗎?當時你和喬琉是一起體檢的?” 林霍然百無聊賴地打量著走道兩邊的醫院介紹, 說道:“是一起體檢的, 但那小子搞特殊化,測到一半,突然房間就清空了,就他一個人進去?!?/br> 周子舟點點頭, 就聽見林霍然在耳邊說:“不過你不知道吧,喬琉抽血的時候半天沒抽出來,針頭抽出來又插進去,來回三四次,他都快發怒了?!?/br> 周子舟說道:“有時候是這樣的,血壓比較低?!倍覇塘疬€沒有吃早飯的習慣。 周子舟琢磨著從現在開始,每天早上都要強迫喬琉開始吃早飯,然后把身體養好。 林霍然看了周子舟一眼,笑嘻嘻道:“聽說抽血很難抽出來的人,海綿體勃起也比較難,哈哈哈哈哈?!?/br> 周子舟拽著書包帶子:“……” 林霍然興致勃勃地開了個葷黃玩笑,正等著周子舟哈哈大笑,跟他一起嘲笑喬琉,結果就見周子舟一張有點呆滯木然的臉,頓時也:“……” 他是不是錯了,和小朋友是沒辦法開葷的。 房門打開。 護士正在給喬琉打針,喬琉看起來有點不高興,一雙眼睛把周子舟上下打量了個遍,又去看林霍然:“你們倆在外面說什么了,我聽見你們笑了?!?/br> 林霍然說:“我還不能笑了?” 喬琉:“你自己一個人對著墻角笑去,別和周子舟笑?!?/br> 林霍然:“???” 喬琉眼睛盯著周子舟,直到周子舟忙不迭噠噠跑過來,他才開心了,連身體都放松不少。他努了努嘴唇,朝墻角瞥了眼,示意林霍然自己過去笑個盡興。 林霍然拉著同伙控訴:“周子舟,你看喬琉,天天欺負人,我們是時候該孤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