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林良剛從外邊兒回來,一眼就看到他手里的演唱會門票,說了聲臥槽,忍不住問道:“周子舟,你從哪兒弄到的門票啊,現在這票黃牛價都炒到幾千塊一張了?!?/br> 周子舟走到喬琉床下面,微微踮起腳扒著喬琉床上的欄桿,問道:“喬琉,你放我桌上的嗎?” “嗯?!眴塘鹦呐K嗖嗖跳得飛快,手指按在手機屏幕上半天沒動,余光一瞧到周子舟走過來,就趕緊咽了下口水,竭力鎮定點兒。他用被子把半張俊臉蓋著,一邊打游戲一邊像是漫不經心地說:“朋友給我的,我用不著,你到時候和你喜歡的人一起去吧?!?/br> 喜歡的人? 他又沒有女朋友,哪里來的喜歡的人,還不如和喬琉一起去。 周子舟看了眼喬琉,喬琉一副完全沉浸在游戲里的樣子,都沒有多看他一眼。周子舟突然有點郁悶,為什么喬琉不和自己一起去演唱會,十二月三十號不是喬琉的生日嗎?難道喬琉另有安排?也是,他家里肯定有聚餐筵席什么的。 周子舟郁悶地把門票收了起來,然后去把蘋果洗了,啃了一口。 很甜。 不過還是有點兒介意,喬琉干嘛非要讓他跟他喜歡的人去看演唱會,他又沒有。感覺就像把他往外頭推一樣。 喬琉靠在床上,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掏出手機給周子舟發了個地址,說:“你知道過幾天是我生日吧?!?/br> “知道的?!敝茏又勰贸鍪謾C看了眼,應該是喬琉家的地址。 喬琉從床上探出頭,盯著周子舟,眼神有些柔軟,說道:“那天我要先回家一趟,估計沒時間在學校待了,你過來吧,給我慶祝生日。我會讓人安排很多好吃的,你晚飯不用吃了,過來給你十個碟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br> 周子舟心想,還真是誘人啊,他問:“林霍然他們都會去嗎?” “會去,還有一些我的朋友也會去,要不你和他們一起過去?”喬琉說完,見周子舟點了點頭,只是點了點頭,便問道:“怎么了?” “我肯定會去的?!敝茏又蹧_他笑笑。他其實——他其實剛才還猶猶豫豫地想著,要不要干脆邀請喬琉去那個演唱會,這樣就可以看完演唱會后,給喬琉慶祝生日了。他會買個漂亮的蛋糕,送出自己的生日禮物。但是他怎么忘了,喬琉朋友那么多,又不止他一個,難不成還只跟他一個人單獨慶祝生日不成? 周子舟為自己莫名奇妙冒出來的獨占欲感到有些……不那么適應。 “你可以待在我房間,有很多游戲碟子,還有手辦,我帶你看?!眴塘鹋吭跈跅U上,眼睛有點亮,都不知道自己盯著周子舟的眼神有多么眼巴巴的,跟期待什么似的。 他都已經開始規劃和周子舟度過的一晚上了。反正家里人不怎么在意他,那晚雖然會有很多其他朋友來,但是他只期待小土包子一個。 他有預感,活到這么大,人生中最難忘的生日,應該就是幾天之后了。 不管周子舟送他什么禮物,他都很開心。只要周子舟能在那天陪在他身邊就好了。 喬琉小時候很渴望家里人的在意,每次過生日的時候,都想盡辦法惹人關注。但是這么多年過去,他早就放棄了。他現在不在乎家里人的反應,他現在只在乎周子舟。 所以,他只要周子舟一個人,就能代替那些所有人。 見周子舟吞吞吐吐、猶猶豫豫的樣子,喬琉忍不住翹起嘴唇,他知道小土包子心里在想什么,肯定是在想著怎么邀請他去那場演唱會了——畢竟要和喜歡的人去。 周子舟怎么這么慫。他難道不知道,他只要一表白,隨便怎么表白,隨便說出什么蠢話,自己就會立馬答應嗎。 “對了,禮物準備好了嗎?”喬琉問道。 周子舟故意說:“糟糕,還沒準備呢!怎么辦?” “你找死啊?!眴塘鹛裘己?,將枕頭砸了下去,剛好扔到周子舟的懷里,被周子舟一把撈起來。 喬琉手肘撐在欄桿上,又用那種吃了一百斤蜂蜜的甜澀神情盯著周子舟,直到把周子舟盯得心慌意亂起來,怪不好意思地匆匆把枕頭還回去。他才笑著躺回床上,心想,小土包子真是了不起了,明明為了自己一個生日準備了那么多,現在還只字不提。 喬琉覺得心里面美得不得了,抱著枕頭在床上滾了一圈。 —— 周子舟在下面看了會兒喬琉甜滋滋的神情,洗了個手,就爬上了床。他平時睡眠特別好的一人,一沾到枕頭就能睡著,要不是為了半夜偷偷摸喬琉一把,強撐著,早就能睡著了。今天卻有點特別,他居然有點睡不著了,心里面有些慌亂。 他平時考試之前壓力很大,心情沒法穩定下來的時候,就拼命背古詩詞,一會兒就冷靜下來了。但是他現在滿腦子背了上句古詩詞,下句就不見了,下句被站在舞臺下方眼神專注地盯著自己的喬琉給偷了。 周子舟偷偷深吸一口氣,拍著胸脯從上往下順了會兒氣,然后偷偷聽著頭頂喬琉的呼吸,好不容易等到過了凌晨一點左右,喬琉的呼吸平穩下來,聽起來儼然已經熟睡。 周子舟如同一個熟練的慣犯,悄悄伸出手,朝喬琉床那邊伸過去,然后照例輕輕碰在喬琉的額頭上。 他心里面正在數著秒呢,突然喬琉翻了個身,整個跟無意識似的,仰了仰頭,然后順勢將臉頰一下子送進周子舟的手掌心里。周子舟瞬間就被喬琉的臉壓在枕頭上面,根本沒法動了。 他嚇得不行,一瞬間冷汗都出來了,差點以為喬琉醒了,一動都不敢動,觀察了幾秒鐘,才發現喬琉好像沒醒,只是動彈了下,剛好把臉送進他手心里而已。 周子舟松了口氣,隨即犯了難。 他的掌心貼著喬琉的臉頰,平時只覺得喬琉長得帥,沒想到皮膚這么好,摸起來這么舒服的啊。周子舟又不敢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喬琉跟做什么夢似的,睡得很不安份,又動了動,臉頰在他掌心上滾了滾。 簡直就像是周子舟被迫在喬琉臉上摸來摸去一樣!非常變態! 掌心摸到喬琉臉頰的觸覺,令周子舟整個人身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酥麻的感覺順著手心一直傳遞到四肢和大腦。他不僅不敢動,也動彈不得。 周子舟覺得面紅耳赤,不知道為什么,心跳有點快,是不是被喬琉傳染心臟病了。他感覺自己被無意識地撩到了,做賊心虛,心跳如擂鼓。 他就伸長了手,手心被喬琉的臉壓在下面。他將被子往上拉了點兒,蓋住了自己有些發燙的臉,所以也沒看見喬琉也把被子往上拉了點兒,蓋住悄悄翹起來的嘴角和發紅的耳根。 沒過幾天,就到喬琉生日那天了。早上起來的時候,寢室門被叩響兩聲,喬家派人來接喬琉回去,今天有重要的宴會要出席。 當周子舟醒過來時,喬琉已經走掉了。 周子舟倒是不擔心喬琉離開自己后,在短短半天內會出什么事情。因為不知道是不是接觸喬琉的時間超過大半個學期的原因,喬琉的體質好像有了一些微妙的改善,就連王瑞都說似乎的確有了變化。還讓周子舟做過測試,有一次超過十二個小時沒有接觸喬琉,喬琉似乎也沒發生什么事情。 王瑞推測,是否這個寒氣席卷重來的時間期限逐漸推移到了二十四個小時。 但不管怎樣,這天周子舟最后接觸喬琉是早上六點半。在第二天早上六點半之前,周子舟必須得下一次接觸到喬琉。他不能超過二十四小時,拿這個去冒險。 周子舟上午上完兩節課之后,就去商場里拿自己訂好的充電睡袋。 他想過了,鍵盤、鋼筆那些東西,喬琉都是不缺的。本來他相送女生用的那些暖寶貼,但是又怕被喬琉那暴脾氣打死,那么就送充電睡袋好了。這樣晚上喬琉睡覺的時候,多多少少能暖和一些了。 周子舟抱著壓扁了的禮物袋子,心情還是有點兒雀躍的。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喬琉開心的表情。 喬琉開心的時候,他也很開心。 回到學校,周子舟又把演唱會門票揣進手里,反正是晚上十點的演唱會,到時候說不定能和喬琉一起去呢。 揣在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響了,那頭部長打電話過來,道:“子舟,你中午有空嗎,來廣播室一趟,我們在這邊有個活動,你能不能抽出半小時的時間來幫個忙?” 周子舟看了下時間,現在才上午十一點多呢,干完學生會的活兒,頂多下午一點多,只要在下午三四點之前過去喬琉那邊就行了。 “那我馬上來,你們等下?!敝茏又郯讯Y物和門票所有的東西都放進書包里,壓了壓,然后背上,去了廣播室。 第三十章 中午部門在空著的廣播室里開會, 說的是圣誕晚會后, 一些剩下來的物資的處理問題。順便給每個人分配了幾箱子東西, 讓他們帶回去分給院里的同學,順道宣傳一下部門在年底單獨舉辦的一場辯論賽。 辯論賽才是他們部門的主打牌活動, 部長自然很重視, 交代了一下往年都是怎么舉辦的,然后布置了幾個時間線,讓成員在時間線之前交出相關的策劃和正反辯題。 但由于馬上要放元旦假了, 部門里的成員們也沒什么心思聽部長多吩咐事情,隨便開了個會, 就散了。 等所有人都走后,周子舟把分給自己的那份物資收拾了下, 放在角落里, 打算晚上再來搬走。他看了下時間,這會兒才十二點半。 他決定去食堂吃個中飯,然后直接乘公交車去喬琉家。 就在周子舟把書包背上,正要出去的時候,忽然聽見由遠及近一陣跑動的腳步聲, 池望沖進了廣播室。周子舟還沒來得及反應, 池望就已經把廣播室的門給甩上了, 回過頭來氣喘吁吁地盯著周子舟。 他跑得太急促了,上氣不接下氣的,滿頭大汗跟從水里撈出來似的,嗆了口氣才道:“周子舟, 你跟我去趟醫院?!?/br> 周子舟皺了皺眉,他都好些天沒在學校里見到池望了。當然平時也不怎么見到,但是好歹是一個班上的同學,要是池望去上課的話,多多少少能擦身而過幾次。但是這段時間池望徹底從學校消失了,部門活動也有大半個月沒來參加了。 “做什么?”周子舟拽了拽書包帶,下意識地看了下墻上的掛鐘,道:“我下午有事情?!?/br> 池望雙手撐在膝蓋上,又緩了下氣,道:“幫我個忙?!?/br> “我真的有事,沒時間?!敝茏又蹖嵲拰嵳f。他不知道池望要干什么,見他這模樣,應該的確有什么急事。但周子舟仍是不想過多與他接觸,大概是心里微妙地對他抱有一種敵意,源于他小時候和喬琉之間的過節。 這種想法很奇怪,就像是護犢子一樣。如果有人對他的朋友不友好,他也會對那個人沒什么好印象。 池望直起腰來,盯著他:“我朋友在醫院,你也認識,我需要你跟我過去一趟,不然他不知道能不能撐過去?!?/br> 他說這話的時候,周子舟已經在朝外面走了,拉開門的動作頓了一頓,不過腳步仍沒有停下來,問:“那我能幫什么忙?” “除了你沒別人能幫忙了!”池望聲音大了起來,在他背后轉了兩步,有些焦躁道:“就是你在圖書館見過的那個朋友,他和喬琉的情況很類似,我現在沒辦法控制他的病情,你必須去試一試!他都在醫院躺了大半個月了,沒來上課,你都沒發現嗎?我和他家里人已經竭力控制了,但是如果他熬不過這次,就真的……” 周子舟站在門邊,反應過來了,有些驚愕地回頭看著池望:“什么叫和喬琉的情況類似?” 也就是說池望什么都知道。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能夠提供靈芝氣的特殊體質,也知道自己和喬琉之間的體質互補關系嗎?那么,在藝體中心那天,也應該是故意碰自己的了,和自己同樣,是在做一個實驗。 池望說道:“是的,我都知道,現在你也知道了,你必須幫我?!?/br> 周子舟從小到大,很少因為什么事情感到憤怒,但是此時突然從心底里感到一種憤怒:“你既然也有朋友陷入同樣的處境,那你為什么還任由你家里用這件事情要挾喬琉?現在讓我幫忙,難道不覺得無賴嗎?我為什么要幫你呢?” 池望怔了下,顯然沒想到周子舟會這么說。他接觸周子舟不久,但是周子舟那種性格的人很容易被看透,脾氣好,處事溫和,極少和人起沖突,能忍則忍??墒撬麤]想到周子舟和他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如果你這次幫了我們的話,我會讓我家里人從此住手的,而且以前從喬家那里拿了多少,以后都會一一還回去?!背赝兄Z道。 周子舟不大相信地看著他,覺得他沒什么誠信可言。 “那你再讓喬琉揍一頓,要揍得臉上開花,讓他解氣的那種?!敝茏又劾^續討價還價。 池望都要氣笑了,他死死盯著周子舟,忽然收斂了臉上的焦急,整個人表情沉了下來,問道:“還有半小時,你確定不和我去醫院?” “現在決定權在我手里,我還沒說完?!敝茏又鄣?。 “決定權不在你手里?!背赝⒘酥茏又垡谎?,忽然退后兩步,站到廣播室的錄音工作臺那里,手指撥上其中一個開關按鍵。他半張臉沉在周子舟看不到的地方,顯得有幾分陰影:“你做不到的話,我有辦法讓你做到?!?/br> 周子舟蹙起眉,頓時意識到他要做什么,垂在身側的拳頭悄無聲息地捏了起來。 “喬家不是一直不想泄露有關喬琉的這件事情嗎,你現在拒絕我的要求,你猜猜我會當著全校人的面說出些什么。只要一動按鍵,全校人都聽得到了?!背赝痦?,一眨不眨地盯著周子舟,威脅說:“我不像你那么有理智,現在還能掐著條件算,我要做到的事情,會不擇手段的,你信不信?” 他手指在開關按鍵上彈了彈,像是下一秒就會按下去。 周子舟怒了,在池望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動作敏捷得令人看不清,過去搶池望手中的按鍵。池望下意識地按了播音開關,但是同時也被周子舟一拳頭給揍到一邊,直接撞到了旁邊放文件夾的鐵柜子上。 柜子上一層灰塵紛紛震落,俱落在池望頭頂上,一頭灰。 他惱怒地瞪著周子舟:“周子舟,你干什么?!” 隨著這一聲,校園cao場上也猛然響起他的聲音,還帶著回聲:“周子舟!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干什么!” cao場上三三兩兩有些人在打籃球,頓時嚇一跳,紛紛仰頭朝播音室這邊看過來。整個學校都聽見剛才池望怒罵的那一聲了。其中百分之八十的聽見了那句“周子舟”。 周子舟盯著手下的播音臺,急得要命,四處亂按,但是他從沒接觸過播音設備,一時半會兒根本找不到池望剛才打開了哪個鍵。他急中生智,彎下腰找到電源,干脆一下子把電源全拔掉了。然后“喂”了一聲,沒有聲音從樓頂的擴音器傳出來,他才松了一口氣。 池望將頭頂的灰塵給拍下去,瞪著周子舟,看他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四處亂搗鼓一氣,方才冷靜了些,恢復了面無表情:“你還挺機智的,直接關掉電源?!?/br> 周子舟回過頭來,跟老鷹護著小雞似的,護住了身后的聲控臺,不讓池望碰。 池望嗤笑一聲,嘴角掛著嘲諷:“除非你能現在把我弄進醫院,否則嘴巴長在我身上,難不成你還能時時刻刻盯著我,讓我不要把喬琉的秘密公布于眾?” 周子舟喉結上下動了動,拳頭握得愈發用力了。 他很少有這么沖動的時候,真想照著池望那張臉來一下,將他揍得鼻青臉腫。他也知道為什么喬琉那么厭惡池望了。 池望不為所動,繼續說:“你知道為什么喬家一直瞞著這件事情嗎。假如,喬琉性命岌岌可危,很有可能活不過十八歲的事情被喬家那些董事知道了,公司就沒有喬琉的份了。到時候所有人都會戴有色眼鏡看喬琉,對他嗤之以鼻,覺得他能力不夠,不過靠著家里進公司來作威作福的二世祖罷了,況且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死。會有人放心把家產交給這么一個吊著半條命的人嗎?”